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书画舫》版本考述①

2020-04-27 06:41孔庆茂南京艺术学院江苏南京210013
关键词:画舫抄本清河

刘 义 孔庆茂(南京艺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张丑(1577-1643)书画著录丰富,鉴赏书画“百无一失”。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现存最早书法名迹陆机《平复帖》就曾经其鉴定、收藏。“著录声名远,鉴藏永传家”是张丑毕生追求,《清河书画舫》可谓“毕其功于一役”,奠定了他在晚明书画界“真赏者”和收藏家的地位。该书以时代为序、以人为纲、以作品为目,记载书画名家数百人,书画作品近千件,遍引诸书,以成己见,内容丰富,体量巨大。是编更是以“史家之体”“评家之口”“鉴家之眼”“藏家之目”,集画史、画品、著录、鉴赏、鉴定、收藏为一体,实属创格。

《清河书画舫》初成于1616年,世称“初稿本”。其后,张丑一直不断进行增补和完善,直到去世,世称“修订本”。明末清初,是书首以抄本流传。今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抄本有三,有系“初稿本”,有系“修订本”,有二者兼之者。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吴长元与鲍廷博对其进行整理编辑,刊印了首个完整刻本,即池北草堂本。后出四库全书文渊阁本、扫叶山房丛钞本、孙溪朱氏家塾刻本、锦文堂书局石印本等皆属池北草堂一系。《佩文斋书画谱》和《古今图书集成》节录有《清河书画舫》部分内容。今人徐德明曾点校该书。现就所见抄本、刻本、康熙内府藏本及点校本作一考述。

一、抄本

(一)抄本一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清初抄本,善本书号A00445;9行22字,无格;标记六册,实为十二卷。

图1 -1抄本一“清河书画舫引”(国家图书馆藏)

图1 -2抄本一局部(国家图书馆藏)

书前有《清河书画舫引》,注:“吴郡张丑青父造”;引首为:“国立北平图书馆收藏”藏印;引文后引《米襄阳志林》语:“米元章以能书知名,喜蓄《书画史》行世”。其后又注曰:“一是编所载,首真迹,次前人绪论,故以管见列名贤之左,读者详之。”卷首正文前刻印“清河书画舫”,并小字注:“抄本六册”。全书按:“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字号标为次第,作十二卷。

此抄本前数卷“玄”字不避讳,后数卷改作“元”,当系避康熙“玄烨”之讳。由此知抄本自康熙(1661-1722)前已开始抄写。是书自第一册约20页起,每页第二行上方首字右侧以“'”作标记,偶有与文字相连者,亦见有不作标记者。抄本少数卷尾有抄工页码标记,如第五册卷尾作标记“六十贰叶”。

抄本一与《清河书画舫》池北草堂本著录人物次序基本一致,但人物名下条目次序多有不同。如池北草堂本“褚登善书《文皇哀册》真迹”系褚遂良名下,“吾所收名笔褚河南《哀册文》”系柳公权名下,颜真卿“裴将军”文及“鲁公《送裴将军》诗”条系颜真卿名下,抄本均附钟繇名后;又如池北草堂本“子敬能作方丈字”条、“君谟书录”及“赵吴兴曾得《洛神》十三行”条为王献之名下,而抄本则均附陆机《平复帖》后。[1]

此外,亦有同一人物名下条目次序不同者,如米芾名下“鉴家评定铜玉研石”与“吾尝疑米元章用笔妙一时”条,池北草堂本在“马主事抑之藏米《临颜鲁公争坐位帖》全本”条前,而抄本则居其后。[1]同时,亦有同一人物名下作品名目不同者,如池北草堂本仇英名下作品为“《洪崖小隐图》《子虚上林图》《湖上仙山图》《诸夷职贡图》《九成宫图》《莲溪渔隐图》《楼居图》《沙苑图》”,而抄本仅有“《子虚上林图》《湖上仙山图》《诸夷职贡图》《九成宫图》”,“《洪崖小隐图》《莲溪渔隐图》《楼居图》《沙苑图》”不载;又如刘珏名下池北草堂本有“附杜东原《友松图》”,抄本则无。抄本人名下作品名目后亦有较池北草堂本为多者,如苏轼名下多注“附秦观《小字黄庭坚》”;亦偶有载作品名目后注“增”字者,如黄庭坚名下《涪翁诗帖》后加注“增”字。可见,《清河书画舫》在最终成书前曾多次修订。

