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智键
(南京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重构了人们对传统“文化”概念的理解,不再将其等作与野蛮相对立的“文明”,而是赋予了“文化”一个“社会的”定义:“文化是一种特定生活方式的表述,它不仅是艺术方面和学识方面,也包括了各种习俗和人们的普通行为的某种意义和价值。从这种定义出发,文化分析就是说明特定的生活方式和特定的‘文化’所具有的内涵的和外在的意义和价值”[1]。这一界定肯定了大众文化的合理性,指认“共享的意义”是维持特定文化的必要环节,因此如何通过语言理解意义、认识意义的生产和交流等问题构成了文化研究非常重要的研究主题。表征理论正是斯图亚特·霍尔等文化研究者,对现代资本主义条件下事物意义生产的总过程进行系统分析后形成的理论总结。表征理论要说明的是,我们对事物意义的理解实际上是被语言系统、各种社会权力所操纵和塑型的结果,这一点对于我们理解后财富政治经济学视域中意义的生产与再生产至关重要。在霍尔等人看来,想要真正挣脱资本所支配的日常生活中“意义的牢笼”,仅仅有语言学意义增值的诗学是不够的,还应当动员和接合各种可能力量争夺意义生产的文化霸权。
表征理论是英国文化研究伯明翰学派后期重要的理论成果和分析工具。霍尔等人充分吸收和整合了语言学、符号学和福柯话语/权力批判等法国思想资源,从而使得原本只是哲学认识论中具有反映色彩的“再现”(representation),在内涵上完成了“文化转向”,成为阐明事物意义的生产、流通、反馈和变化过程的“表征”(representation)。
什么是“表征”?就其最简单的描述,表征就是指事物意义的生产和再现。它是“一个过程,通过它,一种文化中的众成员用语言(广义地定义为任何调配符号的系统,任何意指系统)生产意义”[2]90。表征追问的不是关于世界的知识性内容,而是询问世界如何有意义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并被我们所认识和理解。在这个过程中,作为认识对象必不可少的中介工具,语言首先成为理解事物何以被表征的考察对象,而这里的语言不仅仅只是指书写或者口语系统,任何能够承担符号功能、能够被组织起来承载和表达意义的声音、词、形象或客体都可以是一种语言,不论它是用手、机器、电子、数码还是某些其他手段生产出来的。在这个意义上,任何事物、对象、事件都可以被看作一个能够通过语言去阅读的文本,人和世界的意义关系继而被建立起来。相较于反映论和意向性的解释,霍尔更倾向于用结构主义的方式解释语言和世界的关系,即他认为:一方面,现实世界中的事物、事件自身不存在固定的天然意义,语言也并非像镜子那样反映这些意义;另一方面,作者、言说者也不能主宰表征对象世界的过程,语言绝不是言说者的私人游戏,意义的生产者总是按照一定规则进行着意义生产。所以,物自身和语言的个别使用者均不可以确定语言的意义,语言的意义是运用概念和符号建构起来的结果,“意义是在语言范围内,在各种不同的表征系统中或者通过它们而被产生出来……意义是被表征的实践和‘运作’产生出来的。它经由意指(也就是意义的生产)实践而得以建构的。”[2]40表征系统依赖符号系统,将不同的概念依照差异的原则组织和安排起来,进行分级和分类,并且每个概念和符号的意义必须在这个结构中得到理解,要借助这个结构中与之不同的概念和符号才会获取确切的意义,得到准确的解释。
