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珠 王利云
(1.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 200083;2.上海财经大学,上海 200433)
要素聚合和要素控制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农村经济发展亦是如此。长期以来,我国“三农”问题难以解决,其症结就在于要素性资源从农村部门向城市部门的单向流动,[1]这种单向流动背后隐藏的原因在于乡村要素聚合效率的低下与控制能力的缺失。
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不断推进,一些学者已经在乡村振兴的研究中涉猎资源要素层面,代表性观点包括以下几方面:一是系统性地从多要素方面对乡村振兴进行探讨。例如,韩俊指出,资金、土地、人才等要素在城乡间的长期单向流动导致农村严重“失血”,落实乡村振兴战略必须促进城乡要素自由流动、平等交换,保证乡村“钱、地、人”等要素供给。[2]章爱先、朱启臻主张,实现乡村振兴既要挖掘和整理乡村内部资源,同时也要注意引入和乡村价值体系相融合的外部资源。[3]孔祥智、张琛提出,未来我国农业农村发展路径应更加注重机会平等,在要素市场方面要做到“人、地、钱”的机会平等。[4]二是较为针对性地从土地、劳动力、资本或生态资源等某一具体要素对乡村振兴展开研究。刘守英、熊雪锋强调,城乡不平等的土地制度是乡村衰败的重要因素,乡村振兴关键在于改革土地要素配置方式,给予乡村与城市平等的发展权。[5]温铁军等提出,通过农村集体经济推动农村土地、[6]生态资源定价,[7]进而促进城乡要素有序流动。贺雪峰从乡村振兴主体农民切入,指出将农民组织起来是乡村振兴的基本前提和条件,并结合土地集体所有制优势,借助农村土地“三权分置”,通过再造村社集体经济为组织农民进行制度设计。[8]三是从公共服务、基础设施等方面为乡村振兴提出政策建议。比如,通过向农村倾斜公共资源配置、加强农村基础设施修建的路径,为城市人才、资本、资源等要素下乡以及发挥城市对农村的辐射带动功能做好服务。[9]
从上述文献梳理可以发现,学者们非常重视城乡要素双向流动以及乡村要素发展对乡村振兴的重要作用。然而,仔细挖掘不难发现,这里还有不少亟待研究的空间。要素往往流向回报率高的地方,这是市场经济条件下要素自发聚合的直接原因。因而,实现城乡要素双向流动,关键在于提升乡村经济发展中的要素回报率,这就要求提升乡村要素聚合效率以及要素控制能力。显然,现有研究尽管发现城乡要素双向流动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举措,但缺乏关于要素聚合、要素控制与乡村振兴之间逻辑关系的理论论证,也对提升乡村要素聚合效率、要素控制能力的路径语焉不详。
党的十九大报告擘画了乡村振兴的蓝图,即“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这是我国新时代乡村振兴的基本方向和目标,同时也规定了乡村振兴战略付诸实施的基本方面。乡村振兴的经济基础是产业兴旺,核心是生活富裕,基本条件是生态宜居、乡风文明和治理有效,由此决定了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在于以物质财富、精神财富和生态财富所构成的三元生产力由低级到高级的演化,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的本质要求。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由于产业、生态、乡风、治理和生活这五个方面的部分投入要素存在着重叠和交叉,比如,产业兴旺和生活富裕的关键在于物质生产力发展,所需投入皆为劳动、资本、技术等要素,因而,直接以这五方面为视角探究要素聚合与控制则会引致要素层次难以廓清等问题。基于此,本文试图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视角,从乡村使用价值空间切入,对乡村要素结构进行剖析,进而分析乡村要素聚合、要素控制与乡村振兴之间的逻辑机理,并结合现实提出新时代提升乡村要素聚合效率和控制能力的具体路径。
