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寨的忧伤

2020-08-02 10:46张宪
躬耕 2020年7期
关键词:土狗苞谷田地

张宪

懂家湾的清晨,不是在鸡的鸣叫中醒来,就是在鸟的鸣叫中苏醒。我每次回到山寨,都睡到自然醒,醒后就听见鸡在叫,鸟也在叫。

我每次起床,我爸妈几乎都去山里干活了。火坑的柴火用灰半掩着,冒着烟。煨在撑架上的洗脸水,在提壶里滋滋响。饭,用电饭煲一直热着。起床后,有太阳的话,我通常会搬把椅子在屋檐下静思一会儿,或看看对面山上的闲云和蓝天,才吃饭。我家土狗,要是没跟我爸妈去山里,会跑到我跟前,跟我玩。我用手摸摸它的头,用脚踩踩它的头,它会顺势躺在地上,乖顺地望着我,望着无忧的天空。

从我有记忆起,我家就养有土狗。现在养的这只土狗,是我家养的第五只土狗,中间多年没养狗。这只土狗,今年五六岁了,与前面被人毒死或打死的四只土狗比,要幸运多了,也是活得最久的。土狗从清晨一直叫到深夜,从山里叫到山外,叫得风不敢四处乱跑,叫得云不敢过多停留,叫得黄昏不敢晚来。在山里干活的人可以听见,在溪沟休息的人可以听见,在家晒太阳的老人更能听见。

山寨的时光,是很缓慢和散漫的。没事了,我坐在门前的柿子树下,找点阳光晒晒,静静听听心跳,然后用我左手把住右手的脉搏,脉搏跳动正常,天空蔚蓝正常,鸡鸣正常,溪水流动正常,山里种的庄稼正常。

从山外吹来的风,不大,但很高,比我高,比我家屋檐高,比我栽种的树高,比山寨的大山高。我家门前高高矮矮的树,在风里,像浪花,一波又一波向我靠近。叶子沙哑的声音,缓缓走到我耳畔,闭着眼睛,一口一口慢慢品尝。我喜欢,与这样的时光打交道,没有拘束感,没有距离感。一缕落在叶上的阳光,足够让我看上好一阵,欣喜不已。一群蚂蚁搬运从我嘴边故意掉下的饭粒,忙得不可开交,蹲下身子,看看这群跟人一样喜欢美食的家伙,倒也颇有情趣。小时候,我吃饭格外小心,饭粒掉在地上,是要挨骂的。有时饭粒掉在椅上或桌上,我奶奶会用筷子或手指夹起来,放进自己嘴里吃掉。

山寨跟我一起长大的伙伴,没有一个人在家,有的举家搬出了山寨,有的在外一年回来一两次。小时候,一起放牛的山坡,荒得人走不通了。溪沟里砌来灌溉水田和洗澡的水坝,被一场大水夷为平地了。还有几位坐在寨子门口晒太阳或打扫天塔坪的老人,住进更深的山里了。

晚饭后,我会找个小山坡,看看落在山寨的夕阳,回想小时候。几个小伙伴一起捉迷藏,一起偷自家还没成熟的柑橘,还有别人家的苞谷;一起光着膀子,满世界找马蜂窝捅;一起站在木桥上撒尿,比谁尿的远,激起的水花多;一起走两三公里的山路,上学放学。夏天,个个穿着凉拖鞋,在田野上网蝴蝶网蜻蜓,抓蝉抓青蛙。偶尔碰到蛇,吓得半死,等回过神后,立马捡起石头或木棍,追着打,也有被打死的,也有逃脱的。