表征不仅意味着我们有意义地去表述对象,也构成特定时期内一个文化内部成员之间进行意义生产和交换的必要组成部分。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不是自然而然存在的,也不是任意的组合排列,而是在一定的历史和文化中依靠信码(codes)使意义保持稳定,确保整个语言系统的发生符合一定的规范,使意义的生产、交流和解释不发生偏差。索绪尔区分了语言(langue)与言语(parole),认为尽管语言的规则和信码是一种封闭的深层结构,可以按照科学的、法律的精确性加以研究,但每个人在实际运用语言去进行表述时,一定程度上是自由和具有创造性的。“浮动的能指”道出了事物与意义之间更为复杂的联系,正是在对能指的思考中,罗兰·巴特的符号学进一步区分出了直接能指和含蓄能指,解释了诸如“时装语言”等具体运作的过程。正如巴特指出的那样,这是一个由社会意识形态解释和完成了的符号体系,它要解决的是“各种意识形态残余……这些所指同文化、知识、历史密切交流,可以说,正是通过它们,(文化的)外部世界渗入到(表征的)系统之中”[3]。按照一种“含混的目的性”重新组织概念和叙事方式,偷偷地塞入自己的意识形态,制造出了当代的神话。
霍尔肯定了索绪尔和巴特的理论贡献,但他没有继续沿着符号学的道路走向极端,陷入到随意性解释的“语言游戏”和无穷无尽的阐释循环当中。他关注的是如何揭示当代资本主义文化传播过程中隐藏的意识形态意图。将表征局限在静止、封闭的语言当中,遮蔽了语言结构背后的权力作用机制,霍尔曾多次就这一点批评结构主义符号学。在他看来,自己所要寻找的是“一个更开放的、以更内在的方法与社会实践和权力问题相联系的系统”,当中被移除的主体位置现在需要找回,“即使在某种意义上,语言‘言说我们’(就像索绪尔通常认为的那样),但下述情况仍然很重要,即在有些特定历史时刻,某些人比另一些人更有权力谈论某些话题”[2]62。基于这个问题意识,霍尔发现了福柯的重要性,并接受了理查德·约翰逊的“文化循环”(Circuit of Culture)概念。福柯没有局限于共时性的结构,而是关注历史的特殊性,通过对话语生产知识的考察揭示出差异-权力的作用机制。受到福柯关于“同性恋”“疯癫”与“正常”这种讨论生产差异的启发,霍尔剖析了殖民话语当中“黑人”与“白人”、“自我”与“他者”的差异生产的权力操作过程,意识到了正是生产有意义的陈述和一整套规范、规则与实践的话语——而不仅仅是语言学意义上的语言——赋予了事物或事件以意义。福柯曾批评道:“‘符号学’作为一种方法,回避其暴力的、流血的和致命的本质,而把它推演到语言和对话的宁静的柏拉图形式中去。”[4]从语言到话语,福柯使得霍尔认识到必须将社会实践的结果,纳入表征的总过程中去考察,因为“所有的社会实践都是有意义的,它们影响我们的所作所为,所有的时间都有一个话语的方面”[5]。话语生产知识,同时话语也建构了主体-位置,只有居于特定的主体-位置,对象的整体意义才会得到理解。总之,福柯的分析奠基于历史,关注历史的特殊性,并且非常强调知识生产与权力、肉体的关联性,这就超出了对一般的意义关系问题的讨论,使其作为一项社会化的活动而具有实践性和过程性的特点。语言和实践的结合,将表征“从纯形式理论的控制中解救出来,并给它一个历史的、实践的和‘俗世的’运作语境”[2]70。运用文化循环概念分析索尼随身听和揭示殖民话语体系建构的“黑人”“他者”景观,霍尔等人显示了文化表征理论的理论分析功能。
当资本主义进入后福特制生产模式,商品不再局限于价值的生产。使商品“有文化”,推动商品意义的生产与再生产在工业领域和全部社会生活中迅速占据重要地位,这为文化研究提供了新的对象。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辩证法》中曾悲观地认为,科学与技术的突飞猛进虽然实现了现代文化产业的“工业性”,却也导致了文化本身的超越和解放内涵的丧失,沦为一种内容贫乏的消遣:“当人们谈论文化的时候,恰恰是在与文化作对。文化已经变成了一种很普通的说法”[6]。