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雪松的诗

2020-08-23 07:33游子雪松
诗歌月刊 2020年8期
关键词:塔吊游子

游子雪松

北风里

落日的余温,照亮水之湄的记忆

漂泊的往事,目送一江愁绪

桥下两三片帆影,敞开胸襟

逆水而上

风,抹平它额头的皱纹

生活的叹息揉进桨声里

打捞一尾鱼的律动

暮色苍茫,点点渔火忽明忽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咀嚼这句抽象的理念

我的诗站在北风里

兀生些许疼痛

腊月

三九天,一些生硬的意象

拎着灰暗的面孔开始排列

比如一剑封喉的渠水

比如脱去秋装的村树

比如寂静的院墙,耐人寻味的留白

呼啦啦,一排排复沓

让人怀乡

村庄的腊月是忧郁的

它抖动的肩膀令一个季节

震颤

抓一把阳光放在唇边

阳光斜斜的

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从建筑物的侧面挤过来

把十二月的下午和我的心境

看得暖暖的

伸出手,抓一把阳光放在唇边

它的态度谦和,气息温润

始终嗅不出秋天的干燥

夏日的火辣,以及春三月

蠢蠢欲动的慌乱

无风雾霾的冬日

总想一个人默默走向高处

走向冷静与清寒

离温暖,离阳光近些

直到攥住它的呼吸与心跳

离身后的嘈杂远了

离四周的喧哗远了,离红尘远了

离是非和冷漠的人心远了

连脚下江水拍打的桨声

也若隐若现

是路,也是幽谷

是河,也是深渊

谁来渡我

诗与远方?

向日葵

不是凡高笔下的印象派

也不是法国南部典雅的小城

这里檀江与夫夷河清幽幽的水面

依然漂洗“蓝印花布”的衣袂

我来五峰铺——

高霞,云霞,破头寨,三角岭,小眉山五座峰峦

正在南方梅雨里沐浴

太阳,隐在云雾里,几簇向日葵

被雨的鞭子抽打的筋骨

依然彰显它的简约与生命原始的律动

岸边的生活

阴晦,潮湿,似乎要深入骨髓

此时,我要描摹的秋天,就这样沉浸于

一截往事里不能自已

浮云,毫无章法地堆积

又漫无目的追逐,难以释怀的相依相偎

多像一个人的爱情

聚聚,离离

一桥横卧东西,如红尘中游子的羁旅

左边站着他乡,右边依着故里

汉水自秦岭深处缱绻而来

又义无反顾地逶迤而去

秋雨扯痛柔肠,水下世界有梦呓也有分离

抑或正在酝酿一场声势浩大的另一种迁徙

深秋的季节,村庄沿汉水的走向

星子般排列,散落,布局

说不上古典还是时尚

而,岸边的柔柳,是多么的浮浅

有时甚至不堪一击

秋风萧瑟,雁声将息

我读着两三点雀儿的影子

从村庄的枝丫间飞来荡去

既然无法挽留远逝的湛蓝和辽阔

不如还事物于本真:岸边的生活

也如农家的炊烟一样芳香四溢

歌谣以匍匐的姿态前行

歌谣以匍匐的姿态前行

鸡鸣,狗吠,歌谣以匍匐的姿态前行

村前屋后,一拨一拨的脚步

来去如风

池塘浅浅,青石板走向低洼的水湄

母亲的捶衣声,停在黎明的雾霭里

孝袍,经幡,抬着泪水。众多的亲人

和往事一起,闪闪发光

榆树已经失忆,禽鸟的嗓子沙哑

八月,汗水把一些细节泡亮,站立和蹲下

伸出精细的骨骼,也比一声鸟鸣圆润

乡愁太浓,太沉,撑破行囊

随一朵漂泊的云,轻轻地下滑

抓一抔泥土一闻,就能摸到

母亲活着时那缕炊烟的微温

塔吊

一只鸟蹲在它上面被一阵大风抱走

我无法知道鸟和塔吊的悲伤

如果天空没有鸟鸣,天空是孤独的

如果大风抱走的那只鸟銷声匿迹

塔吊的臂便是鸟在天空长出的

另一双翅膀

山背后的雪

列车穿越大山时我的心是孤独的

一堆残留的雪躺在山阴是孤独的

山风刮着默默凸起的山丘

仿佛刚刚经过一场葬礼

雨夹雪

我说的雨就在窗前斜斜地落着

凭借风的声势摇旗呐喊

它趋炎附势,没有傲骨

也少有主见

几片雪花夹在雨水的中间不说话

像蹑手蹑脚的小女人

累了

就躲在我的阳台上打盹

我多想打开窗子领养它

或许它是无家可归吧,此刻的遭遇

像极了那些年我的居无定所

和颠沛流离

家乡的河流

一个远离故土的人

常常会被一棵小草牵引

它们在风中沙哑的歌唱和抖动的双肩

多像老家的妹妹和

邻家小时的伙伴

就像现在我会对一枚落日

慢慢掉入江面的鳞片产生幻觉

它也许会潜入水底变成一尾鱼

越游越远,突然会在下一个出口

穿越风声的回旋跃出水面

今晚,我又一次被家乡的河流打动

它接纳了所有人情冷暖和喋喋不休

又星夜赶路。它的承接和我的人生一样

不堪重负,瞻前而顾后

船码头,木栅栏没入季节的深处

一些旧时光开始腐朽

打鱼人一豆灯火在夜风里

眼巴巴地望着我无法爬上岸的

漂泊和乡愁

远方,其实不远

竹篙撑起一片涟漪

是被染绿的那种意境

浣纱,把日子泡在溪谷,水湄

无论黎明还是黄昏,分行都会

在诗意中穿行

远方,其实不远

就在转身之间

不管是借宿还是客居

今晚,我的诗歌和灵魂一样干净

墓志铭

来自老家确切的消息——

故乡目前还没有发现一例新冠病毒

这让我释然,欣慰。千里之外的那片故土

是我一生都无法割舍的牵绊

这里是生养我的土地,现在

依然住着我的亲人,故旧和亲朋

瓦埠湖,古芍陂,长淮与淝水

骨头里浸润它们生生不息的方言和胎记

这首诗不长,不用公开浏览和发表

假如,在异乡我走不出这次春天的逃亡

当你打开朋友圈,就能读到这首我的

墓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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