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SA2018中国四省市“教育体检报告”的启示

高 婷

(1.陕西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西安 710062；2.陕西师范大学附属小学，西安 710062)

2019年12月3日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poment，简称OECD)公布了第七轮国际学生评估项目(The 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简称PISA)测试结果。PISA2018全世界有79个国家和地区共60万15.3—16.2岁的学生参与测试，我国北京、上海、江苏和浙江组成中国内地联合体参与本次测试。我国四省市学生阅读、数学、科学平均分分别为555分、591分和590分，三项关键素养均居参测国家(地区)第一，远高于OECD参测国家(地区)平均水平。我国四省市全面发展的学生比例为25.2%，也是世界第一[1]。

一、PISA2018中国四省市测评数据的结果分析

PISA是由世界经济与合作发展组织发起的教育评估监测项目，2000年首次发起，每三年举行一轮，到2018年已举办七轮。PISA测试不仅仅是对学生学习内容和知识的评估，还对学生创造性运用知识的能力和在陌生场景运用知识的能力进行测评[2]。PISA测试也包括对学生、教师和学校背景信息的调查，我们透过这些背景信息的调查又可以读懂什么呢？

1.中国四省市学生社会经济情况与学生成绩呈正相关

PISA2018对学生的社会经济情况与学生的学业成绩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发现在我国北京、上海、江苏和浙江四省市中，社会经济情况最好的10%学生学业成绩非常高，远高出社会经济情况差的学生。同时，我国四省市还存在明显的校际不均衡现象，四省市学生阅读素养的校际差异比为42.0%，按照差异比由大到小排列，我国居参测国家(地区)第6位[3]。这里的第6位反映了我国校际差异明显的问题，学生处在社会经济情况好的家庭就会有机会选择教学水平和教师素养高的学校，学生的学业平均水平就会更高。我国北京、上海、江苏和浙江四省市学生社会经济情况和学生学业成绩明显呈现正相关的情况。

2.相同成绩情况下中国四省市学生每周学习时间更长

我国四省市学生每周的在校学习时间长达31.8小时，比PISA2018成绩排名第7名的芬兰每周多20多个小时，比邻国日本多10多个小时。按照每周学习时间由长到短的顺序进行排序，我国四省市排在第4位。在单项学习时间方面，按照每周学习时间由长到短排序，我国四省市学生阅读、数学、科学每周学习时间为4.6小时、5.0小时和5.5小时，在参测国家和地区排名为第7位、第8名和第3名[4]。按学生在单位时间获得成绩进行计算，我国四省市学生阅读、数学、科学方面的学习效率为每小时119.8分、118.0分和107.7分，在OECD参测国家(地区)中排名靠后，分别是阅读44名、数学46名、科学54名。我们在单位学习时间获得的学习效率不高。

3.中国四省市学生阅读素养方面并没有表现明显优势

PISA2018阅读素养问卷调查显示，我国四省市学生的阅读兴趣指数达0.97，在参测国家(地区)中排名第一。测试数据显示，我国四省区75.7%的学生喜欢与同伴谈论书籍，四省市学生的83.1%认为阅读是自己最喜欢的爱好之一。同时，我国四省市阅读杂志、漫画、小说类书籍频率高于参测国家(地区)平均水平。PISA2018取消了“纸质”文本的限制，但参测国家(地区)仍然普遍认为，不包括教科书、杂志等的家庭藏书量，是衡量学生阅读习惯的有效指标。以家庭藏书量为指标参考，我国四省市的家庭藏书量在100本以上的比例为36%，与中国香港27%、中国澳门29%相比，我国四省市与其他亚洲国家和地区的家庭藏书水平相差不远，但与高学业水平表现的西方国家40%—43%相比，还是有一定的距离[4]。

透过上面的数据信息不难发现，我们要树立教育自信和自强的信念。今天的中国在教育方面取得的成就是举世瞩目的，我们以“压倒性”的大比分在PISA2018中获得了三项测评结果均为世界第一的好成绩。在自信与骄傲的同时，我们依然会仔细分析我国教育发展中存在的问题，为深化基础教育改革提供精准、有效的策略。

二、PISA2018中国四省市测评数据的自信与思考

PISA2018三项素养夺冠是从国际教育评估视角对中国基础教育的一次“体检”，且我们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树立教育自信是非常必要的，同时我们也要冷静看待三科夺冠，看到PISA测试不能检测的素养，看到我们教育过程的短板，看到我国其他省区教育质量、教学方式和教师素质不均衡的现象[5]。

1.中国四省市贫富差距影响教育公平问题严重

PISA2018数据显示，我国四省市社会经济情况好的10%学生学习成绩明显优于社会经济情况不好的学生，学生“校际差距”非常明显。参与PISA测试的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四省市代表我国经济和教育最发达的省市，我们发现这四个省市都存在明显的因贫富差距而引起的教育不公平和学业水平校际差距明显的情况。据此，我们可以推想，我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我国各省区之间的经济发展水平有明显的差异，东部省区与西部省区存在明显的经济发展和教育水平不均衡现象，我国整体的因贫富差距而引起的教育不均衡现象也会非常明显。因此，我们也应清醒地认识到我国存在明显的省际、校际教育不均衡现象，并努力寻求解决方案。

