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然,邓朝华,吴泰来
(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医药卫生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30)
据联合国《老龄化概况2019》,预计到2030年,中国60岁以上人群占比将达到44.5%[1]。随着老龄化的加速,慢性病人口快速增加。现阶段我国的中老年健康管理水平低下,未来的养老问题十分严峻。随着可穿戴技术的发展,智能可穿戴设备在医疗领域以及日常健康管理的研究与应用日益增加,其主要功能包括:体育活动评估能量消耗和运动强度估计、疲劳检测、防跌倒的检测和预测、步态分析和相关的稳定性评估、睡眠分析和位置识别信息等,都可以一定程度上满足中老年健康管理以及养老的需求,起到监护、治疗和康复的作用。
据国际数据公司IDC报告,2019年第一季度中国智能可穿戴设备同比增长达到84.6%[2]。近年来,可穿戴设备产品功能也在日益强大[3],吸引了国内外部分学者对此进行研究,主要应用了计划行为理论[4-6]、整合技术接受模型[7-9]、扩展技术接受模型[10]、创新扩散理论[11]等作为研究视角,研究的影响因素也涉及到技术[12,13]和社会[5,14,15]等方面。但是通过查阅文献发现,目前国内对可穿戴设备的研究多集中于年轻用户。对此,本研究重点对中老年智能可穿戴设备的使用进行分析,找到影响中老年使用可穿戴设备的重要因素,促进该群体接纳可穿戴设备等信息技术产品,帮助中年人健康管理以及解决老年人养老问题,实现智慧化生活。
本研究对中老年用户进行研究,采用了世界卫生组织对年龄的划分标准,即“45~59岁”为中年人,“60岁以上”为老年人。问卷的发放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线上问卷通过问卷星发放,线下问卷发放地点随机选取了位于武汉市区的3个社区,线上线下共收集411份问卷,排除97份无效问卷,包括年龄不符合要求、问卷未填写完整以及前后逻辑不符,最终有效问卷314份。
本研究使用问卷调查法来收集数据,量表改编自成熟量表和以往的研究,具体而言,功能一致性来自于Huber F等人的研究[16],感知美学来自Eckman M等[17],替代经验量表来自于Hoddinott P等人的研究[18],立法保护改编自Dinev T等人的研究[19],健康意识改编自Michaelidou N的研究[20],与人接触偏好改编自Phang C W等人的研究[21],拒绝改变的项目来自于Deng Z等人的研究[22],自我效能的项目改编自一般自我效能量表[23],结果预期的项目来自Anderson E S等人的研究[24],测量行为意图的项目改编自Xue L等人[25]。
问卷采用七点李克特量表,所有项目答案选择从“非常不同意”(1)到“非常同意”(7)。在完成初步问卷后,进行了两次预测试。第一次询问了8位45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对调查问卷的意见,随后进行了相应的修改。第二次预测试邀请了6位健康相关领域的研究人员对问卷提出建议,根据建议修改后得到最终问卷。
1.3.1 理论基础
本文以社会认知理论SCT(Social Cognition Theory)为主要研究视角[26]。该理论最初被称为社会学习理论,现已被广泛应用于行为意图研究中。学习行为是个体、行为和环境决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其决定因素可以分为五类:结果预期、观察性学习、环境因素、自我调节和道德超脱[27]。一个人以某种方式行事的认知有两个基本决定因素:自我效能和预期结果。对中老年来说,可穿戴设备的使用过程可以看作学习和健康促进的过程,所以本文可采用该理论从社会因素、个人因素以及可穿戴设备因素三方面进行研究。
1.3.2 研究关系假设
(1)功能一致性(Functional Consistency,FC)功能一致性是指产品或品牌在满足功能性和基本产品相关需求方面的感知适用性[16]。本研究假设:H1 功能一致性对结果预期有显著影响。
(2)感知美学(Perceived Aesthetic Attributes,PAA)可穿戴设备通常作为附件佩戴[28],所以可穿戴设备还要满足用户在时尚和自我表现方面的需求。本研究假设:H2 感知美学对结果预期有显著影响。
(3)替代经验(Vicarious Experiences,VE)Bandura认为影响结果预期的第二个来源是通过替代经验。本研究假设:H3 替代经验对结果预期有显著影响。
