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城市建设中的文化保护问题研究

郑莉 王立东

关键词：旧城改造;城市棚户区改造;文化保护

中图分类号：G12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0）04 — 0129 — 03

旧城改造与城市棚户区改造都是城市建设中重要的一环，二者虽然在改造时间、改造方式上存在差异，但都具有居民居住条件、生活环境差;基础设施陈旧不足等特点，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城市的发展，合理的棚改与旧城改造是必要的。但同时，每个城市中留存下来的历史文化资源也大都存在于这些区域内，如何做好这一区域内的文化保护工作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一、目前改造当中文化保护工作的几种模式

（一）围绕单个或多个历史文化遗产进行的保护与开发

这种模式在许多改造工程中都有体现，能单独应用，也能作为其他几种模式中的一环存在。其基本做法是将有价值的古建筑、文物等在改造中保留下来，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对保护对象进行修缮工作，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开发与再利用。开发与再利用主要包括下面四种方式。

1.将古建或文物本身单独作为对象进行展示，如位于山西大同市平城区的九龙壁，在修缮过后将其围挡保护起来，供游客参观。

2.在古建周围建起风格与建造方法一致的仿古建筑，使其聚合成群，如包头市东河区北梁棚改中的三官庙传统街区，将在原有民居周围兴建一定数量的仿古建筑，形成一定规模的古民居院落群，对包头传统民居进行集中展示。

3.围绕保留下来的历史文化遗产兴建公园，如重庆1938·抗战遗址公园，重庆1938·抗战遗址公园又名李子坝公园，李子坝公园一带，在进行旧城改造之前是重庆旧城典型的棚户区，工厂居多，整个地段破旧、凌乱，〔1〕而这一区域的抗战建筑遗址也未得到有效保护。但遗址公园的建成既兼顾了旧城改造中历史文化的保护，又增加了城市绿地面积，美化环境的同时也为当地居民提供了一处放松休闲的去处。

4.以保留下来的古建筑作为场地，开设博物馆或展览馆，向参观者展示相关历史，如平遥古城中的镖局博物馆、科举博物馆等。

（二）对古迹古建建筑风格的延续与利用

在这种模式下，历史文化遗产的物质实体本身可能不会完全的被保留下来，但是在改造中会将具有本地鲜明特色的历史文化遗产进行符号化的集中展示，作为城市特色或者城市发展的缩影，打造成为城市名片。如上海的新天地广场和重庆的洪崖洞。

新天地广场位于上海市黄浦区，是一片综合性的商业街区，以中共一大会址和石库门里弄建筑而著名。上世纪九十年代，这里基础设施落后，多数房屋破旧不堪，居民生活空间狭小，整片区域都被划归太平桥旧城改造的范围。改造中，虽然空间功能从居住为主转换成了以商业为主，但保留对石库门风格的民居建筑的外貌予以保留，在不破坏石库门里弄风貌的前提下，对基础设施进行了更新建设。改造后的新天地广场仍然带有鲜明的地方、城市特色，将典型的上海石库门建筑展示在大家眼前。

洪崖洞商业步行街街区位于重庆市渝江区，这里曾是一片具有山城民居特色的传统街区，随着城市的发展，这里原有的建筑老化严重，不仅卫生条件差、居住空间拥挤、基本生活设施短缺，且存在着倾塌的危险。所以在改造中，将原有建筑整体拆除，新建成的建筑沿用了原有的吊脚楼式的建筑样式，在“一态、三绝、四街、八景”的布局中，将洪崖洞地区的特点，乃至巴渝文化集中的展现出来。

（三）将旧城作为独立的区间块进行更新改造

这种模式是将旧城与新城分离，将旧城发展中出现的住房拥挤、基础设施老旧、资源紧张、城市发展与居民生活基本需求同历史文化遗产“矛盾尖锐”等问题通过发展新区来解决。保护和建设秉承：“老城老到底，新城新到家”。〔2〕笔者认为这种模式适用于城市本身有进一步扩展的空间，且旧城的整体格局保存较好、历史文化资源留存较多的情况，如平遥古城、大同古城。

