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龙汤治疗犬外感咳嗽的病例报告

林如莹,胡宇声,李格宾

(1.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院,北京海淀100193 ； 2.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北京海淀100193)

1 病例介绍

1.1 病史 3岁雄性拉布拉多犬，每年常规免疫驱虫，平日食物种类为干粮及罐头。2018年1月2日因出血性胃肠炎而入院治疗。入院时精神状态良好，体征稳定，水合状态尚可，腹部触诊敏感，有自主饮食欲。呕吐过黄色液体并混有血性黏液，排便呈血色糊状。入院后给予止吐剂及胃肠道保护剂控制胃肠道症状，配合止血药控制胃肠道出血，并进行常规输液治疗。至1月5日，患犬已恢复饮食欲且未再出现胃肠道症状，排便成型偏软。1月9日停止输液，仅给予口服剂型的胃肠道保护药物。1月9日夜间，患犬开始出现咳嗽，次日咳嗽频繁，并呈加重的趋势。

1.2 临床检查结果 犬精神状态及饮食欲可，二便未见异常。咳嗽频繁，伴有咳痰。心率102次/min，呼吸频率30次/min，肺音偏粗，肛温39.5 ℃，且全天均高于39.5 ℃。血常规检查未见明显异常；犬流感病毒PCR阳性。肺部X线片提示肺叶呈间质型，疑存在轻度渗出。

图2 治疗前后舌象比较

A:治疗前; B:治疗后

1.3 中兽医诊治

1.3.1 症见 舌体宽，质淡，苔薄白，口津滑，舌面偶见泡沫样黏液。鼻头润，偶有清亮鼻液。脉浮数，涩，沉取无力。咳嗽有痰，时有干呕。痰呈稀薄泡沫样。咳声无力。发热恶寒，蜷缩于笼舍内。尿清长，便成型，略偏软。

1.3.2 辨证 脾胃素虚，外感寒邪，水饮内停。

1.3.3 处方 小青龙汤：麻黄9 g，芍药9 g，干姜9 g，炙甘草9 g，桂枝9 g，细辛3 g，五味子6 g，半夏9 g，煎煮至200 mL，每4 h 1次，每次口服50 mL。待体温恢复正常则停用，并嘱停止一切物理降温措施，清晨及夜间在室内牵遛。

待体温恢复正常后，给予苓桂术甘汤：茯苓12 g，桂枝9 g，白术9 g，甘草6 g，煎煮至200 mL，3次/d，每次口服50 mL。

1.4 治疗和转归 自1月10日起，使用口服抗生素及犬α-干扰素，笼舍内放置冰块、风扇物理降温。期间呼吸道症状及发热未见明显改善。体温呈升高趋势，肛温39.7～39.8 ℃。犬精神状态及饮食欲均有所下降。

自1月13日起，开始服用小青龙汤，给药后4 h和8 h体温有所下降，并维持在39.2～39.1 ℃，咳嗽频率较之前降低。1月14日，患犬体温虽有所波动，但均在39.5 ℃以下。

自1月15日，患犬体温恢复正常，且未再出现反复；咳嗽频率明显下降，仅操作时咳嗽，未见咳痰；精神状态及食欲逐渐恢复。停用小青龙汤。后续使用苓桂术甘汤4日以善后。1月21日，该犬精神食欲佳，偶见咳嗽，出院。

2 讨论

作为犬猫临床常见症状，咳嗽可能是动物就诊的最初原因，亦可继发于其他疾病的治疗过程中。轻者可能仅有咳嗽的表现，重者可能伴有咳痰、发热等症状，绵延数周甚至数月。中兽医对于咳嗽这一症状有其独到的认识。明代经典《元亨疗马集·王良啌嗽论》[1]载有“五脏六腑皆令兽呛，非独肺也”，说明咳嗽这一症状可由多种脏器或系统疾病诱发，并非单纯呼吸系统的问题。在中兽医的视角下，咳嗽的成因可分为外感、内伤两类：外感咳嗽为六淫侵犯机表或疫气经口鼻入，侵袭肺系，导致肺升发肃降功能失司，上逆作咳；内伤咳嗽则多由久病、饮食不节或情志不畅所致。

