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极北

◎文／惠之

贾晨翔和王晓莲艰难跋涉在积雪覆盖的辖区

黑龙江省漠河县北极镇洛古河村，素有“黑龙江源头第一村”的美誉。一对小夫妻在这里创建了大兴安岭地区第一个“夫妻警务室”，也是中国“最北”的夫妻警务室。

情系边陲

贾晨翔和王晓莲同岁，都出生于1981年。两人是高中同学，上大学后再次结缘。踏实、细心、爱看书的贾晨翔，深深地吸引了情窦初开的王晓莲，而王晓莲对贾晨翔也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就在一个寒假里，羞涩、腼腆的王晓莲破天荒地向贾晨翔发出了爱的“信号”，不久，两人成为了一对幸福的恋人。

2004年，贾晨翔毕业后光荣入伍，成为一名边防警官。王晓莲则应聘到哈尔滨市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那时她渴望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贾晨翔先后在大兴安岭呼玛县鸥浦镇、韩家园林业局等偏僻地区的基层派出所工作。起初，王晓莲经常只身一人乘火车去探望他，因路程远，偶尔也会抱怨一下。

2006年5月1日，贾晨翔和王晓莲步入婚姻殿堂。两个人简单地摆了两桌酒席，请派出所的战友们一起吃了一顿简单的“婚宴”。新房是他们每月50元租来的只有10余平方米的土房，一张木床、一床被子、一台价值150元的“二手”电视机则是他们全部的家当。虽然条件简陋，但小两口却很满足地经营着这个温馨的小家。

2010年初，贾晨翔听说上级要在一座叫洛古河的村庄成立警务室，便主动请缨，提交了申请并获得批准。洛古河村全年8个月时间气温在-30℃左右，冬季最低气温-53℃，年平均温度-2.4℃，气候条件十分恶劣，是中国的极寒之地。贾晨翔说，来到洛古河村报到时，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面对莽莽兴安和茫茫雪原时，他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刚结婚时，为了爱情，王晓莲就辞去了律师事务所的高薪工作，千里迢迢来到隐藏在深山的小镇韩家园，陪丈夫一起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现在，当她听说贾晨翔要到更远更北的警务室当片警时，心里直打鼓。但王晓莲知道丈夫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一般无法改变。“你要去，我支持你，我陪你一起去！”王晓莲坚定地说。就这样，夫妻俩收拾了一纸箱的“家当”，来到了中国最北端的洛古河村。

2010年6月，黑龙江第一个夫妻警务室挂牌成立，人称“最北夫妻警务室”。贾晨翔和王晓莲担负起辖区71户居民共285人的户籍、治安管理和29公里边境线巡逻管控的任务。王晓莲被漠河县公安局录用为协警。当时，因为洛古河村刚刚告别手摇发电的历史，警务室里没有暖气，而火墙在冬季-30℃左右的低温下难以发挥作用，所以贾晨翔每天晚上要起好几次为火炕添柴。漫长的冬夜，两人经常需要穿着棉袄棉裤才能睡着。

“无论条件多么艰苦，只要贾晨翔愿意坚守，我就会一直陪着他。”王晓莲说。来到洛古河村之后，她不仅学会了用斧子劈柴、干农活，还很快与村民们融入到一起，完成了从大律师到一名协警的“华丽变身”。

一心为民

“警务就是家务，工作就是生活”，洛古河警务室白色外墙上的几个字格外醒目。

过去，洛古河村不通公路，一旦遇到雨天，村里的道路泥泞不堪，车辆进不来，收获的农产品也拉不出去，严重影响村民的收入。2011年底，贾晨翔同时履职洛古河村党支部副书记，他利用“民警兼任村官”的优势，与村班子交换意见，下决心要将路修好。此时的洛古河虽时值3月，但气温仍在-30℃。贾晨翔主动承担起道路的测绘任务，深入田间冻地、积深雪窝进行实地测量，历时半个月，终于完成了长4公里，涉及18户村民耕地的农田路测量工作。他又邀请工程师，对修路资金进行预算，争取到了政府拨付的30万元修路资金，随后动员村民自发出工完成了筑路工程。2012年6月，路面铺设完成，改写了洛古河村没有水泥路的历史。路通了，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夫妻俩又帮助村民开设家庭旅馆、修建旅游景点。仅2014年，全村就接待游客2万余人，旅游收入达200余万元。

随后，贾晨翔又琢磨着如何让村民走上致富路。通过走访调研，他了解到一些村民想建养殖场，但没有资金、场地和技术。他和妻子先是给大伙鼓劲：“现在城里人最喜欢吃无公害绿色食品，建立起养殖场后，大家可以利用洛古河天然饲养优势，打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品牌！”贾晨翔与村委会协调，将村西头的废弃厂房低价租给村民，又帮助村民多方筹措资金，建成了“源头村养殖场”。为了确保养殖的家禽达到“绿色”标准，贾晨翔又请来漠河县畜牧局专家对村民进行技术指导，让农户养殖的土鸡、笨鹅成为市场的抢手货。

2015年6月，上级考虑到贾晨翔在洛古河村驻守了5年，且工作成绩突出，决定调他回所里履职，任命他为北极乡边防派出所副教导员。谁知所长去接他时，村民们将警务室团团围住，怎么都不答应贾晨翔和王晓莲离开洛古河村。