山里的阳光,很自由,很温暖,山里的水,很清甜,很透亮。山与水,和时光在变与不变之中,静守岁月之美。

我出生时,山寨有二十六户人家,现在住着五户人家,一户人家住一个山头。其中,最年轻的一户人家,也五十多岁了。山寨有十栋房子没倒下,五栋住有人,五栋空着。空着的房子,有的屋顶爬满了青苔,有的屋前长满杂草,有的住着鸡。在不久以后,那些空着的房子,倒下是必然的。那些在镇上村上,盖了房子和搬迁到村上去住的,又把房子拆掉的人家,有人在宅基地上,种了几茬玉米,撒了几把油菜,无人管,长得都不是很好,然后就交给时间打理了。现今,宅基地上长了一堆草,留着一堆碎瓦,碎瓦已被杂草遮得严严实实了。

前些日子,我在县城遇见一个我喊婆婆的长辈。她是两年前从山寨搬到村上集中搬迁点的。她家老屋,在我家十米开外的地方。不过,在住进集中搬迁点之前,老屋拆了。她跟她儿子租住在县城。不久前,她儿子去广州打工了。婆婆靠在夜市上打零工维持生计,每月差不多能挣1200元,但一年的房租要4000块,日子过得还是很紧巴的。

我跟她说,如果老屋不拆,还可以回山寨种点地,喂点鸡。婆婆家的田地少,多年未种,荒得不成样子了。她每次回山寨,都会到老屋的宅基地上走走看看。宅基地复垦后,杂草丛生,成了我家的乐园。面对眼前的一切,婆婆是回想往日的生活,还是感叹生活的无奈,旁人无法得知。

一个山寨的根,有人,有炊烟。从山寨搬出去的人家,上年纪的人,对山寨还存有一定感情,还回山寨看看。而一些年轻人,对山寨少了一份依恋,更不愿像父辈,靠一亩三分地养活自己,这样的日子,太清贫太清苦了。

于是我想,等我老了,就回山寨,在我家屋后种点蔬菜,养点小鸡,在通向我家小道两侧撒点花籽,让它像野花一样生长。到那时,我家的桂花树、楠木树、桃树、梨树,都长大了。然后我去山林里找几棵老树蔸,放在树下当椅子。坐在树蔸上看书,书更有温度,看云,云更轻淡。或从山里归来,坐在树蔸上休憩,让风吹吹,把汗水和疲惫一起卷走。日子如云般惬意。

我爸妈去山里干农活儿,只要不是清晨,我基本上会跟着去。有时打下帮手,有时坐在地头看我爸妈干活。活儿急时,我爸妈顶着三十六七度高温,没有一寸荫凉。我妈老用山里凉快搪塞我。我爸妈每次从山里回来,身上的汗味夹着香草味,有些甜,也有些苦。

我家做饭,烧的是柴火,屋顶和板壁熏的黑漆漆的。房子是木头的,密封性不好,每次烧火,火苗四处乱窜,熏得眼睛直掉眼泪。烧柴火,烟多灰多。阳光照进屋里,灰尘在阳光里舞动。夏天,我家在灶台上做饭多。我第一次在灶台上做饭,是在小学。那时个子矮,垫凳子才能够得上锅。灶锅做饭,可以留米汤,用米汤煮锅巴稀饭,稀饭很香。

我家的灶,是二十几年前修的,灶膛小,不好生火。生火还得讲技巧,先放些干竹條引火,然后再加柴火。要是有火星,要么用蜡烛引火,要么用吹火筒吹。吹火筒是用两三节竹子做的,在竹节底部,用钉子打个小眼,匀速吹。吹火的力道,我从小就掌握了,不用担心会把火苗吹灭。

灶台上,老摆着与烟火有关的东西,如盐、油、酱、醋等。每次吃完晚饭,除了瓶装的调味品外,其他的拿罩子盖住或拿到碗柜里,避免老鼠溜来溜去。

老鼠繁衍能力强。我妈用老鼠药,毒死了一只又一只老鼠,但没过几天,又有老鼠在我家跑来跑去。我在山寨睡觉,讨厌老鼠半夜把我吵醒。我学过猫叫,老鼠听而不闻,我行我素。后来,也不学猫叫了。有的老鼠,可能是从山里来的,饿得慌,山里没偷吃的粮食了。下山后,不愿再回山里,就陆续有老鼠把家安在我家的厕所、猪圈、屋顶、地板下的旮旯里,还有柴火堆。与老鼠一样让我烦的,还有我家的鸡,有事没事总喜欢到天塔坪来玩,它们老撅起屁股,不捡地方拉屎。有时你拿竹竿追,它给你绕圈子,东躲西藏。它们很会会意主人的想法,知道不会把它往死里打,一边跑一边咯咯咯地唱著歌谣。

