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玲,陶 莉,代金兰,刘 平
2019年12月31日,湖北省武汉市报道了首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2020年2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命名为2019冠状病毒病(C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1]。截至3月1日24时,据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累计报告确诊病例80026例,现有疑似病例715例[2]。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传染性强,所有人群均易感,并且短期内在全国范围的爆发,同时全球其他国家也相继出现病例,并有明显增长的趋势。1月30日,WHO宣布本次疫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Public Health Emergency of International Concern)。为进一步控制疫情的蔓延,党和政府高度重视,启动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应急响应,小区进行封闭式管理,广大群众禁足家中,持续关注疫情动态发展,处于应激状态,生活规律破坏,部分群众出现失眠,尤其是被隔离的人员。
反刍思维是个体面对逆境的一种反应方式,主要是反复思考负性的生活事件,并关注逆境引起的负面情绪及症状[3,4]。既往研究表明,反刍思维可以引起失眠。应激事件、反刍思维、失眠有相关性,反刍思维可能是应激事件与失眠的中介机制,反刍思维水平越高,失眠越严重[5,6]。应激事件可以通过反刍思维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睡眠质量[7]。
目前尚无针对此次疫情特殊人群中隔离人员的睡眠问题的研究,本文拟对隔离人群的睡眠质量与反刍思维进行相关性研究,为隔离人员失眠的预防及干预提供思路。
1.1 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法,选取德阳地区某集中隔离点107例被隔离人员作为研究对象,通过“问卷星”平台完成量表评估。被试年龄13~69岁(36.36±9.01),其中男性25例(23.4%),女性82例(76.6%)。
1.2 研究方法
1.2.1 一般情况 人口学资料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生育、文化程度等。
1.2.2 睡眠质量评估 采用失眠严重指数量表(ISI)对被隔离人员在2 w隔离期的失眠情况及严重程度进行评估。该量表有7 个条目,每个条目分为 0~4 分,总分为 0~28 分,失眠程度越严重,得分越高,信度0.74,效度0.87。根据 Morin的划界分:轻度(8~14 分)、中度(15~21 分)、重度(>21 分)[8]。ISI(中文版)在青年群体的研究中显示了较好的信度及效度,是失眠严重程度评估的有效筛查工具和程度评估工具[9]。
1.2.3 反刍思维评估 反刍思维量表(RRS)由Nolen-Hoeksema编制[10],Cranbach’s α 0.81。共有22个条目,分强迫思考、反省深思、抑郁三个维度,从1~4分表示从不、有时、经常、总是,量表总分22~88分之间,分数越高,说明反刍思维越严重。中文版RRS在我国大学生中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11]。
1.3 统计学处理 通过SPSS 17.0对数据进行分析,用均数、标准差和构成比描述一般资料。计量资料两组间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计数资料采用卡方检验。用相关和多元线性回归法分析因变量与自变量之间的关系。检验水准α=0.05。
2.1 隔离人员的失眠现状 107例被试者,ISI总分为(6.47±4.92)分,总分≥8分为阳性,阳性率为37.4%,有40例隔离人员出现睡眠问题。其中轻度失眠(8~14 分)29例(27.1%),中度失眠(15~21 分)11例(10.3%),无重度失眠(>21 分)(见表1)。其中男性(6.36±5.60)与女性(6.50±4.72)失眠严重指数量表总分无显著差异(t=-0.124,P>0.05)。
2.2 隔离人员反刍思维与失眠的相关分析 隔离人员反刍思维量表总分为(65.44±9.69),与失眠严重指数量表总分呈正相关(r=0.468,P<0.05),其中,反复深思维度与失眠严重指数量表总分呈正相关 (r=0.35,P<0.05),强迫思考维度与失眠严重指数量表总分呈正相关(r=0.382,P<0.05),抑郁相关维度与失眠严重指数量表总分呈正相关(r=0.468,P<0.05)(见表2)。
