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神性色彩

2020-09-14 12:24刘议浓
青年文学家 2020年26期
关键词:额尔古纳河右岸迟子建

摘  要:本文以迟子建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神性色彩为研究对象,通过介绍神性色彩蕴含的意义,指出小说中神性色彩的内涵。本文从人物、习俗和自然界与轮回三个方面来描述《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神性色彩,并分析其神性色彩的深层意蕴,进一步探寻迟子建作品中有关神性色彩的创作特色,并探寻迟子建书写万物有灵的世界的根源。她的这部小说所表现的思想与她的经历和处境密不可分,包括萨满教对她的影响、泛神论对她的影响,使她的小说具有别具一格的神性色彩。

关键词: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神性色彩

作者简介:刘议浓(1995-),女,辽宁鞍山人,沈阳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6-0-02

一、引言

迟子建于1983年开始创作,是当今文坛上一股坚实的力量,撰写有500多万字,创作作品众多,其中《额尔古纳河右岸》是具有影响力和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创作内容源自作者内心感悟和对鄂温克族几代人的生活的描写,颇具神性地呼吁了人们尊重自然。本文选择了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神性色彩作为研究对象,选择了神性色彩这一主题,来分析迟子建的作品,为了更深刻的去了解迟子建的作品,以及在作品中所蕴育的深层次的现实意义。“神性”这一概念,狭义上来讲,是与“神话传说”和“宗教体验”相关的含义,主要是指超越现实的一种状态,一种超越自我的境界。“神性”从广义上来讲,主要是指人性中纯洁善良的品德的集中表现,实现自然万物与神之间贯通的状态,实现生死转换的状况,最终达到生与死的超脱的一种概念。也就是说,从生命的本真而言,自然万物与神之间是一种统一,并且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天人合一”。本文就是对她的这部小说进行神性色彩的探析,从而深深地感受她的作品中的神灵无处不在的神秘之感,并在字里行间领会作者所要呈现出来的神性世界。

二、神性与人性统一的人物

(一)大爱无边的人物——萨满

萨满是小说中最具有神性代表性的人物,他们是被神选中的人,有着非凡的神力,他们通过跳神来救治病人,保护族人,他们生性善良,爱别人超越了爱自己,小说中多处对两位萨满的神力进行描写,并用大量笔墨为读者呈现出他们的善良无私的心,他们的事迹感人至深。

小说中描写的第一位萨满,就是尼都萨满,他是“我”的爸爸的哥哥,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个萨满,他对族人的保护毫无保留,他为救驯鹿拼尽全力,他对爱人穷尽一生,他的生命达到了“神性”的至高境界,他的大爱超越了他的人性。小说中第二个萨满是妮浩萨满,她也是被神选中的人。她做萨满以来的事迹让人感动至深,就像之前的尼都萨满一样,她每救治好一个人,都要牺牲一个生灵。妮浩在跳神中解救了别人的性命,却不断地失去了自己的骨肉,甚至后来自己也因为干旱求雨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妮浩这种超自我的大爱人性彰显了她的神性,妮浩萨满的牺牲小我精神,让读者看到了她人性中至善至美、至高无上的大爱。

这就是迟子建对神性的最好书写,让读者领悟到她对神性的追逐。迟子建笔下对萨满的描写是最兼具神性与人性的,他们既是善良无私的人,又是能请来神灵救治族人的巫人,同时,迟子建也用这样的萨满精神表达了她期望用高洁的人性,使人们走向至善至真(即神性)的境界来净化现代人的灵魂的意愿。迟子建儿时的记忆深深影响着她的创作,她经常听大人们讲神话传说,她热爱这片神秘的黑土地。迟子建本人表达过,在她创作过程中,童年的记忆让她常常非常向往,每件事情也总是历历在目,这些成为她创作过程中无限的渊源。大兴安岭是少数民族聚居地,鄂温克等民族的人生活在这里,作为游牧渔猎的古老民族,大多数人民都信奉萨满教。这个宗教的基础思想是“泛神论”,他们认为一切动植物都是有灵性的,萨满教也是多神的宗教,在东北地區萨满教颇具影响力。

(二)遗失在人间的精灵——“傻子”

小说中着重描写了三个傻子的至善至美的纯洁的思维和纯洁的心,“我”的二儿子安道儿、“我”的孙子安草儿,还有马伊堪和安草儿的私生子西班,都是傻子,但是“我”却最喜欢他们,他们在“我”眼中是最纯洁的人儿,他们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是遗失在人间的精灵。傻子在作品中,是一种坚守的力量,对人性至善的坚守,坚守的就是人性中最基本的准则。这种独特的关照方式,一方面为小说的神性色彩增添了笔墨,另一方面颠覆了常态世界,使读者触摸到了迟子建所创设的神性世界。[1]

三、动人心魄的人神沟通民俗

(一)萨满“跳神”——人神沟通

萨满作为一个普通的具有人性的人,在平日里与常人无异,但每当夜幕降临,他们就可以通过跳神来“请神”,并进行人神沟通,这在小说中也占了大量篇幅,作者每次描写萨满跳神都是那么动人心魄,无论是萨满的神衣神裤等服饰描写,还是跳神期间的乌云密布,风声四起等环境描写,抑或是跳神成功后离奇的跳神结果等等,都让人觉得历历在目,并被这样的神性色彩深深吸引。萨满教是我国东北地区广为流传的一种宗教,它有着自己悠久的历史,有着浓郁的地域特色,其中跳神就是一种宗教仪式。[2]