有同文而分属正文与注文者,如池北草堂本“莺”字卷“谢安书品”条为正文,抄本则为注文。有同文而注引不同者,如“郭佑之天锡号北山所藏晋右军《得告帖》《快雪时晴帖》”条,池北草堂本注引自《严氏书画目》,而抄本作《云烟过眼录》。①池北草堂本所注误,当以抄本注为是。亦有内容相同而条目题头与注尾稍有变化者,如“复古殿兰亭赞”条池北草堂本题头作“李后主题右军禊帖”,尾注“《兰亭考》”,而抄本题头则作“题右军禊帖”,尾注“江南后主书,《兰亭考》”;“献之少时学书”条,池北草堂本作尾注“《东坡题跋》”,抄本题头作“《东坡题跋》云”,不作尾注。[1]

抄本没有著录池北草堂本“补遗”之内容,其他缺人目者,如“杨补之”;同一人名下不载部分条目者,如宋徽宗名下“徽宗讳佶”“国朝诸王弟多嗜富贵”“祐陵着色《梅花鸜鹆》一首”“徽宗御笔《梨花》”“徽庙《荷鹭惊鱼图》”等条均不载;亦有重复抄录者,如第一册文末“续载”之内容,“王右军《眠食帖》”“张翼字君祖”条等。

抄本中讹字偶或一见,如王羲之名下《东观余论》考《魏志》条,“志”误作“忠”;岳珂作“岳河”,“米南宫青山诗”“米”误作“求”。②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清初六卷抄本和十一卷抄本均作“米”。其他诸如“皇佑”作“元祐”,“诚”作“城”者,不一而足。

(二)抄本二

图2 -1抄本二局部(国家图书馆藏)

图2 -2抄本二收藏印章

图3 抄本三局部(国家图书馆藏)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清初抄本,善本书号18336;10行23字,无格。六卷,无引文及卷首语。正文首页有印五:“杏花春雨江南”“别号云岫”“景炎私印”“北京图书馆藏”“味膄堂陆氏藏书印”。每卷末有印文“赵文敏公书跋云:聚书藏书,良匪易事。善观书者,澄神端虑,净几焚香,勿卷脑,勿折角,勿以爪侵字,勿以唾揭页,勿把秽手,勿展食案,勿以作枕,勿以夹刺,随损随修,随开随掩,后之有得吾书者,并奉赠此法。陶松谷录。”

是书按“礼乐射御数书”字号标为次第,作六卷,内容不全。此抄本二与抄本一内容基本相同,其“礼”“乐”二卷相当于抄本一的第一册;后“射御数书”四卷内容虽同抄本一,但其名目和次序有所不同,且所缺为多。抄本二“射”卷略同抄本一“啄”卷,而“御”卷内容仅录“吴道子”与“卢楞伽”,其后内容为缺;“数”卷则自“李公麟”始录,含“苏轼”,附“秦观”;“书”卷自“范仲淹”至“文与可”,其后内容无载。是编除少数讹脱或其他稍有所别以外,基本与抄本一一致,可看作是其残本。

(三)抄本三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清初抄本,善本书号15607;11行20或21字,无格;是书记十一卷。书前有引文,同抄本一。“引首”有印三:“虞山毛氏汲古阁收藏”“吴兴刘氏嘉业堂藏书印”“长乐郑振铎西谛藏书”。每卷卷首都钤有印章,有作“虞山毛氏汲古阁收藏”和“北京图书馆藏”印,有作“虞山毛氏汲古阁收藏”“吴兴刘氏嘉业堂藏书印”“长乐郑振铎西谛藏书”,有作“吴兴刘氏嘉业堂藏书印”“长乐郑振铎西谛藏书”,等等不一而是。

