《破产姐妹》称呼语的社会语用研究

於倩

【摘 要】本文以美国情景喜剧《破产姐妹》中两位女主人公使用的称呼语为语料，结合社会和语用因素对其使用情况进行考察，分析现代美国女性语言的使用特点，并结合社会语言学中的权势与等同语义，通过称呼语从宏观层面上探讨现代女性相较于传统女性的角色转变，再聚焦到微观个人层面，基于称呼语语用情境分析人物角色变化背后的原因。

【关键词】《破产姐妹》;称呼语;语用情境;角色转变

中图分类号：H03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27-0168-03

《破产姐妹》是2011年由哥伦比亚广播公司首播的美国情景喜剧，共有六季，围绕两位女主人公麦克斯和卡洛琳展开。麦克斯是威廉堡餐厅的服务员，家境贫寒，父母角色的缺失使她独立自强，同时也乐于同他人開玩笑;而卡洛琳来自上流社会，毕业于沃顿商学院，父亲是亿万富翁，但因庞氏骗局锒铛入狱，身无分文的卡洛琳到威廉堡餐厅打工，与麦克斯相识。两位女主人公身份角色相差极大，各自接触的人群、了解的背景知识，以及使用的语言风格迥异，但在相处中不断磨合，结下了奇妙的友谊。

情景喜剧描述的是不同情境下某部分人群的日常生活，或许为达到幽默效果添加了夸张成分，但大部分角色用语比较能真实体现其所代表人群的语言特点。同时，考虑到《破产姐妹》第一季中涉及二人由陌生到相识相知的递进变化，最能体现人物语言特点以及角色存在的转变，因此本文以《破产姐妹》第一季麦克斯和卡洛琳所使用称呼语的对话为语料，结合语境对称呼语的特点及功能进行分析，从而进一步探究现代美国女性角色的特点。

一、称呼语的社会语用功能

称呼语是当面打招呼时用的表示彼此关系的名称。胡开宝、毛鹏飞将称呼语分为四类，即亲属类称呼语、社会关系类称呼语、姓名类称呼语以及代词类称呼语。而在英语中，基于语料库检索调查，可分为九类：姓名，尤其是名最为流行;头衔加上姓;单独头衔;亲属称呼语;昵称;侮辱性用语;通用的称呼;转移称呼语;等同于称呼语的名词性表达。

称呼语具有“自然揭示”和“定位”说话人自己和他人身份的功能。它受权势与同等关系的限制，同时也反映交流双方的权势与同等关系。除了作为社交指示语、暗示社会关系及扮演的社会角色外，称呼语在交际中还用于引起对方的注意。称呼语的情感功能，作为核心功能，具有积极与消极之分。积极的情感可包括感激、褒扬、鼓励等，而消极的情感包括生气愤怒、讽刺嘲弄等。同一个称呼对于不同的交流对象可能表达不同的情感，对于相同的交流对象使用不同的称呼又可体现出不同的感情色彩。称呼语中蕴含的情感依托于语境及双方关系，所以通过对称呼语所暗含的不同情感的解读，可进一步分析交流双方之间关系的变化。根据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称呼语作为交谈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具有表示恳求、劝服、威胁、警告等言外之力。他指出，人们在谈话时，不仅是“言有所述”，还是“言有所为”。人们的交际是由一系列言语行为构成的，称呼语也自然被赋予人际功能。因此，本文按照情感和人际功能对以上各类称呼语进行分析。

二、《破产姐妹》称呼语的使用情况考察

（一）情感功能下的称呼语

《破产姐妹》中两位女主人公在不同的情境下为了表达自己的情感使用了不同的称呼。麦克斯称呼卡洛琳时频繁使用侮辱性用语、昵称或等同称呼语的名词表达，但随着情境的切换，这些称呼语可能被赋予了不同于原意的感情色彩;而卡洛琳称呼麦克斯时，常用“honey”这样的昵称表示亲近与喜爱。表1为麦克斯和卡洛琳在称呼同性与异性时所使用的部分称呼语，其中麦克斯使用的称呼语最为丰富多变。