2.3 影响隔离人员睡眠情况的多因素logistics分析 以 ISI总分为因变量,以性别(男=1,女=2)、年龄(10~20岁=1,20~30岁=2,30~40岁=3,40~50岁=4,50岁以上=5)、婚姻状况(未婚=1,已婚=2)、生育情况(未生育=1,育一子女=2,育二子女=3)、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1,初中=2,高中=3,大学=4,研究生及以上=5)为自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分析,结果发现:年龄是保护性因素(P<0.05),而婚姻状态是危险因素(P<0.05)(见表3)。
表1 隔离人员的失眠现状
表2 隔离人员反刍思维与失眠的相关矩阵
注:*P<0.05
表3 影响隔离人员睡眠情况的多因素logistics分析
本研究发现隔离人员的失眠率是37.4%,远高于我国普通人群失眠的患病率15%[12]。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播途径主要是飞沫传播与接触传播,直接或间接接触确诊病例均有机会感染,主要与个体的抵抗力有关,集中隔离人员均为与确诊患者密切接触者,因担心、恐慌而影响睡眠。睡眠不足会对生活质量、情绪、认知功能和健康产生负面影响,失眠与心血管疾病的发生有关,会导致机体免疫力下降[13]。机体的免疫力下降可能增加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风险,因此对于隔离人员的睡眠问题应引起重视。
Li等[7]发现应激性生活事件可以通过反刍思维直接或间接影响大学生的睡眠质量。应激可能导致蓝斑-去甲肾上腺素(LC-NE)系统和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HPA)轴的激活,从而增加兴奋性并加剧入睡困难[14]。根据Morin的失眠超兴奋理论[15],认知唤醒可能在睡眠紊乱中起重要作用。反刍思维程度越高的人越可能对过去有负面的重新评价,这会增加认知唤醒,从而降低睡眠质量,这一结果支持“情绪流动”理论。犹如隔离人员开始面对身边有人确诊及需要被隔离的应激事件时,首先感到害怕(恐惧),然后试图控制恐惧的情况(愤怒),这可能导致“战斗”的反应,从而影响夜间睡眠。这种情绪流按顺序构成了情绪:恐惧-愤怒-快乐/悲伤[16]。
根据Richard Lazarus的情绪评价理论,情绪是人们对自己所处环境的诠释的结果。并提出在遇到压力事件有两种主要的评估方式:(1)自动的、无意识的和迅速激活的评估;(2)有意识的和关注应对的评估,之后再重新评估,这可能是反复深思[17]。压力事件引起的恐惧和愤怒与评估有关,而快乐或悲伤则与重新评估有关,即反复深思,从而影响睡眠。研究表明,具有反刍思维的个体倾向于消极地调节认知活动,从而触发自主觉醒和情绪痛苦。Harvey提出的失眠认知模型提供了一个解释反复深思与睡眠障碍的关系的框架[18]。
本研究发现反复深思与失眠的严重程度呈正相关,因为是密切接触者被隔离,在此应激事件下从无意识层面及有意识的重新评估等因素均会影响夜间睡眠。被隔离后有紧张、担心、恐惧的焦虑情绪,这种焦虑状态会将选择性注意力集中在与睡眠相关的内部和外部危险因素上,过度和不断升级的焦虑可能最终导致真正的睡眠不足。
有研究表明,在相对健康的年轻人中,反刍思维可以解释睡眠质量与自我报告健康之间的关系,反刍思维可以预测最近的睡眠质量和自我报告的健康状况,说明反刍思维可能是一种重要而独特的认知机制,稳定的消极情绪模式会导致消极的健康行为,如睡眠受损和自我报告的健康状况较差[6]。有压力、焦虑和(或)抑郁的人经常进行反刍,从而影响睡眠。反刍与睡眠质量差、主观睡眠质量差、睡眠开始潜伏期长、睡眠障碍和白天功能障碍密切相关,这表明压力大和(或)痛苦的反刍思维往往存在入睡困难,导致睡眠质量差和日间功能障碍[19]。根据既往的横断面研究发现压力、焦虑、抑郁和反刍可能通过认知觉醒的增加干扰睡眠,并且焦虑和抑郁与自主性超觉醒和认知觉醒共存,因此,失眠或疲劳导致反刍、压力、焦虑和抑郁的增加,从而形成恶性循环,引起失眠[20]。被隔离人员因担心被感染出现焦虑和(或)抑郁情绪,进行反刍从而影响睡眠,本研究发现反刍思维与失眠密切相关。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传染性强,防控难度大,全国各地封闭式管理,对于疫区返乡及密切接触者均采取集中隔离的方式,本研究显示被隔离人员的失眠率增高,失眠对身心健康影响大,建议重视被隔离人员的失眠问题。本研究仅为横断面研究,样本量少,仅选择德阳地区的集中隔离点107例人员作为研究对象,存在一定样本选择偏倚,可进一步动态监测曾被隔离人员的失眠情况。本研究发现被隔离人员在疫情期间极易出现睡眠障碍,而反刍思维与睡眠障碍呈极强的正相关性。对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过程中,如何通过调节反刍思维以改善睡眠障碍可能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