王朝科、王宝珠提出乡村振兴的实质是完全使用价值空间不断扩大、结构优化、关系协调的过程,“使用价值空间”是人类社会经济生活不断向前演化所依赖的历史内容,根据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逻辑顺序,使用价值空间可以进一步抽象划分为使用价值空间Ⅰ(物质财富)、使用价值空间Ⅱ(精神财富)和使用价值空间Ⅲ(自然财富),人类社会经济的发展则表现为使用价值空间由物质财富向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再向物质财富、精神财富以及生态财富的演进。[10]乡村振兴在于扩大乡村完全使用价值空间,完全使用价值空间则是由使用价值空间Ⅰ(物质财富)、使用价值空间Ⅱ(精神财富)和使用价值空间Ⅲ(自然财富)所构成。这里有两层内涵:一是使用价值空间Ⅰ、Ⅱ和Ⅲ都必须呈现扩大状态;二是使用价值空间Ⅰ、Ⅱ和Ⅲ应当均衡扩大,否则完全使用价值空间会出现内部结构失衡,难以有效呈现扩大状态。
从使用价值空间Ⅰ、Ⅱ、Ⅲ的内涵出发,我们可以将乡村经济活动中的要素相对应地划分为物质财富投入要素、精神财富投入要素和自然财富投入要素三类。
物质财富投入要素是指扩大乡村使用价值空间Ⅰ所需投入要素,主要包括劳动者、土地、技术和资本等等。“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11]207-208在乡村发展中,劳动者是一切经济生产活动的主体,土地是自然界为乡村发展提供的原始粮食仓,乡村物质财富的生产首先需要劳动者以及土地的参与。随着人类经济活动不断扩大,人们对外界的认识逐步加深,与之相伴随,其它新的要素被人们应用到生产活动中。农业技术的发明创造极大地促进了乡村物质财富的增长,并成为影响乡村物质生产的核心要素,“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11]210先进技术的应用使得乡村物质财富在满足人们基本需求外有了剩余,使乡村资本积累成为可能,资本要素则通过“合并的劳动力、科学和土地”[11]703进一步将乡村物质生产力推向更高的水平。因而,物质财富作为乡村使用价值空间的经济基础,它的生产扩大离不开劳动者、土地、技术以及资本要素的投入。
精神财富投入要素是指扩大乡村使用价值空间Ⅱ所需投入的要素,主要包括科学文化知识普及、文化宣传、群众性文体活动等等。如果说物质生产力是乡村经济发展的“硬核”,那么,精神生产力则是乡村经济发展的“软核”,其是指一切社会意识形态的总和。经济发展的目的除满足人们生存需要外,其最终目标是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既包括物质资料的极大提高,也包含思想精神的极大丰富。在乡村发展中,物质资料的不断丰富发展催生出人们对更高层次精神生活的需要,正如恩格斯指出的那样,“我们的意识和思维,不论它看起来是多么超感觉的,总是物质的、肉体的器官即人脑的产物。物质不是精神的产物,而精神本身只是物质的最高产物。”[12]尤其在步入新时代,拥有一定物质基础的农民对文化建设、精神生活、价值追求的需要也呈现快速提升的趋势。因而,以科学文化知识普及、文化宣传、群众性文体活动等为代表的多样化精神文明要素投入是满足新时代农民多姿多彩精神需求、提升农民综合文化素质的思想基础,是提高乡村精神生产力的关键内容。
生态财富投入要素是指扩大乡村使用价值空间Ⅲ所需要投入的要素,主要指自然条件。自然界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乡村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一方面,自然界为人类的经济活动提供物质资料,另一方面,自然界中的水、阳光、空气是人们维持生命必须的条件。诚如马克思所言,“它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13]在原始文明以及农业文明时期,乡村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人们在自然界净化能力范围内从事农业生产活动,人与自然保持着良好的物质变化。然而,随着工业文明的到来,人们在资本逻辑下不断利用新的技术向自然界无限索取资源,经济活动的不断加深导致乡村生态环境逐渐退化,耕地沙漠化、盐碱化、水资源污染等一系列生态问题接踵而至。恶化的生态环境不仅约束了乡村经济发展,而且威胁着农民的身体健康。因而,现代的乡村发展必须要把自然环境纳入要素体系内,习近平总书记也指出,“以绿色发展引领乡村振兴是一场深刻革命。”[14]
完全使用价值空间不断扩大、结构优化、关系协调的前提就是物质财富、精神财富和生态财富三类要素投入的数量增大、质量精益、使用效率提升。那么,如何才能实现这一前提呢?这就要考虑乡村要素聚合效率和要素控制能力。
