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美国CDC推文对佩戴口/面罩建议的言语行为研究

张庆华，刘抒悦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83)

一、引言

“建议”是一种指令性言语行为，目的是使听话人采取某种行动，且该行动符合听话人的最大利益[1]。国内现有研究包括第二语言学习者的建议言语行为研究[2-4]，政治、心理咨询等领域的建议言语行为研究[5-6]等。社交媒体使用中存在大量建议言语行为，但相关研究较少。

在健康医疗领域，当前关于公共健康相关议题的讨论经常在网络上进行。社交媒体已成为健康医疗信息的重要来源，政府与公共组织经常使用社交媒体与民众交流，为其提供在线服务[7]。推特(Twitter)是全球使用频率最高、影响力最大的国际社交媒体之一，在突发公共事件发展过程中起着独特的传播作用。新冠疫情发生以来，各个国家采取了多种措施以阻止疫情蔓延。佩戴口罩或面罩是重要防护措施之一，但不同国家对这一措施的认识和使用存在差异。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简称“美国CDC”)在其推特账号上发布了很多与口罩或面罩相关的推文。作为美国卫生及公共服务部所属、负责疾病控制与预防的权威机构，美国CDC的推文代表了美国官方的声音。本文以美国CDC自2020 年1月1日至2020 年6月30日期间发布的有关佩戴口/面罩的建议推文为语料，分析其关于佩戴口/面罩建议言语行为的演变，并揭示引起演变的社会和文化原因。

二、语料收集与分析

首先，通过查阅美国CDC官方推特账号(@CDCgov)于2020年3月和4月发布的推文，发现该机构用来表示“口罩”或“面罩”的表达有四个：respirator(s), mask(s), facemask(s), face covering(s)。然后，使用推特“高级检索”功能，搜索美国CDC于2020年上半年发布的所有包含这四个词条的推文，检索到55条，发布时间区间为2020年2月4日至2020年6月25日。研究者逐条分析这55条推文及其所附的图片、视频及网址中包含的建议言语行为。在此基础上，将美国CDC对佩戴口/面罩的建议言语行为演变划分阶段，并分析此演变与美国疫情发展和社会文化的关系。

三、研究结果

通过数据分析，发现美国CDC关于佩戴口/面罩的建议言语行为演变历经五个阶段，每个阶段的建议内容各不相同，建议策略各具特点。在Martínez-Flor关于建议言语行为实施策略分类的基础上，发现美国CDC有关佩戴口/面罩的建议言语行为主要包括采用直接策略的建议与采用规约形式的建议两类。根据Martínez-Flor的研究，采用直接策略的建议指说话人通过施为动词(如suggest)、表示建议的名词(如suggestion)、祈使句和否定祈使句等提出建议；采用规约形式的建议指说话人通过言外之力指示手段使听话人理解其建议意图，使用特定程式(如what about…?)、 “should”或“need”、包含can、may等情态动词的可能性表达以及条件句(如If I were you, I would…)等；间接建议指说话人的真实建议意图没有清晰陈述，即没有任何规约形式，说话人的建议意图依靠听话人的推断[8]。基于此形式分类和对建议的内容分析，逐一探讨美国CDC关于佩戴口/面罩建议言语行为变化的五个阶段。

(一)第一阶段：不建议民众佩戴口罩

2020年2月4日到2020年3月29日为第一阶段。在这一阶段内，美国CDC发布了5条与口/面罩相关的推文，主要表达3个观点：普通民众无需佩戴面罩；医护人员应佩戴口罩；身体不适的民众在与他人接触时应佩戴面罩。例如：

(1)CDC does not currently recommend the use of facemasks to help prevent novel coronavirus. 2019nCoV is not spreading in communities in the US. Take everyday preventive actions to help slow the spread of respiratory illness. (疾控中心现在不建议民众为防止新冠病毒佩戴面罩。新冠病毒未在美国社区传播。采取日常防护措施以减缓呼吸疾病传播即可。)(2月4日)

(2)CDC does not currently recommend the general public use of facemasks or respirators for COVID-19. This 2017 @NIOSH graphic is intended for workers who wear tight-fitting respirators. (疾控中心现在不建议民众为防止新冠病毒而佩戴面罩或口罩。以下来自2017年@NIOSH的图是为佩戴密闭口罩的工作人员提供的。)(2月19日)

(3)See current CDC guidance regarding the use of facemasks …

[第五条建议标题] If you are sick，wear a cloth covering over your nose and mouth.

