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铎二胡教材的编撰探析
——从《怎样习奏二胡》到《二胡演奏法》

2020-03-30 07:22汤斯惟
中央音乐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刘天华练习曲二胡

汤斯惟

陈振铎(1904.11—1999.11),我国著名二胡教育家、演奏家、作曲家。陈振铎作为刘天华先生的弟子,在天华先生逝世后的近70年间,始终秉承先生发展、革新民族音乐的理念,将毕生的心血都投入到了二胡事业中。陈振铎先生不仅见证了中国二胡百年发展史,而且更是重要的参与者和推动者。

图1.陈振铎像(1)1940年6月21日,摄于重庆青木关教育部职员宿舍,陈朱光藏。

《怎样习奏二胡》是陈振铎先生编撰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第一本二胡教材,虽说学界对陈振铎与《怎样习奏二胡》的研究可谓不少,(2)如贾路红:《传天籁之音授二胡之业——陈振铎年谱记事及其在二胡艺术上的卓越贡献》,《音乐探索》,2018年,第1、4期;贾路红:《论陈振铎二胡音乐作品的创作及审美意义》,《音乐探索》,2013年,第4期;贾红路:《论陈振铎〈怎样习奏二胡〉的历史意义》,《乐器》,2009年,第1期;杨华丹:《陈振铎与〈怎样习奏二胡〉》,《交响》,2016年,第4期;张扬波:《陈振铎〈二胡演奏法〉研究》,河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7年;万云洁:《论陈振铎在二胡史上的地位和贡献》,南京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3年等。这些研究也在多个方面推进了对陈振铎及其《怎样习奏二胡》的认知和理解,但笔者认为仍有一些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和分析。如《怎样习奏二胡》的编撰背景、各版本的编撰特点等。本文正是基于对上述问题的思考,通过对《怎样习奏二胡》相关资料的梳理和探析,以期揭开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第一本二胡教材背后的故事,从而窥见20世纪中国二胡教育的发展史。

一、《怎样习奏二胡》的编撰背景

陈振铎先生在编撰《怎样习奏二胡》之前,已有近十年的二胡教学及创作经验,在这近十年的时间中,他除了教学、演奏之外,从未放弃过作曲,创作了《秋夜》(1933年9月,北平)、《雨后春光》(1934年5月,天津)、《良宵之歌》(1937年2月,天津)等作品,因为他深知“民族乐器之能够更好地发展者,必须是既能演奏又能写作”,而这一想法也得益于萧友梅的教导。在上海国立音乐院学习时,因工读生身份,陈振铎每天会和同是工读生的冼星海在萧友梅的办公室工作两小时,因此在工作之余,他俩有机会与萧友梅聊天。陈振铎后来回忆到,萧友梅常鼓励他和冼星海“在学习乐器之外要学好作曲”(3)陈振铎:《忆音乐教育的奠基人萧友梅院长》,手稿,1991年。,而对于这一点,他不仅铭记终身,且受益终身,更把这一观点传给了他的学生刘文金等人,因而才有了二胡界划时代的新作:“首次加钢琴伴奏(4)20世纪30年代,吴伯超已用到二胡加钢琴伴奏,只是不被后人知晓。的二胡独奏曲《三门峡畅想曲》《豫北叙事曲》,以及首次加乐队伴奏的二胡协奏曲《长城随想》等”。(5)陈振铎:《忆音乐教育的奠基人萧友梅院长》,《陈振铎回忆录》,手写未刊稿,1991年,陈朱光藏。1929年,陈振铎因“反对改专”学潮,(6)上海国立音乐院于1929年接到南京政府教育部将该院改为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命令后,随即掀起了全院性的反对改专学潮,并成立了护院会。当时学生自治会主席冼星海大声疾呼:“坚决反对改专,不恢复院名,绝不罢休!”于是反对改专学潮坚持了下去。后来,学校对不退出护院会而坚持反对改专的同学发了转学证明书,限期转学。最后冼星海、李俊昌等去法国留学,刘蔚乔、陈振铎、蒋风之、魏沃等五人去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跟从杨仲子、刘天华、赵丽莲、嘉祉等教授学习,而洪潘、张立宋等去南京中央大学音乐系学习。被迫离开上海国立音乐院,而后转入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跟随刘天华学习二胡,并成为刘天华最得意的门生之一。在跟随刘天华学习的三年间,陈振铎不仅学完了刘天华的十大名曲,(7)贾路红:《传天籁之音授二胡之业——陈振铎年谱记事及二胡艺术上的卓越贡献(上)》,《音乐探索》,2018年,第1期,第124页。其技艺也得到了飞速的提升。刘天华对这位学生寄予了厚望,常点名让他在各种音乐会上演奏自己的作品,如《月夜》《良宵》《光明行》《汉宫秋月》等。在北平大学学习期间,陈振铎由于经济原因,不得不中断学业,刘天华为留住这位高足弟子,“将自己喜爱的演出服典当”,资助他学习,并推荐他留校任教。对于先生的这份恩情,陈振铎一直铭记于心,决定用百倍的努力来回报先生。1932年6月8日,刘天华因病逝世,他的学生及亲属为纪念这位民族音乐大师,对其遗稿进行了整理,并于1933年出版了《刘天华先生纪念册》,而陈振铎则是这本《刘天华先生纪念册》的重要编者之一,其主要“负责乐曲的整理……整理好后送到刘半农先生处编纂付印”。(8)陈振铎:《关于整理刘天华先生遗稿的经过》,《刘天华创作研究与乐曲解说》,手稿,1989年。陈振铎参与刘天华先生遗稿整理工作受益匪浅,他不仅系统地整理了刘天华先生的10首二胡乐曲及47首二胡练习曲,而且还将其刊印。这是他首次尝试编撰二胡曲谱,同时也是首次对我国二胡演奏的指法、弓法及记谱法进行规范。

