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化重塑与运河文旅景观带的构建
——以大运河安徽段为例

2020-07-17 09:16任唤麟庄道元
宿州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景观带泗县大运河

任唤麟,庄道元

淮北师范大学1.历史文化旅游学院;2.经济与管理学院,安徽淮北,235000

中国大运河(The Grand Canal of China),包括隋唐大运河、京杭大运河、浙东运河三部分,是世界上开凿最早、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运河;不仅是一项水利工程,也是一项交通运输工程。历史时期,大运河在水资源调配、贡赋输纳转运、商贸流通、人口迁移、文化交流,乃至军事国防等方面,曾发挥过不可替代的作用。它的出现不仅改变了地缘经济结构,也对地缘文化与政治关系产生过重大影响。从后者来说,它是某种意义上的文化工程。现阶段,从大运河遗产保护立法、遗产保护管理总体规划编制、申请世遗到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规划纲要出台、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等系列举措的实施,使运河遗产与文化进一步受到关注。在文化与旅游日益融合背景下,如何发挥旅游的文化功能作用,促进运河文化保护传承与旅游开发深度融合,仍是值得研究的课题。

对大运河旅游进行研究较早见于20世纪80年代,黄辉实[1]等对大运河无锡段旅游项目开发的市场分析。20世纪90年代后期,业祖润[2]对北京通州古运河风景旅游区总体规划作了探索,钱志荣[3]等对大运河苏杭客运线旅游经营战略作了探讨。本世纪初,大运河旅游资源开发与整合、旅游产品体系构建成为研究的主要方面;此后的研究,除继续关注资源开发与产品体系构建,又重点关注品牌建设、开发模式、区域协作等。2014年大运河申请世遗成功以来,相关研究成果明显增加。作为带状旅游空间的研究,2005年,金明德[4]提出了建设常州运河旅游风光带的对策;此后随着线性文化遗产研究的深入,又出现了文化长廊、线型空间与遗产廊道角度对运河旅游开发的研究。

现有研究主要关注京杭运河旅游,至于隋唐运河旅游,除梁立昌、任唤麟、杨俊博等分别对隋唐运河淮北段、安徽段、洛阳段等的旅游资源开发与管理[5-6]、旅游带空间布局[7]有所探讨外,其研究相对较沉寂。现有研究为大运河旅游开发提供了理论与实践参考,为后续研究打下了基础,但对运河文化的认识仍存在局限。在大运河文化保护传承利用规划纲要出台与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新背景下,有必要对运河文化旅游开发作进一步研究。文本即以隋唐运河安徽段为例,针对认知局限来分析运河文化重塑的意义与取向,进而提出运河文旅景观带构建的思路。

1 运河文化重塑

1.1 运河文化重塑的意义

中国大运河的修建与使用可追溯到春秋时期邗沟的开凿。邗沟也是隋唐大运河最早建设的一段(后成为京杭大运河组成部分)。隋朝在历代地方性运河开凿的基础上,通过开凿、扩建、疏浚,并与自然河道连接,形成以洛阳为中心,北通涿郡(今北京市)、南至余杭(今杭州市)的大运河。大运河安徽段即位于隋唐大运河通济渠东段(见图1)。但是对运河文化的认识与旅游开发不能只是抽象的符号,也不能局限于遗址遗迹遗存、城市聚落、景物风光等,而应既有微观具体的观照,具体到一地、一物、一事,乃至一人,又有宏大时空格局下成因、关系与影响的深入思考与表达,从而更好地发挥运河旅游开发在文化挖掘、传承与传播中的积极作用。这一点对于旅游规划来说尤为重要要,因为旅游者总是受规划设计的产品所引导。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大运河宏大时空跨度、复杂历史变迁和丰繁事件传说,让人们对运河文化心存敬畏,尤其是大部分早已湮没于地下的隋唐大运河,对它的认识将永无止境,而运河文化的重塑将有助于增进对运河文化的认识。