此抄本第一、二册与抄本一第一册略同,抄本一卷尾“续载”部分见抄本二第三册卷首;相较抄本一,此部分有缺文,如第二册“王羲之”名下《东观余论》《魏志》条考关羽事迹、“五字不损本定武兰亭序一卷”条等均未载。自第三册至第十册,此抄本内容与抄本一多有不同,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池北草堂本“补遗”内容,除第一卷外,其他卷之内容抄本三均有著录,而此部分内容抄本一无载。二是此抄本人物次序与抄本一多不一致,如抄本一第二册人物依次为陆探微、陶弘景、张僧繇、释智永、展子虔、唐太宗、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尉迟乙僧、阎立本、陆柬之、孙虔礼、王维(后附补遗内容)、吴道子、卢楞伽、张旭、卢泓一(附顾况)、李思训(附李昭道、冷谦)、李邕、韩干、周昉、韩滉、释怀素(后附补遗内容);而对应抄本三第四册、第五册人物依次为陆探微、陶弘景、张僧繇、释智永、展子虔、唐太宗、虞世南、欧阳询、褚遂良、阎立本、赵模(附僧怀仁)、陆柬之、孙虔礼、吴道子、王维(附赵干)、张旭、卢泓一(附顾况)、李思训(附李昭道、王诜、冷谦)、郑虔、张璪、李邕、韩干、周昉、卢楞伽、韩滉、释怀素。同一人物名下著录作品及顺序亦有不同,以以上人物为例,其差异情况见下表:

三是抄本三与抄本一亦有许多条目相互未见。抄本三相较于抄本一缺少条目者如唐李邕名下“韩朝延云曾于士友处观李邕杂迹”“泰和真迹”“亭为李之芳鹊湖新亭”“李泰和真迹”“解大绅学士春雨斋《续书评》”诸条;而其他“吕公孺处李邕三帖”“李北海《麓山帖》在《云麾娑罗》之上”“名卷不幸”“黄长睿评张从申书出于北海”“唐人书如禇虞之真行”诸条不见于抄本一。

除以上所述中国国家图书馆藏三抄本外,上海图书馆清初抄本、浙江图书馆六顺堂抄本、北京图书馆释就堂抄本、中国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藏本、故宫博物院馆藏本、以及清顾广圻《思适斋集》卷十五《题<清河书画舫>后》所记之“底本”均未及见。韩进《<清河书画舫>的文献学研究》[2]对此有所介绍。

二、刻本

《清河书画舫》刻本主要有池北草堂本、有竹主人刻本、扫叶山房刻本、孙溪朱氏家塾刻本、锦文堂书局石印本。扫叶山房刻本牌记题“池北草堂开雕”,孙溪朱氏家塾刻本牌记题“光绪戊子春月孙溪朱氏家塾重雕池北草堂原本校正无讹”,四库全书本、锦文堂书局石印本虽与池北草堂本稍异,但据校勘考证,基本可定为池北草堂本一系,属重刻本。香港大学图书馆藏有竹主人刻本未见,或亦属此类。刻本仅以南京艺术学院图书馆藏池北草堂本作一略述。

图4 《清河书画舫》池北草堂本局部(南京艺术学院图书馆藏)

图5 《历代书画舫》锦文堂本局部(南京艺术学院图书馆藏)

吴长元池北草堂刻本开雕于“壬午四月”,即乾隆二十七年(1762)四月,“蒇事于癸未五月”,即成书于乾隆二十八年(1763)五月。前有清严诚序,题作“乾隆二十有八年岁在昭阳协洽余月望”,即乾隆癸未年4月15日作。序文介绍张丑五世耽与书画之状,略述是书之貌,并云“青父之书最为晚出,一时服其精当”。序后有张丑《清河书画舫引》,内容与抄本一同。是书每半页9行22字,注文及“张丑管见”作小字双行,黑口,左右双边。是书体例同抄本一,亦按“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字号标为次第,作十二卷,卷首卷未均称“某字号”。