2.中国四省市学生学习效率较低、学习幸福感较低

透过PISA2018学业测试和问卷调查，发现我国四省市学生每周在校课堂学习时间高达31.8小时，按在校课堂学习时间由长到短排序，我国四省市排第4位。四省市学生每周的所有学习时间之和为57小时，OECD的平均值是44小时。PISA测试将单位时间获得的成绩按效率由高到低排序，我国四省市分别是阅读44名、数学46名、科学54名。与西方高学业水平的国家相比，我国四省市学生学习效率不高。按学生在校归属感和满意度由高到低排序，我国四省市全球排名61位。15岁左右的学生正处于青春期，过重的课业负担和学习压力，给学生造成了归属感和满意度的危机。我们需要密切关注学生心理健康问题，降低学生课业负担，努力化解学生在校归属感和满意度危机的问题。

3.未来PISA阅读测试重视考查学生审辩式阅读能力

PISA2018将阅读素养重新界定为：为了达到个人目标，增长知识和潜能以及参与社会，而对文本的理解、使用、评价、反思和参与的能力。比较PISA2009与PISA2018对阅读素养的定义，PISA2018将原本的“纸质本文”改为“文本”，认可了信息时代电子阅读的重要性。增加了“评价”一词，将学生的阅读活动引向高阶思维。受到“应试教育”和“儒家思想”的影响，我国学生的阅读存在“唯信经典”的传统解读问题。未来我们应关注学生高阶思维阅读，如深度阅读、可视化阅读、表格式笔记和批判式阅读(审辩式阅读)。我国学者谢小庆提出审辩式思维：理解、分析、评价、推论、阐释和自我调整。审辩式思维阅读正好暗合PISA2018阅读素养的要求，为PISA2021新增考查“创造性思维能力”提供“阶梯式”帮助。

新中国成立71年来我国基础教育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好成绩，我们应该引以为傲，同时应该总结基础教育的优秀传统并发扬光大。我们需要深入思考PISA测评数据背后的教育问题，如省际、校际教育不均衡现象；学生学习效率不高和学习幸福感低的问题；关注阅读素养培养过程中的思维训练问题。

三、PISA2018中国四省市测评数据启示与展望

我国内地参与了四次PISA测试，2009年和2012年我国选取了上海市作为抽样地区，两次取得“世界第一”。2015年选取了北京—上海—江苏—广东四省市作为抽样地区，取得第十名的成绩。2018年选取了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四省市作为抽样地区，又获得“世界第一”。九年时间，四次PISA测试，中国基础教育国际领先不容置疑。

1.保持儒家文化优势，重视提升教师素养

PISA2018的测试结果显示，排名前五名的国家和地区分别是中国北京—上海—江苏—浙江四省市、新加坡、中国澳门、中国香港和爱沙尼亚。前五名的国家和地区中，亚洲占四个。大多数亚洲国家(地区)深受我国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国家、社会、学校和家庭都重视学生学业成就。但我们的文化优势并不起决定作用，像芬兰、加拿大这样并不受儒学文化影响的国家，学生的PISA测试仍然保持优势。我们应在传统儒家文化优势的前提下，不断思考我们在教育公平方面存在的问题。努力缩短省际、校际差距，提升教师素养非常重要。PISA2018数据显示，我国拥有硕士学位教师占教师总数和7.68%，拥有博士学位教师占教师总数的0.15%，处于参测国家(地区)靠后位置。吸引更多高学历人才加入教师行业，加强教师职后培训，将是未来缩短教育不公平的有效措施。

2.重视改变教学方式，深度推进减负增效

PISA2018我国四省市学生表现出色，但学习时间却非常长，依据单位时间获得的分数来进行评价，可判定我国学生的学习效率并不高。如何实现减负增效，提高我们课堂教学的效果、效率和效益，是当前必须考虑的问题。许多不了解我国的西方国家仍然片面认为，我国依然采用“满堂灌、填鸭式和题海战术”的机械教学方式，但实际上我国的教育方式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当然我们不会摒弃传统儒学教育思想中“温故知新、学而时习” 的优秀传统。近年来，我国在研究“有效教育、高效课堂、翻转课堂和慕课”等先进教学理论方面已取得突出进展，也有“杜郎口中学教学模式、杨思中学教学模式、衡水中学教学模式”等实践成果。我们将在改变教学方式、推进“减负增效”的道路上努力前行。

3.阅读推广刻不容缓，关注阅读思维训练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该文件聚焦教育发展中的关键问题和薄弱环节，提出了中国教育现代化的十大战略任务，其中第六项是提升一流人才培养与创新能力，而PISA2021年的测评就新增了“创造性思维的能力”。可见，不管是我国还是国际社会，都已认识到创新思维已成为未来人才培养的一个重要方面。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能力单靠课堂教学或一个学科是不容易实现的，但阅读与思维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学生阅读的过程同时也是思维的过程，阅读与思维一体两面，所有学科能力的提升都需要阅读素养的支持。关注审辩式思维阅读、高阶思维阅读，让阅读教学建立在学生思维发展、进步的基础上，基于思维训练的阅读推广教学刻不容缓。

PISA是以国际视角来审视中国基础教育的，就像是给我们的基础教育作了一次全面的“体检”。透过“教育体检报告”，我们清晰地感受到中国在经济发展、腾飞的同时，基础教育也得到了极大的进步与提升。当然，“教育体检报告单”中也为我们呈现出一些问题，引发我们的思考，进而指引我们不断地进步和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