《刘天华先生纪念册》包括刘半农作的《序》,遗像、手稿、遗物等图片,刘复的《书亡弟天华遗影后》(中英版),雷兴的《纪念刘天华先生》(中英版),《南胡独奏谱》《琵琶独奏谱》《合乐谱》《南胡练习谱》《琵琶练习谱》,陈振铎的《南胡说略》以及由杨仲子、萧友梅、储师竹等人写的《哀挽录》等几大部分。曲谱部分均附有管色谱(即工尺谱)和五线谱两种版本。其中陈振铎的《南胡说略》一文,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意义。

该文分三部分:导言、曲谱说明和符号说略。导言部分,陈振铎回忆到,先生“到今年五月中(1932年5月)……因为他受了美国某音乐团体之邀,将往演奏数月……预定从美国回来后在二年中把西乐的修习完全结束,此后专攻作曲,整理国乐”。(9)陈振铎:《南胡说略》,《刘天华先生纪念册》,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国立北平研究院、国立北京大学、国立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国立北平图书馆、中华戏曲专门学校、国乐改进社捐资印刷,1933年。同萧友梅一样,刘天华也特别重视理论作曲,还曾决定把自己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作曲上,而这一想法也深深地影响了年轻的陈振铎。曲谱说明部分,陈振铎对刘天华的10首二胡乐曲及丝竹合奏谱的背景、风格等做了简要的说明,在介绍《闲居吟》时,陈振铎对刘天华原谱上标注的创作时间产生了质疑,他写道:“原稿上写的作曲时期是1918年6月,地点是北京,然先生来平授教始于1922,恐1918系1928之误?若然,是曲正作于艺专音乐系及北大音乐专科停办之年。就曲中各点细加观察,颇觉相近”,事实上,陈振铎的推测是正确的,且在他之后所编著的二胡教材及专著中,关于《闲居吟》创作的时间也都改为了1928年6月,由此可见陈振铎严谨的治学态度和敢于质疑的探索精神。符号说略部分,对二胡谱中的各种表情记号、弓法、指法、符号等做了细致的介绍,同时还讲解了小工调和正宫调的音位图。对于该部分中的符号,陈振铎说,其大半都来源于五线谱,但也有很多刘天华所新造的符号,“有的还没有发表过,有的虽然已发表而没有详细的说明”且“多为局外人所不悉”,因此,他“就平日练习所得,加以相当的解释”,(10)同注⑨。特整理成文,公布于世。“符号说略”是二胡史上第一次对其弓指法符号进行详细、系统的解释与说明,这不仅在中国二胡史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而且还让二胡教学更加规范和高效。当然,我们更应该看到,如果没有陈振铎的努力,刘天华的10首二胡名曲(11)在编辑《刘天华先生纪念册》时,本只有9首刘天华的作品收录其中,陈振铎想起刘天华生前曾交给他一首《烛影摇红》乐谱,于是便拿出来补充到《刘天华先生纪念册》中,这才有了后世流传的刘天华10首二胡名曲。、47首二胡练习曲以及二胡的弓指法等都不会如此完整地被记录、保存、流传。

参与编撰《刘天华先生纪念册》一书,对陈振铎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陈振铎在整理乐谱的过程中,系统地对刘天华的成果进行了梳理和思考,并逐渐完善二胡的记谱法,为其以后的创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如果说萧友梅是开启陈振铎作曲的启蒙人,那么刘天华就是他创新思想的领路人。刘天华在二胡弓指法上的创新,及对二胡曲目的创作,都对陈振铎有深远的影响。

