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视频与农村留守儿童生活的互动机制

2020-09-10 07:22尹玲
新闻研究导刊 2020年9期
关键词:民族志农村留守儿童短视频

摘 要:短视频正在成为全球传播系统中的新兴媒介,成为现代社会的背景。而农村传播长期置于发展传播学的研究框架下,在城乡二元关系下,研究乡村与农村留守儿童是研究乡村与传媒关系不可缺少的。本文采用民族志与问卷调查相结合的方法,进入云南省向阳坪村田野,发现短视频与留守儿童存在互动机制,留守儿童用自己的方式与“媒介世界”对话,而不是被“魔弹论”击倒而“牺牲”,在这一过程中还伴随着地方文化的变迁。

关键词:短视频;农村留守儿童;传媒文化;民族志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09-0065-02

一、引言

短视频正在成为全球传播系统中的新兴媒介,短视频融入我们的生活中便再也无法剥离出来。城市是短视频的起源地,但近几年在农村也实现了迅速的传播,而农村留守儿童渐渐成为了农村中短视频使用者的重要部分。农村留守儿童由于父母的长期缺位,所以手机成为了他们的精神“抚育者”,短视频成为了他们休闲娱乐的重要途径。在这简单的使用动机后是否存在更深的文化互动与地方文化的变迁,必须进入他们的“生活逻辑”后才能探究。

二、猴體解剖与传播的有效性

本次研究的地点是云南省彝良县海子镇的一个自然村——向阳坪。彝良县地处云南省东北角的乌蒙腹地,是滇川黔三省八县交汇处,距离云南省会昆明420公里。向阳坪位于海子镇的东北部,总人口3000人左右,0~18岁青少年儿童500多人,留守儿童占70%左右,单亲及事实孤儿占10%左右。

当地青壮年外出打工,常年在外,手机成为了他们与家乡联系的重要纽带,而智能手机的使用使移动短视频得到了迅猛发展。看短视频成为了村民赶紧做完手中农活的重要理由,成为了他们劳作一天后的“精神按摩”,成为了家庭晚间生活的中心。向阳坪13岁男孩夏应豪(化名)告诉笔者,“每天都要看快手上有没啥子新的东西,我奶奶和我一样喜欢看,让我跟着手机里的娃娃学习,鼓劲做活路,她也要把好笑的转发给村里的其他人”。

向阳坪本身就是“生活”,生活不是整体性概念,而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具体来说就是当地的生活逻辑,他们的吃穿住行、劳作、娱乐方式。[1]向阳坪具备这一完整的猴体特性,并且在现代化城市化发展如此迅猛的阶段,找到相对封闭、新兴媒介刚刚融入的地方非常不易,研究短视频融入一个农村社区的初始阶段与研究几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同样具有价值。

三、短视频与农村留守儿童生活

按照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儿童是指18岁周岁以下的人,本文研究的农村留守儿童(留守儿童的户籍所为地在农村地区)[2]选取12~17岁年龄段的儿童,这个阶段的儿童正处于埃里克森所说的青春期,面临自我同一性和角色混乱的冲突。[3]在这一时期,青少年开始关注自我意识,开始在生活实践中区分自我与他者之间的边界,以确定“我是谁”。

(一)小小屏幕:时空的旅行者

1985年,梅罗维茨出版了No Sense of Place:TheImpact of Electronic Media on Social Behaviour,系统地阐述了媒介情境论,概括地说是指从媒介创造情境进而改变人们行为的角度出发,认识媒介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其中“消失的地域”在短视频与农村留守儿童生活中同样适用,即时的交互性传播方式以及社交媒体编织的网络使时间和空间的融合成为可能。农村留守儿童可以通过手机的小小屏幕穿梭到北京。比如14岁的冉梦欢(化名),他每天在快手上看2个小时左右的视频,他最喜欢看中国各地不同的风景,比如北京天安门升国旗、四川大熊猫、云南傣族舞,甚至他也刷到过美国,在白日里看到了北极的极光,夜晚享受阳光与海滩。短视频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通过短视频,受众可以成为“时空穿梭者”。