[第五条建议正文]You should wear a cloth face covering, over your nose and mouth if you must be around other people or animals. …If you can't put on a cloth face covering (because of trouble breathing for example), cover your coughs and sneezes in some other way.(请看近日疾控中心关于佩戴面罩的指南 …[第五条建议标题]若身体不适，请您使用布面罩遮住口鼻。[第五条建议正文]若需与他人或动物在一起，您应当使用布面罩遮盖口鼻。若无法佩戴布面罩[例如由于呼吸困难]，请您以其它方式在咳嗽和打喷嚏时遮盖口鼻。)(3月29日)

例(1)是美国CDC于2月4日发布的首条含“面罩”词条的推文，使用含有施为动词“recommend”的直接建议类句式，指出民众无需佩戴口罩，态度非常明确。例(2)是美国CDC于2月19日发布的推文，再次以同样方式直接建议民众无需佩戴面罩或口罩。此推文配有一张医护人员口罩佩戴指南的图片，暗示仅医疗人员需佩戴口罩。例(3)是美国CDC于3月29日发布推文所附链接的部分内容，是美国CDC官网给已患新冠肺炎或感到可能已患此病的民众的建议节选①。该链接显示的公告题为“若身体不适，您应怎么办”(What to Do If You Are Sick)，其中第五条建议涉及佩戴布面罩，建议标题使用了祈使句。但正文中使用了含“should”的规约建议，以含蓄语气建议生病民众佩戴布质面罩，并接下来说如果不能佩戴口罩，在咳嗽和打喷嚏时遮盖口鼻即可。可见，此时给患病人员佩戴口罩的建议仍不是很强烈。

综上，在第一阶段，美国CDC官方发布的口罩相关推文较少，主要使用语气强烈的直接建议，明确表示普通民众无需佩戴口罩，并提供医护人员佩戴口罩的方法。在这一阶段的后期同时使用直接建议和较委婉的规约建议倡导身体不适的民众佩戴面罩。

(二)第二阶段：建议民众佩戴面罩，提供制作方法

2020年3月30日到2020年4月6日为第二阶段。在这一阶段内，美国CDC发布了7条与口/面罩相关的推文，主要表达3个观点：建议民众在公众场所戴布质面罩；将医用口罩留给医疗人员使用；建议公众参照官方指南自制布质面罩。在此期间，官方起初通过委婉的规约类建议号召民众佩戴布质面罩，后转变为较强烈的直接建议。此外，始终使用直接建议呼吁民众将医用口罩留给医护人员。例如：

(1)CDC’s recommendation on use of cloth face coverings, especially in areas of significant community-based transmission of COVID-19. (CDC建议戴布质面罩，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社区传播严重的地区。)(4月4日)

(2)CDC’s recommendation on wearing a cloth face covering may help protect the most vulnerable from COVID-19.(CDC建议戴布质面罩，这也许能保护新冠肺炎易感人群。)(4月4日)

(3)Those critical supplies(surgical masks or N-95 respirators) must continue to be reserved for healthcare workers and other medical first responders, as recommended by current CDC guidance.(根据CDC当前的指南，外科口罩或N-95口罩这些关键物资必须继续留给医护人员和其他医疗急救人员。)(4月4日)

(4)Take action to slow the spread of COVID-19 by wearing a cloth face covering in public spaces. Make a cloth face covering from a T-shirt, scarf or cloth napkin.(请行动起来，在公共场所戴布质面罩以减缓新冠肺炎传播。请用T恤、围巾或布餐巾制作布质面罩。)(4月6日)

4月4日美国CDC首次发布建议戴面罩的推文，共发布6条，例(1)和例(2)是其中的2条，都采用“recommendation”表示直接建议，但例(1)提到尤其要在社区传播严重的地区戴面罩，例(2)使用含“may”的规约建议类句式，语气委婉，含蓄表示佩戴面罩可能有助于预防新冠肺炎。当天发表的其它推文还显示佩戴面罩是在无法确保社交距离的公共场所采取的措施。这些推文都说明美国CDC并未强烈建议在公共场所戴面罩。例(3)是美国CDC于4月4日发布的含“must”和“recommend”的直接建议推文，以强烈的语气号召民众将医用口罩留给医护人员使用。例(4)是美国CDC于4月6日发布的含祈使句的直接建议推文，建议民众在公共场所使用面罩并号召自制布质面罩，语气较4月4日的推文强烈。

可见，在第二阶段短短的几天时间内，美国CDC官方发布口/面罩相关推文较密集，建议民众佩戴面罩并学习自制面罩，但建议佩戴面罩的范围限于高风险地区，将佩戴面罩作为次于保持社交距离的一种防护措施。以直接建议为主，但起初有时使用不够确定的规约建议。在这一过程中始终使用强烈的直接建议呼吁为医护人员保留口罩。

