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教学：教师实践性知识的提升契机

【摘要】课堂是教师实践性知识发展的关键场域。线上教学作为特殊的课堂形式，对教师来说是一种挑战。但是其对教师的专业发展至少可以带来三个方面的提升：情境性知识的提升、策略性知识的提升和批判反思知识的提升。线上教学不仅为教师提供了提升实践性知识的契机，也促使教师更好地反思平时的课堂教学。

【关键词】线上教学；实践性知识；情境性知识；策略性知识；批判反思知识

【中图分类号】G45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5-6009（2020）38-0034-04

【作者简介】潘志琴，江苏省常熟市教育局教学研究室（江苏常熟，215500）教研員，高级教师，苏州市姑苏教育青年拔尖人才。

一、线上教学与教师实践性知识

有学者认为，教师的知识分成两类：“理论性知识”和“实践性知识”。前者通常可以通过阅读和听讲座获得，后者包括教师在教育教学实践中实际使用和（或）表现出来的知识（显性的和隐性的）。[1]作为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方面，教师的实践性知识比学科教学知识更为复杂和综合，不仅是对学科知识的理解和学科知识的转化，更强调面对情景的复杂性和过程的动态性时所综合运用的多种外显以及内隐的知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实践性知识对教师的专业成长起着关键作用。教师的实践性知识伴随着教师个体发展的始终，其中专业场景（professional landscape）———学校和课堂是教师实践性知识发展的关键场域。[2]而线上教学作为特殊的课堂，随着2020年初的新冠肺炎疫情，被推到了教师们面前。

线上教学不是新名词，但是对很多教师来说，是一个新事物。以往的线上教学涉及面小，往往都是个体或者小群体行为。而疫情之下，根据统一的课程安排，面对本班、本校甚至本区域的学生进行线上教学，还是第一次。从字面上看，线上教学是利用网络平台师生直播互动，或者是事先录好课、学生观看录播的教学形式。其中，直播课突出的问题是学生集体在线的情况下，教师往往无法关注个体的状态，无法实现广泛的互动，也无法做出及时的反馈。而录播课，更是无从了解学生的状态。线上教学对习惯于课堂教学的教师来说，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教师在平时的教学过程中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教学思维和教学模式。线上教学是对教师专业能力的考验，恰恰也是教师提升实践性知识的契机。

二、线上教学的问题聚焦

笔者所在的常熟市3月起推出区域小学在线学习课程，为此特地在全市抽调了一批骨干教师来录制视频。事先录制视频、线上播放的形式，意味着这样的课堂没有师生互动。录制时对教师们也提出了要求，首先是时间比正常的课堂教学压缩一半，其次是要突出学习指导。

教学时间压缩了，那内容应该压缩什么？突出学习指导，指导什么？教师都很茫然，对线上教学的经验几乎都是空白；面对短短的20分钟，无所适从。以小学英语学科为例，笔者作为教研员，从教师们的教案和课件的第一稿看起，在和他们的无数次对话中，了解了教师们的一些想法，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1.包办式课堂，想给予的太多。

录课的时候，很多教师反映，要教学的内容太多，而时间太短。比如小学英语中的故事阅读指导课，20分钟内要指导好一个故事，如何处理？因为怕时间来不及，学生学不扎实，一位教师揭示课题后直接让学生跟读课文。教师认为学生能跟着教师学会单词、读懂故事、分析好语法现象，就是一堂实在的课。所以本来在平时课堂中应该有的学生思考的时间、学生表达的时间等，都被抹去。

2.展示式课堂，想设计的太多。

线上教学时听课的人比平时各种级别的公开课听课的人要多，教师压力很大，所以也想尽可能上得生动。为此，一些教师在设计整节课的时候安排了很多活动。于是一节课上，复习、新授和巩固每个环节都有几个活动，满满当当。而学生学会了吗？不一定。从教案和课件中可以看出教师们想上出平时公开课的感觉，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内体现自己的精心设计。而事实是活动太多，屏幕后的学生来不及应对，更来不及思考，在不同的页面转换中，一节课很快结束了。