(二)新型社交货币:观看、点赞、分享

虽然村里的留守儿童家里都有智能手机,但是依然有许多家中还只是传统的手机,只具有打电话、发短信等基本的应用功能。而拥有智能手机、能看短视频的孩子则成为了他们之中的意见领袖。孩子们见面第一句话是“你看啥好看的视频没得?”“我又拍了个新视频”“快给我点赞,新视频!”……大家交谈的话语总是围绕短视频,谁拥有了智能手机的使用权,谁就有了话语权,其他的孩子都围着他,并且平时也会听从他的意见。“我听刘勇(化名)说快手里的娃娃都是这样骑车的,感觉特别酷”,冉梦欢总是从刘勇那里听到很多新鲜事。这次调查研究对象共计100个,拥有快手、抖音、美拍等短视频账号的共75个,而会拍短视频主动发到平台上的孩子占五分之一,点赞收藏数平均为30个,里面几乎都是本村的同伴。共同观看,互相点赞、转发成为了留守儿童群体间的新型社交方式。

(三)积极的影像实践:对传统权威的挑战与消解

主动拍视频发到平台上的孩子虽然只占五分之一,但是他们的内容生产量以及更新频率却很高。13岁的刘勇在快手上已经有500个粉丝,18岁的张喜勇(化名)在抖音上有1356个粉丝,17岁的李丽欢(化名)在快手上有890个粉丝。他们的视频内容分为农村日常生活呈现类、故事叙事类两大类。这群儿童常常是孩子们的“中心”,长辈们媒介使用的依靠者,在媒介使用上有更多的话语权。刘勇说:“爷爷婆婆不晓得咋用快手,每次都喊我帮他们打开,我也会给他们讲视频里的人有哪些他们没见过的事。”“以前不准我上网耍手机,现在我也可以在手机里学习,看短视频学英语了,他们也不得说啥了。”这些孩子在农村传统的评价标准“会干活”“勤快”“学习成绩好”方面不算好,但是在短视频使用娴熟度上却是很多孩子和家长老师都难以望其项背的。会刷短视频、会拍短视频、与人评论互动的背后是对网络知识能力的掌握,是挑战传统权威的另一种途径,在短视频世界里,他们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是长辈无法跟上的“先进者”。

(四)个人选择与模仿:自我与“他者”的想象

儿童社会化的过程与“初级群体”息息相关,而由于父母的长期缺位,隔代抚养的教育能力及关注不够,短视频就成为了孩子的“精神抚育者”。在短视频的世界里,他们会选择性模仿,在选择的过程中不断确定自己的身份和兴趣,并不是既有文献中所描述的留守儿童是“魔弹论”的“击倒者”,他们也有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并非一味地接受。他们最常看的四类内容是城市生活的现代化展现、农村孩子的日常、城市孩子的日常、农村人在城市的生活。而最常模仿的是视频里的搞笑内容以及日常穿搭。在不断的选择和模仿中,他们不断确定自己的身份,以及寻找群体认同,也看到了自我与“他者”的区别、对城市生活的想象。留守儿童对城市普遍抱有憧憬,想去看看,但又对其感到害怕与疏离。“我想去大城市里看看,我也想去商场,坐大公交车,吃大餐,但是我怕别人看不起我,知道我是农村里的。”有孩子这样说。

四、结语

短视频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当地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他们不断用自己的方式与五光十色的“媒介世界”对话,在“涵化—反向涵化—涵化”的互动机制中生成传媒与地方文化的变迁。但是短视频具有低门槛和强随意性的特征,使得低俗内容在平台上传播,而留守儿童缺乏父母监管,辨识能力较差,其思想和行为更容易受到负面信息的影响而失范,在“土味”泡沫中陷入“娱乐至死”的境地。[4]

参考文献:

[1] 李春霞.电视与中国彝民生活——对一个彝族社区电视与生活关系的跨学科研究[D].四川大学,2005.

[2] 段成荣,吕利丹,郭静,王宗萍.我国农村留守儿童生存和发展基本状况——基于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的分析[J].人口学刊,2013(03):37-49.

[3] 埃里克·埃里克森(美).同一性:青少年与危机[M].孙名之,译.浙江教育出版社,1998:117-118.

[4] 张蕊.交互涵化效应下土味短视频对城镇化留守儿童的影响[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9(05):162-168.

作者简介:尹玲(1996—),女,四川德阳人,研究生,硕士,研究方向:新闻与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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