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寺塔见证苏州发展七十载

谭金土

☉ 1949 年，初春北寺塔雪景

苏州北寺塔是报恩寺的佛塔，报恩寺始建于三国赤乌年间（238—251），孙权为报乳母陈氏抚育之恩所建，报恩寺塔重建于南宋绍兴年间（1131—1162），八角九层，高76米，砖身木檐，塔内设置木梯，人们循级而上，可俯瞰苏州古城全貌，为江南第一古塔，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北寺塔位于苏城南北主干道人民路北端，人民路旧称卧龙街，它像一条横卧在古城的长龙，因大清乾隆皇帝南巡苏州时走过，遂改称护龙街。解放后它又是苏州1 路公交车的行车线路，号称古城第一路。北寺塔犹如这条长龙的龙头，它看尽了苏州千年的兴衰，更见证了古城解放70 年来的发展变化。

让我们跟着时间的脚步，再来看一看那些历史的影像。

1949 年的初春，苏州下了一场大雪。这是1949 年的雪后一位摄影爱好者在北寺塔的北侧拍摄的雪景照片，大雪掩盖了一切污垢，装点了贫民窟的草棚。也预示着苏州的春天即将来临。这个时候，长江北面的人民解放军正在集结，渡江战役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着。

1949 年4 月27 日，苏州解放。人民解放军正向中国的经济中心上海进发。一大批进步青年来到苏州，参加各种形式的干部培训学校，为新中国的建设培训人才。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借用了报恩寺的108 间僧房上课住宿，马列主义的传播、革命理论的学习、城市建设管理知识的传授、各级领导干部的演讲激励着千余名革命青年，朗朗的读书声、激昂的演讲声响彻在报恩寺内，缭绕在北寺塔顶。一批批从这里培训过的革命青年继续南下，走向重建新政权的工作，还有的加入了抗美援朝志愿军的队伍。直到1955年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完成了历史任务，撤出了北寺塔下的报恩寺。说到华东人民革命大学，还有个故事。1982 年时任南京大学校长的匡亚明来苏州考察，与北寺塔公园的主任沈国抚见面时风趣地说：“你当过和尚，我也当过和尚。”原来当年沈国抚就是华东人民革命大学的学生，而匡亚明曾来到华东人民革命大学上课演讲，他们是师生关系，当年都住过僧房，就在寺庙里上课，所以匡亚明以当和尚戏称。

新中国的重建是一项艰巨和繁重的任务，都说旧社会的苏州是一个富人吃喝玩乐的消费城市，民间顺口溜“庙门比厂门多，宝塔比烟筒多”是当时的真实写照，据当年宗教管理部门统计，苏州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寺庙有300 多座，道观有100 多所。1953 年，党中央提出第一个五年计划，着力发展工业化建设，到1957 年，苏州北寺塔周边就建起了阀门厂、长风机械厂、绸缎炼染厂、林业机械厂、农业药械厂、东吴丝织厂等一大批工厂，一座座高高的烟筒里冒出黑色的、白色的烟雾，成为北寺塔周边的一景，当年曾有一位摄影师拍摄了一张工厂烟筒与北寺塔并肩的照片，作为苏州工业化建设的标志。

☉ 1949 年，华东人民革命大学游行队伍

☉ 1959 年，黑烟囱多过宝塔

☉ 北寺塔曾是苏州众多商品的标识

随着工业化的进程和城市人口的增长，苏州旧城的道路无法适应现代城市公共交通的要求，人民路被市政府定为苏州1 路公交车的通行线路，因此窄路必须拓宽。只有十余米宽的人民路拓宽到了四十米。拓宽前居委会干部对居民们说：现在我们隔着路可以喊话聊天，以后拓宽了对面说话就听不见了，要准备装电话了。拓宽后的人民路用城西开采的金山条石砌筑，为1 路公交车的通行开辟了坚固又耐用的通道。

