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源词汇泛化的层级性及其特征

李玉晶

（1.广东海洋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广东湛江 524088；2.伦敦大学亚非学院 英国伦敦 WC1H 0XG）

“戏源词汇”指汉语词汇中基于戏曲艺术本身的需要而产生，以及受戏曲艺术的影响而形成，与戏曲艺术具有一定渊源关系的词语[1](P114)。在使用过程中，有些戏源词语会突破戏曲语域而向其它语域扩张，语义指称范围及语用范围扩大，进而发生泛化现象。戏源词汇泛化用法的固定性、独立性是我们判断其泛化阶段的重要依据。而一个词新用法的稳定性和独立性，具体表现为：使用频率的高低及趋势，被我国权威性词典的收录情况，其泛化语义与原语义的偏离程度，形式标记的使用情况等。我们根据以上几个因素考察戏源词汇泛化的层级性，发现戏源词汇的泛化大致呈现出高级、中级、初级三个层级，处于每个层级的泛化词语都有其各自的特征。

一、戏源词泛化的初级阶段及其特征

处于初级阶段的泛化词语，形式上最显著的特征之一是在使用新用法时增加标记。Kerremans(2015:52)曾指出这些标记可以看做是锚定新词语的语境化线索，包括引用标记、注解、解释性短语“所谓的”、元语言使用等[2]。戏源词汇最初向其它语域扩张时，一般会使用一定的标记协助其完成新用法的表达。同时，在此阶段其语境适用性弱，依赖某些特定格式，总体呈现出修辞性表达特征。如：

（1）“猜猜我是谁”的游戏、“恭喜你中奖了”的骗局、“体验店”的圈套、“超高回报”的陷阱，让多少人中招。有人吐槽，从“杨百万”到“杨白劳”，有时只隔着一个诈骗电话。（人民网2018年7月23日）

（2）人社部门提醒，对于新就业的劳动者来说，签劳动合同可是头等大事，一定要依法签订并保存好劳动合同，否则一旦产生劳动纠纷，有可能就成了“杨白劳”。（人民网2017年2月20日）

（3）执法者既要依法替债权人维权，又要打击高利贷，防止“黄世仁逼死杨白劳”。人民网2016年8月5日）

（4）贠恩凤到学校、部队、孤儿院、幼儿园等地义演，从不收取分文，即使有演出费用，也大都返还或捐出，有人开玩笑地说：“贠老师，你把市场搞乱了！也有人善意地称她的演出是“杨白劳”，白劳动。（人民网2015奶奶10月13日）

“杨白劳”本是《白毛女》中的人物，是一个勤劳本分的佃农，租种地主黄世仁的地，却年年欠东家的租子，后来借了黄家的高利贷无法还清，黄世仁趁机想霸占他的女儿喜儿，他最后走投无路被逼自杀。在例（1）-（4）中，戏源词“杨白劳”已经突破了剧本《白毛女》的常见场合，甚至跨出了戏曲语域，而被用来指称各种语域中的各种身份的人物，受骗者、无劳动合同保护的劳动者、欠高利贷被逼迫者、无私奉献者等，涉及司法、劳动市场、经济等语境。

以上四例中，都无一例外的使用了引号，强调“杨白劳”在这些语域中是新的、临时的说法，使用了隐喻或转喻等特殊的修辞用法。例（3）直接将戏曲情节“黄世仁逼死杨白劳”整体借入来表达新的语义；例（4）的语境未离开艺术的大语域，这一戏源词仍然对戏曲语境有一定的依赖性。除此之外，例（2）中“有可能成了”，例(3)中“防止”，还将“黄世仁”与“杨白劳”并举，例（4）中“有人善意地称她的演出是……”，这些类元语言标记也说明了这些用法的临时性、修辞性以及特殊性。“杨白劳”在以上这些语境中还未成为常态下自然的表达。如果“杨白劳”随着高频使用而继续泛化，凡是具有[+被欺压]、[+无偿劳动者]等语义特征的概念对象，都可以在无标状态下自由地由“杨白劳”来指称，那么这个戏源词就取得了进入下一阶段泛化的通行证。还有一些处于初级阶段泛化的戏源词情况更为复杂，如：