(三)第三阶段：强烈建议民众佩戴面罩，给予正确佩戴建议

2020年4月7日到2020年5月3日为第三阶段。在这一阶段内，美国CDC发布了19条与口/面罩相关的推文，主要表达3个观点：民众务必在公众场合戴布质面罩；强调要正确佩戴面罩，了解佩戴注意事项；务必将医用口罩留给医护人员使用。例如：

(1)When in public, use a cloth face covering that

Reaches above nose & below chin, completely covering mouth & nostrils,

Fits snugly against sides of your face,

Is made of multiple layers of cloth that you can breathe through.

(请在公共场所佩戴布质面罩，并确保：布质面罩覆盖在下巴以下至鼻子以上区域，完全覆盖口鼻；面罩紧贴面部两侧；布质面罩由多层棉布制成，并使人能顺畅呼吸。)(4月7日)

(2)Face Covering Do's and Don'ts:

DO:

Make sure you can breathe through it

Wear it whenever going out in public

Make sure it covers your nose and mouth

Wash after using

DON'T:

Use on children under age 2

Use surgical masks or other personal protective equipment (PPE②) intended for healthcare workers

(面罩使用注意事项：确保可以透过布质面罩顺畅呼吸；所有公众场合务必佩戴布质面罩；布质面罩覆盖口鼻；用后清洗；禁止2岁以下幼儿使用布质面罩；禁止使用医用口罩或其他个人防护装备(PPE)，应将其留给医护人员使用)(4月10日)

(3)As of April 15, 50 US states, D.C., & 4 US territories have reported cases of COVID-19. Of those, 34 report COVID-19 cases are widespread. When out for essential trips, wear a cloth face covering & keep 6+ ft of physical distance between yourself & others. (截至4月15日，美国50个州、哥伦比亚特区和4个美国属地已报告了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其中，有34地新冠病例广泛存在。请民众外出时戴布面罩，并与他人之间保持至少6英尺的距离。)(4月16日)

例(1)是美国CDC于4月7日发布的推文，首次提出正确佩戴布质面罩的建议，使用祈使句来表达直接建议，并将3点建议分为3行表述，每点建议都由大写字母开头，突出强调正确佩戴面罩的重要性，语气更为强烈。例(2)是美国CDC于4月10日发布的含祈使句的直接建议推文，使用强烈语气发布使用布质面罩的4点务必与2点禁止，强调正确使用布质面罩的方式，并要求公众把医用口罩或其他个人防护装备(PPE)留给医护人员使用。例(3)中佩戴面罩的建议与疫情信息一起出现。在第三阶段，这样的推文共有4条，共同特点是首先强调病例数量大，疫情传播范围广，然后提出民众应佩戴面罩的建议。

在第三阶段，美国CDC发布的口/面罩相关推文数量最多，主要使用祈使句强烈建议民众佩戴面罩，并给予正确佩戴面罩的具体建议。此时对于佩戴面罩的探讨已不再是“是否要佩戴”，而是“如何正确佩戴”。可见，随着疫情加重，美国CDC对于佩戴面罩的建议力度再次加大。

(四)第四阶段：更加强烈建议民众正确佩戴面罩，以保护他人

2020年5月4日到2020年5月18日为第四阶段。在这一阶段内，美国CDC发布了9条与面罩相关的推文，除了继续强调正确佩戴面罩的方法和制作面罩的方法以外，还多次强调了在公共场所的所有时间都要佩戴面罩，目的是保护他人。

(1)[标题] Use a Cloth Face Covering to Protect Others

Wear a face covering to protect others from the virus that causes COVID-19 in case you're infected but don't have symptoms.

Keep the covering on your face the entire time you're in public.

Don't put the covering around your neck or up on your forehead.

([标题]请使用布面罩以保护他人。万一您已感染新冠病毒但无症状，请佩戴面罩以保护他人免受病毒感染；您在公共场所的所有时间，请使用布面罩覆盖面部；请勿将布面罩戴在脖子上或额头上。)(2020年5月5日、11日、15日)

(2)After choir practice in Skagit County, Washington, 52 members became ill with COVID-19 symptoms. COVID-19 spreads easily between people. Avoid groups, stay at least 6 feet apart, and wear cloth face coverings to reduce spread.(在华盛顿的斯卡吉特县，一个合唱团结束排练后有52名成员发病，出现新冠肺炎症状。新冠肺炎易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请避免聚集，与他人保持至少6英尺的距离，并佩戴布面罩以减缓疫情扩散。)(5月13日)