☉ 1958 年，北寺塔下拓宽的人民路

☉ 1959 年，从北寺塔前走过的游行队伍

☉ 1965 年，重修北寺塔

☉ 1969 年，民兵队伍走过北寺塔

1959 年国庆节，为庆祝新中国成立10周年，在北寺塔南建起了华柱状的牌坊，游行的队伍一队队地通过北寺塔前的牌坊前行。

1963 年北寺塔前的大雄宝殿倒塌，市政府立即拨巨款于1965 年开始对出现险情的北寺塔进行大修，换下蛀蚀的立柱，直到1967 年竣工。北寺塔顶的一棵长了多年的构树拔除了，塔刹拨正了，这座千年的古塔得以屹立不倒。专家感叹，如果迟一年修塔，塔将倒塌无疑。

1969 年，北寺塔上挂起了“毛主席万岁”的大标语，北寺塔前挂满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之类的标语和红色宣传画，民兵游行队伍从北寺塔下走过。一条防空洞在人民路地下建起。

1971 年，苏州迎来了第一位外国元首，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访问苏州。在北寺塔南边原来迎接乾隆皇帝的接驾桥前建起了一座钢架木构的牌坊，毛主席的“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的手书诗句挂在牌坊两边。西哈努克的车队风光无限地通过北寺塔的围墙边、接驾桥的牌坊下。

1978 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北寺塔迎来又一个春天，从申时行祠堂前移来的重檐斗拱的牌坊在北寺塔前竖起。1979 年6 月20 日，北寺塔周边经过一系列整修，挂上“北塔公园”的牌子对外开放。改革开放的春风劲吹，北寺塔所在的人民路日新月异地。

1989 年，一个建筑设计人员在东吴丝织厂楼顶上拍摄了一张以北寺塔为背景的照片，13 位胸前挂着测量设计图版的技术人员在一位导师的指导下，为城市改造作技术准备。元代年间由沈万三出资雕刻为吴王张士诚歌功颂德的纪功碑修复竖起来了，北寺塔东侧的明万历四十年重建的楠木观音殿修复起来了，北寺塔北侧的花园建成了苏州园林的规模……1990 年北寺塔公园复归报恩寺佛门，北寺塔上的塔铃声和佛寺的晨钟暮鼓相呼应，佛前的香火鼎盛起来了。

1990 年代，人民路再次拓宽，苏州城市的改造继续进行着，一家家在解放后兴建起来的工厂已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被不断地迁出古城，到城外重建。它们的烟筒一个个被推倒，它们对城市造成的工业污染被清除，古城得到保护。北寺塔周边的林业机械厂、长风机械厂、绸缎练染厂等工厂旧址上建起了苏州美术馆、苏州名人馆、苏州丝绸博物馆和园林式的民居建筑群……

☉ 1971 年，为迎接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建起的牌楼

☉ 1979 年，北塔公园前游客留影

☉ 1989年，测绘人员在东吴丝织厂楼顶学习测绘

进入二十一世纪，苏州保护古城的意识越来越强烈。

2012 年9 月开建全长52 公里苏州地铁4 号线，其中有5.73 公里穿越人民路，为配合轨交4 号线建设、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2013年人民路综合整治提升工程正式启动。围绕“交通轴线、文化长廊、景观大道、时尚窗口”的定位，将人民路打造成充满古韵、文韵、商韵、绿韵，彰显名城魅力和活力的千年古城第一路。2017 年4 月15 日6 时开通的地铁4号线设有北寺塔站，它的站厅有一幅北寺塔的木构雕塑，解构了北寺塔的一截剖面，让人们更直观地看到北寺塔的内部结构；也让到苏州的国内外游客快捷到达北寺塔，观瞻它的宏丽身影。

☉ 2019 年，北寺塔景观

☉ 2017 年，地铁4 号线北寺塔站厅壁雕

今天，我们攀登上北寺塔的第九层，低首看古城，逶迤的古城墙内鳞次栉比的建筑古色古香。远望西南西北，穿过层层高楼，含翠众山、如镜石湖、似带运河、烟霭太湖、映辉虎阜……美不胜收。而城东的苏州工业园区，在现代工业企业的带动下，沿金鸡湖四周已经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经济商业文化中心。

2019 年元旦，我从平江府拍摄了华灯初上时的北寺塔，北寺塔以更加艳丽的丰姿俯视姑苏城，塔美城美，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