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友
或瓶,或碟,或碗,或罐,或盏……任你们把岁月挽留和展览。
智慧过火,生命在挣扎和炙烤之后欣然脱胎,一脉缠枝纹回旋着一个朝代的兴衰。
从此,任目光眷顾和流连。
我多么想从窑工的眼里取出一炷火,用它辨认成熟的火候与机缘;我多想寻求出一捧泥从普通走向高贵的机缘。
有什么尘埃能封住,这些瓷练就的光芒与灿烂?
有什么能和它们相比?一经成型,经受烈火的考验,就是旷世的珍贵,令世人赞叹和青睐。
在它们面前,使我想起那些草率的江山,还不如一坯容易垮塌的泥胎?
仔细瞧,你会在瓷面上看见长舌般舔舐的青色火焰,蜿蜒出高贵与优雅。
一瓷在手,一瓷使我们有充足的理由去探究一个民族文明的底气,以及不断延伸壮大的渊源。
远远地,一面飘动的杏黄酒幌,让我的酒瘾顿起,遂想起古典小说中,那些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侠士。
城楼彩旗卷动,阳光更增加了它的艳丽。
穿石板小路,追小巷过去。篆书的招牌下,我忘記了自己走在哪个朝代里。急切想借店家问一句,曾经的北厥国,到底是谁在独霸风雨?
喝茶的人,不时用盖碗茶杯的盖子,刮动古镇的历史和风流韵事。
雕花的木质门窗,还有木质翘檐,仍在为古镇骄傲和撑持。
叫卖声流水一样,从街的那一头流淌过来,又窜进另一条弄堂里。
我今天来,可惜没有穿长衫,戴瓜皮帽。要是那样,我完全可以以古人自居,盘问每个过往人的身份及祖籍。
斜依河水的柳树,像一位斜靠夕阳,吹箫的女子。
走在古镇,我被古风熏染,有古味从舌根溢出。迫切想借此对古代穿越一次,不做达官贵人,只做一名散人,每天走在古镇,喝茶聊天,把人生下成一盘不论输赢的棋。
这里的水,还在翻动盐帮那些古老的秘密。
驶走的货船再也没有驶回来,泊在了属于它的水域里。
犀牛还在为谁的一段情缘惋惜?像望归一样望月,长年累月,直望得月凉星稀。
明澈之水,波动之水,辽远之水。
缆桩上有多少被勒伤的岁月?又有多少被拴死的悲戚?鸣一声汽笛,又能使多少颗心重新波澜不止,跌进旧事。
岁月的兴与衰,如水涨水跌,如已经刻在额头的皱纹,谁还能轻易抹去。
而今是画舫,是游船。上船或下船的人,都会留下一片漾起江水的情趣,而带走的,却是关于犀牛的神秘故事。
我觉得这码头只适宜怀旧,只适宜阅读它的历史,还适宜人们站在这里沉思,看追撵的江水,一次次将堤岸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