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背景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机理研究
——基于南京市16所高校的问卷调查

2020-05-06 10:26郑冬冬
中国农业教育 2020年1期
关键词:读研考研机会

郑冬冬

(南京农业大学,江苏 南京210095)

一、 问题的提出

著名教育学家托尔斯顿·胡森认为:“教育公平是每个人不受任何歧视地开始其学习生涯的机会,以及此过程中的平等对待和学业成就的机会平等三个方面。”[1]在当今教育扩展的大背景下,我国教育不公平问题依然突出,集中体现在优质高等教育的获得上[2]。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家庭背景在子代教育机会的获得和学业表现上产生重要影响[3-4]。家庭背景的差异决定了其子代在社会资源占有上的差异,从而决定了其子代在教育机会获得上的差异[5]。优势家庭通过资源排斥,即利用其家庭资本优势在教育资源的获得上占据优势,减少其在教育机会争夺上的竞争激烈程度,从而实现优势社会阶层的代际传递[6]。而底层家庭无论是在社会资源的争夺中,还是在教育机会的获取上,都显得相对乏力,进而影响子代在学业上的表现。显然,家庭背景成为了当下研究教育机会获得问题时的重点。

2018年我国硕士研究生报名人数达238万,比2017年增加37万人,增长18.4%,创历史新高[7]。伴随着研究生招生规模的逐年扩大,越来越多的本科毕业生加入到了考研大军,考研人群已成为了社会一个不可忽视的群体,他们渴望借助高等教育实现自身社会阶层的向上流动[8]。研究生教育属于“准公共产品”,影响其入学机会的主要因素是个人的学业表现、学术潜力和学习能力[9]。那么,家庭背景是否能通过影响个人的学业表现、学术资质和学习潜力来发挥作用,成为影响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一个重要指标呢?换言之,考研群体在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过程中,是否受到家庭背景的影响?如果有,具体体现在何处?本研究试图对以上问题进行探究,并拟将考研群体的家庭背景划分为4个维度:家庭经济资本、家庭文化资本、家庭社会资本和家庭情感支持。

二、 研究设计

(一) 数据来源与处理

本研究以在校大学生考研群体为研究对象,以读研群体为参照对比研究对象。对南京市16所高校进行随机抽样并发放问卷进行调查,问卷覆盖了不同层次和类型的高校,以及不同年级的学生,共计发放问卷1300份,收回问卷1191份,问卷总体回收率为91.62%。对回收问卷进行严格筛选,剔除无效问卷70份,剩余有效问卷1121份,问卷总体有效率为94.2%。其中,考研群体有效问卷594份,读研群体有效问卷527份。本研究对考研群体与读研群体进行同一份问卷发放,为了保证数据分析的质量,在问卷正式发放前对家庭背景量表进行了信度检验,得到量表的Cronbacha系数为0.798,说明问卷家庭背景量表的信度较好。运用SPSS21.0软件录入问卷数据,并进行描述性分析和二元回归分析。(具体的样本分布状况见表1)

表1 样本分布状况(N=1121)

(二) 变量设计

本研究主要是分析考研群体的家庭背景对其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因变量为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对于考研群体而言,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即在考研中获取成功,因而要研究家庭背景对其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就是研究家庭背景对其考研成功的影响,所以因变量可以理解为考研成功。本研究的自变量主要包括家庭经济资本变量(家庭的月总收入、大学期间家庭提供的月生活费);家庭文化资本变量(父亲的学历);家庭社会资本变量(父亲的职业、家庭重要社会关系);家庭情感支持变量(父亲的考研支持度、母亲的考研支持度、家庭成员考研期间给予的鼓励程度)。控制变量为研究对象的本科院校类型、户籍所在地、性别。(具体的变量操作见表2)

(三) 模型说明

本研究的因变量为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即考研能否成功,属于二分类别变量,故本研究将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相关计量的模型检验。本研究具体的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为:

在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Logistic回归模型中,P表示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概率,(P/1-P)表示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与否的概率之比,即胜算(odds),也即考研群体获得研究生教育的机会比率。Logit(P)为机会比率的对数,Xi为自变量,Bi为自变量的回归系数,即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运用Logistic回归模型输出的胜算比(odds ratio),即OR值,表示控制其他变量时,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概率情况。当OR值大于1时,表示自变量的测量值增加时,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概率就会随之增加;当OR值小于1时,表示自变量的测量值增加时,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概率就会随之减小。α为常数项,ε为控制项。