“唱戏”在戏曲语域中，从语义上看指演唱戏曲，从结构形式上看是一个动宾词组，严格意义上讲还不是一个词。如：

(5)因为赵先生是陪梅兰芳先生唱过这出戏的，梅先生对薛金莲娇憨天真的性格……（语料库在线）

(6)这次替黄先生唱了十天，其中除了和纪玉良唱对儿戏的是《朱痕记》、《三娘教子》、《四郎探母》、《王宝钏》等五六场之外……（语料库在线）

(7)不过，李先生很少自己唱老生的单独的戏，也可以说，我们真是双头牌，谁也不吃一点亏。（语料库在线）

例(5)-（7）中，“唱戏”中间都还有别的成分，结构松散，不够紧密，显然还是一个词组。然而在其泛化过程中，结构形式逐渐紧密，一般中间不能再插入其它成分。如：

（8）坚持“政府搭台，企业唱戏”原则，引导企业、单位积极自主自建。（人民网2019年4月28日）

（9）实际上园艺只是搭了一个台，当然这个平台很重要，然后通过城建规划来助阵，最后经贸旅游来唱戏。（人民网2019年4月11日）

（10）发挥主体作用，激发内生动力，农民从“看戏”到“唱戏”、从“要我建”到“我要建”，这才是我们美丽乡村建设中的最大变化。（《人民日报》2018年12月3日）

（11）中国机械工业联合会专家委员会名誉主任朱森第认为，智能制造目前还处于大企业“唱戏”、中小微企业“围观”的状态，而中小企业智能转型是推进智能制造的重点和难点所在。（《经济参考报》2018年11月8日）

（12）在资本唱戏方面，落实财政部、农业农村部的有关要求，对项目和资金管理办法进行了修订，指导鼓励各区积极引入金融资本、社会资本助推美丽村庄建设。（《农民日报》2018年11月10日）

例(8)-(12)中，“唱戏”结构紧密，无任何插入成分。“唱戏”在泛化过程中，有词汇化的倾向。“唱戏”突破戏曲语域，进入到经济、政治、文化、旅游、农业等语境中，比喻作为主体有所作为。例(8)（10）（11）中，“唱戏”都带有引号；例（8）、(9)中，还出现了“某某搭台，某某唱戏”的限定性格式。这些显性标记都显示着这些是戏源词“唱戏”的新的特殊的用法。但是“唱戏”还有无标记用法，如例(12),句中没有出现任何界标，从一定程度上说明“唱戏”可能已经开始较多地出现在这样的语境中。如果像这样无标的用例越来越多，随着使用频率的增高，“唱戏”就会有进入下一层级泛化的倾向性。

再如“中山狼”“陈世美”“秦香莲”“当家花旦”“入戏”等戏源词在突破戏曲语域时，分别能够进入历史、新闻、娱乐、教育、社会时评等语域，依次喻指恩将仇报的人，发达的负心汉，被负心汉抛弃的原配，某一领域最重要的成员，全身心沉浸于某种状态中。但这些新用法基本是临时性的，一般都依赖语境，这些词表现出了与“杨白劳”等词相同的特征，因此都处于泛化的初级阶段。是否能进入泛化的下一阶段，取决于其是否能适用于更多的语域，泛化义是否能逐渐固定等因素。

二、戏源词泛化的中级阶段及其特征

与初级阶段的泛化词语相比，处于中级阶段泛化的词语，语域扩张更为频繁，在新语域中出现的频率更高，新的适用语域有逐渐稳定的趋势，语义逐渐偏离，泛化义用法开始增多，对原语域的依赖性越来越小，无标记用法逐渐开始出现。总体来说，此阶段的词语大致有两种情况：一部分词语还没有实现完全泛化，跨入的新语域还比较有限，一般局限于与戏曲语域相近语域，泛化义还不太稳定，并没有作为新义项固定下来，《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也未将新用法收录；一部分词语的泛化用法被高频使用，并且突破了多个语域，新语义逐渐发展稳定下来，近些年泛化义已经作为新义项而固定下来，甚至在《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中还未被收录的泛化用法，现在已经被第6或6、7版所收录了，这类词语我们也可将其归入到高度泛化阶段。如：

“好戏”，原指精彩优秀的戏。现泛指精彩的影视剧或是赛事等。亦作反语，指复杂或是难堪尴尬的场面。如：

（13）好演员是演出来的，好戏是口碑传出来的，是“走码头”“跑场子”跑出来的。（《人民日报》2016年1月15日）

（14）在中超联赛就经常上演绝杀好戏的广州恒大队，13日将这个“绝活儿”带到了在日本举行的2015年国际足联世界俱乐部杯的赛场上……（《人民日报》2015年12月14日）