池北草堂本有仁和吴长元识记,叙其校勘《清河书画舫》之例略。其首条曰:“米庵原稿以‘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编号,别本编次作十二卷,颇多缺略,然亦有元稿不载者。今以元本刊定,而以别本所得补于每卷之后。”考中国国家图书馆抄本一,其体例编次与吴氏所言合;而抄本三虽名为十册、十一卷,但其第四卷略等同于十二卷本的第四第五卷,且其相较于抄本一所不载者,多系池北草堂本之“补遗”。经对三本之校勘,基本可以确认,抄本一属于吴氏选用“元本”一系,抄本三属于“别本”一系。

吴氏又言:“今于援引诸书,悉取元书细加讐勘,间遇插架所无,阙疑以俟,不敢臆改。”查《清河书画舫》援引诸书,较一百为多,而吴氏所用于考订者,仅有朱氏《珊瑚木难》《铁网珊瑚》、汪氏《珊瑚网》、郁氏《书画题跋记》《续书画题跋记》、高氏《江村销夏录》、姚氏《好古堂书画记》。经对池北草堂本《清河书画舫》进行校正研究,发现吴氏对征引文献的校勘非常有限,具体另文研究。

吴长元池北草堂本有“裒辑之功”“汇编之实”,但不可据此将之当作“修订本”。“裒辑”与“汇编”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抄本之合作,即“元稿”与“别本”相较,取其所缺,裒为一集。二是对“惟其人既有主名,复附见于他处者,今俱改归本人名下”。如原抄本中钟繇名下褚遂良《文皇哀册文》条调至褚遂良名下;征引《艺苑卮言》“吾所收名笔”条改归柳公权;“颜鲁公《送裴将军北伐诗》真迹”及《清秘藏》“鲁公《送裴将军》”条归颜真卿;米氏《画史》二段,即“文彦博太史”及“王维画《小辋川》”均改归王维等。三是删去重复叠见者,庶免混淆。对于原本张丑所言按语必注“管见”,初开篇第一段依据元本保留以外,其他均予以删除。吴氏裒集抄本,又汇编成册,付之以梓,对于《清河书画舫》的流传推广起到了很大作用。是编虽有鲍廷博“朝夕商榷”,但其参与有限,算不得真正“修订”。一是虽参校两个或更多抄本,但只补录元本所无,编于卷尾,即为“补遗”。吴氏指出,张丑之真迹及管见多散见于《书画汇考》,但又说卞氏之书卷帙浩繁,疏于校雠,不足依据。其实,吴氏对是编除少数援引文献有所校正外,基本没有加以校勘。鲍廷博偶有所疑,也只附注其后,未加考据。如“溜”字号“林和靖手柬”条,原文著录有吴宽、沈周、李东阳、陈颀、张渊等人跋语,其中吴宽后有注:“朱存理《铁网珊瑚》无吴宽此跋,鲍廷博识”;又如“燕”字号“文与可《水墨此君图》”条下有赵雍跋语,作“至正五年六月廿日,赵雍观于益清亭中”,其后注鲍廷博识文:“按《铁网珊瑚》云:至正六年十二月廿日,观于益清亭,赵雍。与此不同,何耶?”再如“花”字号“吴道子《洪崖仙图》”条,鲍廷博又记:“右图载朱性父《铁网珊瑚》,标题云阎立本《洪崖仙图》,惟东坡跋中‘易形链气’作‘易形链丹’耳。”鲍氏唯一刊正者当为“波”字号末之“文天祥遗墨”。据全书来看,所谓“释疑解惑”之实,实无一也,“览者幸毋执彼议此”。三是抄本偶有重复叠见、讹误脱衍者,皆属传抄之误,非关书也。池北草堂本虽加以删除剔改,但此类也较少。正如前文所述,《清河书画舫》初成之后,张丑曾以己之见闻及所记《真迹日录》,不断对其进行修订整理,直到过世,可惜最终也没有定稿成书。从各抄本的校勘结果,以及抄本与刻本之间的传承变化来看,张丑才是《清河书画舫》唯一真正的“修订者”。

