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传播视阈下抑郁症议题的呈现与演变

2020-08-06 14:33张琳宜
今传媒 2020年7期
关键词:抑郁症微博框架

张琳宜

摘 要:2020年一度肆虐我国并导致八万多人确诊、四千多人身故的“新冠”疫情事件,对病患家属、参与抗疫的医护人员,包括很多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现场信息的人都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本文借助内容分析法,从议题数量、议程设置主体、话题指向、话语呈现(框架)和传播效果的维度,对2011年至2019年微博空间中与抑郁症相关的热门微博进行分析,纵观议题呈现的特征和变化过程,反思现存问题:议题数量上升;普通微博用户成为传播主体,亲身经验增强传播效果;议程设置零和博弈凸显,持续性宣传不到位;同时在话语呈现方面,个体归因居多,迷信思想减少;公众人物受关注,产后抑郁患者话语权缺失;福利关爱态度增强,抑郁症认定正当化受考量;治疗方式趋于多元,民族疗法涉及较少。对社交媒体时代抑郁症传播特征的再认知,有利于为“新冠”疫情下社会心理修复构建良好的媒介环境。

关键词:“新冠”疫情;公众心态;微博;抑郁症;框架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0)07-0050-08

创伤性事件凸显社会心理修复的重要性,关注健康传播研究中的抑郁症议题成为应有之义。“后非典”留下的抑郁症、应激障碍等后遗症,在当时并未受到社会的普遍关注和重视,而2020年“新冠”疫情再度对个体造成精神创伤,且疫情中公众心态更偏向于情绪化,而网络舆论有时也会呈现无序化,因此媒体协调社会关系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1],在今后,不仅需要恢复经济秩序,亦需要解决“信息疫情”问题,形成积极的、有温度的社会氛围,为个体身心康复营造充满人文关怀的舆论环境。

社会现代化进程衍生出抑郁症高发的现象。2019年据世界卫生组织(WHO)披露数据显示,全球有超过3.5亿人罹患抑郁症,近十年来患者增速约18%。根据估算,目前为止中国泛抑郁人数逾9500万[2]。经济社会转型期下社会的工业化、城镇化发展,造成了中国抑郁症患病趋势逐渐上升。

在社交媒体环境下,健康类及情感类自媒体的出现和抑郁症患者发声渠道的拓宽,公众对抑郁症的认知已在悄然改变,更多人呼吁关爱抑郁症患者,传统上认定的危险与暴力的刻板印象在某種程度上不再能代表当前社会的主流认知。特别在2019年,多位明星抑郁症事件引发了网络空间上的舆论浪潮,微博中讨论抑郁症的热点议题呈现多元化、数量增长的特征,抑郁症的话语也发生了改变,在舆论事件的刺激下抑郁症被越来越多人主动了解或由媒体的议程设置进入视野。

对于传播学视野中的抑郁症研究,多数学者选取传统媒体作为研究对象,结合框架理论对抑郁症报道内容取舍、外在表现、认知属性、感情属性等方面进行分析。如学者董伟在对2000~2008 年间我国大陆健康卫生行业报、大众化报纸和党报关于抑郁症的新闻报道进行内容分析时发现,抑郁症议题在媒体中是处在边缘化的位置,认为报道污名化,强调抑郁症患者自杀或杀人的危险暴力形象,抑郁症患者处于失语状态[3]。学者张援等以内容分析法分析2000~2012年中国大陆报纸的抑郁症报道框架和责任归因,发现虽然中国媒体往往会轻易将解决问题的责任归因于社会层面,却不太倾向于将问题原因的责任归因于社会[4]。本文希望通过对抑郁症相关热门微博的研究,重新思考这些问题在不同时间、区间里,在不同媒介形态上,是否仍然存在?是否出现了新的变化?