图1 隋唐大运河通济渠(汴渠)安徽段(741年)位置示意图资料来源:参照谭其骧《中国历史地图集·都畿道河南道》绘制。

1.2 运河文化重塑的取向

1.2.1 运河文化的概念取向

按照我国文化和旅游部(原文化部)《大运河遗产保护管理办法》(2012),运河遗产包括运河水工遗存、各类伴生历史遗存、历史街区村镇、关联环境景观等,以及近代以来兴建的具有文化代表性和突出价值的水工设施。如隋唐运河安徽段包括河道遗址、河道剖面、木岸狭河、隋堤残存、柳孜桥墩、埇桥遗址、宿州运河码头、泗县古运河水门、泗县东八里桥、泗县段现存运河等水工遗存,柳孜宋兵马监押兼巡检司碑、铁佛交通指南残碑、泗县漕运残碑、灵璧花石纲遗存、灵璧张氏亭园遗址、濉溪蕲泽镇遗址、沉船、瓷器等伴生历史遗存遗址,柳孜、百善、埇桥等历史街区村镇,以及“隋堤烟柳”等关联环境景观[6]。因此,运河文化是运河所呈现与蕴含的遗产与文化。但是从旅游管理角度看,《国际文化旅游宪章(重要遗产地旅游管理原则和指南,1999)》认为,文化遗产经常表现为无形或有形的遗产,它包括习俗、惯例、场所、物品、艺术表现和价值[8]。因此,运河文化概念应有更广的涵盖面,不仅包括物质文化,还包括制度文化与精神文化。大运河历史是一部水利工程和交通运输史,也是一部经济和社会生活史,其文化概念取向应有更丰富的含义。

1.2.2 运河文化的时空取向

隋唐大运河的修建可追溯至春秋时期邗沟的开凿,而安徽段位于通济渠(汴渠)东段,始建于隋大业元年(605)(1)或认为,汴渠战国时称“鸿沟”,《史记》称“漕渠”,《汉书》称“狼汤渠(蒗荡渠),汉又称“济渠”“浚义渠”,魏称“官渡”,北魏郦道元称“阴沟”。参见清光绪《宿州志》卷三《舆地志》。,至公元1141年宋金和议划淮河而治后,中国进入南北分裂的局面,部分河段湮废。隋唐大运河全线运行500多年,中间间有淤塞、疏浚,此后部分河段断续通航。至元泰定(1324—1328)初,安徽段运河“湮塞”[9]80;至明嘉靖(1522—1566)仍是“淤塞”[10];至清光绪十五年(1895)则已经是“湮没”[9]81了,仅剩泗县段约四十公里古道(包括改造后的新濉河段),部分至今可通航。虽然湮没,但“河型”犹在,民国时期南北堤之间已成凹形路,即“槽子路”,1936年(2)参见《津浦铁路日刊》1936年第1508-1533期77页。在槽子路上修建了宿永公路[11]。建国后因农田水利、道路房屋建设等原因,河堤被摊平,“河型”消失,但“运道”至今犹存(大致为S303)。运河年代久远,存续时间跨度大,不能局限于通航时期,草绳灰线,均是无法割断的运河文脉。

大运河文化遗产既有地上空间,也有地下空间。如隋唐运河安徽段湮没于地下的部分(约140公里)为地下空间,埋藏着运河文化信息;宿永公路(S303)大多数铺建在原河床或河堤上,原河床或河堤上还有的为城镇,如濉溪柳孜镇建在原河床上、宿州城建在古隋堤上,其他还有村落、道路、房屋或生产生活设施等。考古挖掘形成的空间常成为地上与地下的连结空间,如挖掘出土的柳孜桥墩遗址即为连结空间,它是探索运河文化的一个窗口[12]。安徽段地上部分为运河古道,从泗县唐河至水口魏(约28公里),仍具有水利功能,部分保持了古运河原貌。从水口魏至界碑村(约12公里)为改造空间,是在原运河基础上改造成的新濉河段。现存运河河床之下有湮没的遗物,地下运河地上也有相关遗存,且“运道”犹在,因此运河文化遗产是一个立体空间。

1.2.3 运河文化的资源取向

2014年中国大运河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安徽段柳孜码头桥梁遗址与通济渠泗县段成为世界遗产点(段),随着知名度提升,它们成为文化与旅游的重要吸引物。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世界遗产点只是申请世遗的第一批,有理由相信,随着考古发掘与相关研究成果的增加,包括安徽段在内的运河列入世界、国家及各级地方政府遗产名录的遗产点将会增多,它们是潜在的文化与旅游的重要吸引物。按照《旅游资源分类、调查与评价(GB/T18972-2003)》国家标准,安徽段运河遗产可对应古战场(柳孜、埇桥)、交通遗迹(运河遗存)、桥(柳孜桥、埇桥)、渡口与码头(埇桥码头)、碑碣(兵马监押兼巡检司碑、交通指南残碑、漕运残碑)、运河与渠道段落(泗县段古运河)、堤坝段落(隋堤残存)、展览场馆(中国隋唐大运河博物馆、淮北运河古镇、宿州博物馆、泗县隋唐大运河博物馆)等旅游资源基本类型。