三、 调查结果

(一) 家庭经济资本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

1. 家庭月总收入的影响

调查数据显示,考研群体家庭月总收入为2000元以下、2000~4000 元、 4000~7000元、7000~12000元、12000~25000元、25000元以上所占的比例为:3.2%、17.8%、36.7%、28.6%、10.4%、3.2%;而读研群体家庭月总收入相应所占的比列为:8.7%、19.2%、33.2%、26%、9.5%、3.4%,考研群体的家庭月总收入整体上高于读研群体。由表3可知家庭月总收入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321>0.05(未达显著),说明家庭的月总收入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也未产生显著影响。

2. 家庭提供月生活费的影响

调查数据显示,考研群体家庭在大学期间提供的月生活费为500元以下、500~1000元、1000~1500元、1500~2000元、2000~3000元、3000元以上所占的比例为:1.7%、18.4%、52.9%、21.2%、5.2%、0.7%;读研群体家庭在大学期间提供的月生活费相应所占的比例为:5.9%、36.4%、41.4%、11.2%、4.7%、0.4%,考研群体家庭大学期间提供的月生活费整体上高于读研群体。由表3可知家庭提供月生活费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000<0.05(且P<0.01),在统计学上达到极其显著差异,回归系数为-0.56,说明家庭大学期间提供的月生活费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产生极其显著的负向影响。胜算比(OR)值为0.571,说明当家庭提供的月生活费增加时,考研群体获得研究生教育机会的可能性降低,也即家庭提供的经济资助越高,则考研的成功率反而更低。

表2 变量操作(N=1121)

表3 家庭背景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

3. 家庭文化资本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

调查数据显示,考研群体父亲的学历为文盲、小学、初中、高中(中专职高)、大学专科、大学本科、研究生所占的比例为:1.7%、9.6%、36.7%、28.3%、12.3%、9.9%、1.5%;读研群体父亲的学历相应所占的比例为:1.5%、13.1%、33.8%、28.7%、10.6%、9.9%、2.5%。考研群体与读研群体父亲的学历主要集中于初中、高中(中专职高)和大学专科,且读研群体父亲的学历整体上略好于考研群体。由表3可知父亲学历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092>0.05(接近显著,但未达显著),说明家庭文化资本(父亲学历)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产生了一定影响,但并不显著。

(二) 家庭社会资本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

1. 父亲职业的影响

调查数据显示,考研群体父亲的职业为:临时工,无工作者、体力劳动人员、技术工人、办公室一般人员、一般管理,专业技术人员、中层管理人员与中级专业技术人员、高层管理人员与高级技术人员所占的比例为:6.1%、11.4%、23.4%、13%、29.3%、11.8%、5.1%;读研群体父亲的职业相应所占的比例为:7.2%、19.9%、19.7%、14.8%、23.7%、9.3%、5.3%。两个群体父亲的职业分布相对分散,但临时工,无工作者、中层管理人员与中级专业技术人员、高层管理人员与高级技术人员所占的比例较少。读研群体父亲的职业整体上好于考研群体,由表3可知父亲职业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115>0.05(未达显著),说明父亲职业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不具有显著影响。

2. 家庭重要社会关系的影响

本研究中的家庭重要社会关系主要以家庭当中是否存在与政府和高校有联系的重要关系人来考察,即家庭重要社会关系=高校关系+政府关系。调查数据显示,考研群体家庭中无高校关系的比例为69.2%,有高校关系的比例为30.8%,具体的高校(职务)关系比例为:普通教师(19.2%)、行政管理人员(4%)、中层领导人员(4.4%)、高层领导人员(3.2%);读研群体家庭中无高校关系的比例为68.3%,有高校关系的比例为31.7%,具体的高校(职务)关系比例为:普通教师(17.3%)、行政管理人员(6.8%)、中层领导人员(4.9%)、高层领导人员(2.7%)。两个群体家庭中无高校关系的比例均超过了60%,且读研群体的家庭高校关系略好于考研群体。