一、研究设计

(一) 研究对象与样本选取

1.研究对象。作为社交媒体,微博具有基于弱关系网的一对多的传播特征。新浪“热门微博”应用对每条微博的转发、评论、点赞的数量进行综合计算,并结合一定时间内被转发和评论的频率,计算出微博的热度[5],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微博中的议程,反映用户参与度。而从研究角度来看,以时间的维度纵观议题的呈现与演变,有利于实现对抑郁症传播的再认知。基于以上考虑,本文选取2011年至2019年中关于抑郁症的“热门微博”作为研究对象,且将不同的议程设置主体、议题呈现、传播效果同时纳入考量范围。

2.样本选取。由于新浪微博是在2009年上线,并且系统显示最早与抑郁症相关的热门微博是在2011年,所以本文将时间范围限定在2011年1月1日至2019年12月9日,通过选取2011年、2015年、2019年三个时间点反应整体的传播状况。在微博中输入“抑郁症”的搜索词,在高级筛选功能中设置“热门微博”和具体年份,利用后羿采集器截取2011年、2015年、2019年(截至2019年12月9日)的所有相关热门微博,共1 310条,根据定距抽样的方法,每隔12条抽取6条,同时过滤重复内容,最终分别抽出24条、162条、258条,共444份样本,并对其进行内容分析。

(二) 研究问题与研究假设

基于前文对已有文献的分析,结合研究取向及现实状况,本文的研究假设为以下几点。

1.抑郁症的议题数量

H1:从2011年到2019年,微博空间中与抑郁症相关的热门议题数量大致呈现增长趋势。

2.抑郁症的议程设置主体与传播效果

H2a:在2011年至2019年期间,微博空间中抑郁症议题的议程设置主体有数量上的区别。

H2b:在2011年至2019年期间,微博空间中抑郁症议题的不同议程设置主体的传播效果有差异。

3.抑郁症议题的话题指向

H3:从2011年到2019年,微博空间中抑郁症议题的话题指向会发生偏移。

本文的研究问题为以下几点。

RQ1:从2011年到2019年,微博空间中的抑郁症议题在归因层面的呈现有何变化?

RQ2: 从2011年到2019年,微博空间中的抑郁症议题在形象层面的呈现有何变化?

RQ3: 从2011年到2019年,微博空间中的抑郁症议题在态度层面的呈现有何变化?

RQ4: 从2011年到2019年,微博空间中的抑郁症议题在医治层面的呈现有何变化?

(三) 类目构建

基于类目建构的原则,结合微博中抑郁症议题的特点,同时前期参考和分析了与本研究相关的其他文献(其中核心参考文献为《精神疾病话语的媒介呈现及框架变迁》[6]和《中国大陆主要报纸抑郁症报道框架和责任归因研究》[4]),最终建构出本研究的类目和编码表。

本研究的数据分析采用SPSS软件,主要使用卡方分析和单因素分析均值比较,所有检验结果均为双尾。

具体的变量包括时间、议程设置主体、话题指向、归因层面、形象层面、态度层面、医治层面、点赞数、评论数和转发数。

二、微博空间中抑郁症议题的呈现与演变

(一) 抑郁症议题的数量上升

2011年、2015年、2019年三年的抑郁症相关的所有“热门微博”数量分别为61条、480条、769条,微博空间里的抑郁症议题大致呈上升趋势,这一结论支持了研究假设1。

(二) 议程设置主体与传播效果

普通微博用户成为传播主体,亲身经验增强传播效果。

第一,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表明,假设2a成立,与抑郁症有关的热门微博的发布主体以普通微博用户为主,数量为191个,非健康类专业媒体、非健康类及情感类自媒体次之,健康类媒体、国家机关和医疗机构发布的相关议题的数量较少,在推进健康传播中发挥的作用有待提高。