下午四五点钟,从山里觅食的鸡,陆续回来了,山寨全是鸡在叫。寨上住的五户人家,养鸡最少的,起码也有五六十只。一只鸡叫后,其他的鸡,就随之叫了起来。在山寨,还有竹鸡和野鸡,老在山里叫。它们比养在家里的鸡自由,整个山寨,都是它们栖息的乐园。

我回山寨,一是为了陪伴父母,二是想认真看清山寨。山寨有些过去,跟风去了远方。我很难把握风飘去的方向,像我把握不住山寨是否会消失一样。寨上的碾坊、石磨、风车、木水桶、蓑衣斗篷等等,都在一天天一样样地减少和消失。这些东西的丢失,是很可惜的。

城市有城市的记忆,山寨有山寨的记忆。不管山寨如何发展,还是不能丢掉山寨固有的一些东西。如陈旧的老屋盖在山坡上,坡下一条小路,小路长满杂草,或是小路旁溪水潺潺;如房前屋后种着绿油油的庄稼,有老人挑着大粪在田野上行走;如屋顶冒着淡淡的炊烟,一群鸡鸭在打闹,等等。

在山寨,我是最闲的一个人。我曾一个人拿把柴刀到山林里,坐了一个下午。山林里,很少有人去,阳光照不进去,雨很难着地。地上的枯叶,铺了一层又一层,叶干而脆,轻轻一踩,只听见咔咔的声音。我找了棵高大的枫树,一屁股坐在枫树底下,枝丫遒劲,枫叶稠密。树上有个很大的鸟窝,窝里好像没住鸟。我在树下坐着时,听见半空中有东西在撞击枫树。我寻找声音的发源处,枝叶太密,脖子抬酸了,也一无所获。按照我在山寨的生活经验,十有八九是啄木鸟在给枫树巡诊。我绕着枫树转了转,得需两个成年人围抱。深山里的鸟真快活,在密密麻麻看不见天的树林里游玩,吃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果子,毫无顾忌地吃,吃后也不用担心是否打过农药。山林很大且幽深,胆小的人是有些胆怯的。山林里我怕的是蛇,不过很少碰见蛇。我每次去山林会带把柴刀,一是把遮在小道上的枝丫和刺砍掉,二是防身。原本就保护得很好的山林,自从退耕还林,禁止乱砍滥伐后,山林更绿了,树木更大了。随便坐在一处树下,想寻觅一尺阳光,都颇有些难。坐在山林中冥想,听听风,听听鸟叫,偶尔用柴刀拍打一下树干,或在地上寻觅一处蚂蚁,也是不错的。行走在山林,最容易遗忘的,是时间。在时光流逝中,我想认识山寨的内心,像父辈们一样爱着山寨,爱风的样子,阳光的样子,田野的样子,白云的样子,炊烟的样子,溪水的样子……

我出生那年,山寨的田地分产到户没多久。我家分到的四五亩田地,现在差不多荒了一大半。这四五亩田地,曾经养活了我们一家七口人,还供我和弟弟妹妹读书。我爸妈对田地的了解比我深,对待田地的脾性比我有耐心。如田坎垮了,地角垮了,我爸妈会立马找石头和土,填起来。山寨的田地很贫瘠,我爸妈想方设法给它养肥,给田地里倒草木灰、鸡粪,或割回一些草放进田地里。有时会让连续种了三两年的地,休整一下,或换种另一种作物。我家的地,那块适合种什么作物,这块适合种什么作物,我爸妈一清二楚。我家地里常种的作物有苞谷、高粱、黄豆、绿豆、土豆、番薯等,其他的很少种。苞谷,是山寨最常种的一种作物,苞谷可以卖钱,也可以养猪喂鸡。寨上的人种苞谷,都喜欢用地膜种,长得好,个头也大,收成好了,起码可以多喂十天半个月的鸡。

