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黎黎,吴芳敏
(1.安徽建筑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2.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湖北 武汉 430000)
随着扶贫工作的不断深入,探索不同扶贫方式对贫困治理效果的影响愈渐重要。近年来,受落后文化思想束缚,贫困群众脱贫意志低,以致脱贫又返贫的现象仍是一大难题,阻碍着贫困地区经济文化的发展以及中国全面脱贫的进程。习总书记不断强调,摆脱贫困首先在于摆脱意识和思想上的贫困。因此,以文化扶贫为导向的扶贫模式,不仅是改造落后文化、抑制返贫现象和贫困代际转移的战略选择,同时,也是推动贫困地区的文化产业创新发展,以及文化素质教育提高的必然要求,是中国脱贫致富、建成现代化强国的关键和根本。福利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认为:“单纯的增加收入未必能改变贫困状况,增强贫困者的可行能力是摆脱贫困的根本途径。”[1]166-167对文化扶贫模式的探究和概括,不仅有助于解决我国当前的绝对贫困问题,而且对未来进一步缓解相对贫困问题也能提供思考和借鉴。
精准扶贫思想,由习近平总书记于2013年11月在湖南湘西十八洞村考察时首次提出,[2]已成为我国目前主要的扶贫政策。在近年的扶贫工作会议上,习总书记多次强调,扶贫的关键点在于精准发力,要时刻铭记多在“精准”二字上下功夫。为了践行“精准扶贫”的理念,全国各地的扶贫工作着眼于不同领域,积极展开探索,成绩斐然,其中部分贫困地区,结合本地实情,在文化层面所做出的精准施策探索,不但结出了丰硕的成果,也走出了一条文化精准扶贫的道路。
文化精准扶贫是一种造血式扶贫方式,它强调从贫困源头着手,从贫困主体自身角度入手,挖掘潜力,使扶贫能够深入化,成效能够持久化。一方面,文化扶贫旨在掌握贫困群体的文化需求,精准供给;另一方面,则重在利用文化资源开发项目,发展文化产业,调动贫困者的内在发展动力,以促进贫困地区经济实现“造血式”可持续发展。
著名福利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认为,“贫困不再等同于收入低,贫困更多是因为能力的缺失”,因此“单纯的增加收入未必能改变贫困状况,增强贫困者的可行能力是摆脱贫困的根本途径”[1]166-167。而文化扶贫,其本质旨在增强贫困人口的“可行能力”,且着重从思想认识层面予以提升[1]166-167。在精准扶贫工作中,要让贫困群体彻底脱离贫困就必须发挥文化的作用,通过培育贫困群体的脱贫信心,进而提升其自主脱贫的能力。
融合了文化要素的扶贫实践在不断探索中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地方性扶贫经验,基于这些代表性的经验可进一步概括出文化精准扶贫的“文化扩展型模式”“文化创新型模式”以及“文化教育型模式”。
湖南省西部的十八洞村是一个典型的苗族聚居贫困村。一方面,境内贫困人口分布广、基数大;另一方面,多山的自然环境也导致交通条件滞后,与外界沟通受阻。但用文化来凝聚人心,是当地扶贫工作人员踏出的一条创新之路。
1.文化扶贫举措及成效。(1)文化旅游方面,大力发展红色旅游和风光旅游,打造特色文化旅游圈,与此同时培养“农民解说员”,向游客介绍精准扶贫的工作经验,提升了村民对家乡文化的认同感,增强了村民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2)文化活动方面,成立的苗绣合作社,将民族特色工艺制品远销大山外的市场,带来了经济收益;另外,“赶秋节”“苗年”等民俗文化活动,也提升了当地的知名度。(3)文化创作方面,在当地真实扶贫故事的基础上创作电影《十八洞村》,不仅激励了当地乃至全国的脱贫志气,而且传播了宝贵的扶贫经验,使十八洞村走进更广泛大众的视野。[3]8-9
2.“文化扩展型”扶贫模式。“文化扩展型”扶贫模式立足地区原有资源,通过对自身文化特殊性及异质性的凸显,实现与特定市场需求的对接,并最终转化为实际的经济收入(图1)。这种模式重在盘活原有的文化资源,其实是对贫困群体实有“可行能力”的激发,是一种将文化优势扩展至经济、生活领域的脱贫模式。
图1 “文化扩展型”模式示意图
石节子村位于甘肃省秦安县,贫瘠的黄土高坡是导致当地贫困的原因之一,但也赋予了这片土地文化扶贫的灵感。
1.文化扶贫举措及成效。(1)艺术创作方面,吸引文艺创作者,充分利用当地黄土高原的沙土资源,创作出一系列浮雕作品,并成立美术馆。石节子村第一次有了游客,村民也获得了耕地之外的收入。(2)基础设施方面。实施艺术项目“一起飞”计划,在文艺创作者的带领下,投资修建水泥路。基础设施的完善极大地改善了村民的生活条件,也提高了石节子美术馆、艺术村的知名度。(3)思想观念方面。通过对当地艺术文化的发掘和扩展,唤醒民众的审美意识,提升民众的素质水平。村民们纷纷积极走出去,争取更多的关注,扩大了村子的影响力。