同样,在政府关系的调查中我们发现,考研群体家庭中无政府关系的比例为61.4%,有政府关系的比例为38.6%,具体的政府(职务)关系比例为:办公室一般人员(6.9%)、一般管理人员(10.6%)、中层领导人员(17%)、高层领导人员(4%);读研群体家庭中无政府关系的比例为63.6%,有政府关系的比例为36.4%,具体的政府(职务)关系比例为:办公室一般人员(7.8%)、一般管理人员(10.6%)、中层领导人员(14.2%)、高层领导人员(3.8%);两个群体家庭中无政府关系的比例也均超过了60%,而考研群体的家庭政府关系略好于读研群体。由表3可知家庭重要社会关系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098>0.05(接近显著,但未达显著),说明家庭重要社会关系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产生了一定影响,但并不显著。

(三) 家庭情感支持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

1. 父亲考研支持度的影响

调查结果显示,考研群体的父亲对考研的支持态度所占的比例依次为:非常支持(52.4%)、比较支持(29.5%)、不支持也不反对(16.7%)、比较反对(1.5%);读研群体的父亲对考研的支持态度所占的比例依次为:非常支持(47.8%)、比较支持(32.8%)、不支持也不反对(18.4%)、比较反对(0.9%)。两个群体的父亲对于考研持比较支持和非常支持态度的比例均超过了80%。由表3可知父亲考研支持度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539>0.05(未达显著),说明父亲的考研支持度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不具有显著影响。

2. 母亲考研支持度的影响

调查结果显示,考研群体的母亲对考研的支持态度所占的比例依次为:非常支持(53.4%)、比较支持(30%)、不支持也不反对(15.2%)、比较反对(1.5%);读研群体的母亲对考研的支持态度所占的比例依次为:非常支持(48.4%)、比较支持(34.2%)、不支持也不反对(16.1%)、比较反对(1.3%)。两个群体的母亲对于考研持比较支持和非常支持态度的比例也均超过了80%。由表3可知母亲考研支持度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352>0.05(未达显著),说明母亲的考研支持度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也不具有显著影响。

3. 家庭成员鼓励度的影响

调查结果显示,考研群体家庭成员在其考研期间给予的鼓励度所占的比例情况为:非常多(28.6%)、较多(33.5%)、一般(31.3%)、较少(4.4%)、几乎没有(2.2%);读研群体家庭成员在其考研期间给予的鼓励度所占的比例情况为:非常多(33%)、较多(36.8%)、一般(22.6%)、较少(4.9%)、几乎没有(2.7%)。两个群体的家庭成员鼓励度为较多和非常多的比例均超过了60%,且读研群体的家庭成员鼓励度明显高于考研群体。由表3可知家庭成员鼓励度对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影响的回归结果:P=0.001<0.05且P<0.01,在统计学上达到极其显著差异,回归系数为0.242,说明家庭成员鼓励度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产生极其显著的正向影响。胜算比(OR)值为1.274,说明当家庭成员鼓励度自变量的测量值每增加一个单位,考研群体获得研究生教育机会的概率就增加0.274。

四、 研究结论与讨论

第一,家庭经济资本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整体呈负向影响,其中大学期间家庭提供的月生活费的影响极其显著,即当家庭提供的月生活费增加时,考研群体获得研究生教育机会的可能性降低。

在以往的研究结论中,家庭经济资本与教育机会获得通常成正相关,家庭经济条件越好,越容易将自身的经济地位优势转换为教育竞争优势,然而本研究的研究结论却恰恰相反,家庭经济资本的高低与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成反比。笔者认为产生这一现象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正是因为经济地位的劣势,更加促进了寒门子弟渴望通过教育来实现自身阶层的向上流动。网络上对于“寒门难出贵子”的讨论层出不穷,也有部分学者认为寒门难出贵子的原因正是由于阶层的固化导致跨阶层的流动越来越困难,寒门子弟在教育资源的获得上以及家庭的经济支持上有限,“马太效应”使得富者更富强者更强。然而,教育公平作为社会公平在教育领域的延伸,虽然无法达到绝对的公平,但是教育仍然作为阶层流动的一条重要途径而客观存在着。阶层固化现象虽越来越重,但却不可抹杀读书成功作为底层阶级实现向上流动的重要手段。