第二,透过单因素分析均值比较的结果,我们发现不同议程设置主体所发微博的评论数有显著差异(p<0.05),但议程设置主体与微博的点赞数、转发数都没有差异,研究假设2b无法完全成立。若以评论数的单一维度衡量传播效果,抑郁症的患者及其亲友虽然数量上不占优势,但其所发微博的评论数却最高,达到1 470.32。普通微博用户和非健康类及情感类自媒体虽然有很多,但整体上看传播效果并不是很好。一方面,无论是专业媒体还是自媒体,它们的表达机会相对较多,但话语的影响力有待考证;另一方面,个体(普通微博用户)的表达机会较多,表面上体现了社交媒体的去中心化,但具体的传播范围并不一定很大,而患者及其亲友可能心理上不愿承认或谈及精神疾病,因而发布的议题不多,但一旦其发布了相关抑郁症的议题,议题所反映的身体经验、情感体验都会引来较大关注。

(三) 抑郁症话题指向

议程设置零和博弈凸显,持续性宣传不到位。卡方结果显示(如表2所示),不同年份的抑郁症话题指向的出现频次呈现显著差异,研究假设3a成立。从整体上看,出现频次最高的前三个话题指向分别为“公众人物及网络暴力”“生活随想”和“艺术表达”。但具体年份又有不同,2011年,“科学与科技”“自我测试和文学表达”“公众人物及网络暴力”的话题指向出现频次较高,而且此时抑郁症热门微博中与“产后抑郁”“精神卫生政策及节日”相关的话题出现频次为0。

2015年,均有不同比例的“产后抑郁”“精神卫生政策及节日”的话题指向。同年出现频次较高的话题指向变为“生活随想”“负面行为或抑郁症对家庭及社会的影响(普通人)”“公众人物及网络暴力”,该年样本中,强调自残、自杀、伤人等患者负面行为的议题较多,但2019年有减少。除了这类刻板印象外,2015年的样本中也出现了通过抑郁症患者来衬托或塑造模范形象的议题,这些议题大多将抑郁症患者的经济条件较差、病痛折磨等状况的艰难困苦,与其自身与病痛抗争的精神、努力工作或学习的行为作对比,或是与患者亲友努力承担负担的行为作对比,这些类形象的塑造则以传递正能量为主。

2019年,话题指向出现的频次又有了较大改变,“公众人物及网络暴力”的话题指向出现频次从前两年排列第三变为第一,且占比明显提高为36%,原因是多位明星抑郁症自杀等事件在网络空间中掀起轩然大波;“生活随想”“艺术表达”的话题指向排在第二、第三,这与某歌手为抑郁症患者创作音乐有关,这一系列事件促发了公众对抑郁症认知的转变。进一步分析,2019年的话题偏向反映了议程设置过程的零和博弈,即由于公共議程的有限容量,为了获得媒介与公众的注意力而展开激烈竞争,一个议题的崛起大多以另一个议题的衰落为代价[7],2019年“公众人物及网络暴力”的议题占比明显高于其他议题,而与2015年相比,“科学与科技”“负面行为或抑郁症对家庭及社会的影响(普通人)”的议题大幅下降,新闻媒介、公众和公共机构有限的时间资源和心理容量被转移了。此外,虽然2011年一些议程设置主体以不负责的态度随意发布不专业的自我测试,容易加深公众对抑郁症的误解;还有部分微博内容则是以抑郁症包装的软色情小说,但从2011年到2019年,“自我测试和文学表达”“动物抑郁”下降趋势都很明显,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媒介或公众的认知有所改善,且从涉及动物抑郁的议题数量的下降则可看出关注焦点更集中在人。

但话题指向的频次差异也反映出了对精神卫生宣传不持续的问题,抑郁症的传播仍为应景式报道,换言之,“精神卫生政策及节日”的话题频次在2019年重新回归0,多数议题的由头仍为某类事件,尤其是恶性事件,缺乏长期对抑郁症的基本常识的普及。