三、清康熙内府藏本

《清河书画舫》有两个节录本,一是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珍藏《佩文斋书画谱》内府刻本[3],此本虽不全,却是最早之刻本。一为《古今图书集成》本,①民国二十三年(1934)中华书局影印雍正四年(1726)铜活字本。此本将《佩文斋书画谱》著录《清河书画舫》历代鉴藏书四及历代鉴藏画五之内容以书画为别收入,可存而不论。

汉和图书馆珍藏《佩文斋书画谱》前有御制《佩文斋书画谱序》,其上钤“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珍藏印”,“凡例”页钤“渭阳姜氏悦德堂藏书印”“宝南鼎萸水氏书画章”(倒置),正文每页22行,行21字,小字双行,行30字,左右双边,单鱼尾。

《佩文斋书画谱》节录《清河书画舫》内容主要有四个方面,一为书画评。援引他人评者五:元鲜于枢评书、宋米友仁自论画、元赵孟頫论画、文徵明评沈周、王穉登评二米沈周;张丑论书画者七:记郭忠恕画没骨山古今画流、云林作画、明帝画、大痴画格、惟允《溪山秋霁卷》、贞吉画。②以上著录内容散见于《佩文斋书画谱》“书评”与“画评”及其他各卷。二为人物传,计顾况、刘基、宋濂、李昶、诸夏、张奉、黄辉、朱之蕃、来复、安绍芳、释洪恩、杨宛、陶弘景、王履、徐有贞、马愈、马文玉书画家一十七人。其中,除顾况外,其他诸人《清河书画舫》池北草堂本均不载。三为书画作品真迹,记三十二人,四十九幅,其著录顺序如下:樊素《小蛮图》、晋武帝《我师帖》、晋明帝画《穆天子燕瑶池图》、南唐李后主《江山摭胜图》、宋徽宗《雪江归棹图》《荷鹭惊鱼图》、沈传师《出塞诗帖》、宋绶《楷书千文》、黄庭坚书《头陀赞》、李思训《御苑采莲图》、董源《仙山楼阁图》、孙知微《十六罗汉像》、蔡君谟画《荔枝》、文同画《盘谷图》、苏轼《枯木疏竹图》《墨竹图》、李公麟画《前代君臣事实》、艳艳《着色春山图》、黄公望《春山欲雨图》《富春山图》《春林远岫小幅》、王蒙《琴鹤轩图》《太白山图》、倪瓒《师子林图》、刘珏《小洞庭图》《夏山欲雨图》《秋山水阁图》、沈周《南湖草堂图》、唐寅《野望悯言图》《晓行图》《仙山楼阁图》《水亭午翠图》《越城泛月图》、仇英《子虚上林图》《职贡图》《湖上仙山图》《莲溪渔隐图》、文徵明《郭西闲泛图》《山园图》《松泉试笔图》、卢棱伽《过海罗汉图》、周景元《白描过海罗汉图卷》、唐人《捕鱼图》、荆浩《秋山萧寺图》、郭忠恕《越王宫殿图》、蔡君谟《荔枝图》、张择端《清明上河图》、李公麟《九歌图》、王诜《梦游瀛山图》、李唐《牛》。其中,刘珏《小洞庭图》和文徵明《松泉试笔图》内容池北草堂本不载。四为鉴藏著录内容,即《佩文斋书画谱》卷九十四历代鉴藏书四及卷九十九历代鉴藏画五中节录部分,主要为张丑引言和按语。此中记述书画鉴藏内容池北草堂本均有载。