考研与高考一样,践行着教育的相对公平,个人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在考试中实现自身社会阶层的向上流动,贫困子弟仍然希望借助教育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因此他们也将自己全身心投入到考研中来。我们的调查发现考研群体中户籍所在地为农村的占40.1%,低于读研群体的47.1%,这也进一步证实在考研的道路上,寒门子弟更能抓住改变自我命运的时机。另一方面,家庭经济资本相对较好的考研者,他们在就业竞争与出国留学上占据优势,除了考研,他们面临更多的选择,考研也只不过是他们毕业的一个流向。当前社会,就业与出国机会的获得更多地与家庭的经济实力挂钩,优势家庭更利于将自身的经济资本优势转换为社会资本优势,其子代也更易在就业竞争与出国留学机会的获得中取胜。而经济资本处于劣势的家庭,其子代往往在就业与出国留学的竞争中难以前行,不得不转战考研,凭借自身的努力在社会竞争中获得一席之地。

第二,家庭文化资本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机会的获得有促进作用,但并不显著,呈弱化趋势。

研究生教育处于高等教育的上端,是一种精英教育,它不同于基础教育,是一种非大众化的教育。精英教育需要个人文化资本的积累,而家庭的文化资本对于个人文化资本的积累起到了重要作用。布迪厄认为子女对于教育产生的期望并非是个人在教育过程中产生的,而是父母的言传身教和社会长期实践中产生的。教育是实现阶层向上流动的重要途径,父母的学历对于子女的受教育程度有着重大影响。而本研究发现,家庭文化资本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促进作用并不显著,而是相对有所减弱,这主要是因为我国高等教育的特殊性,使得家庭文化资本与子代产生了“隔离”现象。

首先,高等教育在我国的大众化进程才刚刚起步,考研群体的父母一代并未赶上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的步伐,由于父母一代的学历相对有限,考研群体在考研准备过程中很难从父母那里获得学业上的指导和帮助,因而在文化资本的传递上产生了“隔离”现象。我们的调查发现,无论是读研群体还是考研群体,父亲的学历大多集中在初中、高中。基础教育与高中教育阶段,父母的学历在孩子的教育影响中优势明显,学历高的父母对于子女的学习影响较大,父母尽自己所能让子女上一所好的初中或者高中,为子女的高考保驾护航,而对于考研,父母的确力不从心,更多的是给予情感上的支持。我们也发现,无论是考研群体还是读研群体中,父亲的学历达到本科或是研究生的确实占据少数,这也突出了研究生教育的精英化模式。其次,在高等教育阶段,父母与子女在空间上也产生了“隔离”。子女在基础教育或是高中教育阶段通常选择就近入学,父母与子女的接触更多,因而在文化的传承和影响上更容易言传身教。而到了高等教育阶段,大部分子女都选择了异地读书,因而父母与子女的接触上逐渐减少,这也使得空间上的“隔离”弱化了家庭文化资本对于子女的影响。

综合这两点,我们不难解释为何家庭的文化资本在子代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上的影响并不显著,而是呈现出一种弱化趋势。然而,研究生教育作为一种精英教育,个人文化资本的累积需要家庭文化资本的合理运作,家庭文化资本在精英教育中具有合理性的作用。但是,在现阶段的考研过程中,家庭的文化资本与考研者却产生了“隔离”。

第三,家庭的社会资本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并未产生有规律的影响。

通过数据调查我们发现,考研群体与读研群体父亲的职业以及家庭重要社会关系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有正有负,且均未达到显著,未呈现出有规律的影响性。

家庭的社会资本从教育社会学的角度来看主要指家庭的社会关系网络和所处的社会阶层。家庭的社会资本在家庭代际之间的资本传递中占据重要地位,家庭社会资本雄厚,对其子代在教育机会与就业机会的获得上以及教育方向的选择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关于教育公平的研究一直是教育界的一个热点话题,詹姆斯·科尔曼则认为完全的教育机会均等“只能消除所有校外的差异性才能实现”,而这是永远不可能的[10]。不可否认,父亲的职业优势以及良好的家庭社会关系网络有助于拓宽本科毕业生的就业渠道,并大大地提高子女教育机会的获得。家庭社会资本雄厚的家庭,子女更多地在就业上占据优势或者出国发展,很少选择国内考研。然而,大部分家庭社会资本资源匮乏的本科毕业生只有靠自己的努力,为未来默默地打拼。我们在考研群体与读研群体家庭重要社会关系的调查中发现,家庭无政府关系与无高校关系的比例均超过了60%。此外,在父亲的职业情况调查中,两个群体父亲的职业分布在中层管理人员与中级专业技术人员、高层管理人员与高级技术人员上的比例较少。可以看出,无论是考研群体还是读研群体,其家庭在社会资本的占有上都相对匮乏,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家庭的社会资本并未对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产生显著影响。