(四) 抑郁症话语呈现

归因层面——个体归因居多,迷信思想减少。

形象层面——公众人物受关注,产后抑郁患者话语权缺失。

态度层面——福利关爱态度增强,抑郁症认定正当化受考量。

医治层面——治疗方式趋于多元,民族疗法涉及较少。

1.归因层面下的议题框架。卡方检验显示(如表3所示),归因层面中的六大框架与年份直接显著相关(p=0.046)。对于研究问题一的分析如下:把抑郁症归因为生活负担和主观思想的议题较多,这与学者张援等分析的2000~2012年报纸抑郁症报道的结果相反,2011~2019年微博平台上抑郁症的责任归因更多在个人方面,而非社会方面。对此,本研究的猜想是:在媒介属性方面,可能是社交媒体平台上个体表达机会增加,导致了对个人归因的关注增多,对个体差异的认识比传统媒体(报纸)更全面;在市场导向方面,互联网的上半场媒体对流量的激烈争夺,使其以阅读量、点赞量等各种数据指标为衡量自身价值与成败的标准,微博上的媒体出于流量变现的考虑,把社会问题写成便于讲述、引人注目的故事,从而使公众注意力偏离了社会层面的原因探讨和解决方案[4];在社会变迁方面,该时期个体的生活成本和生存压力增加,其中包括城市规模的扩大与房地产泡沫、老龄化趋势与传统产业式微大势并行带来的个体焦虑。此外,迷信思想框架从2011年的18.2%比例下降到2019年的0.0%,则反映了媒介和公众对抑郁症认识有一定改善。

对于议程设置主体与归因层面的卡方分析,结果显示p值为0.331,大于0.05,因此没有显著性差异。

从表4可见,“科学与科技”话题中主要以医学解释的框架为主,这符合正常逻辑,议题的呈现较科学和客观;“公众人物和网络暴力”话题则较多从生活负担、主观思想进行阐释,样本中大多涉及与公众人物自身工作负担、感情挫折有关的言论;“生活随想”“自我测试与文学表达”“负面行为或抑郁症对家庭及社会的影响(普通人)”话题中主要归因为生活负担和主观思想。

2.形象层面下的议题框架。对于研究问题二的分析如下:卡方检验结果表明不同年份与形象层面的话语之间也呈现显著相关(p=0.000)(如表5所示)。除了公众人物框架,变化最明显的当属危险暴力框架和正常患者框架,通过对比二者可发现,从2011年至2019年,样本中以危险暴力框架阐释抑郁症议题的数量比例从54.5%下降到6.3%,正常患者框架则从最初的9.1%大幅上升到58.5%,超过当年议题形象层面框架频次的一半。这一变化及其背后的原因值得引起关注,以往研究表明的抑郁症患者的危险暴力形象并不能代表近几年微博空间中抑郁症患者的形象,人们对抑郁症的认知已经发生了转变,对患者的行为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关怀,传统偏见在被逐渐纠正,这反映了一种医疗化的趋势。这可能与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多元传播主体有关,媒体以外的个体,尤其是患者及其亲友为抑郁症的传播提供了一手信息,他们更注重从正常患者的视角告知公众,这打破了以往媒体所提供的危险暴力这种显著而稳定的属性,因此在旧观念的修正方面,社交媒体的媒介环境或许优于单一的、封闭的媒体环境,然而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形象层面的框架分析,为我们呈现出微博空间中一个崭新的认知图景,本研究进一步对不同议程设置主体做卡方分析(如表6所示),结果仍十分显著(p=0.000)。不同属性的传播群体会由于自身性质以及所处的行业和领域,从某一视角解读抑郁症。健康类专业媒体以危险暴力框架居多,非健康类及情感类自媒体以公众人物框架为主,其余的议程设置主体都以正常患者框架为主。非健康类及情感类自媒体多呈现公众人物框架主要是因为这类主体中有大量的娱乐圈账号,他们日常更新与自己“爱豆(Idol)”或其他明星的动态,当某个明星被曝光患抑郁症时,这类账号就会“蜂拥而上”传播相关信息,这也折射出了“圈层文化”现象。此外,弱势群体框架普遍很少出现,表明目前人们的认知里并没有将抑郁症患者看作弱势群体,可能在主流意识中,与性别、年龄、经济地位、生理等层面相比,人们不太会把精神层面的不健全作为弱势的表征。此外,本研究在处理样本时发现,非健康类专业媒体提供的议题有30%存在危险暴力框架,这其中《环球时报》微博账号发布的内容占据了较大部分。