从1933年8月起,陈振铎开始在位于天津的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音乐系任二胡讲师,在该校任教期间,陈振铎于1935年2月独立编著了《南胡曲选》(12)陈振铎:《南胡曲选》,天津: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1935年。。《南胡曲选》为工尺谱,书前附有“符号说略”。“符号说略”是在《刘天华先生纪念册——南胡说略》之“符号说略”的基础上进行修订的。这次修订改动也较大,如省略了对板眼、速度用语、强度用语、表情用语等的说明;对二胡的弓指法进行了部分的增减,如新增了“擞音”的解释,删去了乐句号、大注音、吟音等说明。全书分为上下两编,上编是根据古曲或江南丝竹改编的二胡曲,如有《四合如意》(江南丝竹谱,刘天华改编,陈振铎订谱)、《扬合》(13)《四合如意》和《扬合》为江南丝竹谱,其中多处均有两行乐句,演奏者可任选一种进行演奏。两曲于1950年时合编为二胡练习曲《四扬合》。(江南丝竹谱,刘天华改编,陈振铎订谱)、《花欢乐》(古曲,刘天华改编,1930年春陈振铎于北平增订)、《虞舜熏风曲》(古曲,刘天华改编,1929年冬陈振铎于上海订谱)、《蕉窗夜雨》(古曲,1934年9月陈振铎编订于天津)、《三宝佛》(古曲,1930年春陈振铎增订于北平)、《旱天雷》(陈振铎订谱)、《汉宫秋月》(古曲,刘天华改编,1930年春陈振铎于北平增订)8首乐曲;下编是刘天华的10首二胡作品以及陈振铎新创作的《秋夜》《雨后春光》等12首乐曲。从《南胡曲选》的下编来看,陈振铎加入了两首自己创作的二胡曲。一是《秋夜》,该曲创作于1933年9月,作者认为“曲中韵味颇有欧阳修先生所作《秋声赋》之慨”。二是《雨后春光》,该作品是作者在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任教时完成的,描写的是华北一带的五月,春日田园雨后的风光,表达了作者对田园大自然、对生活、对人的爱。此曲受刘天华先生《城市歌声》(14)“《城市歌声》是个拟定名称而未能着手的曲谱,据先生自言,将在二胡上用‘时拉时弹’的手法,描出北平城市中烦嚣的景象。这是个大规模的筹划,所以费了多时的构思,还未着笔,谁料到竟是永远不能着笔呢?”——《刘天华先生纪念册》。的启发,运用了拉弹并用的手法,(15)陈振铎:《陈振铎编作曲选》,北京:中央民族学院艺术系,1982年,第90页。并在曲中首先试用,实为创新之举。总的来说,这本由陈振铎独立编著的《南胡曲选》,是他承古萌新思想的一次展示。该书不但有对古曲的编订,也有对刘天华二胡作品的传承,更有他对二胡的创新,其不仅是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音乐系二胡专业用书,而且它的出版在一定程度上也解决了当时二胡曲谱缺乏的难题。

《南胡曲选》是我国二胡史上第一本工尺谱二胡曲谱,它的历史地位和价值不容忽视。不过,陈振铎深知,要想让二胡教育能够得到更快速的发展,仅有二胡曲谱是不够的,必须建立一套系统的、科学的、完整的二胡教学体系,那么,此时编著一本专业的二胡教材就显得格外地重要和紧迫。因为“教材作为教学实践的重要载体,其作用尤为突出,教材的发展与二胡艺术的进展是密切联系,相辅相成的。教材能及时有效体现二胡艺术在各方面的发展,一部完整系统的二胡教材能有效地促进二胡教学和二胡艺术的发展”。(16)陈振铎手稿,1994年,陈朱光藏。编著二胡教材这一想法一直深藏于陈振铎心中,他也在为此努力着,且静静地等候时机。

抗战全面爆发后,1940年2月,陈振铎应熊乐忱之邀来到重庆,参与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的筹建与教学工作,并成为音乐院的首位民乐教师。(17)陈振铎:《建立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的重要意义》,手稿,1994年。1942年,在时任院长杨仲子的领导下组建了国乐组(系)。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成立国乐组(系),对于中国民乐发展来说是一次重大创举,其目的是希望通过创办国乐组(系)来改变中国当时“轻国乐、重西乐”的现象,从而达到“国乐与世界音乐并驾齐驱”之理想境界。(18)汤斯惟:《杨仲子音乐教育思想的演变探析》,《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15年,第3期,第128—137页。陈振铎认为“民族音乐这一学科之能在音乐院真正地称系,应是由重庆音乐院开始的,当时是称国乐组(系),并排列在各组(系)之首”。(19)陈振铎:《建立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的重要意义》,手稿,1994年。而在国乐组(系)中,二胡专业又首屈一指。单就国民政府教育部1941年视察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情况报告之教员统计档案来看,在仅有的4名国乐组(系)教师中,二胡专任教师就有两名,即陈振铎和储师竹。而在高校以外,二胡也“在社会上获得了那么优越的地位,所以爱好它的人也就一天多似一天”。然而,在此过程中,陈振铎也越发地感到许多的二胡爱好者,或是由于“缺乏相当的基本练习与独奏曲谱,以及多无良师指导之故,不是无法着手习奏,就是即能着手习奏,也往往走入歧途”;又或是“因乐器的选配,调理与保护等等的乏术,以致减少了习奏的兴趣”。(20)陈振铎:《怎样习奏二胡》,《乐风》,1941年,新1卷,第1期,第21页。这也让陈振铎进一步认识到编撰一本二胡教材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二、《怎样习奏二胡》的编撰及特点