麦克斯使用转移称呼语，称卡洛琳为“Jane Austen”，因为当时卡洛琳提到当自己难过时喜欢躺在床上，而英国著名小说家简·奥斯汀在离世前一直卧病在床，麦克斯通过这样的称呼嘲讽卡洛琳身上大小姐的娇气与矫情。当卡洛琳在一家服装折扣店发现了一件“宝贝”，麦克斯称她“clever bitch”，bitch原含侮辱之意，但前面以clever修饰，看似矛盾，结合语境，其实并不是在辱骂卡洛琳，而是表扬她的小聪明，体现对其喜爱之情。麦克斯又用Jingles称呼卡洛琳，因为当时卡洛琳穿着挂铃铛的圣诞服，使用昵称在表达喜爱的同时又略带玩笑似的嘲讽，暗指原上流社会的富家小姐现今靠装扮圣诞老人谋生。但随后当卡洛琳将偷来的搅拌器送给麦克斯时，麦克斯使用了卡洛琳的全名。在英语称呼中，一般在作介绍或比较正式的场合才会使用全名，此处在私密场合麦克斯称呼卡洛琳全名，只是为了表达她对卡洛琳这一大胆行为的意外与惊喜。

对于男性的称呼，麦克斯多是以昵称、转换称呼语或侮辱性的表达传递自己的情感，如麦克斯用“Wall Street”讽刺自己的老板只在乎钱，在电话里用“sucka”这个俚语直接称呼自己的前男友，表示对他用情不专的愤怒。她称呼餐厅70岁黑人收银员厄尔为“hot chocolate”，虽说用“chocolate”暗指了他的肤色，但其实毫无讽刺之意，反而通过这种称呼表达了一种亲昵。

（二）人际功能下的称呼语

本文中，人际功能下的称呼语主要是用于表示社会关系与角色，如亲属称呼语、职业称呼语、泛交往称呼与姓名称呼。表2是麦克斯和卡洛琳在此功能下对同性与异性的称呼语，多是以泛交往称呼、职业称呼语为主。麦克斯和卡洛琳都使用了Miss和Mr.这样的称呼语。诸如此类的称呼语一般是在当时情境下没有合适头衔称呼时临时使用的。麦克斯面对地铁上一位健谈但总爱说惊悚话的女性，在未知其名的情况下用“Miss”称呼，表示一定的礼貌及善意的提醒。同样，卡洛琳初见自己的老板，即使知道他全名叫“Han Lee”，但是由于上下级关系，采用“Mr.+姓”的形式。卡洛琳见到威廉斯堡“折扣券女皇”时，使用了尊称“your highness”，虽然不是真正的女皇陛下，但卡洛琳刻意降低自己的身份，呈现出一定的社会距离，表达其尊敬之意，又故意模仿其“coupon”不道地的发音，试图拉近与自己崇拜者的距离。

人际功能下的两位女主人公对同性与异性的称呼语没有明显差异。综上，人际功能与情感功能并不是绝对的泾渭分明，一些称呼语在显示社会关系与角色时也传达了说话者的个人情感。

三、《破产姐妹》称呼语反映的女性角色转变

（一）称呼语差异

在麦克斯和卡洛琳使用的称呼语中，频繁出现一些侮辱性的称呼如“bitch”，以及等同于称呼语的名词表达来表示讽刺。这与传统女性的语言表达大相径庭。英美社会中，因受“男子实干，女子受看”双重价值标准的影响，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俗词俚语、脏话粗话、黄色玩笑均为男子话语专利，女性很少使用。传统女性表达喜爱多使用强势词语或感叹词语，表达愤怒也是采用委婉语。但是在《破产姐妹》中，麦克斯对于这些“禁忌语”张口就来，不管在什么场合，都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语，上流社会的卡洛琳也会称呼别人“bitch”“hooker”等。对于自己的老板，麦克斯在交谈中也一直占据主动地位，甚至用玩笑讥讽式的称呼如“dwarf”指代老板。可见，在传递情感方面，称呼语悄然发生改变，两位女主角在表达愤怒时可能会直接用咒骂语称呼对方，在表达喜爱时可能也是通过嘲讽的方式;而在显示人际关系时，称呼语也变得较为灵活，说话者会随着语境并根据自己的交际目的称呼对方。