与这种笃定的批判和否定态度不同,霍尔和保罗·杜盖伊(Paul Du Gay)等人看到的是,现代工业生产与商品文化表征越来越成为一个相互交织、彼此融合的理论和实践问题。现代大规模商品生产挑战了传统文化的自律性,而在后福特制时代,以索尼公司为代表的新兴企业已经成功地围绕着商品与技术实施一套文化表征实践,反过来重新诠释了商品交换的内容与意义的生产。以随身听为代表的文化产品,既是技术集成的产物,也带有强烈的风格化符号,非常适合作为案例展示文化表征和意指实践活动。也就是说,“随身听属于我们的文化,因为我们为其构筑了一个有意义的小世界,物体进入了意义的世界就具有了文化人工制品的本质,意义因此便构成了我们文化定义的内在实质”[7]10。
分析现代商品的文化表征需要文化循环的概念。文化循环包括五个方面:表征(representation)、认同(identity)、生产(production)、消费(consumption)和规则(regulation)。这五个方面具有各自的独立性,但在根本上相互依赖、相互联系,处于一种非同一性的文化循环之中。马克思曾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中分析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四个环节时指出:“生产不仅直接是消费,消费不仅直接是生产;生产也不仅是消费的手段,消费也不仅是生产的目的,就是说,每一方都为对方提供对象……两者的每一方由于自己的实现才创造对方;每一方是把自己当作对方创造出来。”[8]文化循环概念也认为产品的意义的形成要在这些环节的彼此相互作用中去发现,其中没有一方完全主导整个过程,决定着文化产品表征的结果。
在最初步的表征环节,我们需要定义什么是“随身听”。“随身听”,或者“Walkman”这7个字母本身是一个从未出现的“空洞的能指”,它不具备任何意义,因而必须以某种方式表征。作为一个新的人造产品,我们可以用熟悉的语言进行描述,使之与既有的意义轨道相连,例如“小型立体声耳机式卡带播放器”,当其他成员共享有关“耳机”“播放器”等意义时,随身听完成了表征中的第一个系统,也就是在直接能指层面具有了意义。不过它需要进入到更加广泛的含蓄能指进行延伸和拓展,与例如高科技、现代化、“日本化”等意义相连接。只有通过对意义进行组织、引导和建构,也就是通过“表意活动”(signifying practices)才获得意义,得到理解,具有“文化性”。当随身听承载的意义与这些语义网络能够关联时,它也得到更加详细的描述,并且区别于其他的语义网络,例如低科技、前现代等。在和不同的语义网络联结后,随身听的意义逐渐稳固地建立起来,这加深了我们对随身听的理解。
随身听要成为文化的一部分,借助实践活动构建它与特定身份的同一性非常重要。我们的活动使随身听承载着意义与价值,使用随身听的方式、场合、效果等都会推动它意义的生产。当我们破解这些行为背后的意义时,总是会将它们放置在同一个解释性的文本当中,用确定的信码联结意义。带着耳机这个动作没有特殊的文化涵义,但如果是在拥挤的地铁上、喧嚣的大街上带着耳机听音乐,那就成为一个文化的活动,一个有意义的行为,可以通过表征进行组织、引导和建构起来。随身听的出现将我们从固定的地点解放出来,可以在许多地方自由地享受音乐带来的愉悦感,它较之以往笨重的收音机似乎天生为移动而设计,更加轻便、易携带,耳机的设计也十分符合耳朵的形状。所有这些都满足年轻人对移动和自由的需要,受到年轻人的热烈追求。制造认同的另一个手段是运用广告语言。在对索尼随身听不同版本的广告文本的文化分析中,霍尔等人将不同的个人、社会团体和类型的人与生活风格联系起来讨论,目的就在于解释其中的文化认同问题。这些广告“并没有利用索尼随身听名称本身的‘概念’、可信度及其精湛的技术和高品质,而是一直集中在流动、音乐、活跃、休闲和年轻、年轻、再年轻这些意义方面……随身听成为年轻人的代表和象征,你是年轻、活跃、好运动和具有‘街头信誉’的人,就需要玩索尼随身听。随身听已经被制成‘年轻人’的一部分”[7]39。广告通过这种制造身份认同的方式,赋予随身听在特定人群那里“天然的”意义。于是,戴上耳机听随身听成了年轻人的时髦文化,随身听与年轻人文化(而不是其他人群)产生了意义联结,青年人在使用(或未使用)随身听时具有了身份认同。