(4)立法保护(Legislative Protection,LP)可穿戴设备涉及到较多的医疗健康数据,而先前的研究指出用户对医疗隐私比其他信息更敏感。本研究假设:H4 感知立法保护对自我效能有显著影响。
(5)与人接触偏好(Preference For Human Contact,PFHC)中老年人群倾向于社会行为和环境的外在连续性,更相信与人接触而获得信息。本研究假设:H5 与人接触偏好对自我效能有显著影响。
(6)健康意识(Health Consciousness,HC)健康意识是个体由较低阶段向较高阶段转变的重要促进因素。本研究假设:H6 健康意识对自我效能有显著影响。
(7)拒绝改变(Resistance To Change,RTC)老年人有很强的抗拒变化倾向,面对智能可穿戴设备,中老年可能拒绝改变他们的习惯[29]。本研究假设:H7 拒绝改变对自我效能有显著影响。
(8)结果预期(Outcome Expectation,OE)结果预期是关于可穿戴设备是否符合用户对产品的预期。由于自利行为可以通过行为的预期结果来调节。本研究假设:H8 结果预期对使用意愿有显著影响。
(9)自我效能(Self Efficacy,SE)自我效能,是相信自身能够组织和执行并管理未来情况所需行动的能力。是健康行为的最强预测因子之一[30]。本研究假设:H9 自我效能对使用意愿有显著影响。
根据已有的理论基础,建立的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中老年用户可穿戴设备使用意愿影响因素模型
1.3.3 数据预处理
本研究首先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法对数据进行预处理,该样本的KMO值为0.920,表示适合进行因子分析。Bartlett球形检验的卡方值为10579.796(自由度为666),P值为0.000,表示样本的相关矩阵有公因子,适合进行因子分析。随后通过SPSS 进行主成分抽取和最大方差旋转,得到因子结构,方差解释率为 75.022%。为了检验假设模型,进行了验证性因子分析,以验证测量模型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包括因子载荷,复合信度(CR)和提取的平均方差(AVE)。所有因素的Cronbachα系数均高于0.80,表明因子具有较好的信度[31]。大多数潜在因子的标准因子载荷都在0.70以上,并在0.001水平上显著,各因子抽取的平均方差(AVE)均大于 0.6,复合信度(CR)均大于0.8,表明数据具有较好的收敛效度和区别效度。
另一种评估区分效度的方法是比较AVE的平方根水平和AVE之间任意两个结构的相关性,本研究的AVE的平方根水平大于AVE之间任意两个结构的相关性。此外,本文还检验了共同方法偏差。首先,查看了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发现因子相关系数都小于0.9[32]。其次,运用SPSS 21.0进行了Harman单因素测试。未旋转结果中的第一个因子方差解释率为40.8%,小于50%[33]。因此,在本研究中,共同方法偏差不显著。
本研究应用SPSS 21.0进行统计分析,应用SmartPLS 2.0软件来测试针对中老年用户的结构模型,检验所有指定路径的每个假设估计值的显著性,以及每个路径的标准误差和检验统计量。此外,基于结构方程建模技术[34],进行了组间差异的比较。
结果显示,女性数量略微多于男性,学历多集中于大专和本科,家庭收入在10~20万的较多,多数人在必要时才会测量身体指标(见表1)。
表1 中老年受访者的描述性统计数据
2.2.1 中老年结构模型测试结果
假设检验结果见表2,在9条假设的路径中,有6条在0.001水平上是显著的,其中功能一致性(路径系数为0.42)和感知美学(路径系数为0.27)对结果预期有显著影响,健康意识(路径系数为0.35)和立法保护(路径系数为0.29)对自我效能有显著影响,结果预期(路径系数为0.38)和自我效能(路径系数为0.45)对使用意愿有显著影响,替代经验(路径系数为0.12)对结果预期在0.05水平上有显著影响,方差为0.507。从测试结果分析,与人接触偏好和拒绝改变对自我效能的影响不显著。比起结果预期,自我效能对使用意愿的影响更大。其中,对自我效能影响最大的是健康意识,对结果预期影响最大的是功能一致性。
表2 假设检验结果
2.2.2 中年组和老年组结构模型测试结果及比较
最后将中年组和老年组进行了对比研究,两组不同之处在于,中年组感知美学对结果预期的影响是显著的(路径系数为0.31),但老年组不显著(路径系数为0.11);拒绝改变这一因素对老年组自我效能的影响是显著的(路径系数为0.21),但是中年组的并没有显著影响(路径系数为0.06);中年组的结果预期对使用意愿有显著影响(路径系数为0.47),但在老年组的结果中并未体现(路径系数为0.05)。为了比较不同年龄组的研究模型,还通过比较两个模型路径的系数差异来进行多组偏最小二乘回归分析[35],从表3的结果可以看出,中年人模型中结果预期到使用行为的路径系数明显强于老年人的模型(tspooled=4.105)。