除了二人使用的称呼语与传统女性语言特点表现出明显的差异外，她们各自使用的称呼语其实也具有不同之处。麦克斯一直生活在底层社会，她的语言较为率直粗鲁，连自称也用“billionaire bitches”。这些不太礼貌的称呼语对于她来说是习惯用语，体现了她的生活背景、教育水平，但并不意味这些称呼语都传达消极的情感。而卡洛琳使用的称呼语更为规范、委婉，甚至亲昵，体现出一种社会关系，反映的情感色彩多是积极正面的。

（二）称呼语差异下的角色转变原因

美国著名社会语言学家鲁宾·莱考夫在谈到女性语言特点时曾说，女性的话语听上去比男性的“客气得多”，很少使用咒骂语。在父权主义的影响下，长久以来权势文化造成的不平等形成了一种文化定型，与女性相比，男性掌握更多控制话语、打断话语、维持话语，甚至说脏话的权力。但在《破产姐妹》中，女性被压迫的形象要么消失要么就被弱化了。麦克斯和卡洛琳使用的称呼语已经完全颠覆了传统女性的语言特点，体现出比男性更优越的地位。正如称谓系统中的语义关系选择呈现出的是一种权势，男女之间传统的权势关系已经在发生改变。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妇女解放运动的蓬勃发展，西方社会中的女性作为一个弱势群体，一直在为争取男女同权而进行各种努力。在几十年的发展中，语言的变化也十分显著。尤其在英语中，对于兼指男女两性的词语如“man”，女权主义者坚决将其划分开来。因此，麦克斯在剧中夸赞自己的经商天赋时使用“business woman”。从总体上看，女性社会地位的改变，使女性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发生了变化，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

然而，除了整个女性群体相较于传统发生了角色转变外，同一时代女性群体内依旧会随社会阶层的变化、交往的深入体现出角色的变化。剧中麦克斯和卡洛琳来自贫、富两个阶层，一开始麦克斯就以各种略带讽刺的称呼如“perfect teeth”来暗指娇惯的卡洛琳，这不仅与个人的语言风格有关，也体现出来自社会下层的排外意识，直至后来对卡洛琳渐渐使用昵称如“my girl”。麦克斯的社会阶层从未发生转变，但是角色已然转变为一个富家女的密友。通过称呼语观察到的这种角色转变，实则是受到情感变化的影响，这种情感变化是在交往中悄然发生的。反之，卡洛琳一开始的称呼礼貌得体，后来也逐渐频繁使用“bitch”这类咒骂语，暗示着角色身份的变化。她不再是上流社会的名门闺秀，而是餐厅服务员，为了更好地生存，她必须融入目前所在的阶层。抛开权势而建立一种等同关系，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语言拉近距离。这样看来，女性角色转变所导致的称呼语变化，不仅与社会地位的改变密切相关，也受人际交往过程中情感变化影响。

四、结语

基于《破产姐妹》中两位女主角使用的称呼语，从社会语用角度探讨现代美国女性的语言特点，分析发现现代女性使用的称呼语很大程度上颠覆了传统女性的语言使用特点。剧中女主角使用的称呼语大多含有讽刺意义，尤其体现在对异性的称呼中，表明了现代美国女性在交流中占据了一定的话语权，丝毫不屈从男性群体长久以来形成的权势。通过两位女主角使用称呼语的对比分析，社会地位的转变影响角色转变，交际中的情感因素也不容忽视，二者皆可体现在称呼语的差异与变化中，从而进一步反映人物的社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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