霍尔等人关注的另一个问题是文化循环中的生产和消费,这体现在随身听的设计环节。索尼随身听在设计之初已经考虑到了特定消费者,将预想的产品意义的消费纳入到了意义和产品生产之中,包括产品的功能、大小、价格等。在面向年轻人消费群体思路的指导下,随身听使用非常小的集成电路代替单个的晶体管和电阻器,这降低了所需零部件数量,组装成本和时间也减少了,因此年轻人不仅喜欢,而且有能力去购买它。在传统的工业制造过程中,管理机器与装置系统的工程师是主导者,设计师只负责依照工程师的要求来设计,但索尼实现了这种关系的颠倒,设计师在产品成型之前就已经赋予产品和服务以特定的意义与想象的生活方式,使其与特定消费者产生文化认同:“设计中心的工作不仅限于设计产品的外观形状。产品的全部概念——产品如何销售、产品如何推广、产品如何做广告——实际上都是设计中心的工作。”[7]64针对不同的消费者,索尼会根据市场和不同的需求“量身定制”产品,每一指向特定文化群体的产品都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因而也制造出新的需要,这恰恰反映了后福特制生产方式的特点。
规则环节体现的是社会权力不断重塑和巩固对象意义的过程,意义的传播不只局限在私人行为层面,它必然会遭遇社会和文化的差异,所以被设计好的文化涵义也会偏离预期,引发和遵循新的社会准则和一系列相关规范性操作。随身听是青年人眼中的时髦物品,但对许多其他人来说它是“麻烦制造者”,需要在社会层面制定规则进行管制。随身听——既作为“个人的选择和与日俱增的自由的供应者”,也作为“公共生活和集体价值观的摧毁者”——一度在英国引发了人们关于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间界限的讨论。它一方面使得享受音乐的活动打破家庭限制,迈向大街和城市间各个角落,另一方面又引起了一种恐慌:当每个人都在公共空间干自己事情时,公共空间究竟在哪里?公共与私人的区分是实质性的,也是象征性的(公共:普遍的,集体的和理性的;私人:个体的,感性的和个人的)。在这种社会文化表征参与下,听随身听对既定社会秩序观念的侵犯,自然而然被一些人认定为是“不合时宜”,甚至是“对社会的威胁”,作为公共权力代表的政府因此必须有所作为,限制私人领域的过度扩张。在这里,随身听又以另一种不同的方式得到表征。
在《表征:文化表征和意指实践》一书中,霍尔和彼得·汉密尔顿等人向我们展示了种族、法国性和男人味等社会现象何以获得文化表征,特别是霍尔的《“他者”的景观》一文着重分析了“黑人”作为一种文化符号被建构出来的表征实践,揭示了“黑人”意义的生产实际是西方大众文化中支配性的权力表征实践的结果。那么,这种支配性的表征体系可否被打破,意义能否去争夺或改变?霍尔的答案是肯定的,表征理论内在地通向“表征政治学”。