(一)《怎样习奏二胡》期刊版的编撰及特点

陈振铎先生第一次以“怎样习奏二胡”为名撰写的文章是在国民政府教育部音乐教育委员会会刊《乐风》上发表的。

1941年1月,由国民政府教育部音乐教育委员会主办的会刊《乐风》期刊,在经历停刊风波后又重新复刊。(21)汤斯惟:《〈乐风〉(1940.1—1944.6)研究》,《南京艺术学院学报》,2014年,第3期,第79—86页。《乐风》期刊由“乐风月刊社”编辑兼发行,“以中小学及一般社教团体为主要对象,它的目标之一是供给中小学与社教团体的音乐教材”,(22)乐风社:《卷首语》,《乐风》,1941年,新1卷,第1期,第2页。以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战时音乐教材缺乏之难题。复刊后的《乐风》期刊社长为熊乐忱,陈振铎作为熊乐忱在上海国立音乐院的同学、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音乐系的同事兼多年好友,在复刊伊始,便应熊乐忱之约担任《乐风》期刊的发行主任,并为期刊撰写稿件。陈振铎认为,自己作为一名在高校授业多年的专业二胡教师,有责任和义务去改变这一状况,以利更好地普及二胡艺术。

从1941年1月的新1卷第1期起,陈振铎就开始在《乐风》期刊上发表《怎样习奏二胡》一文,此文“是参考西洋弦乐器的科学的进步的练习法与奏法来促进二胡的演奏技术的文字”,连载两期。从2月第2期起“登习奏法与练习曲”。陈振铎原计划“分四期登完”,(23)天瑞:《编辑余谈》,《乐风》,1941年,新1卷,第1期,第29页。但在出版3期后,“乐风月刊社”发现“《二胡练习曲》因需要者甚众,拟增加材料,延至七期或八期登完”。(24)乐风社:《编辑的话》,《乐风》,1941,新1卷,第3期,封底。不过,《二胡练习曲》一直刊登到了第12期(即1941年12月)才结束,其也成为了《乐风》期刊史上连载时间最长的系列。

另外,从题目来看,第1期为《怎样习奏二胡(1)》,第2期是《怎样习奏二胡(2)》及《二胡练习曲》,而第3期的标题则为《二胡练习曲(续)》,从第3期开始,标题一律为《二胡练习曲》,9首乐曲全部放于《二胡练习曲》中,作为其中的一部分。虽然从第3期起,题目并未使用《怎样习奏二胡》,但之后各期发表的《二胡练习曲》确是《怎样习奏二胡(2)》之“下篇习奏法与练习曲”中的主要内容,这也可从陈振铎在《怎样习奏二胡(2)》文末的附言:“以下便开始实际的练习,请参看第10页的练习曲”中得以证实。因此,对于陈振铎在1941年《乐风》期刊上发表的文章及二胡乐曲,其各期标题虽有不同,但从整体上来看,还是应把它定名为《怎样习奏二胡》,对此,陈振铎也有相关的定论。(25)陈振铎在1945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之“编辑例言”中提到,“民国30年在《乐风(双月刊)》新1卷1期至12期所发表之《怎样习奏二胡》”。同时,期刊版的《怎样习奏二胡》,无论从书名,还是从编辑体例及内容上来看,都为后来教材版的《怎样习奏二胡》打下了重要基础。

表1.《乐风》版《怎样习奏二胡》的主要内容

时间内容期刊号1941年1月《怎样习奏二胡(1)》新1卷第1期1941年2月《怎样习奏二胡(2)》《二胡练习曲(3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4条及陈振铎创作的二胡练习曲2则)新1卷第2期1941年3月《二胡练习曲(5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5条、8条、10条、12条及陈振铎创作的二胡练习曲1则)新1卷第3期1941年4月《二胡练习曲(1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14条);乐曲:《山村初晓》《芭蕉夜雨》新1卷第4期1941年6月《二胡练习曲(2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16条、17条);乐曲:《田园春色》新1卷第5—6期1941年8月《二胡练习曲(3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19条、20条、21条);乐曲:《旌旗飘飘》新1卷第7—8期1941年9月《二胡练习曲(1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22条);乐曲:《明月流溪》新1卷第9期1941年10月《二胡练习曲(3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23条、24条、26条);乐曲:《寒鸦戏水》新1卷第10期1941年12月《二胡练习曲(8则)》(选自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第29条、30条、31条、34条、37条、40条、41条、42条)、《秋江晚霞》《一叶知秋》《弓桥泛月》新1卷第11—12期

从严格意义上讲,《乐风》期刊上发表的《怎样习奏二胡》,还不能算作是系统的二胡教材,但不能否认,它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人们学习二胡的认知。陈振铎认为学习二胡应分三个步骤:一是需要了解二胡基本的理论知识;二是强化基本功练习,如加强对练习曲的学习;三才是进行乐曲的演奏。这三步是一个由浅入深、由易到难,从理论到实践的过程,切不可省略其中任何一步。在理论部分,陈振铎撰写的《怎样习奏二胡》一文,包括了引言、上篇“关于二胡”、下篇“习奏法与练习曲”三部分。二胡作为一种民族乐器,它有自己的特性,演奏者只有充分了解并掌握这种特性,才能在演奏过程中发挥二胡的最大性能。不过陈振铎认为,当时国内各乐器店中所售的二胡无论是“做法与材料,都不适合于演奏的条件,大多不能应用”,为此,他自己设定了一套标准,让乐器店按此标准制作,其“结果非常良好”。(26)陈振铎:《怎样习奏二胡》,《乐风》,1941年,新1卷,第1期,第21页。随后,他在文中无私地分享了宝贵的经验,分别对二胡的形式、品质、琴皮、弓、码、弦等几个部分做了详细的说明。