这些遗产资源不乏亮点。淮北市柳孜码头遗址入选199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01年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单位。2012年柳孜码头遗址第二次考古发掘,出土大量文物,总计达7 000余件。在柳孜发现石构建筑遗存在国内尚属首次,经有关专家鉴定,石构建筑应是唐末至北宋时期所建造的运河上一座虹桥的桥墩,为研究当年的漕运制度、运河上的设施建筑等提供了新的资料。在柳孜码头大运河遗址900余平方米范围内发现8艘唐代沉船,数量之多,令人惊叹。这是我国运河考古的重大发现,为研究运河漕运,以及船的年代、种类、用途,造船技术等提供了极其重要的实物资料。

但前述标准还不能涵盖运河文化资源,除此之外,如木岸狭河、泗县东关水门等水工建筑文化,漕运和水利等相关制度文化、运河城镇与村落相关生产生活场景,以及文献记载的关联历史事件与诗文[13]等都未能涵盖。未能涵盖的还包括运输中散落的器物、原料,如沉船、陶瓷器(丰富多样,餐茶用品、酒器、工艺品、其它生活用品,家畜、骰子、相扑等玩具)、花石纲遗存等,这些器物、原料折射出当时的社会生产生活状况,从而使运河文化资源取向得以放大。

1.2.4 运河文化的价值取向

历史时期,大运河在促进国家统一、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曾发挥过重要作用。随着多种现代交通方式的发展,大运河原有交通运输功能早已弱化,隋唐大运河大部分湮没于地下,原有交通运输功能基本消失。现阶段,运河的文化价值凸显,它已成为国家文化建设的有效载体,它所承载的文化信息,不仅对探索历史、交流文化、还原古代社会生活场景具有重要意义,而且能为当今交通运输、水利工程、管理制度等方面建设提供启示。但其最大价值是作为国家重要文化标识,展示中华文化的深厚与博大,彰显中华民族的勤劳、智慧与勇气,促进文化认同,提升文化自信。这才是其普世性的、历久弥新的价值,这一价值定位应成为其旅游开发的目标高度。2019年大运河与长城、长征一起被列入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方案,这无疑能促进文化与旅游的深度融合,实现寓教于游,更好地发挥旅游的文化功能作用。

2 运河文旅景观带构建

景观带的构建涉及构建的思路、策略及建设的具体措施等诸多方面。限于篇幅,本研究结合运河文化重塑与安徽段运河的实际,仅从以下四个主要方面提出运河文旅景观带构建的思路。

2.1 本体文化与景观综合

在运河文旅景观带构建中,运河本体文化是核心资源。运河文化重塑旨在挖掘文化,厘清概念,确定范畴,定位价值取向,从宏观与微观维度、物质与非物质层面,全面、深入地认识运河遗产本体,丰富运河本体文化内涵,从而夯实运河文化与旅游深度融合的基础。景观多样化与提升参与度是旅游开发内在要求,因此在运河文旅景观带构建中,应将运河本体文化与生态、经济、生活等各类景观融为一体,构建景观综合体。安徽段运河应在本体文化重塑基础上,加强与沿线萧窑、烈山窑、埇桥白居易东林草堂、灵璧虞姬墓等遗产文化及运河相关制度文化、精神文化(非物质文化)的联合开发,加强与沿线生态农业园、森林公园等的融合开发,构建“运道”地上空间生态廊道;深入挖掘运河水文化,做好泗县段“活运河”水文章,提升运河文化旅游参与度。通过景观多样化建设与旅游参与度提升,构建文化、生态、经济、生活、旅游五位一体旅游综合体,但无论怎样综合,都必须以运河本体文化为核心,其它资源适度使用,不可偏离运河文化主题,否则会弱化运河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传播。

2.2 带状构建与就近原则

大运河文化遗产为跨区域超大型线性文化遗产(见图1),遗产本体线性特征加上保护缓冲区,使其自然形成带状空间结构;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也将是带状公园。文旅景观带的构建是要形成特定景观综合的开放空间,在文化重塑基础上开展保护修缮、文化发掘、环境提升、设施配套、文旅融合、区域协作、生态廊道建设等相关工作,将分散的遗产与景观组合成带状整体(见图2),优化视觉背景,提升游客参与度,增强旅游吸引力。安徽段运河遗产本体资源较丰富,沿线生态农业、湿地公园建设条件较好,有利于构建景观综合开放空间,但应加强生态廊道建设,确定开发重点,建设宜居宜游型城镇,完善游览节点设施配套,实现文化与旅游在功能上的融合。文旅景观带由自然生态系统、文化遗产系统、廊道支持系统三部分构成。作为大运河发生背景,与大运河生态功能相关的湿地、林地、农田等区域景观和环境要素是大运河文旅景观带重要的自然生态系统;与大运河漕运有关的河道、古遗址、运河聚落等物质文化遗产、民族俗传说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等构成文旅景观带文化遗产系统;面向未来与大运河教育和游憩功能相关的游憩道、解说系统、公共服务设施等构成文旅景观带的支持系统。