（15）刘瑾在等着看刘健的好戏。他给了他三天时间，可是这三天风平浪静，第四天两乘轿子便把刘碧与莲儿抬进了宫。刘瑾没有料到刘健会乖乖地把女儿送进宫，他盼着刘健全家出逃或者他的女儿出逃，这样，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刘健除去。（齐秦野人《武宗逸史》）

（16）肖永银一番排兵布阵，连长们一个个心里开始没底了：营长，如果鬼子迅速组织反击，我们不就要吃大亏啊？“吃亏？赚还来不及呢，有什么亏的！放心吧，有好戏看！”肖永银自信地笑了起来。（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2019年4月28日）

检索人民网，锁定《人民日报》，从2016年1月截止2019年7月，“好戏”共出现28例，戏曲域出现12例，影视、体育、艺术等邻近语域出现8例，其它语域8例。其他语域语域涉及到政治、科技、经济等。原语域用法率42.9 %，跨语域用法率57.1%，其中与戏曲域相临近的影视语域使用率最高，泛化用法率28.6%。“好戏”总体使用率较低，可能与其反语用法多适用于口语语体有一定关系，但是其显然并未完成完全泛化，《现代汉语词典》5至7版也均未收录。

“叫座”，原是戏曲表演术语，指戏曲表演或演员深受观众喜欢，凡此剧目或是演员演出，观众都踊跃购票观看，场内经常满座。现比喻受大众欢迎的事物。如：

（17）《大江大河》《红海行动》等影视作品叫座又叫好，也启示我们，影视作品有正能量、有感染力，能够温润心灵、启迪心智，才能为观众所喜爱。（《人民日报》2019年1月9日）

（18）景德镇陶瓷工业园区党工委书记高唤虎说，过去有名大师而无名品牌，“绝活”叫好不叫座的现象，制约着陶瓷产业迈向高端。（《人民日报》2018年10月24日）

（19）如今，正是有不少类似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的平台出现，将分散的资源集聚共享，集中攻关某一瓶颈，才有了叫好又叫座的相关创新成果不断涌现。（《人民日报》10月8日）

检索人民网，锁定《人民日报》，从2016年1月截止2019年7月，“叫座”共出现61例，戏曲域出现4例，影视、体育、艺术等邻近语域出现31例，其它语域26例。其他语域语域涉及到政治、科技、经济等。原语域及临近语域用法率57.4%，其它语域用法率43.6%，其中与戏曲域相临近的影视、体育表演等语域使用率最高。“叫座”跨语域用法高达93.4%，但是一半以上出现在与戏曲语域邻近的语域中，与原语义偏离度低，而与原语义偏离度较高的其他语域使用率还没有占到绝对优势，也还未完全实现泛化，《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仍未收录其泛化义项。

“二进宫”，本是戏曲剧目，明朝穆宗死后两位忠臣二次进宫进谏铲除奸臣，现指第二次被拘留或入狱，也比喻再次回到某地或某组织。如：

（20）“三无”罪犯郑某，二进宫因为贩毒被判死缓，该犯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生病需要的药品，梁福来自费购买给他。（人民网2019年4月4日）

（21）一个快递小哥，戒毒后出去，被人坑害复吸了，二进宫。姚建飞继续帮他戒毒治疗，快递小哥出去之后，姚建飞依然跟他保持联系。（人民网《钱江晚报》2019年6月27日）

（22）至于球队层面，最令人失望的球队当属曼联和皇马，想让索尔斯克亚转正、齐达内二进宫不成为笑话，两队下赛季都需要加倍努力。（人民网2019年5月20日）

检索人民网，锁定新闻栏，从2016年1月截止2019年7月，“二进宫”共出现112例，戏曲域出现28例，第二次拘留入狱义出现48例，再次到达某地或回归某组织出现36例。戏曲语域用法率25%，二次入狱义用法率42.9%，重返某地义用法率32.1%，泛化用法率75%。其中二次入狱义使用频率最高，但就此泛化义项而言已经完成了泛化。《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还未收录此词，但在第6版中，剧目义和入狱义都已经收录。我们之所以仍把它放到泛化的中级阶段，是因为它还有一个泛化义使用频率逐渐提高，但是还未完全稳定，即再次出现在某地或某组织义。这个泛化义的使用频率未超过入狱义，目前也未被《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收录。随着使用频率的逐步提高，这个泛化用法也有可能完全泛化，固定为一个义项，最后被权威词典收录。

