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晨,曹 阳
(中国药科大学国际医药商学院,江苏 南京 211000)
卫生费用是展示一个国家医疗卫生服务体系是否可持续发展、卫生资源是否有效利用的指标[1]。近年来,控制卫生费用的不合理增长一直是国家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建立成熟的医疗服务体系的重点任务。2019年6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医疗保障局有关负责人在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提出,适当抑制卫生费用增长过快是建立高效优质的医疗卫生服务体系的关键手段。在经济新常态的大环境下,卫生费用的过度增长势必会对解决“看病贵”问题和社会经济发展带来压力。因此,本文基于我国2008-2017年的人均卫生费用及相关数据,利用ARIMA模型对我国人均卫生费用的发展趋势进行预测分析,利用灰色关联分析法找出与人均卫生费用高度相关的因素,对卫生费用的合理控制提出适当的建议。
本文所用数据来自于2009-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卫生统计年鉴》以及《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其中,选择《中国统计年鉴》中的人口、社会发展类指标,选择《中国卫生统计年鉴》和《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中的医疗服务、卫生投入类指标进行分析。
1.2.1 ARIMA模型分析法
ARIMA模型是时间序列分析中的一种常见形式,因其精度较高,现已广泛应用于医药卫生领域分析[2]。利用SPSS 24.0软件,运用ARIMA模型对2008-2017年我国人均卫生费用时间序列数据进行预测检验,对数据进行差分转换,提高其平稳性,然后构建自回归移动平均函数模型,经过偏相关和自相关分析进行拟合,从而对2018-2030年的人均卫生费用进行预测分析。
1.2.2 灰色关联分析法
根据已有文献研究和专家意见,选取人均卫生费用作为被解释变量,结合卫生资源的供给与医疗服务需求,考虑宏观环境与政策,选择四个类别共13个二级指标作为解释变量,各指标的含义如表1所示。对上述数据进行整理,利用Excel 2019进行灰色关联分析。
表1 人均卫生费用影响指标表
我国人均卫生费用近十年来的走势呈上升状态。如图1所示,占GDP的比重也整体出现增长趋势。过去10年间,我国人均卫生费用从1,094.52元增加至3,783.83元。在人均GDP年平均增速为11.21%的情况下,人均卫生费用年平均增速为14.83%,超过了人均GDP的增长。2018年,中国卫生总费用达57,998.3亿元,人均卫生费用为4,148.1元,卫生费用占GDP的百分比为6.4%[4]。由此可见,在经济新常态的宏观环境烘托之下,我国人均卫生费用的过快增长,将对卫生服务体系可持续发展带来隐患。控制卫生费用的过快增长,对缓解“看病贵”现象、建立与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的卫生服务体系有着重要作用。
图1 2008-2017年我国卫生费用占GDP比重
ARIMA分析结果如表2和图2所示,我国人均卫生费用将保持增长的态势。至2020年,人均卫生费用将达到4,680.27元;至2025年,将突破6000元;至2030年,将达到7,668.39元,比2017年翻了一番。由于本次分析是根据以往实际数据的演变实施的预测,未考虑未来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对卫生服务需求的拉动作用,因此未来人均卫生费用的增长形势将比模型预测更为严峻。
表2 2008-2030年我国人均卫生总费用变化趋势及预测情况
图2 ARIMA模型人均卫生费用拟合结果
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可得到表3,由结果可知:平均就诊次数、人均GDP、城镇化程度、卫生费用社会支出比例、医师日均负担诊疗人次对人均卫生费用的影响最大;床位数、全国医疗卫生机构数、老龄化占比等指标对人均卫生费用影响次之;专科以上学历占比等指标对人均卫生费用的影响程度有限。
表3 灰色关联度及顺序表
我国人均卫生费用增长形势严峻主要体现在基数大、弹性高两个方面。由于基数的持续增大,到2030年,人均卫生费用突破7500元,将达到2017年的2倍有余。且近十年来我国卫生消费的弹性系数为1.32,超过了1.1~1.2的适宜范围,意味着卫生费用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不高,卫生费用的增长趋势不能很好地被经济发展所稀释[5]。