3.全景式课堂，想关注的太多。

线上教学，教师们总是力求全面完整。以某个单元的小学英语写作指导课为例，教师们在教学时，往往把一个学期写作的指导要点，比如结构的完整、灵活的句式、丰富的词汇等都在一节课中讲解指导，具体详细。而这样的处理，学生同样没有消化的时间，更何况这样的教学之后，下次的作文指导做什么？

上述问题，反映了教师平时课堂教学中存在的或者已经成为习惯的教学思维。课的时长压缩了，教师不舍得压缩掉教学的时间，只能将学生思考的时间压缩了。教师想设计的活动太多，力求好看而不是有效。教师想讲清楚，讲完整，但是不知道学生接受了没有，因为线上教学看不到直接的学习效果。如此种种，反映了教师教学实践性知识的欠缺，缺少不同情境下的教学应变能力。

三、线上教学中教师实践性知识的提升可能

教师的实践性知识包括：教师的教育信念、教师的自我知识、教师的人际知识、教师的情境性知识、教师的策略性知识和教师的批判反思知识。[3]教师实践性知识的欠缺，往往导致教学过程形式化，学生只是被动的配合者。

线上教学至少在三个方面为教师实践性知识的提升提供了可能。

1.线上教学对教师情境性知识的提升。

虽然目前线上教学只是临时性的举措，但是随着教育教学改革的推进和信息技术的发展，不同形式的线上学习将越来越普及。这要求教师们必须转变已有的观念，从不同情境出发去思考如何教，学生如何学。

首先，线上教学促使教师思考新情境下自己的角色。线上教学环境下所发生的最根本的变化之一是教师作用和角色的变化。实施在线教学的教师已远远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知识提供者、权威和智慧的源泉。[4]确实，在平时的课堂上，教师的一言一行都对学生起着绝对的指导或者示范作用，掌控着课堂的话语权。而线上教学情境下，教师的这些作用或许会打折扣，不可能再做学习的包办者和决定者。那教师的作用如何发挥？从目前的一些线上课堂看，教师应该重视的是怎么扮演好学生学习的指导者、陪伴者和协作者等角色。

其次，线上教学促使教师进一步去理解学生。学生的问题在哪里？包办式课堂中，教师提出的问题或者任务都是教师希望学生能了解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在学习过程中，不一定是学生感兴趣的。这个时候，教师就要指导学生发现或者挖掘问题，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打开学生的思维，让学生带着自己的问题进入课堂。当面对屏幕提不出问题时，对教师的要求更高，教师必须充分预设学生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带动屏幕下的学生参与到课堂中来。

学习的难点在哪里？展示式课堂中，教师每个环节的时间几乎都是均匀分配。事实上，一些活动做与不做没有不同。在有限的时间内，教师的关注点应该是学习过程中学生理解的难点或者忽略点。特别是一些学生以为看懂了就过了，没有发现或者读出更多的信息，这个时候教师对学生的解读尤其重要；在有效解读学生的基础上，教师要以学习难点为中心，设计活动引导学生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学生的兴趣在哪里？平时课堂中，一些学生注意力不集中，教师可以给予一定的约束和提示；而当在家里上网课时，缺少了约束，学生注意力更容易分散。在这种情境下，线上教学要考虑不同特质的学生的情况，在学生容易分心时设计一些活动来评价学生、吸引学生、鼓励学生。教师只有了解学生、理解学情，才能打好线上教学的基础。

2.线上教学对教师教学策略性知识的提升。

教师的策略性知识主要指教师在教学活动中表现出来的对理论性知识的理解和把握，主要基于教师个人的经验和思考。[5]