对形象层面的抑郁症话语与话题指向做卡方分析(如表7所示),分析结果体现了显著的差异(p=0.000)。不同话题指向所选择的形象层面话语有显著的区别。“产后抑郁”“负面行为或抑郁症对家庭及社会的影响(普通人)”“动物抑郁”的话题,基本采用危险暴力框架,其他话题指向则以正常患者框架为主。本研究在处理样本数据时发现,产后抑郁的患者,在微博空间中基本没有话语权,所有关于“产后抑郁”的热门微博都由媒体发布,而且都是强调产后抑郁患者自杀甚至杀害孩子的负面行为,在表层化的信息上做过度渲染的处理,缺少對这类群体的人文关怀以及必要的深度解读。

3.态度层面下的议题框架。对研究问题三的分析如下:不同年份与抑郁症议题态度层面的框架之间也存在一种显著相关性(p=0.000)(如表8所示)。从2011年到2019年,草率或随意调侃框架、科普辟谣框架的使用比例都在下降,福利关爱框架则从占比10.0%显著上升为73.1%,人们对抑郁症患者的态度趋向积极。2019年发生了多起公众人物抑郁症事件,同年出现了少数议题采用指责“标榜”框架,样本中一些微博用户认为某些公众人物并不是真正患有抑郁症,或谴责他们企图通过抑郁症掩盖自己的一些行为,换取公众的同情或原谅,在“正常患者”与“福利关爱”两种观念日益扩散,成为共识之时,这种谴责消费“抑郁症”的行为,便折射出公众对抑郁症患者行为正当化的考量。换言之,当公众认为某一“患者”的行为表达的目的性超过了其患病的事实,就会将这一行为表达上升到伦理层面的不道德进行批评,尝试以此为所谓“真正的抑郁症患者”构筑一片获取关怀的保护地带。但不可避免的是,他们在指责对方“歪曲”抑郁症的同时,自身的观念和话语表达又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和情绪性。

卡方检验显示(如表9所示),态度层面框架与议程设置主体两个变量之间呈现显著性(p=0.000)。健康类专业媒体、健康类及情感类自媒体均以科普辟谣框架为主,其余议程设置主体以福利关爱框架为主。倾向性较一致的是患者及其亲友,其中90.0%的议题为呼吁福利与关爱。

卡方检验显示(如表10所示),态度层面的抑郁症话语与话题指向的分析呈现显著性(p=0.000)。“科学与科技”话题多采取科普辟谣框架,提供抑郁症的成因、症状、治疗措施等信息,对于“产后抑郁”和“自我测试和文学表达”话题,均有以草率或随意调侃、科普辟谣这两种不同偏向的态度进行解读,各自比例都接近一半。其余的话题指向以福利关爱框架居多,其中“公众人物及网络暴力”话题中的福利关爱态度主要出于粉丝对自己爱豆(Idol)的关爱心理。

4.医治层面下的议题框架。对研究问题四的分析如下:如表11所示,涉及醫治层面的议题数量并不多,但基本呈上升趋势。卡方检验显示,医治层面与时间变量有显著差异(p=0.015)。从2010年到2019年,现代科学与医学框架、非医学疗法框架、防病未然框架所占的比例趋向均衡化,反映出对抑郁症的理解和治疗越来越多元。在现代医学的背景下,人们强调西医专业化指导,包括科学技术的进步在精神病患者治疗和康复中的作用[6],民族疗法的话语显然不是主流,样本中涉及这一话语的议题发布者为一位中医医生。