2.“文化创新型”扶贫模式。“文化创新型”扶贫模式一方面依托现有资源,另一方面也正视已有资源的局限性,积极对外探索,向外突围,引入新的外部文化艺术资源,并通过创新性的内外组合手段,最终实现区域资源劣势向资源优势的转变(图2)。这种模式实质是结合文化要素创新性地利用原有资源,是一种将贫困群体的潜在“可行能力”转化为现实“可行能力”的扶贫模式。
图2 “文化创新型”模式示意图
党的十八大将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内容,还明确提出了到2020年“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基本建成”的战略目标。[5]在奋力打赢脱贫攻坚战的过程中,扩展乡村教育,助力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成为一个有力的抓手,对于贫困地区实现精神脱贫、建成文化小康发挥了重要作用。
1.文化扶贫举措及成效。(1)教育投入方面。政府在文化教育供给领域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如农村广播电视的“村村通”“户户通”工程,农村电影放映工程,乡镇综合文化站工程等都体现了政府的强大供给能力。(2)教育普及方面。围绕贫困地区,不断拓展文化基础设施的覆盖范围,基本公共文化服务不断朝着标准化、均等化方向发展。除政府主导的农家书屋工程,如商务印书馆发起建立的乡村阅读中心也起到了一定的辅助作用。这些文化基础设施发挥了重要的文化辐射作用,促进了当地贫困人口精神面貌的转变。(3)教育发展方面。不断创新文化教育服务的形式,增强服务的成效。如培训乡村教师,滋养乡村教育事业;在农家书屋的基础上举办“读书会”等文化活动,调动村民参与文化教育的积极性;传授互联网应用技能,带动发展农村电商网络;等等。
2.“文化教育型” 扶贫模式。“文化教育型”扶贫模式是一种综合了文化手段及教育手段的扶贫模式,扩展了文化普惠的对象,强化了贫困地区基础教育的能力,更具根本性和长远性。该模式强调文化资源的内生性,注重通过外部要素的内化,改造贫困人口的精神面貌,提升贫困人口的文化素养,最终实现文化资源的持续迸发。与此同时,这种模式将贫困群体的“可行能力”范畴由“实有”域、“潜在”域进一步扩展至“生成”域,彰显了扶贫的本质属性。
图3 “文化教育型”模式示意图
通过对上述文化扶贫实践及文化精准扶贫模式的介绍和分析,可知持续推进文化精准扶贫工作有三项动力因素,即扶贫主体、扶贫对象和扶贫路径。其中扶贫主体领域已经形成以政府为主体、市场和社会为有效补充的“一体两翼”式架构,扶贫对象领域强调贫困人口“可行能力”范围的扩展和水平的提升,扶贫路径领域注重的则是文化资源的培育、调取和利用。三项因素相互联动,结成系统,形成了实践中各具特色的文化扶贫生态(图4)。
图4 文化精准扶贫动力因素关系示意图
需要注意的是,依据上述框架规划扶贫方案并非要面面俱到,而要结合贫困地区及贫困人口的实际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情况具体考量,具体环境具体对待,因地制宜地组织不同的扶贫主体,选择不同的文化资源以及塑造对应的“可行能力”。
基于文化扶贫理念,探讨文化精准扶贫模式丰富了解决贫困问题的思路。文化要素的融入,不仅能加速整体脱贫阶段绝对贫困问题的解决,也是应对后扶贫时代相对贫困问题的有力举措。
1.上下互动,全面激发和释放社会活力。扶贫隶属社会救助,是社会保障活动的应有之义,且扶贫的对象是贫困地区及长期生活困顿的贫困人口,因此扶贫本质上即为公共产品的输出。政府参与乃至政府主导是解决贫困问题的必然选择。但是政府主导并不等同于政府包揽,吸纳市场和社会力量参与是加大扶贫力度、巩固扶贫成果的必要手段。因此,政府自上而下的引导和动员与企业及各类社会主体自下而上的回应和参与,两方面充分互动、协调配合,是化解贫困问题的基本思路。
2.内外兼修,充分调动和利用文化资源。资源的交流和互动是扶贫开发的必由之路,其中文化精准扶贫更多强调的是无形资源或非物质资源的开发和运用。因为扶贫主体及扶贫路径的差异,实践中涉及的文化资源涵盖了内源性文化资源、外源性文化资源和生成性文化资源,内源性和外源性文化资源都是已有的资源,只是“在手”的状态不同,发掘外源性文化资源需要更多的脱贫尝试,生成性文化资源则反映了资源的可创造性。文化精准扶贫就是文化对区域内及区域外两个维度的文化资源不断探索、培育和反思,将“在手”资源向“上手”资源转化的过程。
3.动静结合,着力开拓和培育“可行能力”。扶贫先扶志,发挥扶贫对象的主观能动性是扶贫攻坚的关键。这就要求不能将扶贫对象简单看作是被动静候资源输入的客体,扶贫对象在脱贫致富的过程中也能有所作为,凭借自身“可行能力”的扩展和提升,扶贫对象的自我动员是其彻底摆脱贫困境况的根本保障。实践中,应将“可行能力”的拓展同“文化资源”的发掘结合起来,通过对不同文化资源的运用,不断提升贫困人口的“可行能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