线上教学促使教师改变教学策略。很多教师是第一次接触线上教学，教学设计的维度往往受到课堂教学的影响，面面俱到地讲评、解释，没有充分用好在线教学的优势。比如某个较难的知识点，可以在屏幕上清晰地演示，当学生看不懂时，还可以反复地观看学习。当教师对线上教学的优势有足够的了解，教学策略的选择就会和平时课堂不同。教师会思考，哪些是需要教的，哪些是可以一带而过的，从而节省时间。选择教学策略的目的就是将线上教学优点最大化，以此发挥学生的学习主动性。

线上教学促使教师创造性地使用教学策略。当教师对线上教学的认识提升后，教师们的教学策略势必发生较大的改变。以阅读指导中常见的互动为例，平时课堂上教师围绕书本内容，让学生阅读然后交流，教师在交流中通过追问等活动推进文本理解。而在线上教学时如果教师也这么处理，只是将交流环节改为出示答案，这样的线上互动实际上没有真实的深度交流，因为标准答案马上出现。从学习的指导性出发，线上互动的内容应能够影响学生对文本的理解，能拓展学习的深度。从这点考虑，互动的内容要不同于课堂教学，不能简单地查查信息、校对答案，要有挑战性。同时，类似录播课等网课无法线上直接互动时，也可以预设学生可能的互动呈现在屏幕上，让学生有参与感和成功感。線上教学促使教师真正以学生为中心去设计活动过程，创造性地使用教学策略。

3.线上教学对教师教学反思能力的提升。

反思是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教师在教学反思中，对过去的教学行为做出理性的审视和评判，在看似无问题的地方发现问题，揭示行为背后所隐含的观念和意识，促进智慧的生成和实践行为的进一步优化。[6]线上教学课堂对教师来说，就是一个个有痕迹的案例，对个人、对他人都有借鉴作用。

线上教学促进教师个人教学反思能力的提高。线上教学是教师结合实际现状以及个人的思考进行的设计与教学，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教师专业发展的主动性。在录课后，一些教师往往把自己作为学生，反复收看视频，分析可能存在的问题，反思可能的改进措施。这样的反思，具有真实的意义。首先，反思是基于自身课堂，能对每个环节、每句话进行细致观察。其次，这样的反思是基于现实情境、立足于学生怎么学的深度思考。

此外，线上教学有益于团队实践性知识的提升。实践性知识共享是教师获取实践性知识的重要路径。线上教学的过程中，新手教师大多是在观摩学习中了解其特征，这些教师往往更加关注同类型的在线课堂，比如写作指导课的教师会特别关注他人的写作指导课，在不断的学习中提升在线课堂的质量，同时带着批判性的眼光来发现其问题，并在自己的课堂中加以规避。同时，录课团队同样为教师们提供了帮助。以本区域为例，为参与录课的教师组建团队和小组，通过老带新、组长带动组员等途径，新手教师的线上教学质量得到了提升，教学实践性知识也在学习实践中得到内化。

四、结语

教师所从事的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他们面临的问题永远具有新颖性，在大量的教学过程中教师始终在“变”与“不变”，“重复”与“创新”之间保持着一种“创造性的张力”（creative tension），这是一种建设性、向上和向前的力量。[7]这种力量也正是教师的实践性知识提升的契机。线上教学让教师跳出已有的框架，提升应变能力，适应互联网条件下的课堂教学变革，真正提升实践性知识，促进专业发展。当然，线上教学留给教师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教学评价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及时评价，怎么做好课后评价，让评价推动教学优化？

疫情防控期间的线上教学实践终会告一段落，但是它促使我们再次反思和审视自己平时的教学———怎样体现学生的学？对这个问题如果不思考、不重视，教学改革还是流于空谈。

【参考文献】

[1][3][5]陈向明.实践性知识：教师专业发展的知识基础[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03（1）：104-112.

[2][7]陈静静.专业场景中新手教师实践性知识的发展机制研究[J].全球教育展望，2011（11）：5-19.

[4]BeataKrupa，董秀华.在线教学：我们将教育转移到在线环境的改革中究竟取得了哪些经验？[J].开放教育研究，2001（4）：17-21.

[6]李建军.教学反思五“要”[J].教育科学研究，2006（8）：33-3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