对于议程设置主体与医治层面的卡方分析,结果显示p值为0.097,大于0.05,因此没有显著性差异。这可能是由于涉及医治话语的议题不多,而且不同议程设置主体对抑郁症的医治方式没有明显的选择倾向。

如表12所示,卡方检验结果证明医治层面的抑郁症话语与话题指向存在显著性差异。 “自我测试和文学表达”话题通常以提早发现、及时治疗的前提出现,因此使用防病未然框架较多。

三、反思与展望

一方面,公众心态的变化会触发网络舆论,会直接反映在网络舆论中[1]。“新冠”疫情之下公众心态复杂化,遭受生死离别、外界歧视的“新冠”肺炎患者及其家属,面对感染风险、患者生死、高强度隔离工作等挑战的医护人员,无法正常开展社会交往及生活,甚至失去收入来源的人群,都有可能产生消极情绪。盲目从众心态、恐慌心理、对特定群体的歧视心理、信息回避心理在社交媒体平台上交织,在用户的情绪宣泄中被放大,加之部分媒体煽动情感和强化偏见,进一步导致社交媒体的群体极化现象,这对健康传播提出了更高要求。如何促进社会关注因“新冠”疫情产生的失调的社会心态或精神后遗症?首先,对于患者及其亲友,其在微博空间中传播倾向及话语比较一致,他们以正常患者的身份对外传播最直接和确切的身体经验与情感体验,为减弱污名化发挥了积极作用,在这个意义上,社交媒体在健康传播领域为公众提供了一种“信息的自由流动”和“参与式的共享”,这提醒我们可通过补充患者战胜疾病的经验分享来增强传播效果;其次,本研究发现国家机关和医疗机构发布抑郁症议题的数量较少,此外,抑郁症议题常使用公众人物框架,因此政府和医疗机构加强传播效果,发布核心议题,避免真相失焦,同时借助医生等意见领袖或权威人物的影响力、公信力,对疫情舆论进行引导,调适社会心态。

另一方面,面对公众心态,网络舆论不是亦步亦趋的,而是会对公众心态起到一定的引导作用。在公众心态和网络舆论之间,媒体起到了桥梁纽带作用[1]。因此媒体应当注重精神卫生宣传的持续性,处理好媒介话语与患者话语的平衡关系,在健康传播中实现对个体的观照。从微博空间中整体抑郁症议题呈现来看,尽管正常患者的形象逐步代替了危险暴力的负面形象,以及抑郁症疾病认定正当化的考量进入了人们的关注范畴,但仍存在一些问题,如针对不同话题,污名化程度有所不同;如产后抑郁的污名化仍较严重,仍需社会的理解和关怀;如健康类专业媒体依旧处在缺位状态,而且有意地放大外在的、冲突的局部事实,采取不合理的框架以吸引公众的关注,这种“选择性注意”容易助长对疾病及患者的曲解、误导和歧视,因而忽略了一种“理性的建构”,未尽到作为健康领域传播者应有的社会责任,未来应该着重解决这些问题。

参考文献:

[1] 黄楚新.疫情中的公众心态与网络舆论[EB/OL].人民论坛网,http://www.rmlt.com.cn/2020/0226/570223.shtml,2020-02-26.

[2] 抑郁症研究所.2019中国抑郁症领域白皮书[EB/OL].https://www.xinli001.com/info/100455855,2019-12-18.

[3] 董伟.健康传播视角下抑郁症报道研究[J].新闻世界,2010(5):91-93.

[4] 张援,逯义峰.中国大陆主要报纸抑郁症报道框架和责任归因研究[J].浙江传媒学院学报,2018,25(4):56-64.

[5] 韦路,胡雨濛.中国微博空间的议题呈现:新浪热门微博实证研究[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44(2):41-52.

[6] 张晨.精神疾病话语的媒介呈现及框架变迁[D].武汉大学,2014.

[7] (美)马克斯韦尔·麦库姆斯著.郭镇之,徐培喜译.议程设置:大众媒介与舆论(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

[责任编辑:武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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