那么,二胡作为一种表演艺术,演奏者在表演过程中应特别需要注意哪些问题呢?对此,陈振铎在《怎样习奏二胡(2)》中进行了详细讲解,如演奏二胡时的坐姿、仪态及技法等内容,可谓面面俱到。总的来说,《怎样习奏二胡》这篇文章可看作是二胡习奏者的入门文章,文字通俗易懂,内容丰富实用,在今天来看也不失参考价值和指导意义。二胡理论知识讲解完毕,随后就进入了实操部分。从第3期开始,陈振铎在每一期都会用练习曲加乐曲的方式,有针对性地去解决二胡演奏中的一个问题。练习曲十分枯燥但却非常重要,为了增强二胡爱好者的兴趣,陈振铎专门创作了许多短小精悍的乐曲,如《山村初晓》《芭蕉夜雨》《田园春色》《寒鸦戏水》等。《乐风》期刊上所登载的所有二胡练习曲都出自刘天华和陈振铎之手,而乐曲则全部为陈振铎所作。26首练习曲和9首乐曲共涉及D、G两个调,在技法上有换把练习、四指练习、短弓练习、G调内外弦练习、吟音练习等。这9首二胡乐曲有一些共同的特点,如乐曲结构短小、内容轻快活泼,多是对祖国大好河山、田园风光的赞美,其风格与刘天华相比有很大的不同。陈振铎在《乐风》的每一期上分别介绍1—2种二胡技法,演奏者可通过先学习练习曲来掌握该技巧,然后再结合乐曲来加深对此技法的理解和运用,以此提高演奏者的技术和兴趣。

不过,在这里笔者需要提出一点的是,1941年新1卷第1、2、3期都再版过一次,再版时所有乐曲全部采用简谱印刷。(27)新1卷第1期于1941年1月1日初版,后于2月1日改订再版;第2期于2月1日初版,5月改订再版;第3期于3月1日出版,再版时间由于笔者文献暂缺,亦无相关信息。但是,对于新1卷第1期的再版时间,笔者尚有存疑。在第4期(出版时间为1941年4月1日)中的“本刊为改用简谱并添印五线谱副刊启示”中有提到“自本期起,乐谱一律改用简谱排印(第1、2、3各期再版时,亦均改为简谱)”(28)“本刊为改用简谱并添印五线谱副刊启示”,《乐风》,1941年,新1卷,第4期,第8页。那么,第1、2、3期的再版时间应在第4期时或之后,因此,新1卷第1期再版时所写的时间是2月1日是否为笔误?另外,杨华丹在《陈振铎与怎样习奏二胡》一文的注释里说道“《乐风》期刊新1卷1—12期中所载的二胡曲也均是五线谱,此时再版之后改为了简谱”,(29)杨华丹:《陈振铎与怎样习奏二胡》,《交响》,2016年,第4期,第159页。对于这一说法,笔者认为有待进一步商榷。

(二)《怎样习奏二胡》教材版的编撰及特点

《怎样习奏二胡》真正作为教材的编撰出版是在1945年,之后的1947年又一次再版。虽然这两次教材版的编撰出版只间隔了两年,但也有着各自不同的特点。

1.1945年版《怎样习奏二胡》及特点

1945年,陈振铎在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担任国乐组(系)二胡专任教师,是年,他正式出版了我国第一本二胡教材,即《怎样习奏二胡》。事实上,陈振铎从1932年(30)1932年7月,陈振铎在国立北平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毕业,在毕业前夕,经刘天华先生推荐到北京大学音乐科任教;1933年8月起在河北女师学院音乐系任二胡讲师;1940年至1946年在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国乐组(系)任二胡教授。任教以来,在教学中就不断思考,逐步形成了他自己独有的一套二胡教学风格和体系,可以说,1945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正是陈振铎十余年教学经验的积累和总结。

1945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包括《杨荫浏序》《朱风林序》《释二胡》《编辑例言》《怎样习奏二胡》《二胡练习曲》和《二胡独奏曲》几部分(表2),“以首篇文字《怎样习奏二胡》内容系以全书乐曲为对象,因名此书”(31)陈振铎:《编辑例言》,《怎样习奏二胡》,重庆: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1945年,第4页。。纵观全书,我们可以看到有以下几个特点。

(1)支持二胡改良,具有创新思想。书前除有陈振铎的《怎样习奏二胡》外,还有一篇他撰写的《释二胡》。文中,他不仅表达了对二胡这件民族乐器的自信,而且还处处透露出改良创新的思想。陈振铎相信二胡在“数十年或数百年后,必将有新的贡献显现于吾人眼前”,(32)陈振铎:《释二胡》,《怎样习奏二胡》,重庆: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1945年,第3页。但是,二胡如要想有更大的发展、更广阔的空间和更高的地位,自身改革是不可或缺的。正如陈振铎所说,二胡能被“各音乐专校及音乐学系,列为正式学科,而在合乐队中又列为最主要之乐器”,就是因为其“改良奏法既一跃而为新兴乐器”,因此,“二胡为一新兴之乐器,而又为可以改进之乐器”。(33)同注,第2—3页。