图6 《佩文斋书画谱》局部(美国哈佛大学汉和图书馆藏)

《佩文斋书画谱》以佩文斋之所有,编撰是集,各以类从。“凡书画之源流,古今工于此者之姓氏,以至闻人之题跋,历代之鉴藏,悉备考而慎其择,亦可谓详且尽矣。”[3]从是编与池北草堂本、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抄本比较,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是《清河书画舫》原本也有“人物传”。《佩文斋书画谱》援引16人皆不见于池北草堂本和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抄本。《佩文斋书画谱》成书于1708年,较池北草堂本早50多年。据此可以大胆推测,康熙年间,佩文斋所藏抄本有“人物传”,或许只是其中一部分,或单独成册。只是由于底稿遗失,其他抄本不录,一直没有被学者发现。二是其他抄本应该有中国国家图书馆抄本所缺之内容,也就是说池北草堂本所用来参校的抄本并不是全部,至少不包括佩文斋抄本。如果有见,即使吴长元忽略了人物传部分,也不应该遗漏刘珏《小洞庭图》与文徵明《松窗试笔图》等部分内容。如池北草堂本所载,刘珏《小洞庭图》仅寥寥数语:“近闻完庵后人世传公画《小洞庭》袖卷,清逸动人,名公题咏极多,未及见云。”[4]而《佩文斋书画谱》所载甚详,引《清河书画舫》记彭年题识云:“完庵先生以文章、风节名天下,其词翰画笔尤为吴中所宝,盖不易得也。致政归时,不修世事,惟筑山凿池于第中,日与徐武功、韩襄毅、祝侗轩、沈石田诸老游,号曰‘小洞庭’,实寄兴于三万六千顷、七十二峰间也。每集多联句之作,而先生为之图。其胸中丘壑已自奇绝,故见之笔底者莫不臻妙。此虽小幅,而石田称许如此,不亦重乎!先生之孙都水公布、曽孙鸿胪君逊,咸能世其家,而于先生片楮数笔皆购藏之,可谓贤矣。”[5]所载彭年题语,不仅评其人、品其画,更叙画作之缘由,赞其子孙贤达。文徵明《松窗试笔图》池北草堂本未见有载,《佩文斋书画谱》载曰:“文太史《松窗试笔图》一轴,纸本,浅绛色,妙绝无双。不惟画笔勾研极细精温雅,兼所题诗句作蝇头行草,宛然圣教遗法。详观题辞,盖为金小溪作也。”[5]

四、点校本

徐德明点校本《清河书画舫》是上海古籍出版社选刊出版的“古代书画著作”,校点说明言:“由于《清河书画舫》原稿缺乏严格的体例,恐非定本,故编排上显得全书不太统一,导致有点眉目不清,后来的刊本也没能纠正这些毛病。”[6]2徐德明可能对池北草堂本的来龙去脉和抄本的“补遗”情况不甚明了。其实,是书的编撰体例很明确,有些篇目混乱属于传抄之误,或是因作者没来得及整理定稿。徐德明试图将全书体例“做些统一”,但发现需要对原文作很大变动,故而“一仍其旧”。至今未见真正对是编进行全面整理及校勘之作,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点校本名为“点校”,但其实绩却难如人意。一是参校版本有限。仅“以池北草堂本为底本,与《四库全书》本校对”,其他抄本、诸家显而易见之刻本皆未采用。四库本以池北草堂本为底本,订正内容有限。二本同属一个系统,无论如何点校也不会有太多发现。其所谓“参校他书”,亦只有校勘记中提到的《王右丞集笺注》和《书史》。二是“更正了原本中一些讹误”,但较少。主要有据《四库全书》本改正者八、据《四库全书》本补者十、据《王右丞集笺注》改者一、据《书史》乙正者一。[6]752-754对于书中援引诸文献内容,点校本皆未予校正。此外,点校本还有断句不准、作品标点错误、字词讹误等问题。

点校本末附《真迹日录》,据知不足斋刊本标点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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