山寨的田地,要不在深山老林,要不在悬崖峭壁,巴掌大一块一块的。种田种地是靠牛耕或人挖的。今年,我爸妈种了好大一块苞谷,地是我爸妈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挖的。眼下,地里的苞谷正在发芽,山寨的鸟太多,老喜欢吃嫩嫩的苞谷苗。一不留神,半块地的苞谷苗,不出一两个早上,就被鸟吃的精光。清晨,我躺在床上就听见有人在地里吆喝,我爸每天天刚亮就出门了,也去苞谷地赶鸟了。

有一天下午,我去菜园摘菜的路上,突然从一块地里传出音乐,我仔细看了半天,地头没人,我再看看地的周围,也没人,只有一头牛在低头吃草。我突然回过神来,地间有个戴草帽,穿件破衣服,把手伸向蓝天的稻草人。我猜,可能是该地的主人,在稻草人身上放了部手机,循环播放音乐,让鸟听见后,不敢来偷吃苞谷苗。我不知道这样的效果好不好,也没有去问,反正我把菜摘完,乃至夜幕来临时,音乐还在催促苞谷苗快点长。现在的鸟聪明,不怕稻草人,甚至会踩在稻草人的头上拉屎拉尿。

记得小时候,山寨的人会把从山里收回的苞谷,把个头大的留下来,然后用绳子绑在房梁上晾着。等来年春天,把苞谷两头去掉,用中间颗粒大的苞谷粒做种。现在,每年我爸妈从山里收回苞谷,直接用剥苞谷机子全部剥完。来年要种苞谷,再去镇上的种子店买。过去山寨除了稻谷好像没留种,像辣椒、西红柿、苦瓜、黄瓜、南瓜、高粱、黄豆、绿豆等作物,都是自家留的种。现在倒好,个个图省事,留种的习惯都有所改变。我家地里种的辣子苗、黄瓜苗、西红柿苗等蔬菜苗子,都是我爸到镇上集市买的。

从山寨出去的人,没人想回山寨。在我读初中时,山寨除了一个到海南当兵的和两个上大学的,是没有一个人离开山寨的。户户种田种地,把清苦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在海南当兵的那人,兵役服完后回到了山寨,然后在镇上盖了房子,搬出了山寨。两个上大学的,一个分配到张家界市机关单位,一个分配到永顺县当老师。两个上大学的人,算是山寨第一批彻底走出山寨的人。

在我当兵离开山寨三四年后,山寨的人开始大批往外走,到沿海打工的,到外地上大学的。有的赚钱了,就到县城和市里买房子了,或到镇上盖房子了。山寨上的孩子,有的一出生就被父母带到沿海去了;有的上完大学,就在当地就业了;有的考入县城的机关事业单位了。我爸第一次走出山寨,到广东、广西、浙江等地的工地上打小工,是我离开山寨大概十年后,那年我爸已五十好几了。有一年,我妈在我爸的开导下,跟我姨去了浙江打工,那是我妈第一次出远门。我妈一个字都不识,在流水线上干了一年,一天十二个小时,也说比在家里种田种地要轻松一点。我妈是个特别传统的妇女,等我妈过年从浙江回到山寨,看见我家房前屋后全是杂草,连屋檐下长的都是杂草,我妈顿然掉下了眼泪。我妈心痛老屋,照这样下去,三两年不住人,老屋就倒了。后来,我姨多次邀我妈去浙江打工,我妈都没答应。我爸倒是断断续续在外出,最远跑到新疆的吐鲁番。我爸外出了,我妈一个人守着老屋,在家种点地,养点鸡。