可是,改良二胡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陈振铎却从未轻易放弃或改变过这一想法。他不仅自己根据易经风水理念设计了中国第一对前方后圆八角二胡,同时还积极支持学生张子锐的二胡改良。1950年,陈振铎的学生张子锐将易断、音量弱且音准不佳的二胡蚕丝弦改为钢丝弦,其“效果很好,非常成功,真是出人意外的不胫而走,很快就传播到国内外”。(34)陈振铎:《回忆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的建立》,手稿,1993年。可是改革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它必定伴随着种种的质疑和不适,一些专家“认为改用钢丝弦会影响乐器的传统音色”,(35)同注。而一些演奏者则“习惯了蚕丝弦,对金属弦一时不能适应”。(36)张子锐:《忆二胡初用金属弦和调节式琴弓时的情况——陈振铎教授热心支持二胡改良》,《乐器》,1992年,第2期,第21页。就在各执一词时,“陈振铎先生打破僵局,首先把钢丝弦换在自己的二胡上练习做示范。这一带头,促使其他的先生们也换上了钢丝弦”,二胡音准、音质、音色等问题得到了解决,“从此以后,学院上二胡主课,钢丝弦也不再禁用”,(37)同注。“各音乐团都相继采用了钢丝弦,其他的民族乐器也受其之影响从而改用了钢丝弦”。(38)同注。多年以后,张子锐感叹到,“陈振铎先生当初支持和带头使用金属弦,对二胡艺术的发展和民族乐队大型合奏的形式是起了重要作用的”,(39)同注,第22页。“这在民族乐器中是项重大改革”。(40)《艺术家情况调查表》,《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关于推荐中央民族学院陈振铎教授为艺术大师荣誉称号材料》,1989年3月26日。正是由于陈振铎的创新思想理念,才促使他大胆地支持学生的改革。如果没有这一理念,中国二胡很难有突破性的发展,二胡乃至中国民族弦乐也不会有如此快速的发展。

(3)构建初步系统,激发学习兴趣。陈振铎曾在回忆录里写到,他在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任教期间编写的《怎样习奏二胡》是一本较有系统的二胡教材。总结起来,其系统性主要可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目标更加清晰。陈振铎将此教材分为三部分,即理论部分、练习曲部分以及独奏曲部分,每一部分都有明确的目的。虽然陈振铎的二胡教育思想在《乐风》版的《怎样习奏二胡》中也曾有体现,但鉴于期刊篇幅有限,独奏曲部分并未得以展现。其次,强化基础训练。在1945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中,陈振铎“采用级进编订制,故综合练习曲及独奏曲编为一册,在练习曲部分,于每一体系之练习曲后,并附有独奏短曲,借以增加习奏者之兴致”。(48)陈振铎:《编辑例言》,《怎样习奏二胡》,重庆: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1945年,第4页。这些独奏短曲除了有增强初学者学习兴致之用以外,还有为初学者演奏独奏作品做准备之意。为此,他创作了“适应初学到《良宵》这个阶段的短小的、有趣味的习奏曲十多首。这样,对专业者、业余者在初学上弥补了一个空白。这些乐曲有:《山村初晓》《芭蕉夜雨》《田园春色》《旌旗飘飘》《秋江晚霞》《一叶知秋》《鸟雀呼晴》《明月流溪》《关山对》《弓桥泛月》等”。(49)陈振铎:《建立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的重要意义》,手稿,1994年。同《乐风》版的《怎样习奏二胡》相比,1945年版《怎样习奏二胡》的练习曲部分更丰富,其内容都是为独奏曲部分打基础的。如在D、G调的基础上增加了F调的弓指法练习,以此配合独奏曲部分中F调的乐曲;练习曲方面,增加了陈振铎创作的3条及刘天华的8条,(50)1945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中引用的刘天华练习曲包括第4、5、8、10、12、14、16、17、18、19、20、21、22、23、24、27、29、30、31、34、37、40、41、42、45及47条。但练习曲中的乐曲,只增加了独奏曲《关山对》。再次,独奏曲部分,从选曲来看,陈振铎尽量从学生的实际出发,选择适合二胡习奏的作品,所以无论是创作改编的、还是古典的、民间的、或是其他民族乐器、地方戏曲牌等,都尽可能选编入内,这一方面是为了开拓学生的视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扩充二胡曲库。这些乐曲在安排上都遵循着由浅入深的规律。另外,陈振铎还对多段体结构乐曲的每一乐段进行了标注,并用文字提示演奏者在演奏该段时应注意的情绪、速度、力度等问题。