由表3可知,人均卫生费用与平均就诊次数、人均GDP、城镇化程度、医师日均负担诊疗人次、社会支出等高度关联,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卫生费用的增长包括合理增长和不合理增长,其中人均GDP、城镇化程度、老龄化等因素会带来社会的必然发展,卫生服务的可及性得到了提升,卫生费用的增长是合理的。但是,平均就诊次数、医师日均负担诊疗人次、病床使用率、床位数等指标也反映出卫生资源投入和利用效率不高、过度医疗行为是导致卫生费用不合理增长的原因。
平均就诊次数的关联度为0.8277,排在第一位,这说明平均就诊次数的增加能引起人均卫生费用的直接增长,即医疗服务需求的释放是导致人均卫生费用提升的直接原因,结果符合实际逻辑印证。医疗服务需求的释放,可分为合理释放和不合理释放。从经济学效用角度分析,随着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和人民物质生活水平的提升,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开始注重健康管理,较高的收入与购买健康服务成为了最优的消费组合,卫生服务需求得到了合理释放,人均卫生费用随之增长[6]。而医疗服务需求的不合理释放,来自于过度治疗行为。究其原因,有以下三点:信息不对称性使医疗服务的供方成为了引导方,在供方引导之下,一些小病被过度治疗,引起卫生费用的增长;现行医保制度的报销机制(如起付线、住院报销比例等)在不同等级医疗机构的异质性会引发过度利用医疗资源的倾向,医疗保险的道德风险问题诱导患者过度使用医疗资源,在无形中增加了卫生费用;分级诊疗制度实施不到位,基层医疗服务机构发展滞后,存在医疗服务质量低下、社会信任度低等问题,导致患者舍近求远前往大医院就医,很可能被过度治疗,这显然增加了卫生服务的消费。
医师日均负担诊疗人次、病床使用率可用来表示卫生服务的利用效率,床位数、医师数表示卫生资源的投入,社会支出、政府支出等反映人均卫生费用的结构特征。由此可知,卫生资源配置不当、卫生服务利用效率不佳、卫生费用结构不合理会影响人均卫生费用的不合理增长。卫生资源配置不当,城乡卫生资源利用效率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卫生服务利用效率不佳,会导致医师的诱导需求和患者的过度消费;卫生费用结构不合理,取消药品加成后检查费用、耗材费成为了抑制卫生费用增长的又一障碍[7]。此外,卫生费用社会支出关联度大于政府支出,可知政府支出在医疗机构的运用并未达到效益最大化,只注重卫生总投入建设而缺乏对卫生费用结构、卫生资源利用效率的考量,会增大卫生费用不合理增长的风险。
抑制过度医疗行为、强化分级诊疗制度是解决医疗需求不合理释放的关键。抑制过度医疗行为,需要从医疗服务治理机制的转变入手,促进医疗服务机构外延性扩张向内在式发展转变,严控大医院的规模扩张,强化医院内控管理,规范诊疗行为,提高患者的满意度[8]。同时应促进医保体制发展由提高参保率向精细化管理转变,针对不同参保人群的差异实行灵活的保障政策。有学者研究表明,在收入水平逐渐提高的情况下,低收入人群更倾向于医疗需求的合理释放,高收入人群则更倾向于过度释放[9]。因此,可针对参保人群的收入采取差异化报销模式,相关医保政策也应向低收入人群适当倾斜,从而抑制过度医疗行为。此外,要强化分级诊疗制度,要注重基层医疗机构的经济绩效和健康绩效管理,提升基层诊疗能力,逐步建立和完善中国特色全科医生培养制度,改善基层卫生资源失衡现象,提升居民日常就诊可及性,使基层首诊的观念落地生根。
增加卫生资源投入的利用效率,调整卫生费用的结构。一方面需要以医疗服务需求为导向,对不同地区的卫生资源精准匹配,提升供需双方的契合程度;另一方面,需要优化筹资与流向结构,调整卫生费用的结构[10]。如以取消药品加成为突破口,推进卫生服务价格改革,对治疗过程的各项资源消耗进行及时评估和监管,规范诊疗模式,进一步优化卫生费用结构。对于卫生费用政府支出部分,需完善医疗机构日常监管制度,厘清各部门职责,定期对补助资金进行效益分析和科学管理。对于社会支出部分,应加强医保基金运营的监管审查,健全医保信息数据库,优化医保经办机构服务水平。此外,还需积极引导社会资本进入医疗服务的薄弱领域,如儿科、急救科等,发挥价格杠杆作用,推动多元化办医格局的形成,以灵活的手段促使公立和非公立医疗机构有力竞争,提升卫生资源的利用效率,合理调控卫生费用。
除了推进医疗体制改革、优化卫生费用结构,提升卫生服务利用效率之外,宏观环境对卫生费用的增长仍不可忽视。这就需要综合考虑经济发展、人口结构变化、城镇化、医疗技术进步、疾病谱变化等因素,明确卫生费用与经济发展的一致性,制定一套前瞻性的发展规划,合理控制卫生费用的增长趋势[11]。如针对老龄化,应拓宽基层首诊和健康管理的渠道,推进“银色经济”发展,重视中老年相关产业的发展机遇,将养老产业与医疗资源相结合,加快推进医养结合和长期照护保险试点工作,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长期照护服务体系,满足老年人逐渐多样化的健康需要。从而为确保卫生资源的高效运转,减少卫生资源浪费现象,为卫生费用与经济的协调发展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