“开打”，本指戏曲中武打场面的开始。现泛指动武打架或发动战争，也可比喻某领域的比赛竞争开始。如：

（23）一上任，先去群众意见最大的莺歌海镇。镇里的村民听说来了新领导，立马围上来，“要给点厉害瞧瞧，话要说狠些，不对付就开打”。（《人民日报》2016年9月16日）

（24）如果下周亚洲杯就开打，我会感到担心。好在我们还有时间，还可以改善我们的状况，提升球队的状态。（《人民日报》2018年9月12日）

（25）美国准备对欧洲、日本开打关税战，也是因素之一，这些都导致世界经济走势低迷。（《人民日报》2019年6月24日）

我们检索人民网，锁定《人民日报》，从2016年1月截止2019年7月，“开打”共出现55例，戏曲域出现6例，其它语域49例。其他语域语域涉及到军事、体育、经济等。原语域用法率10.9 %，泛化用法率89.1%，泛化用法占绝对优势。在第5版《现代汉语词典》中，仅收录了“开打”的原义，到第6版时就已将“动武或某些体育比赛开始”的泛化义收录其中了。权威词典对某词义项收录的增补情况一定程度上记录了该词近些年泛化的阶段性。

以上4个词语泛化用法的使用情况如表1：

表1 中级阶段泛化的戏源词语使用情况

处于此泛化阶段的词语，从跨域情况来看，临近语域仍占一定比例，但跨入的语域已经逐渐扩大，数量不断增多；从语义偏离情况来看，离原语义较近的泛化义逐渐或已经固定下来，进一步泛化后偏离度较大的语义还未成为固定义项，也未被权威词典所收录；从层级性来看，中级阶段泛化的词语内部也是个连续体，呈现出阶段性，如处于刚进入到该群体阶段的成员，跨域数量、类型都较为有限，语义偏离度较低，泛化义的使用频率未超过原义，有标形式的用法仍占一定比例，其泛化义权威词典也未收录，如“好戏”“叫座”类词语，视泛化义的使用情况，停滞或逐渐成为老成员再向下一级段发展，再如该群体的老成员，跨域数量类型都增加很多，语义偏离度逐渐增高，泛化义使用频率占绝对优势，无标用法逐渐增多，最高频使用的泛化义已被权威词典所收录，如“二进宫”“开打”类词语，正在或已经向高级阶段发展。

三、戏源词泛化的高级阶段及其特征

随着戏源词语跨域使用日益频繁，语用范围越来越大，语义偏离度也逐渐增高。泛化义的使用频率远远超过原语义，泛化义随之固定下来，成为该词的一个新义项，使用起来自由度高，几乎是无标用法，若该词不止一个泛化义，即使是语义偏离度较高的泛化用法也已稳定下来并成为新的义项，那么则视为该词已进入泛化的高级阶段。进入此阶段的词语其泛化义一般已被《现代汉语词典》最新版即第7版所收录，如：

【科班】（～儿）旧时招收儿童，培养成为戏曲演员的教学组织，现也泛指正规的教育或训练：～出身。

【打出手】①（～儿）戏曲演武打时，以一个角色为中心，互相投掷和传递武器。也说过家伙。②指动手打架：大～。

【走板】①指唱戏不合板眼：唱得走了板。②（～儿）比喻说话离开主题或不恰当：他说着说着就走了板儿。

【跑龙套】①在戏曲中扮演随从或兵卒。②比喻在人手下做无关紧要的事。

以上戏源词语的义项是由戏曲语域中的原义和跨域使用的泛化义组成的。由于语义泛化程度高，泛化义的高频使用，往往其戏曲原义已不易被人们所觉察，如“班子”、“帮腔”等等。

处于高级阶段泛化的戏源词语，其泛化用法不仅使用频率高，并且使用自由度高，不受语域及特定形式的限制。下面以几个词语为例来考察它们的使用情况。

“出台”本指戏曲演员上场演出。也比喻公开出面活动，如：

（26）英法采用“不干涉”的立场，纵容德意日侵略，自己站在一边看，其目的在于使战争的双方互相消耗，然后自己出台干涉……乃是“坐山观虎斗”的政策。（《毛泽东选集》第2卷）

现多比喻政策、措施的公布或实施，如：

（27）香港特区政府财政司司长陈茂波表示，香港经济面临空前严峻压力，特区政府近期将出台一系列纾困措施，希望帮助中小企业和市民挺过困难。（《人民日报》2019年8月25日）