本案中患犬因出血性胃肠炎入院，查体可见舌体宽，舌质淡，苔薄白水滑，脉涩、沉取无力，症见呕吐、大便稀溏、便带血，可见该犬素有脾虚，脾不统血且运化失司，水饮内停。经针对性治疗，胃肠道症状消退，但因病程较长，且刻下舌脉均呈虚象，故该犬脾气仍虚。

此次发病期间，恰逢北京地区气温骤降(图1)，人群中亦有咳嗽表现。住院部内虽室温恒定，但该犬每日3次室外牵遛，患犬脾气虚，卫气不固，温差变化大，故更易感受寒邪。外有“寒”内有“饮”，风寒袭表，腠理闭，故见发热；脾气虚不足以温化布散津液，水湿内停，故见咳嗽、咳痰、干呕等症。因此，该犬出现的咳嗽、发热实为正气先虚于内，后为邪气所侵导致。

图1 北京市2018年1月气温走势(数据来源于https://weather.mipang.com/beijing/1yuefen.html)

小青龙汤是《伤寒论》中治疗咳嗽的名方，麻黄、桂枝解表散寒，干姜、半夏、细辛温化寒饮、降逆祛痰。上述诸药均为辛散之品，配以芍药、五味子、炙甘草，酸甘化阴、固护津液、收敛肺气，祛邪而不伤正。

小青龙汤为解表剂，对于解表剂的运用，不仅方药组成重要，其服法亦有讲究。在《伤寒论》[2]桂枝汤方后即有服法的明确记载，“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后服，不必尽剂。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后服小促期间，半日许，令三服……”，这种服法亦适于多数解表剂的服用。故在本案中，亦依上法服药。小青龙汤较为辛散，中病即止，之后给予苓桂术甘汤温化痰饮、健脾利湿以善后(治疗前后舌象比较见封二彩版图2)。

本病的直接原因为外感寒邪，因寒邪闭表导致发热，故服药期间嘱停用一切物理降温措施，并且避免于清晨及夜间气温较低时牵遛动物。本案治疗初期，犬体温升高，给予冰块及风扇通风等物理降温措施后，犬体温呈升高趋势，且有蜷缩等恶寒之象。风邪乃六淫之首，《黄帝内经》即有“风为百病之长”之说，该犬本因受寒而发病，运用风扇通风加以冰块降温的方法进行物理降温，进一步使得腠理紧闭，故体温不降反升。目前常见的物理降温方式有酒精/水擦浴降温、冰袋降温、风扇通风等方法，通过增加蒸发和传导散热以降低体温，适用于高热病患。由本案的情况来看，物理降温并不适于所有发热的动物。物理降温方法虽然简单易行，但从中医的角度来看，仅适用于实证的情况。

犬流感病毒可经空气传播，目前尚无针对犬流感病毒的治疗药物[3]，临床常使用犬α-干扰素及抗生素进行治疗，但效果不确切。中兽医学认为“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患犬脾胃虚弱亦是其感染流感病毒的原因之一。因此除了缓解呼吸道症状的相关治疗外，患犬正气虚的问题也不容忽视，日常养护十分关键。住院动物所患疾病虽各有不同，但多数治疗时间都在1周甚至更久。从中兽医的角度来看，多数病患仅是症状缓解，而“正气虚”的情况则是普遍存在的。这种情况为将来患病埋下了伏笔，但目前尚不为医者重视。因此，在适宜条件下，积极将中兽医方法及理念运用到住院动物日常养护及康复保健中具有重要意义，这亦是中兽医“治未病”思想的具体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