2.1947年版《怎样习奏二胡》及特点

1946年,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搬迁至南京后,陈振铎于1947年8月将《怎样习奏二胡》一书在南京再版。同1945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相比,1947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在印刷、排版、文字及乐曲内容等方面都多有增订(表2)。其特点如下:第一,从印刷版本来看,1945年为油印本,1947年为铅印本,纸张质量也更佳,虽说只是印刷版本的改变,但由于二胡符号众多,在编辑、排版、印刷时,铅印本比油印本难度更大。第二,从排版设计来看,1947年版的《怎样习奏二胡》分为文字《怎样习奏二胡》及乐曲《雨后春光》两部分。文字部分包括了“例言”“释南胡”和“怎样习奏二胡”三部分;“乐曲部分昔年曾在教育部将拙作四首整理油印,名为《雨后春光》(图2),故本编乐曲部分仍以该曲为名,以资划一”;(51)陈振铎:《例言》,《怎样习奏二胡》,南京:梅厂琴庐,1947年,第2页。另外陈振铎还在文末增加了“符号说明索引”,以方便读者查阅。第三,从乐曲内容来看,此版删掉了“二胡练习曲”部分,乐曲部分“亦均采用个人作品,深浅并用,以利习奏”,(52)同注。而这也是陈振铎的首部个人二胡独奏曲集。在他选编的这25首乐曲中,有14首是他在重庆生活工作时创作的,可以说,重庆时期是陈振铎创作的高峰期。这25首二胡独奏曲按照其难易程度编排,循序渐进地让演奏者掌握二胡的演奏技法。此外,陈振铎还对每一首乐曲增加了题记。如1941年陈振铎在北碚创作的《嘉陵江泛舟曲》,就是他是年“春于渝北碚嘉陵江上泛舟而作,时风平浪静,景物宜人,飘飘然如登仙境,乃顺手而成此曲,故调情飘逸而静穆”。(53)陈振铎:《嘉陵江泛舟曲题记》,《怎样习奏二胡》,南京:梅厂琴庐,1947年,第18页。陈振铎用简短的几句话,向读者交代了创作该曲的时间、地点、背景及心境等,而这对于演奏者把握演奏风格非常有利。

图2.《雨后春光》封面(54)陈振铎:《怎样习奏二胡》,重庆: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1945年。

表2.1945、1947年版《怎样习奏二胡》内容比较(55)标有“*”的为刘天华先生的作品。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在1945年版《怎样习奏二胡》的乐曲部分,陈振铎把《山村初晓》《芭蕉夜雨》《田园春色》《旌旗飘飘》《明月流溪》《寒鸦戏水》《秋江晚霞》《一叶知秋》《鸟雀呼晴》《弓桥泛月》《关山对》这11首乐曲归到了二胡练习曲中,但笔者还是根据书中所印的乐曲目录,将以上乐曲单独列出。

1945年版《怎样习奏二胡》1947年版《怎样习奏二胡》文字部分《释南胡》《怎样习奏二胡》《释南胡》《怎样习奏二胡》乐曲部分二胡练习曲29首《锦绣河山》《山村初晓》《山村初晓》《芭蕉夜雨》《芭蕉夜雨》《田园春色》《田园春色》《旌旗飘飘》《旌旗飘飘》《明月流溪》《明月流溪》《寒鸦戏水》《寒鸦戏水》《秋江晚霞》《秋江晚霞》《一叶知秋》《一叶知秋》《鸟雀呼晴》《鸟雀呼晴》

续表

三、从《怎样习奏二胡》到《二胡演奏法》

陈振铎先生终身笔耕不辍,在他心中,二胡教材永远只有修订版。如1951年2月,陈振铎在上海万叶书店出版了《二胡演奏法》,该书由我国著名书画家、书籍装帧家钱君陶先生负责装帧及发行。此书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编撰出版的第一本二胡教材,是“专为爱好二胡者之自修,以及作为专门学校的教材或工厂、农村、军队、文工团、机关团体俱乐部的学习用书”。该书所有文字和乐曲的撰写、创作、编订、记谱工作全部由陈振铎一人完成。(56)陈振铎:《前言》,《二胡演奏法》,上海:万叶书店,1951年,第1版,第3页。虽然,《怎样习奏二胡》和《二胡演奏法》看似是两本截然不同的教材,但实际上,《二胡演奏法》就是《怎样习奏二胡》的修订版。在1951年2月初版的《二胡演奏法》“前言”中,陈振铎就说道“本书内容,分文字与乐曲二部,《怎样习奏二胡》一篇,乃因本书乐曲的如何演奏而写,故前曾以此名书而印行”,(57)陈振铎:《前言》,《二胡演奏法》,上海:万叶书店,1951年,第1版,第3页。而1954年3月新3版《二胡演奏法》的“前言”中,陈振铎更是明确写道《二胡演奏法》“原名《怎样习奏二胡》”。(58)陈振铎:《前言》,《二胡演奏法》,上海:新音乐出版社,1954年,新3版,第3页。

