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军
这是后来的叫法。
最初叫红卫路,标语、大字报,依稀可见。
许多脚上的泥土蜂拥而至,和本来的厚土混合,与手写体的口号混为一谈。
有些成分坚硬成钢筋混凝土,不规则的站立,成为交易的载体。
这个过程时刻存在,蔓延不绝。不同成色的背影不自觉地充当了具体行为的注脚,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不仅仅是因为政府机关的驻扎,更多的是因为许多面孔的自觉聚集,在心中,把这不到两千米的长度当做可以容纳繁华的容器。把不到二十米的宽度当做拜访这座小城核心的切入点。
所以,当低矮的筒子楼被高耸入云的大楼占据,招牌的手工痕迹被霓虹灯替代,灰雾漫天被绿树成荫替换,昏黄的灯光被多彩变换的光柱挤满空间,柔软的泥土路面被规则的青石板隔离。
都成為接踵而至的脚步追赶的理由。
这也是我一直想久居于此的理由。
是我居住的地方。
一直是我居住的地方。
其实也不一定对,最初,只不过是离这个驿站稍微偏远一点的地方,一个叫白果村的村庄。
从村庄朝着日思夜想的小城的路程,我,走了三十年。
现在从城市的边缘出发,抵达城市的心脏,又要多少时光?
或者,换一种说法叫做农村包围城市。
这是经过多年验证的,无比正确的策略。
其中的主旨,可以运用在多个领域,当然,也适合我的命运轨迹。
当泥土的滋味渐渐散去,被沥青的焦味逐渐取代,也完全符合我这么多年的行进路线。
这,只能说明,那个众所周知的中年人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已经在大地上开出了无数朵娇艳的花。
而我,这些年所有走过的脚步都为了验证这个真理的正确性。
我是这条路的过客。
仅有的交集就是车轮带我无数次从这里进进出出,留下身影的机会很少。
我所知道的,就是路的外部边缘的所谓河流是任河与汉江的混合,多少山上的水滴都成为找不到来路的流向。
就像滚滚的车流一样,下一秒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方。
至于拆了建,建了拆的楼盘,我把它看成在他不同时段停留的借口,没有对错。
这和即将登场的滨江长廊命运一样,都是这个小城存在的一部分。
当然还有翠花街、木牌楼、施家沟这些逐渐消逝的小地名,既充当看客,也参与演变。角色定位谁都无法说清。
跨江亘立的桥梁发挥着连接的功效,这与逐渐扩展地盘的路面一样,都不过是走向下一个目的地的过渡。
所以,下一次,我从这里路过,他依然只是我从这个小城进出的通道,不是唯一,而是之一。
这一点,不会有太多改变。
这个半躺在山腰,没有干果悬挂的半截枝丫。
阶梯有五百多阶,我的寓所位于三百多阶的结合部。
自下而上,左边是贫瘠的菜地,四季豆的藤蔓缠绕不住松散的时光。
至于那些窗口里不由自主地穿梭在石头上的好奇,对于自己的位置到底是农村还是城市,充满迷茫。
如果有足够的耐心,充沛的体力,走完阶梯,一定有一个寄托慰藉的庙宇挡住去路,他对于部分事物的来由能充当注释。
所以对于泗王庙的来历又有什么可以追究的呢?
对于出身,是河边,还是山坡,又有什么关系呢,世间,不符合常理的迁移,又不止这一个,一切质疑并不能阻止反常的发生。
就像明灭不定的烟火,闪烁其辞的烛光,点亮的不一定是黑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