（28）聚焦改革中的重点问题，一个个“冒着热气”的政策陆续出台。（《人民日报》2019年8月24日）

我们检索人民网，锁定《人民日报》，从2019年1月截止2019年7月，“出台”共出现1129例，戏曲域出现0例，均为泛化义用法，且无一例使用了引号等形式标记，与原义相比，语义偏离度也较大，均指政策、措施等的公布实施，实现了物化。该词的泛化义用法占绝对优势，人们在日常使用过程已经很难联想到它戏曲域的本义了。

“走过场”本指戏曲演员从舞台一边上场，上台后不多停留，迅速穿到舞台另一边下场。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演，只用来贯穿前后情节，是戏曲表演程式的一种。现比喻敷衍了事，如：

（29）如何改变抓落实虎头蛇尾、改问题久拖不决的现象？怎样防止“沙滩流水不到头”，确保整改落实工作不走样、不走过场、不打折扣？（《人民日报》2019年8月23日）

我们检索人民网，锁定《人民日报》，从2018年7月截止2019年7月，“走过场”共出现75例，戏曲域出现0例，均为泛化义用法，且无一例使用了引号等形式标记，用戏曲域中演员不做实际表演，比喻做事情敷衍了事流于形式，该词的泛化义用法占绝对优势。

“角色”本指戏曲中演员扮演的剧中人物。现比喻生活中某种类型的人物，如：

（30）未来，在全球下一代高铁标准的制定上，我国也将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人民日报》2019年8月25日）

（31）在未来一段时间的经济政策中，减税降费仍将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而且会更强调政策落实。（《人民日报》2019年8月22日）

我们检索人民网，锁定《人民日报》，从2019年1月截止2019年7月，“角色”共出现221例，戏曲影视域出现18例，其它语域出现203 例，该词的泛化义用法占绝对优势，并有物化的趋势，如例（31）。

“亮相”，本指戏曲演员摆出静止的姿势表现人物形象，是戏曲表演的一种程式化动作。可比喻公开露面或表演，如：

（32）中国戏剧《茶馆》在享誉世界的阿维尼翁戏剧节核心单元的亮相，不仅是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范例，也是中国戏剧整体水平的体现。（《人民日报》2019年8月18日）

（33）2011年，第一款语音助手产品伴随着新款手机惊艳亮相，不少消费者还在较真自己的发音能不能识别，语音助手“讲个笑话”够不够有趣。（《人民日报》2019年8月13日）

也可比喻公开亮明观点和态度，如：

（34）18日，曾导演近期“反服贸”运动的台湾大学研究生(事实上都已工作)林飞帆、陈瑞光、周馥仪……这些长期支持“台独”主张者逐一亮相。（《人民政协报》2014年5月24日）

我们检索人民网，锁定《人民日报》，从2019年1月截止2019年7月，“亮相”共出现233例，戏曲影视域出现1例，其它语域出现232例，该词的泛化义用法占绝对优势。“亮相”的主体可以是演员、运动员、政客等公众人物，也可以是文艺作品、措施方案、新的科技产品等等，并且近年来这些事物主体使用频率越来越高，有物化趋势，如例（33）。

以上4个戏源词词语泛化用法的使用情况如表2：

表2 高级阶段泛化的戏源词语使用情况

从以上例子可以看出，处于高阶阶段泛化的戏源词语跨域使用频繁，跨出语域丰富，泛化语义的用法稳定，使用时自由度高，不受语境或是形式标记的限制。甚至有些词语出现在原来的戏曲语域中，所使用的也是泛化义，如“亮相”的用例（32）。新语义的使用频率占绝对优势，有些词语的泛化义已经成为核心用法，正逐渐取代原义。随着泛化义的高频使用，人们已经逐渐开始意识不到该词的原语义，甚至会将其戏曲语义源头遗忘。而且经过多层级的泛化，最新的泛化义与原语义偏离度更大，也促使人们更加难以意识到新义的源头。高级阶段泛化的词语其泛化义已经成为新的义项固定下来，并作为该词的核心义项高频自由地使用着。

词语的运动是永恒的，静止是相对的。戏源词汇的泛化是一个动态的过程，由于词语泛化时间的长短、跨域使用的自由度、泛化用法的使用频率、语义偏离度等情况的不同，泛化会处于出高级、中级、低级不同的阶段，处于每一阶段的词语都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因此层级性是戏源词语泛化的显著特征。我们观察一定范围内的语料，通过简单地数据统计及比对分析，对考察对象所呈现出的相对静止的状态进行泛化层级的划分，这一划分结果并不会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戏源词汇的发展会不断地突破原有层级。由此可见，戏源词语的泛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运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