除了书名的变化,《二胡演奏法》的内容也更加丰富。如1951年2月初版的《二胡演奏法》文字部分在《怎样习奏二胡》的基础上增加了《胡琴图》和《音位图》,乐曲方面新加了陈振铎在南京国立音乐院工作时创作的二胡独奏曲,如根据“解放区最流行的民歌”秧歌改编的同名二胡独奏曲《秧歌》,“描写全国人民自解放后得以团聚相见”的乐曲《相见欢》,以及在采风时记录的民间音乐《北正宫》。以外,他还重新改订了部分乐曲,如对《雨后春光》的第五段进行了重新的写作。当然,新作品的出现,也相应地带来了新的技法,如新添了上下滑音、打音、上下回转滑音等技巧,这些技法不但让乐曲的难度增加,更让乐曲的欣赏性增强。《二胡演奏法》于1951年2月在上海万叶书店初版,到1953年5月时已经出版到第9版,从1953年8月开始,改由上海新音乐出版社出版修订本,仅半年多时间(1953年8月到1954年3月)就再版了3次,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并且《二胡演奏法》还一度成为20世纪50年代后各高等音乐院校的教学教材。与此同时,就笔者所查见的以上这12版《二胡演奏法》来看,陈振铎对每一版都有或多或少的改动。如1951年2月初版的《二胡演奏法》,文字部分有《释南胡》《怎样习奏二胡》两篇文章,以及《胡琴图》和《音位图》图解,乐曲部分包括了二胡独奏曲33首;而1954年3月新3版《二胡演奏法》的文字部分,将《释南胡》《怎样习奏二胡》两篇文章合并为《二胡演奏法》,并增加了《演奏二胡的姿势举例》的图例,乐曲部分调整了3首二胡曲,增加了一首民乐合奏曲(表3)。

表3.1951年2月初版《二胡演奏法》与1954年3月新3版《二胡演奏法》(修订本)之比较(59)1951年2月初版《二胡演奏法》、1954年3月新3版《二胡演奏法》(修订本)。

1951年2月初版《二胡演奏法》1954年3月新3版《二胡演奏法》(修订本)文字部分《释南胡》《怎样习奏二胡》《胡琴图》《音位图》《二胡演奏法》《演奏二胡的姿势举例》《二胡的三种式样举例》《音位图举例》乐曲部分《锦绣河山》《东方红》《万年歌》《万年歌》《山村初晓》《山村初晓》《芭蕉夜雨》《芭蕉夜雨》《田园春色》《田园春色》《旌旗飘飘》《旌旗飘飘》《明月流溪》《明月流溪》《寒鸦戏水》《寒鸦戏水》《秋江晚霞》《秋江晚霞》

续表

此外,1956年,陈振铎在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工作时,还为中央音乐学院附中编写了《二胡教材》,1958年时又为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编订了3册版的《二胡教材》,1973年撰写了《二胡习奏曲》,1980年出版了《二胡曲集》,1982年在中央民族学院艺术系工作时又编辑了《陈振铎编作曲选》等等,这些教材在内容上更为丰富,讲解更加细致,而难度也逐渐增加。在笔者翻阅以上这些教材时发现,陈振铎所保留的每一本教材都有他用各种不同颜色的彩笔在旁边做的详细修订,而这也成为他一生的习惯,即使在他90多岁高龄时,仍未停歇(图3)。

图3.1997年,92岁的陈振铎在家中写《刘天华》一书(60)1997年,摄于中央民族大学教授楼,陈朱光藏。

结 语

作为刘天华先生的真传弟子,陈振铎当属继刘天华之后,对中国二胡发展做出杰出贡献的音乐家之一,其在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的地位是不容忽视的,尤其是他编撰出版了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第一本二胡教材《怎样习奏二胡》。该教材在刘天华二胡练习曲的基础上,对不同音名、弓指法、演奏技巧等做了规范和分类,让二胡教学更具科学性和系统性。同时,为增强学习者的兴趣,陈振铎还有针对性地编写了多首短小精悍、富于情趣的二胡练习乐曲,凸显了练习曲在二胡技术训练中的基础性及音乐性。另外,此教材首次采用简谱印刷,这在二胡发展史上是一次重大的改革,不仅为普及二胡艺术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而且更符合当时二胡教学的实际情况,推动了二胡艺术的快速发展。此外,陈振铎在教材的编撰过程中,还特别注重理论性和实践性的统一,这在之前所有二胡专著中是被忽视的。陈振铎所进行的一系列创新和改革,其目的都是为了更好地开展二胡教学,因此,《怎样习奏二胡》不仅不同于刘天华所编著的二胡曲谱,更区别于其他的二胡乐谱,它当之无愧地是我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第一本二胡教材。

虽然以上内容只是着眼于陈振铎二胡教材的编撰及特点,但从中也可以看到其二胡教育思想的形成。归结起来,陈振铎的二胡教育思想主要有如下几点:第一,普及二胡艺术教育;第二,提升学生学习兴趣;第三,重视基本功练习;第四,遵循循序渐进的教学原则;第五,注重培养二胡作曲人才。陈振铎的这些二胡教育思想不仅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二胡演奏者,而且也让更多的二胡爱好者受益。《怎样习奏二胡》的编撰与修订,上承20世纪初刘天华演奏技巧之精华,下启20世纪下半叶二胡全面发展之新时代,为中国二胡从民间传授提升到专业化教学架起了一座坚实的桥梁。此外,陈振铎先生还是第一个对刘天华的十大名曲和47首二胡练习曲进行修订、整理的音乐家;第一个在国内出版工尺谱二胡著作的音乐家。这样一位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二胡事业,并为中国二胡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音乐家理应被人铭记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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