我妈现在给我家土狗吃的,还是苞谷糊糊。每次我和我弟给土狗喂吃的,会往苞谷糊糊里加点米饭,或从锅里夹几块肉。偶尔山寨其他人家的土狗来我家找吃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家土狗会奋勇驱赶,我也会假装舞刀弄棍吓唬吓唬。曾有只土狗,来我家偷吃了几个鸡蛋,被我妈碰见了,到现在还说着此事。为了以防万一,我妈把鸡窝放得老高老高的,像挂灯笼似的,悬挂在半空中。

夜里,狗叫是有些讨人厌烦的,像有人不喜欢听乌鸦叫一样。乌鸦叫,在山寨是不吉祥的征兆。有时乌鸦叫过后,山寨会有老人去世,有时安然无恙。乌鸦在山寨不是很多,不像我在北方遇见的乌鸦,群飞时,像一片乌云遮着天空。我家土狗,有些老了,耳朵背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偶尔碰到我,还会睁着眼睛,狂叫。半夜里狗叫,有时可能是一阵风路过,有时可能是一轮明月路过,有时可能是一只老鼠路过,有时可能是一只失眠的鸟儿路过,而夜晚在山寨行走的人,是少之又少。土狗的叫,会把沉睡的山寨吵醒,像个醉汉胡言乱语一番,就了事了。

夏夜,时常可以听见青蛙在叫。从田野里传来,声音极有穿透力。蛙的叫声,像一座山连接着一座山,此起彼伏。山很大,也很空旷,完全可以容纳蛙的叫声。有时坐在屋前纳凉,蛙声就顺着蒲扇传入耳朵,像诗,像歌,声声扣人心弦。小时候,听蛙声,听着听着,就躺在奶奶的怀里睡了。在夜里跟青蛙一样,漫山遍野叫的,还有蛐蛐。我家房前屋后的草丛堆里,全是蛐蛐,我家地里,全是蛐蛐。有时睡不着,躺在床上冥思,听蛐蛐叫,也很美。蛐蛐应该不会像蛙,田荒了,蛙声就少了。

从山寨路过的那条县级公路,变宽了点,灰尘飞扬的路面换成了水泥路,车也多了起来。这条路,依旧弯多路陡,沿途老听见重型卡车爬坡的声响,听见汽车的喇叭声,这个声音比鸡叫、狗叫、蛙叫刺耳多了。沿途好多村民买起了小汽车和摩托车。村村通公路修进了家门,我妈每次去镇上集市卖菜,都是我爸骑摩托去送她的。路,是山寨一成不变中,最大的变化,随着群山起伏,随着脚步起伏。

山寨除了山,还是山,除了云,还是云,除了静,还是静。太阳,是山寨人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刨开的,夕阳,是山寨人用锄头,一锄头一锄头挖下去的。夜晚,山没尽头,路也没尽头。几个男人坐在木桥下的石块上,抽着旱烟,烟雾把夜熏得更黑,黑得只能看见星星坠落在溪水里。从寨子外照来的一束束车灯,在群山之間起起伏伏,穿过宁静的夜,穿过宁静的山寨。

山寨不老,也就上百年。

我不知道一个村寨能存活多久,生命周期有多长,但有些村庄的消失是必然的。我去过永顺县的好多山寨,或多或少都面临着从地面上消失的迹象。现在,我唯一能做的,是认真而真实地认识山寨,认识山寨的风霜雨露,认识山寨的白天黑夜,认识山寨人的善良淳朴。

我喜欢山寨的那些野花,因为它不攀附,不附和,有人看无人看,春来了,就尽情绽放。我也喜欢山寨的田地,与人的诚实很贴近,与人的厚重是相通的,不会被一阵风吹走。

半夜醒来,有鸟在叫。而此时,山寨很是安静,鸦雀无声,土狗在倾听,苞谷苗在倾听,溪水在倾听,月亮在倾听,还有从山外吹来的风在倾听。当然,我也在倾听,倾听自己的内心,倾听山寨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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