平遥古城，位于山西省晋中市平遥县，如今是中国保存最完好的古城之一。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受到全国旧城改造、城市建设的影响，也曾有拆城墙、拓道路的建设活动。在阮仪三先生及相关工作人员及时的呼吁及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平遥县旧城最终被完整的保留下来。整个县城也最终形成了“新旧分离”的发展模式，城墙内的旧城在不破坏古城风貌的基础上进行修葺及基础设施更新建设等活动，而在古城的西面和南面规划开辟新区， 城市新的建设和发展全部放在新区里， 建设的方针是“新旧截然分开， 确保老城， 开发新区”。〔3〕差点消失在推土机和铁铲下的旧城不仅没有像当初人们想的那样阻碍城市建设、经济发展，反而通过开展旅游，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仅在2018年一年，平遥县的旅游总收入就达到了180.78亿元。〔4〕

大同古城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平城区。大同作为中国首批历史文化名城之一，遗留着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但是就像众多老城一样，大同也存在着居民生活条件差、生活空间狭小等问题。居民为了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扒城墙砖用来盖房或者搭围墙，占据原古城遗址搭建质量上没有保证的住房。〔5〕居民的基本生活和城市的发展建设与历史文化资源发生了“矛盾”，针对这样的现象，大同采取了一轴双城、新旧两立的发展理念。在旧城的东边开辟新区，将部分居民和不适宜在古城内发展的产业转移到新区。对旧城内的历史文化资源则进行修复和保护，利用其优势发展旅游与文化产业。目前大同古城內许多修复好的区域已对游人开放，城墙带状公园也为当地居民提供了休闲放松的好去处。

二、当前文化保护工作当中存在的问题

在我国初期的旧城改造与城市棚户区改造的进程中，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不被重视，被认为是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的绊脚石。文化保护的工作并没有作为旧城改造和城市棚户区改造工作中的一环。大拆大建的做法使许多历史文化遗产遭到了大肆的破坏和拆除。如令人痛惜的定海古城的旧城改造，在改造中，舟山市政府不顾市民和全国专家学者们以及舆论界的呼吁和反对，甚至公然违反国务院和浙江省人大常委会的有关规定，强行将很多有价值的古城拆毁，造成了无法修补的创伤。〔6〕

旧城改造与城市棚改当中的文化保护工作，最直观的便是将有价值的古迹古建保留下来，但是历史文化的保护并不能等同于仿古风格建筑的堆砌。比如，在许多地方都出现了拆真建假，即拆掉真的文物，再在原地建起仿造的文物的现象。如对于大同市内的鼓楼西街历史文化街区及其传统民居院落原则上是对其进行修复和改善， 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则近乎拆后重建。〔7〕古迹古建作为历史文化的载体，其本身就携带着许多历史文化信息，而拆真建假的做法无异于是对这些历史文化信息的破坏。

再如一些地方若干年前把真正的古建拆除，而今仿古之风盛行，为了追求经济利益，又建起一条条仿古街商业。而街区中的内容却是全国各地大同小异，连锁的小吃店、纪念品店，游人在这样的商业街内甚至难以找到当地的特产。这样的做法或许能使这片区域的经济形成一时的繁荣，在一两年内成为网友的“打卡”圣地，但不利于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许多花费财力物力，甚至将整片区域的原住居民都迁走建成的仿古街都在一时的热闹之后迅速降温，店铺关门歇业，相对应的，这片区域的发展也重新进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

对旧城、棚户区内历史文化的保护关键在于各种历史文化资源中蕴含的文化内涵，而并非单一的对某一时期建筑式样、风格的保留与模仿。一些地区虽然将老建筑修缮保留下来，并在周边兴建统一风格的仿古建筑形成一条商业街，但一味的追求经济效益，两边的店铺不加规划的由私人租赁开设，如榆次老城中的“南北大街”，本身“南北大街”中几处古建筑保护修缮的很好，但在形成现代环境下的仿古商业街后，两侧店铺经营同质化现象严重，经营项目主要为玩具纪念品店、写真照相店、饭馆、鬼屋体验馆等。鬼屋体验馆这一类商铺尤为显眼。传统手工艺店受到的冲击巨大，并且已有不少商铺关门歇业。〔8〕这样不挖掘本地及历史文化遗产中的文化内涵，只是用遗产本身作为商业活动场所的做法也是有待改进的。

仿古商业街只是千城一面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并不利于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反而加速了城市历史文化和城市特点的消失，也与历史文化遗产在保护城市文脉，留住城市记忆，促进城市可持续发展的作用背道而驰。真正的文化保护工作是在做好对历史文化遗产保留和修复的基础上，努力挖掘其中的文化内涵，并将其融入城市精神、文化的发展中去，使其在城市日后的发展中焕发新的活力。