例(1)是美国CDC于5月5日、11日、15日所发布配图片推文，指出有人可能已感染新冠病毒却没有症状，即“无症状感染者”，建议在公共场所的所有时间都要佩戴面罩，以保护他人免受感染。在形式上使用祈使句表达直接建议。例(2)是美国CDC于5月13日发布的推文，通过引用华盛顿地区的一起聚集性疫情爆发来警示人们，呼吁民众佩戴面罩，且再次使用祈使句进行直接建议。

显然，在这一阶段，美国CDC为应对无症状感染者相当普遍和聚集性疫情频发的情况，使用祈使句强烈建议民众佩戴面罩。

(五)第五阶段：建议外出游玩和乘坐公共交通时佩戴面罩

2020年5月19日到2020年6月25日为第五阶段。在这一阶段，美国CDC发布了15条与面罩相关的推文，继续强调佩戴布质面罩有助于减缓疫情发展。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阶段几次提到外出游玩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时仍应当佩戴面罩，形式上仍以直接建议为主。例如：

(1)As schools, businesses and community organizations begin to resume operations during COVID-19, protect yourself and others when using public transportation. Keep 6 feet between yourself & others when possible and wear a cloth face covering. (随着学校、企业与社区组织开始在新冠疫情期间恢复正常工作，请在使用公共交通时保护好自己与他人。尽量与他人保持6英尺距离，并佩戴布面罩。)(6月3日)

(2)As of June 9: Almost 2 million COVID-19 cases have been reported in the U.S., with 37 states and jurisdictions reporting more than 10,000 cases. Continue to slow the spread by wearing a cloth face covering and washing your hands often.(截至6月9日，美国已报告了将近两百万的新冠肺炎病例，其中37个州和辖区有超过一万病例。请继续佩戴布面罩并常洗手，以减缓疫情扩散。)(6月11日)

(3)Protect yourself & others from COVID-19 while camping. Wear a cloth face covering in public places like restrooms & picnic areas at campsites, & on trails. (请在露营时保护自己与他人免受新冠肺炎感染。请在洗手间、露营地的野餐区及徒步旅游路线等公共场所佩戴布面罩。)(6月25日)

例(1)是美国CDC于6月3日发布的推文，首先提及了复工复学的社会背景，接着使用祈使句直接建议人们在乘坐交通工具时佩戴面罩。例(2)是6月11日发布的推文，先使用确诊数据来强调这一阶段美国疫情的严重程度，然后建议人们佩戴面罩和常洗手，延缓疫情发展。例(3)是6月25日的推文，使用祈使句为露营的人提供佩戴面罩的直接建议。除此之外，这一阶段还发布了建议人们在公园游玩、去游泳馆、购物和参加活动或聚会时佩戴面罩的推文。

四、讨论

(一)佩戴口/面罩建议演变与美国疫情发展状况的关系

通过观察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统计数据(图1)，发现CDC对于佩戴口/面罩的建议演变与美国疫情发展情况基本对应。图1数据来源于美国CDC官方网站。为呈现美国CDC对佩戴口/面罩的建议变化与疫情发展的联系，图中选取五个阶段所包含的6个时间点标注当日的确诊病例数量。

图1 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统计图

由图1可见，在第一阶段，2月4日的确诊病例仅11例，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美国CDC起初不建议佩戴面罩且认为疫情不会在美国传播的原因。之后确诊病例迅速增加。在第一阶段末期，CDC以含蓄语气建议生病民众佩戴布质面罩。在第二阶段，每日新增病例持续攀升，美国CDC于4月4日首次建议公众佩戴面罩，主要使用较为委婉的规约类建议。然而，随着确诊病例增速进一步加快，CDC在4月6日开始使用语气强烈的直接建议。在第三和第四阶段，确诊病例持续快速增加，官方主要使用祈使句表达佩戴面罩的强烈建议，并给予正确佩戴面罩的指导。在第五阶段，每日新增病例较第二、三和四阶段而言有所减少，推文开始针对复工复学、外出游玩等情况号召民众正确佩戴面罩。

(二)佩戴口/面罩建议言语演变特点及社会文化原因

新冠疫情期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③最早于1月5日提出“必要时可佩戴口罩”，1月23日要求医务人员佩戴口罩，1月25日连续发布6个提示，大规模建议佩戴口罩，当日中国确诊病例为1 975例。然而，美国CDC第一阶段(2月4日至3月29日)不建议民众佩戴面罩，直到4月4日才首次建议民众佩戴面罩，当日美国确诊病例已达330 891例。在第二阶段(3月30日至4月6日)与第三阶段(4月7日至5月3日)，美国官方逐渐开始建议民众佩戴面罩，且建议民众自制布面罩，呼吁将医用口罩留给医护人员。可见，与中国相比，美国建议佩戴面罩的节奏较慢，力度不足，在前三个阶段尤为明显。