表3 中年组和老年组结构模型测试结果及比较
本研究分析影响中老年群体使用智能可穿戴设备的因素,得出了一些结论,研究结果凸显了中老年对可穿戴设备预期想象的重要性,而影响用户预期的关键因素包括可穿戴设备的功能和外观。如果功能方面存在欠缺,比如数据准确性不够或者续航能力不强,这些都对用户使用的意愿产生影响。除此之外,设备的外观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从现实生活中也发现,如果设备看起来不美观或者外型类似医疗用品,用户很可能碍于他人的看法而拒绝使用和佩戴。另外,通过中年组和老年组对比分析看出,老年组对可穿戴设备的预期想象对使用意愿的影响不明显,该研究结果也符合现实逻辑,老年人对新兴事物的关注度不高,缺乏主动了解的意愿,难以对可穿戴设备产生预期,对设备功能的要求低于中年人,对产品美学的关注度以及外型时尚性的需求也低于中年人。而中年人更关注可穿戴设备的使用效果与预期是否一致,比如功能是否符合预期,佩戴是否舒适,是否满足自身的需求以及外观是否符合自身的欣赏水平,所以中年用户的使用意愿受到产品功能和外观的影响较大。
由于可穿戴设备相对来说是新技术产品,中老年群体较为关注可穿戴设备的相关法律保护、隐私保护等问题,所以随着可穿戴设备的层出不穷以及可穿戴产品的多样化,需要相关管理部门出台法律法规,保障可穿戴设备用户的个人权益。尤其要加强可穿戴设备信息隐私方面的管理,重点保护用户的医疗敏感数据。而且随着传统媒体广告收入的减少,营销商对可穿戴设备的广告投放产生了兴趣,这些新设备为他们定位潜在客户提供了新的机会,但也为可穿戴设备用户的隐私问题带来了新的危机。所以健全的法律法规,完善的隐私保护墙,是促进中老年使用可穿戴设备的关键。
由于人的健康意识与认知水平存在很大的相关性,具有较高健康意识的中老年一定程度上认知水平较高,对个人健康的关注也较高,进而使用可穿戴设备的意愿较为强烈。相对中年人来说,老年人的健康意识对使用可穿戴设备行为的影响较大。老年人大多数情况下是因为可穿戴设备能够提供身体指标的监测和某些疾病的治疗,而使用该设备,重点在于其健康领域的作用;而中年人对可穿戴设备的需求较为多元,不局限于健康领域,比如运动健身、社交、时尚搭配等都是可以应用的场景。由于老年人自身认知水平的下降,中年人学习效率的降低,造成该群体学习新信息技术的意愿不高,所以提升健康意识十分重要,是改变用户行为,促进健康的关键。
本研究也发现了与假设不同的结论,即该群体拒绝改变现有行为的想法,并不会影响他们接纳可穿戴设备这项新技术,说明可穿戴设备的使用不会对中老年群体造成很大困难。同时,尽管在医疗机构获取的健康检查结果更权威,但也相信可穿戴设备测量的指标数据。其原因可能是:医院和医疗机构没有充足的条件进行长期的监测,而且就诊的等待过程会消耗患者的耐心,中老年群体不愿意与医生和护理人员接触。另一方面,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生活理念和健康意识不断提高,中老年用户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移动医疗相关的产品。
对于未来智能可穿戴设备的发展,首先,设备制造者要完善功能、提高信息准确度、美化产品外观,让产品更隐形、更个性化、能效更出色,从而贴近用户预期,产品设计人员还可以将设备信息去隐私化后公开在具有交友、娱乐等信息的平台,逐渐让更多的新用户加入进来。与此同时,可以完善产品的指标分析功能和身体异常报告功能,通过预防性的分析提高用户的健康意识,进而提升使用意愿。其次要加强可穿戴设备信息隐私方面的管理,需要相关部门出台法律法规,保障用户的个人隐私安全,相关管理者也要做好监督管理的工作。最后,随着人口老龄化,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需要解决自身的养老问题,而可穿戴设备具有的突出功能对缓解养老问题,提升生活品质有积极作用。但庞大的老年群体有不同的养老需求,所以未来可穿戴设备要适应更加多元化的需求。本研究基于社会认知理论,将社会因素、可穿戴设备因素和中老年特性相结合,更加全面的分析了影响使用意愿的因素,对相关学者以及智能可穿戴设备提供商都具有一定的意义,本研究结论也将有助于希望借助智能可穿戴设备促进中老年用户健康行为和妥善处理养老问题的政府、社区及相关机构提供决策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