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期任
风把最后的誓言,吹成银白的露。
蚱蜢把最后一個蝶影,折叠成梦的衣裙。
喧嚣过后。
父兄把咸涩的汗水,醅制成一脸笑靥,挂在村口那棵柿子树上。
摇摆的枝丫,覆盖荒芜的路。
翻晒的辞藻,渴望站台的汽笛,作别霓虹、作坊,和低矮的工棚。
我站在季节深处,拔下一片羽毛,写下一地空白。
所有的爱、期待和牵挂,瞬间羽化成一只雁。
穿过父兄的第六根肋骨,暖和那粒寒星。
一起恭候春,及那枚太阳。
一头牛,在农谚里把时光嚼碎。
一只鸟,擎着最初的念想,在日渐泛红的叶影中,吹响家乡的牧笛。
一首老歌,流淌着原乡人的味道,把熟稔的音符洒在山间。
磨亮的镰刀,收割一季的收成,看草籽、葱蒜和豆角,以及油菜和小麦的种子,蛰伏在温润的田土里。
把父兄挥洒的汗水,酿成一碗烧酒,醉了沸腾的村庄。
我站在炊烟拂过的城郭里,守望风与谷的低语。
不说雁阵啼叫的温婉。
不说河水复活的纯清。
我只在日渐瘦削的路口,问询那棵老槐树是否读瘦了一寸一寸的光阴?是否像母亲一样扯开沙哑的嗓子,一遍一遍地喊着我的乳名。一遍又一遍地喊疼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以及那只泣血的鸟,把咸涩的往事,啼成思归的露水。
还扯一朵白云,擦拭思念的伤口,在挖掘机刨开的废墟里播下一个心愿。
浸血的目光,带着进城的农谚开始迁徙。
那颗安插在十万大山里的种子哦,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开始叙述——
叙述一朵祥云,在老去的时光中,栽种秋天的母语。
叙述渐次变凉的季节,越来越懂那一声犬吠传出的乡音。
无论枫叶飘落。
无论霜雨日趋迫近。
我的心,同母亲一样,
山里,或山外,都洋溢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