在表征理论中,对“主导话语结构”的抵抗是在更广泛的表征实践话语中进行阐释的。霍尔论述索绪尔语言学时已经指出了语言的非精确性对表征理论的重要性。虽然信码的存在会维持事物或事件自身意义的稳定,但它们自身并没有原初或本质的意义,意义会在我们语言表意实践中发生变化。意义不可能被最终确定,我们总是会看到各种试图固定意义的表征实践,特别是一种普遍发生的对“他者”的“定型化”(stereotyping)处理。定型化,就是用一种简单的、生动的、容易辨识和记住的方式去标识某个物或事件,它总是作为支配性话语的意指实践手段出现,因为它不仅指出事物之间的差异,并且会将这种差异作本质化和固定化的处理,例如把人的丰富社会内涵化为简单的、符号化的生物特征,而这些“似乎是由大自然决定的”。所以定型化在霍尔看来是一种“分化”策略:“用符号确定各种边界,并排斥不属于它的任何东西。”[2]382这一过程体现了定型化维持社会和符号秩序的作用,因为它打开了按照正常和不正常、可接受和不可接受等社会标准进行区分与隔离的方便之门。所以我们能够看到,定型化的意指实践体现了一种权力的不平衡,是占据支配地位的权力一方选择了一种优先的意义——而不是正确的意义——表征对象,建立起一套有利于既有秩序的文化规范和话语体系,并将其常态化。西方大众文化中对“黑人”形象的塑造和定型非常典型地体现了这种种族主义定型化实践。
既然定型化总是试图确定符号与意义间信码的稳定,那么争夺意义必然要“移码”(trans-coding),即“取出一个现存的意义并把它重新用于各种新的意义”[2]382。基于表征理论,霍尔实际上选择了“从内部争夺”意义的策略。因为表征理论肯定意义的变化和不确定,所以必须不断去消除被定型的成见,例如在种族问题上主动地把身体作为表征策略的场所,“使各种定见自相反对”。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意义争夺战,因为意义始终不会被最终决定,所以任何表征实践是否会胜利并不会得到保证:“你别期望我所提的问题会有‘正确的’答案,因为不存在这样的答案。它们涉及的是解释和判断的事儿。我提出它们,是为了充分认识作为一种实践的表征的复杂性和矛盾,也为了指出尝试拆解和颠覆一种种族化表征体系怎样和为何是一种极端困难的操作,关于这种操作——表征中的情形全都如此——不可能有绝对的保证。”[2]411“表征政治学”既是一场游击战,更是一场持久战。一劳永逸地夺取意义即使不可能,但这一实践依旧不能被悲观主义情绪所感染,因为对意义的争夺至关重要,它界定了什么是正常的、谁是正常的、而谁又要被排除在外,这场权力游戏没有预期的终点。
在无休止争夺意义的表征实践当中,“接合”成为霍尔眼中合适的方法武器,这一方法是霍尔学习阿尔都塞“过度决定”和葛兰西的“霸权”的理论成果。阿尔都塞指出:“多元决定(即过度决定,笔者注)在矛盾中具有以下的基本品质:它是矛盾的存在条件在矛盾中的反映,也就是说,是矛盾在复杂整体主导结构中的地位在矛盾中的反映”,而“‘矛盾’是同整个社会机体的结构不可分割的,是同该结构的存在条件和制约领域不可分割的;‘矛盾’在其内部受到各种不同矛盾的影响,它在同一项运动中既规定着社会形态的各方面和各领域,同时又被它们所规定。”[9]“表征政治学”正是需要“过度决定”对这种不平衡的矛盾结构的反应和理论解释。“通过‘过度决定’,霍尔赋予文化(意义生产)在当代的优先性地位,并试图通过文化循环(即表征或再现过程)揭示意义生产的‘接合’性质,从而为霸权或意识形态斗争寻求突破。严格地讲,‘过度决定’在霍尔这里并不着意理论上的严谨性和完备性,而是实践上的有效性。”[10]与此同时,葛兰西帮助霍尔认识到,仅仅看到社会结构生产意识形态在操控主体还不够,重要的是反过来,社会主体要积极投入到与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斗争当中。因此,他认为“意识形态斗争发生和转化的某种方式是通过对不同元素的接合进行的,因此生产一个不同的意义:打破它们在当下被固定的意义链条”[11]。不断解构原本占支配地位的结构或规则,接合各种政治、社会、经济力量以及意识形态力量去干预和引导大众通过自身实践创造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