景观综合应遵循就近原则,在不影响运河文化核心资源地位、体现运河文化特色前提下,将邻近空间的多种景观资源与运河遗产本体整合。展示展览场馆与园区应尽量靠近遗产本体空间,保持本体原真性与景观视觉背景真实性,以利于还原社会生活场景,加深旅游体验,促进文化传承与传播。

景观带建设要突出亮点,点面结合地逐步推进。如柳孜文化园依托柳孜码头遗址建设,已建成600余亩四季花海、生态园林、水上乐园等景点,文化园二期拟建大运河文化景观道、观赏植物园和遗址博物馆等,为构建三位一体的文化旅游景观带奠定坚实的基础。大运河通济渠泗县段全长约47公里,其中有水河道约28公里,是通济渠段唯一的在用活水遗存段。泗县谋划构建囊括区域特色文化和景观旅游资源与大运河泗县段遗址进行串联的文化旅游景观带,包括泗州戏文化、药物布鞋文化、石龙湖国家湿地公园、运河人家园林景观等,要把大运河打造成为富有文化内涵、地方特色和观赏价值的文化旅游景观带。

图2 隋唐大运河通济渠(汴渠)安徽段景观带构建示意图

2.3 文化公益与旅游市场

大运河的文化遗产性质使其具有公益性,其文化效益是第一位的,价值取向应侧重历史文化探索,促进文化认同,提升文化自信;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首先是一项公益事业,其次才是一项旅游事业。旅游业以市场化方式招引投资、吸引游客与创造经济效益,以此反哺作为公益事业的国家公园建设,既有利于旅游业的发展,也有利于文化事业的发展,但应在公益事业与旅游业之间取得平衡,尤其是旅游开发应适度,不可过度商业化。安徽段运河需加强生态廊道建设与游道组织,完善解说系统及设施配套,将资源转化为产品,将产品对接市场。作为历史文化探索,运河文化考古与文献研究成果等都具有较强的学术研究性,理解上有难度,旅游则主要以大众化的、喜闻乐见的形式为旅游者所接受,因此景观带的构建需在尊重其学术性前提下,利用现代科技将某些遗产文化通俗化、可视化,将抽象概念形象化,并给以有形展示,以便更好地对接市场。

2.4 保护传承与负责任旅游

基于运河文化重塑的文旅景观带构建,前提是保护好运河遗产与文化。国家层面已有《文物保护法》(2017),《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管理办法》(2006),《大运河遗产保护管理办法》(2012)等法律法规,一些地方也实施了大运河遗产保护条例等法规。这还不够,因为它是跨区域大型文化遗产,如安徽段跨淮北与宿州两市的濉溪、埇桥、灵璧、泗县等四县区,保护管理难度大,需要增强保护意识,加强区域协作,将保护管理下沉至村组(社区),并明确相关责任人。景观带构建在保护传承上应提倡负责任旅游。2002年,世界可持续发展首脑会议签署的《旅游目的地负责任旅游开普敦宣言》(TheCapeTownDeclaration)指出,负责任旅游是指任何旅游发展方式都应以减少旅游对当地经济、社会和环境产生负面影响为前提[13]。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UNWTO)也一直致力于推广负责任旅游。景观带构建要求投资人、监管部门、经营单位、规划设计机构、居民、游客共同遵守法律法规与旅游道德准则,保护运河遗产及其环境,尽量减少旅游业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促进遗产文化保护传承与旅游可持续发展。

3 结 语

运河文化重塑基础上的文旅景观带构建通过文化与旅游的融合实现文化保护与旅游发展的双赢。为此,形象塑造与旅游营销应体现和解释遗产和文化的历史真实性,提高对遗产文化欣赏和理解的程度,确保游客清楚了解遗产的重要特征和保护需要。景观带的构建也有助于运河文化的重塑,加深对运河文化的认识。景观带构建应突出安徽地方特色,优先使用当地材料,保持当地建筑风格与生活传统;确保给游客一段有价值的、愉悦的经历,使景观带成为有效展示运河文化的平台。文本虽以隋唐大运河安徽段为例,但也希冀能为整个大运河文化遗产的保护利用提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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