三、对策

针对城市建设中文化保护工作存在的问题，现提出如下三点建议和对策：

（一）加强思想重视

我们要认识到，历史文化本身也是城市发展的内在动力之一。那些经过历朝历代积淀而且幸存下来的文化遗存，不仅是城市所在地区、民族乃至国家优秀历史文化的结晶，也是城市当前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9〕要将文化保护工作作为城市建设中的一环，重视历史文化遗产和资源对一个城市的意义和作用。只有从政府到具体开发商都提高对历史文化资源及其保护工作的重视程度，城市建设中涉及文化保护的相关工作才能做好。

（二）加强相关研究

相关研究我认为可以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历史文化遗产本身如何保护修缮;二是如何将历史文化遗产应用在城市发展城市建设中去;三是相关立法及流程的研究。

首先是如何保护修缮这些历史文化遗产的物质实体本身，需要秉承什么原则，这一方面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系统理论，如大家熟知的“修旧如旧”原则。第二，在历史文化遗产的物质实体本身保留修复好之后，应该如何根据其本身的特点在城市发展建设中应用它们。目前主流的做法是开发旅游，但其中存在各种问题，如上文提到的文化内涵挖掘不够、同质化严重等问题。应该开发出多种途径使人们去体验遗产，实现经济效益的同时，兼顾其本身的内涵和价值。第三是需要加强相关法律法规的研究及完善城市建设涉及文化保护工作需要走的审批流程。在旧城改造与棚户区改造的过程中，将已经评定为文物保护单位的历史文化遗产拆毁或者在所谓的“修复”过程中将其破坏掉的例子有很多，加强相关研究，在法律条文中明确各类历史文化遗产开发、保护的界限在哪里;在开发及修复涉及文保单位或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资源之前需要严格执行哪些流程是必要的。

（三）注重专门人才的引用和培养

在城市建设中，与文化保护相关的工作不仅需要重视和热情，同时也需要相当的专业知识。平遥古城的保护和保留工作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首先是阮仪三先生带领学生在考察的基础上做出了一套保护古城的规划方案，然后在平遥规划的落实过程中针对各级具体实施工作的工作人员、领导干部免费开展了三期培训班，每期都超过三个月，除了学习相关课程，还到附近古城修缮、保护工作做得好的地方去实地考察，在培训班结束后他们都成为了平遥古城保护工作中的骨干。在文化保护工作进行的过程中需要相关专业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的参与，也需要对各级实施工作的人员进行相关专业知识的培训。且关于文化保护的工作是漫长的，不会是规划一次、修缮一次就可以永久的解决问题，所以具有相关专业素养和背景的工作人员的配备是必要的。

四、结语

在旧城改造和城市棚改的进程中，保护好、利用好区域内的历史文化資源，不仅是对城市历史、文脉的保护，同时也可以通过对其历史文化价值进行发掘和再利用、打造城市名片，通过旅游、周边产品的开发，获得持久的经济效益。随着人们相关认识的提升，各地在改造与建设过程中都开始注重改造区域内的历史文化资源的保护。不过，将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好修复好只是文化保护工作的第一步，如何深挖其中蕴含的历史文化内涵，并加以应用，而不仅是将其作为一个旅游产品消费，继续追求一时的经济效益，是一个新的值得思考的问题。

〔参 考 文 献〕

〔1〕漆琴，王政.旧城改造背景下重庆抗战遗址保护对策研究——以重庆1938·抗战遗址公园为例〔J〕.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4，（05）.

〔2〕〔3〕阮仪三，潘君祥.“刀下”留平遥古城——《阮仪三口述历史》之二〔J〕.世纪，2019，（01）.

〔4〕2018年平遥旅游领跑省市旅游第一方阵〔EB/OL〕.http：//www.sxjz.gov.cn/xwzx/bssz/content_

263918.

〔5〕杨荣清，刘雅静.基于“新旧分离”模式分析大同市历史文化名城保护〔J〕.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05）.

〔6〕杨立华.公共利益、公共交易和公共政策——由定海古城被毁事件谈开去〔J〕.行政论坛，2004，（01）.

〔7〕宋骞.大同名城复兴工程：走向何方？——争议中的大同古城改造〔J〕.中华建设，2013，（03）.

〔8〕王猛，张奕展.浅议古城旅游中的仿古一条街现象——以榆次老城“南北大街”为例〔c〕.聚落文化保护研究——第三届两岸大学生闽南聚落文化与传统建筑调查夏令营暨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7.

〔9〕单霁翔.城市建设与文化遗产保护〔J〕.中华建设，2019，（02）.

〔责任编辑：杨 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