第四,家庭情感支持中,父母的考研支持度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并未产生显著影响,而家庭成员考研期间给予的鼓励度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家庭成员的鼓励度越高,考研群体获得研究生教育机会的可能性就越大。

家庭的情感支持属于可通过后天努力而获得改善的因素,不同的家庭对考研者的情感支持度应当是有差别的,父母对考研的支持度越高、家庭成员在考研期间的鼓励度越多,应当更利于考研者在考研过程中增强信心、坚定信念,从而获取成功。而在实际的数据调查中我们发现:父母对于考研的支持度并未对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产生影响。

学者郝文武指出读书无用的原因:“对于没钱人来说,求学读书虽然也考虑提高素质、丰富知识和享受生活、改变身份等的需要,但是首先应当解决的还是就业和经济问题,求学读书若无法解决这一问题,那么就是划不来,不值得,无用。”[11]然而,参照韦伯、葛兰西、柯林斯等人根据教育与整个社会地位的关联性,对教育类型的的划分,教育可分为地位取向教育和生存取向教育。前者为获取社会地位,而后者更多地为了谋生[12]。优势家庭的子代往往在就业竞争中就已经占据优势,考研只是他们的一个流向,更多的人选择考研的初衷是出于对学术的追求而非谋生。但同时,更多底层家庭的子代难以将其经济资本转换为社会资本上的优势,作为就业竞争中的弱势群体,他们不得不将教育作为自我生存的重要手段和实现阶层流动的重要途径。数据显示,无论是考研群体还是读研群体,其父母对考研持以比较支持和非常支持态度的比例均超过了80%,这说明绝大部分的父母对子女选择考研是给以赞成态度的,这也说明,受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学而优则仕”等传统教育思想的影响,大部分的非优势家庭仍坚信知识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在父母考研支持度与家庭成员考研期间鼓励度的相关性分析中我们发现(见表4),父亲考研支持度与母亲考研支持度相关系数达到了0.77,属于高度相关,且P<0.05,说明这种相关是显著存在的,这也表明父母在考研的支持度上呈高度一致性;但父母考研支持度与家庭成员鼓励度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47、0.494,相关性并不大,属于中度相关,这也表明父母对子女考研支持度越高,但并不意味着对子女考研过程中的鼓励就越多。这也解释了为何父母考研支持度未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产生显著影响,而家庭成员鼓励度却对考研群体研究生教育机会获得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也启示我们:父母以及其他家庭成员应该在子女的考研期间给予更多的鼓励。

表4 家庭情感支持相关性分析结果

注:**在0.01水平(双侧)上显著相关。

关于家庭背景与教育成就之间关系的研究已有很多,本研究的调查结果与类似研究的结论似有不同。以往大量研究都反映出在基础教育阶段,家庭的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对教育机会的获得具有重要影响。然而本研究却发现,在研究生教育阶段,二者对于教育机会获得的影响并不显著。表面看似乎是研究生教育更加体现了教育公平,但真相并非如此。因为研究生教育毕竟不同于基础教育,有其特殊性,中国基础教育在高考竞争中已经最大化的体现了家庭阶层背景的影响力。也即,社会的优势群体事实上已在考研前的大学生入学、就业和出国深造等途径中充分利用了其已有的资本优势,考研已经不是优势群体的最重要选择[13]。

本研究所调查的考研群体大多数无论是在家庭文化资本上还是家庭社会资本上,都已经处于社会弱势地位,如父亲的学历和职业偏低、家庭社会关系资源匮乏等,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考研恰恰是弱势群体竞争的主要资源。表面的结论是家庭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以及考研支持度并未影响研究生教育机会的获得,其实质是大多数考研群体的家庭已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可利用。这仍旧体现了社会阶层差异所造成的教育不公平现象。在研究生教育阶段,家庭背景恰恰是以另一种特殊的方式揭示了教育公平问题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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