造成此现象的社会文化原因有三方面。第一，美国口罩相关产业基础薄弱，口罩供应不足。美国较注重金融业、高科技行业及高端制造业，而口罩相关产业基础薄弱，疫情期间难以及时跟进生产，造成医疗物资相对紧缺。根据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官网所述，美国口罩制造量难以满足需求④。为了首先保证医护人员的防护需求，美国CDC建议民众自制布质面罩。第二，西方文化对戴口罩这一行为有一定偏见，认为只有病人才需要戴口罩[9]。苏格兰圣安德鲁大学医学人类学家林特里斯(Christos Lynteris)曾说，“在西方，我认为我们需要克服口罩带来的污名(我想不是恐惧)”[10]。西方国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就不再将口罩用于应对公共卫生事件，对戴口罩的印象维持在：东方文化、具传染性、很奇怪[10]。在这种文化偏见的影响下，美国CDC起初不提倡佩戴口罩，但随着疫情逐渐严重，不得不转而号召民众佩戴面罩并自制布面罩。第三，美国人崇尚所谓“自由”，使得佩戴口/面罩的建议难以快速推行。部分美国官员和民众发出的反对呼声为建议推广增加了阻力，使其至今仍只是疾控机构的官方建议，在公共场所难以充分贯彻落实。

另外，在第四阶段(5月4日至18日)，美国CDC强调新冠肺炎无症状感染的严重状况，强烈建议人们佩戴面罩以保护他人，这一建议与CDC发现无症状感染的巨大威胁有关。5月1日，CDC首席副主任安妮·舒沙特等人发布题为《2020年2月24日至4月21日美国新冠大流行开始及扩散阶段的公共卫生应对》的报告，指出无症状感染导致的隐秘传播是致使新冠病毒加速蔓延的重要因素[11]。此后，美国CDC更强烈呼吁民众佩戴面罩，防止无症状感染者造成的疫情蔓延。

在第五阶段(5月19日至6月25日)，美国CDC开始提及复工复学和各种娱乐活动中佩戴面罩，这与美国经济遭受疫情打击，政府急于重启经济有关。美国商务部4月29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新冠疫情导致经济“停摆”，随后总统特朗普声称支持经济重启[12]。至5月20日，美国50个州不同程度地重启了经济活动。在此背景下，美国CDC开始提及复工复学和娱乐活动，并强调在此过程中仍需佩戴面罩，这说明虽然疫情远未结束，但民众在政府鼓励下开始恢复正常生活。

五、结语

本文将2020年上半年美国CDC在官方推特上发布的关于口/面罩的建议推文划分为五个阶段。在前三个阶段，美国CDC起初明确反对民众佩戴口/面罩，后转为使用规约建议句式呼吁民众自制并佩戴布质面罩，之后建议佩戴的语气逐渐加强，使用祈使句提供正确佩戴面罩的指南。在第四与第五个阶段中，美国CDC分别提及“无症状感染”和“重启正常生活”，且均使用直接建议呼吁民众继续佩戴面罩。通过分析相关数据，发现CDC对于佩戴口/面罩的建议变化与美国疫情发展情况密切相关。此外，影响CDC对于口/面罩态度演变的因素还包括：口罩产业基础薄弱的现状、保证医务人员物资的需求、美国文化对口罩的偏见、对个人“自由”的崇尚以及重启经济的需要。

新冠疫情期间，佩戴口/面罩成为防止疫情扩散的重要措施之一。目前未曾有学者研究海外官方医疗机构对于佩戴面罩的态度演变。本文通过对美国CDC发布的佩戴口/面罩推文中的建议言语行为进行分析，为了解美国疫情防控措施演变提供了新视角。

注释：

①What to Do If You Are Sick[EB/OL].(2020-03-29) [2020-8-20].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if-you-are-sick/steps-when-sick.html.

②PPE，即个人防护装备。根据CDC官方网站，个人防护装备包括呼吸机、口罩和护目镜。

③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对于佩戴口罩的建议来自于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官方网站。

④FAQs on Shortages of Surgical Masks and Gowns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EB/OL].[2020-8-20].https://www.fda.gov/medical-devices/personal-protective-equipment-infection-control/faqs-shortages-surgical-masks-and-gow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