物质资料的生产与再生产是乡村振兴的逻辑起点,[10]这就意味着扩大使用价值空间Ⅰ是乡村振兴的首要层次。使用价值空间Ⅰ的投入要素以土地、资本、劳动力、技术为主,在市场经济中,这些生产要素会往价格较高或者预期收益较高处流动,进而实现自发聚合。(1)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土地作为物质财富主要投入要素具有特殊性,即无法流动,但土地作用的发挥也依赖于其它要素的共同作用,因而,土地无法流动的特殊性并不影响本文的分析。但长期以来,农村要素收益都处于较低的状态。比如,农民经营性收入和城市居民的劳动力报酬存在较大差距,2018年城市居民工资性收入是农民经营净收入的4.4倍。(2)根据《2019中国统计年鉴》中的数据计算得出。这就给人们带来了一种认识,即将要素投入乡村发展难以获取较高回报。因而,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要素也难以自发流向乡村,乡村使用价值空间Ⅰ难以扩张。使用价值空间Ⅱ和Ⅲ也同样受到制约,一方面是由于使用价值空间Ⅰ作为物质基础难以扩张会直接影响后者的发展;另一方面精神财富投入要素和生态财富投入要素也与物质财富投入要素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事实上,要素回报率取决于要素聚合效率和要素控制能力。如果要素聚合效率越高、控制能力越强,取得较高要素回报率的可能性就越大,反之亦然。因而,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提升乡村要素聚合效率和要素控制能力是物质财富、精神财富和生态财富三类要素投入的数量增大、质量精益、使用效率提高进而扩大乡村完全使用价值空间的必要条件。
“聚合”是指某些物质或资源在空间范围内的集中、聚集,“要素聚合”则是指社会生产活动所需要的要素在一定空间范围内的聚集。也就是说,各种要素聚集在一起相互作用形成了生产过程。正如马克思所论述,“不论生产的社会的形式如何,劳动者和生产资料始终是生产的因素。但是,二者在彼此分离的情况下只在可能性上是生产因素。凡要进行生产,它们就必须结合起来。”[15]事实上,诸多学者曾对要素聚合与经济发展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譬如,马歇尔指出经济活动集中可以通过大规模生产、专业化服务、人力资本积累以及基础设施供给这些外部效应获得额外利益,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16]而一切经济活动集中的背后实际是要素的积聚,由此可见,要素聚合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前提。对于乡村振兴而言,提升三类要素的聚合效率是乡村完全使用空间扩大的前提条件。要素聚合效率是指在一定区域内聚合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在效率特别低的极端情况下,则表现为要素难以发生聚合。从要素聚合方式来看,可以将其划分为非自发和自发聚合两种方式,其中,非自发聚合主要是指受到外部因素(比如政府政策等)影响发生强制或者非强制性的聚合;自发聚合是指受到内部因素(比如乡村相关举措带来较高的要素回报预期)影响,在不受外部作用的条件下要素自发流动至乡村。要素聚合效率的高低直接受到外部因素和内部因素作用强弱的影响。当然,从要素本身来看,要素数量充裕度、种类丰富性、结构协调性、质量程度也会影响要素聚合效率,一般而言,要素数量越充裕、种类越丰富、结构越协调、质量越高,要素聚合效率也会越高,反之亦然。
“要素控制”是指对既有要素资源的管理、利用。实际上,马克思早已发现除要素聚合外,要素利用效率对经济发展亦有不可忽视的作用,“生产逐年扩大是由于两个原因:第一,由于投入生产的资本不断增长;第二,由于使用资本的效率不断提高。”[17]要素控制能力,是指对资源的管理、利用能力,即控制要素以发挥其作用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的能力。要素聚合是经济发展的前提,要素控制则是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保障。要素控制能力的决定因素是乡村劳动者(微观主体)和乡村基层组织(组织主体)的能力。若是乡村劳动者能力越高,乡村基层组织经济功能越强,要素控制能力则越强,越有利于乡村使用价值空间持续扩大。与此同时,伴随着对要素结构和质量的合理控制,还可以引致乡村使用价值空间的均衡扩张。