在小说中,鄂温克族人生病时没有医生来救治,主要通过萨满跳神的方式来驱赶病痛。尼都萨满通过跳神的仪式,让看不见的人重见了光明、让孩子的疥疮结痴,再也不会流脓。作者曾表示,她在书写萨满时候,实际上是自己个人境界的修炼和提升的一个过程。作者所描绘的萨满的这些民俗活动,无不让读者非常之感叹并深深地感悟到了人性的升华,也就是人的神性的彰显。实际上,迟子建笔下神性与人性就是贯通的,人性是神性的基础,神性是人性的升华,神性是人性的至高状态,是人性至真至善的体现。

(二)“风葬”民俗——天人合一

风葬是鄂温克族独有的一种入葬习俗,它以四棵同等高的大树作架子,将尸体放在高高的木架上,意在让死去的人能够离天近一些,使灵魂回归大自然。因此,风葬可以理解成是鄂温克族热爱自然、向往天人合一的一种信仰的外在表现。“风葬”的人随着大自然的风慢慢融入大自然,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时候就是回归自然的时候,“天”就是大自然,人的生死与大自然分割不开,就是天与人分割不开,从而达到了“天人合一”的状态。

作者所描写的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森林,美丽神秘,这里不单单是哺育了鄂温克人的地方,也是他们的最终归宿。这正是迟子建天人合一思想的体现。这让我想起了《狼图腾》中,人们死去之后被人放在小推车上,人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推着载着尸体的小推车,尸体自动掉下来的地方,就是死者挑的希望肉体被狼享用的地方,他们的信仰是狼,那么《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人信仰的就是大自然。

四、神秘的自然与轮回

(一)万物皆有灵

小说着重描写了在蒙着神秘面纱的鄂温克族所生活的部落里那些像是有自己思想的动植物所具有的神奇气息。它们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本是动物的他们通晓人性,让读者走进了一个神奇的动物世界。

鄂温克人珍爱每一棵树木,认为他们是有生命的,当族人在迁徙的时候,一定会收整营地,让树木草地恢复自然的状态,不留下人的迹象。他们很尊重自然界,自然界回报给他们的世界也是一个和谐美丽世界。在鄂温克人所处的自然中,万物都是有生命的,也是有灵魂的。让我们能够感受到人与自然万物之间没有障碍的沟通,以此来寻找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之道。[3]迟子建在小说中表达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的重要性,暗示了人类文明建设中过多的破坏,必将造成对人类真正进步的限制的观点。

(二)不灭的灵魂

小说中的死亡具有神圣性和超越性,很多人物的灵魂都是不灭的,他们死后的肉体随风而去后便会转世,小说中萨满每次主持葬礼都会为亡者的灵魂唱首歌,让他的灵魂不受折磨。

迟子建的文学作品的独特性之一就是离不开对死亡的描写。其中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也是如此,她对死亡的描写不是生存的对立物,而是和生存的一种统一,死亡与生存是和谐的,生命是轮回的过程。我们读完整本作品,就会深深地感受到迟子建向我们传达的生命和自然的合二为一。迟子建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向往‘天人合一的生活方式,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文明之境。”[4]

五、结语

迟子建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站在一定的高度之上,怀揣悲悯的情怀,来审视现代人的生活态度,让我们体会到天人合一的思想、人与自然应有的和谐统一。她在作品中期望拯救所谓文明人的堕落与腐败的一面,来拯救世人的心灵,她用她独有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去体恤人间的悲凉。《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作者不断追求着自己的原始信仰,为人类寻找精神的家园,寻找人性的极致状态,也就是达到神性境界。迟子建将人性与神性二者进行了糅合,将神性的色彩渲染在了的普通人的人性之中,关照了神性,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体现出了来自于世俗,最终又是超脱世俗的神性色彩。

注释:

[1]管怀国.论迟子建艺术世界里“傻子”形象的艺术价值[J].理论与创作,2005(5),第22页.

[2]郭淑云.原始活态文化—萨满教透视[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第89页.

[3]彭丽.诗性与神性的光辉——迟子建小说创作论[J].湖南师范大学,2009(1),第34页.

[4]胡殷红.迟子建谈新作<额尔古纳河右岸>[J].文艺报.2006(9),第二页.

参考文献:

[1]迟子建:《原始风景》.迟子建中篇小说集,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2]高长江:《萨满的精神奥秘》,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

[3]富育光:《萨满文化手记》,学苑出版社,2015年版.

[4]闫秋红:《论迟子建小说的“死亡”艺术》,小说评论,2002(2).

[5]管怀国:《论迟子建艺术世界里“傻子”形象的艺术价值》,(《理论与创作》,2005/5).

[6]胡殷红:《迟子建谈新作[额尔古纳河右岸]》,载于《文艺报》,2006年3月9日第二版.

[7]管怀国:《迟子建艺术世界中的鄂伦春人》,名作欣赏,2006(1).

[8]修宏梅:《伤怀之美——论迟子建小说的诗化倾向》,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07.

[9]田媛:《萨满教对迟子建小说中死亡意识的影响》,山东教育学院学报,2007(1).

[10]汪树东:《论迟子建小说中的畸形人物》,载于《北方论丛》,2007(1).

[11]王松林、田佳训:《萨满文化与中华文明》,载于《群文天地》,2013年第03期.

[12]于敏:《论迟子建的创作与萨满文化》,兰州大学,2006(1).

[13]关昕:《月光下的诗意书写——论迟子建小说的浪漫主义》,黑龙江大学,2009(1).

[14]彭丽:《诗性与神性的光辉——迟子建小说创作论》[J].湖南师范大学,2009(1).

[15]劉军超《迟子建地域民俗文化小说的特质研究》,哈尔滨师范大学,2012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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