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隋代鼓吹中帝王奏乐时用乐器16个,其中箫用13个,鼓用一个,笳只用两个。这也说明,笳的音量是很大的。而现今斯不斯额的音量则很小,比箫的音量大不了多少,并不“嘹亮”,更不能使“车乘纷错、纵横驰道”。
至于王文中提到的演奏法则全是作者主观臆造的,没有任何史料说明古代胡笳是如何演奏的,斯不斯额又从何去比较?
王文中说斯不斯额与汉代胡笳有“相似的乐曲”,更是毫无根据。宋代《记篡渊海》中云:“胡笳,汉旧录有其曲,不记所出本末。”古代没有任何关于汉代胡笳的乐曲和曲谱传于后世,王曾婉同志怎么可能知道斯不斯额有与汉代胡笳“相似的乐曲”?文中所例的3段谱例究竟有什么意义?
王文中认为胡笳能奏宫、商、角、徵、羽五声,有“泛吹”的技巧,就认为与斯不斯额相同。试问,笛子也可奏五音,也同样有“泛吹”的技巧,能否与斯不斯额相联系?显然不能。
汉代的胡笳无论如何是不能与现代的斯布斯额等同的。进行音乐考古,不应该无视古代典籍中的客观记载,王文中曾引用《乐书》中的描述,然其中很清楚地画出了胡笳的图样,王文也清楚地抄录了“为瓶状,无按孔”这句话。分明与斯不斯额不相同,完全没有什么必要再去比较。遗憾的是王曾婉同志执意继续作文章,这是令人费解的。
翻检古代文献,只有清《皇朝礼器图式》中的胡笳与斯不斯额有某些相同之处。这说明,斯不斯额的历史不可能上溯到汉代,直到宋代尚未出现,《乐书》中没有斯不斯额的记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因此笔者认为,王曾婉同志的立论不能成立,斯不斯额决不会是汉代的胡笳。
综上所述,我们应该清楚:斯布斯额,哈萨克语是“吹”的意思。斯布斯额是哈萨克族民间艺人最常使用的一种吹奏乐器,被哈萨克人民誉为“心笛”。这种乐器类似汉民族的竖箫,是一种竖吹木笛。原先用草原上的一种“从文依草”制成,如今发展到用松木、骨头、铜片、铁筒和钢管作原料。斯布斯额长约50~70cm不等。管开3孔、4孔或5孔。原先管外扎套羊肠细绳保护,现改用铜丝。不吹时套木塞,以保护木笛。吹奏前,先吸水润湿管口,用舌尖堵住管口大部,留一小口为吹孔。吹奏时发出不同音阶,同时用喉头发出持续低音,形成双声部,音量较小,音色柔和,似鹿鸣。
据《突厥语词典》记载,“斯布斯额”是一种笛子。管身用羊肠子或皮绳捆扎以防管身干裂,现代也有用木制、铁制。管身长约60cm,开有3~5个音孔,管的上端有吹口,左手食指按上孔,右手拇指和食指按下端两孔,有三孔、五孔、七孔等多种斯布斯额。三孔的斯布斯额音列为:c1、e1、g1、e2,并能吹奏下列泛音:d2、e2、g2、a2、b2、c3演奏技巧有滑音、颤音、倚音,音域c1~c3,两个八度。吹奏时喉头所发的持续音与筒音发的C音相同、和谐。持续音与旋律声部构成大三度、纯四度、纯五度、纯八度和谐音程。通常以自由拍子和混合拍子为主,节拍和节奏自由而多变。旋法结构多以一个音乐短句为主题进行变奏,在变化中又得到了统一。音色悦耳、悠扬、飘逸,给人以古朴悠远的感觉。
图瓦人既不和蒙古人在遗传的同一分支上,也和邻近的哈萨克人不在遗传的同一分支上,图瓦人和他们两个民族在遗传关系上不是很明显,是分属不同的遗传支系。反而是蒙古族与哈萨克族遗传关系更近一些。楚吾尔目前只在阿勒泰地区的蒙古牧民中流传,这不能不被看作是一件憾事。由此我们知道,在新疆其他地方的蒙古人中并不使用这种乐器,它不是蒙古人的传统乐器。而楚吾尔乐器不仅在新疆图瓦人中使用,还在俄罗斯联邦图瓦共和国中也被广泛使用,更进一步说明,楚吾尔是图瓦人的传统乐器,具有悠久的历史(图2)。
图2 图瓦人的楚吾尔
一直到当代,我们看见在伊朗、土耳其和阿拉伯人中,类似楚吾尔的这种乐器仍被广泛使用;在哈萨克人以及新疆乌梁海蒙古人中,也见到过他们使用这种乐器。然而在哈萨克斯坦,已经没有会演奏斯布斯额乐器的人了,这也说明,斯布斯额并不是哈萨克民族的传统乐器。这种乐器长期保留在图瓦人中,他们没有使用波斯语的乃依术语,而是采用的图瓦语——“楚吾尔”名称。图瓦人保留了这种乐器的原生态形状,采用苇管,只有3个孔,它保留了古代突厥音乐的痕迹。
有学者说,图瓦人的楚吾尔是向哈萨克的斯布斯额学习的,其实,这是历史的误会。哈萨克人是由8世纪前后进入河间地带(阿姆河以东锡尔河以西地带)的,与突厥人和13世纪中进入这一地区的蒙古人混居结合,于15世纪才形成的民族;而图瓦是亚洲腹地的一个古老地名,大体上包括了西伯利亚南端叶尼塞河上游河谷近20万平方公里的地区。
图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6世纪。图瓦人的先世是铁勒人的都波(生活在东萨彦岭),与他们最接近的还有科里亚克族与楚科奇人等地的古亚洲人,在突厥汗国时代被征服,逐渐突厥化,成为木马突厥之一;回纥汗国时代,有部分维吾尔人被派到这里,因此图瓦人也有维吾尔人的部落。另外两支是弥列哥(蔑儿乞)和饿支,后被吉尔吉斯人统治⑩。
图瓦人历史远比哈萨克人早许多。图瓦人掌握楚吾尔的历史也远比哈萨克人早。图瓦人长期与哈萨克人杂居,因此,阿勒泰地区的哈萨克人学会了这种气鸣乐器,并为这件乐器起了一个哈萨克语的名称斯布斯额。
所以我说,无论是哈萨克族的斯布斯额,还是蒙古族的冒顿·潮尔乐器,他们的历史都没有上述学者认为的那么遥远,我们通过对王文中的批驳,证明哈萨克族的斯布斯额不是汉代的胡笳。由此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有关汉代胡笳遗存还缺乏考古的依据,目前只能存疑。
注释:
⑩张水科等:《新疆阿勒泰地区图瓦与邻近人群遗传关系初探》,载《遗传》2009年第3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