总而言之,乡村使用价值空间的初始扩张速度取决于要素聚合效率高低,而乡村使用价值空间的持续、均衡扩张则依赖于乡村要素控制能力强弱。在不同历史阶段、不同经济形态亦或不同地区,由于要素聚合效率的高低以及控制能力大小存在差异,乡村使用价值空间在发展中呈现不同的状态。根据要素聚合效率和要素控制能力不同水平的组合,可以将乡村使用价值空间大致划分为四种状态(如表1所示):
表1 不同组合下的乡村使用价值空间状态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改革为要素自由流动孕育了良好的土壤。然而,在市场机制作用下,生产要素在城乡间并未形成理想的双向流动,而是呈现出由乡到城的长期单向流动,这为乡村经济可持续发展埋下了隐患。进一步来看,乡村要素聚合效率低、控制能力弱恰恰是形成这一局面的诱因。
就要素聚合效率而言,乡村内部要素难以聚合以及外部资源难以流入是乡村要素聚合效率低下的直接表现。从乡村内部要素整合来看,以家庭为单位的分散经营只能实现乡村内部要素的简单聚合,这种方式难以实现不同种类要素的最优配置组合,也难以发挥同类要素的最大规模效应。“塘约经验”是要素以家庭为单位转向以村集体为单位发挥聚合效应的一个鲜活佐证,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发生过洪水灾害后的塘约通过金土地合作社将分散的土地、农民以及其他村集体资产等组织起来,实现要素聚合、优化配置和合理控制,从“一贫如洗”踏上致富之路,2016年塘约农民人均纯收入已经破万,而2013年这一数字不足四千元。[18]从乡村要素内外流动来看,一方面,要素在城市偏向性政策引导下向城市积聚。在城镇化的迅速推进中,以城市发展为中心的城镇化政策导向,将人才、资金、资源等要素单向集中到城市。[19]这虽然有效促进了城市经济增长,但农村却面临要素聚合难题。另一方面,乡村内部低要素质量以及落后的发展条件也削弱了外部资源流向乡村的意愿。乡村土地细碎化以及农民教育水平低的状态不仅抑制了现代化技术的引入和扩散,而且增加了企业家寻找合作对象的困难度和交易成本。此外,乡村不完善的基础设施以及教育文化公共资源的匮乏进一步削弱了外部资源流入的意愿。长期如此,无法积聚资源的乡村在起点就已经失去和城市平等的发展机会,乡村内部要素在利益驱动下不断流失,并给人们造成乡村要素回报较低的预期,进一步削弱外部资源流入动力。
就要素控制能力而言,能力偏低的乡村劳动者、丧失经济职能的农村基层组织难以形成较强的资源控制能力。一方面,从微观主体来看,我国乡村劳动力虽然数量多,但整体素质偏低,缺乏科学知识、管理经验、市场经济思维的农民在经营过程中难以合理高效利用生产要素。在农业生产中,农民基于短期目标,在耕种中往往过度依赖化肥农药使用来提高产量,大量的化肥农药投入导致农村土壤结构破坏、甚至造成一定地区耕地的重金属污染。[20]此外,在市场经济环境中,缺乏对市场经济规律认知的农民更加难以有效掌控要素资源。譬如,一些敢于冒险的农民贷款资金投入蔬菜、水果、药材等种植业试图提高家庭收入,然而,这些农民的种植选择并非基于市场供需行情,而是盲目跟风或仅凭感觉的决策,配以一般甚至较低的管理水平,最终导致经营不善、投入资本难以回收,进而无力偿还银行贷款。这不仅造成资本要素的低效利用,而且引致银行不敢再轻易给农民发放贷款。另一方面,从组织主体来看,农村基层组织原本是集体经济条件下承当组织主体的最佳选择,然而,当前丧失经济功能的农村基层组织难以聚集和控制要素。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下,党政经三位一体的农村基层组织被村民自治模式所代替,“乡—村—村民”构成了农村基层政权组织体系,村两委与农民之间的经济联系已经被割断,只保留行政意义上的松散关系。在农户获得土地经营权和收益权的条件下,农村基层政权组织的经济功能丧失,其无条件也无意愿聚合和控制要素、组织生产,进一步还会造成已经聚合而来的资本、劳动力再次流失。比如,某个投资群体向山东潍坊的某乡村投资,后期维持在农业活动中的投资者只有10%,多数投资者选择撤资;[21]一些有激情的返乡创业者在回乡创业无望后也会再次离开乡村,一个关于返乡创业者的问卷调查显示,返乡创业失败人群中有21.5%会选择返城务工。[22]
从现实分析来看,我国乡村要素聚合效率低、控制能力弱,进而引致乡村完全使用价值空间扩张缓慢、难以持续且非均衡。那么,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如何才能提升乡村要素聚合能力和控制能力以助推乡村振兴呢?