村民们回忆说，2013年3月14日，洛古河村遭遇20年来历史同期最大暴雪，20小时内降雪量达20毫米，积雪齐腰。傍晚，贾晨翔接警：村民袁庆发寻羊未归。贾晨翔夫妻俩立即领着村民分头寻找。夫妻俩手拉着手，蹒跚在林海雪原，顶着狂风呼喊着袁庆发的名字，经过了1个多小时的搜寻，终于在村后的山坳里，找到了被困的袁庆发。贾晨翔迅速脱下棉衣，包裹在袁庆发身上，王晓莲则赶紧摘下围巾包住袁庆发的头部。袁庆发缓过来了，王晓莲却因此被冻得病了半个多月。

2014年4月，黑龙江刚刚开江，李秀忠家的牛在江边饮水时，被江面移动的冰排卡住。那时，冰水寒冷刺骨，冰块不时浮过，江面的情况非常复杂。闻讯赶来的贾晨翔和王晓莲立即跳入水中，吃力地将绳索套在直喘粗气的牛脖子上，夫妻俩拼命地拽着绳子，终于将牛拉上了岸。李秀忠紧紧地握着贾晨翔冻得发紫的双手，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

村支书李志宏说：“贾晨翔和王晓莲夫妻俩为大家做的好事数不清，暑假时他们为孩子们开办文化补习班，资助困难儿童，调解邻里纠纷，保护一方平安。这样的民警可不能走啊！”

贾晨翔和王晓莲上门为92岁的老人采集指纹信息

夫妻俩与辖区群众唠家常，了解辖区情况

村主任刘洪波算了一笔账，警务室开设到村里之后，仅仅因捎办户政和身份证一项业务，每年就为村民节省开支5万元，贾晨翔和王晓莲的夫妻警务室让村民得到了许多实惠。

村旅店老板王福祥说得更直白：“我们也不愿总是给他们添麻烦，他们太辛苦了，但有事我们总想和他们说说。”

面对村民们的极力挽留，贾晨翔最终放弃了调动的机会。

爱在极北

除了巡边和治安管理，警务室还有一个职责，就是保护生态环境。洛古河村因为挨着黑龙江，渔业资源非常丰富，村里几乎人人都会捕鱼。贾晨翔说，为了追求经济利益难免会有人偷偷摸摸过度捕捞。“夫妻警务室”便创办了“龙江源头生态文明宣传教育大院”。在这里，村民和外来游客可以看到展示出来的被收缴的迷魂阵渔网、袖子网、电鱼船等违禁捕鱼工具以及渔民在冬季捕鱼时用的火桶、马爬犁等实物。结合每一种工具的功能，王晓莲向村民和游客讲解非法使用这些工具给江内生态及渔业资源带来的危害，使村民们深受触动。

每年入秋以后，野猪、狍子、雪兔等野生动物经常在边境线一带出没。在利益的驱使和诱惑下，常有不法人员到边境线附近偷猎野生动物以牟取暴利。这件事也没少让夫妻俩操心。每当在巡边时碰到偷猎者，贾晨翔和王晓莲夫妻俩总会耐心地给他们宣传《野生动物保护法》和边境管理政策法规。为了杜绝个别侥幸者偷捕到猎物，夫妻俩还经常冒着生命危险钻到草丛中寻找、拆除套猎的器具。“有丈夫陪着，我时刻都是安全的。”王晓莲笑言。

在王晓莲的心中有一个秘密，她把这个秘密写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晨翔：

你为了我做了很多，让我快乐地过着有风有雨的日子，你守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做宣传、防盗猎、巡边防……也许我们没有豪宅、名车，没有锦衣玉食，但是无论做什么，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都特别踏实，有你陪伴，我很幸福……

警务室离界碑只有300米。29公里的边境线，便是夫妇俩的“战场”，每天贾晨翔都要巡边几个小时。冬天，黑龙江冰封，水中的边境线变成了一片“陆地”，老百姓、游客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越境。几个小时走下来，贾晨翔经常感到双脚失去知觉，头发、睫毛也都结了冰碴，他的腰、腿都冻出了毛病。

警务室前有旗杆，即便是在-40℃的天气，贾晨翔和王晓莲夫妻俩也坚持每天升国旗。他们说：“这里是边境线，五星红旗永远都要高高飘扬！”在王晓莲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一组名为“决斗”的照片。照片中，10岁的儿子贾云旗一手拿着木剑，一手握着冲锋枪，和爸爸比武。蓝天白云映衬下的洛古河文化广场上，国旗迎风飘扬，父子俩笑得无比灿烂。

一路走来，夫妻俩收获荣誉无数，而中国“十佳边防卫士”与“十佳边防警嫂”是他们最耀眼的头衔。作为“全国最美家庭”和首届“全国文明家庭”代表，他们还受到了习总书记的亲切接见。2019年12月，夫妻俩又双双入选敬业奉献类“中国好人”。面对荣誉，贾晨翔憨厚地笑笑：“来时根本没想到会收获这么多的荣誉，受之有愧啊。不过有一条，在这北国边陲，我和妻子两人的‘夫妻警务室’一定会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