第一,构建新型农村集体经济,为乡村要素提供聚合和控制平台。新型农村集体经济,主要强调与新时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一种新的农村集体经济实现形式,即在农村基本经营制度不变的条件下,对农村集体资产确权明晰,农民以土地等资产股份合作(自愿入退),再造农村基层组织的经济职能、形成产权共同体,进而保障农民共同利益和个体利益的一种集体经济实现形式,比如“村社合一” 。(3)“村社合一”是指在确权明晰的基础上,由农村党支部和村委会组织形成合作社,农民以其资产入股合作社(自愿退出),进而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一种形式,本文认为农村新型集体经济的最佳实现形式是“村社合一”。这种形式既能够精准把握基层党组织发挥作用的切入点,同时又能够探寻其与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汇合点,进而为再造农村基层组织经济功能、保障农民共同利益和个人利益提供了可供参考的路径。新时代农村新型集体经济还应当强调培育新型职业农民、普及应用新兴技术(数字平台、物联网等)等基本内容。乡村要素聚合效率低、资源控制能力差是因为乡村缺乏一个吸引要素、组织要素参与市场经济活动的平台,这就导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难以与有组织的城市企业相竞争。因而,落实乡村振兴战略的关键在于为乡村构建一个像城市企业一样能够聚合要素并高效组织资源的平台。新时代农村集体经济作为一个与市场经济有机结合的平台,可以有效地解决以上难题,具体来看:一是新时代农村集体经济为乡村内部要素有效聚合提供了载体。其不仅可以使原本归属于农村集体的资产重新组合,而且可以使原本分散给农户的政策补贴等外部资源积聚在集体经济平台。在农村党支部和村委会的带领下,乡村集体可以使用这些资本、资金进行产业发展、完善乡村基础设施,以提高国家资源建设效益,并发展壮大集体经济。二是新时代农村集体经济为城市企业与农户合作搭建了“组织(企业)—组织(新型农村集体经济)”的交易与谈判平台。这不仅可以大大降低之前“组织(企业)—个人(农户)”的合作风险和成本,还可以提高合作效率。三是新时代农村集体经济为农村能人以及愿意返乡的能人提供了施展抱负的平台。农村能人可以利用集体经济平台带领村民发展新产业,在振兴乡村经济的同时绘画乡村发展的美好蓝图,进而吸引更多优秀青年劳动力回乡建设。
第二,转化政府扶持外力为乡村内生动力,形成提升要素聚合效率和要素控制能力的长效机制。近些年,国家一直大力扶持农村发展,尽管农村发展取得一定成效,但仍未改变其滞后的状态。这是因为“输血”式扶持虽然可以在短期内为农村发展提供资源,但难以持续,唯有培育农村自身发展力量才能实现农村长效稳定发展。因而,在乡村振兴战略落实中,政府对农村的扶持应遵循“外力内化”的原则,真正提升乡村内生发展能力。比如,盘活农村集体资源,解决市场中金融机构不愿意向农民放贷的难题。通过对农村集体资源确权,促进“资源”向“资产”转变,使农民获取贷款条件,破解农民融资中“无抵押、无担保”的困境,为农村发展获取金融机构的支持;加强对农民的教育培训、技术培训、组织管理培训,使农民成为有文化、懂技术、善经营、会管理的新型职业农民;发展多元化产业,通过提高农村要素利用水平吸引更多的要素聚合。产业是一个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不同地区的农村结合自身特点发展具有地方特色的新产业、新业态,延伸农村产业链,提高要素盈利空间,吸引外部资源在利益驱动下自动流向农村。
第三,从“量”的吸引转化为“质”的聚合与控制,均衡扩大乡村完全使用价值空间,并不断提升其质量。“任何事物都是质和量的统一”,[23]生产要素亦是如此,要素具有“量”和“质”双重属性。从乡村使用价值空间构成的三类要素来看:一是提升农村劳动者、土地、技术和资本的自身结构,推动物质类要素从简单、低质量向复杂、高质量方向升级。对于劳动者,要提高农民综合素质,使农民能够应用新兴的技术、掌握先进的管理方式、满足市场对劳动力素质的要求;对于土地要素,要加快土地流转,改变既有土地块数多但面积小的状态,通过土地适度“集中化”、“规模化”破除土地要素对集约经营、农业现代化的制约;对于技术要素,要促进农业生产中的低端技术向先进的信息技术、物流技术、监控技术方向转变,为农村发展新业态奠定技术基础;对于资本要素,要改变仅依靠政府财政补贴和农民自身储蓄的现状,构建多方位资本融资路径,规范引导金融机构资本、工商业资本投向农村。二是加大精神财富投入要素,并不断改善其结构。一方面,构建农业相关院校、科研团队和农村合作对接机制,普遍提升农民的科学素养和文化积累;另一方面,开设多元群众性文化活动,丰富农民的精神世界。三是提升自然条件的水平,形成乡村绿色发展之路。将自然环境纳入要素体系,倡导绿色生产和生活方式,建设生态宜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