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科威尔对生态社会主义的构想以及实现路径

庞丽娟 刘 伟

乔尔·科威尔是美国生态社会主义的杰出代表，是一位非常高产的思想家，尤其是他的经典著作《自然的敌人：资本主义的终结还是世界的毁灭？》被称为“政治生态学的宣言”，对未来生态社会主义进行了构想，并对如何走向这样的生态社会主义提供了具体路径。在书中，他认为资本主义国家在实现可持续发展过程中存在一系列问题，揭示出资本和自然的关系，资本的入侵最终导致了气候变化等问题。他认为，必须构建一种生态社会主义来解决当前资本主义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研究他对生态社会主义的构想有助于我们了解北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最新发展状况，进一步了解生态问题与资本的内在关联，同时找到其中有利于我国建设生态文明的因素为我所用。

一、科威尔生态社会主义的构想

科威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构想建立在生产力发展和科学技术进步以及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基础之上，有着深厚的现实基础和理论来源。他对未来理想社会提出了可行性的预想，认为要想从根本上改变生态危机现状，构建理想的生态社会主义，就必须实现劳动者自由联合、注重使用价值以及以生态为中心的生产。

1.生态社会主义构想的来源

（1） 现实基础

二战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要恢复经济，所以对发展中国家进行剥削和掠夺的程度大大加深，使自然资源日益遭到严重破坏，爆发了严重的生态危机。同样，传统的社会主义国家对自然给予的馈赠并没有很好地珍惜，在追求经济发展的同时并没有很好地保护生态，从而导致生态问题日益显露。

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科学技术的飞速进步，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大幅度提升，大自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人类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和利用越来越无节制，从而越来越不可持续，我们的地球正笼罩在一场严重的生态危机之下，全球的生态系统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在生态危机日益加剧的背景下，科威尔试图提出一种可以削弱生态危机影响的思想。

科威尔在《自然的敌人：资本主义的终结还是世界的毁灭？》中提出，人类虽然已经意识到了生态危机的严重后果，但是这种意识显然被一种东西淹没，进而提出资本是生态危机的“元凶”。“因为资本本身固有的反生态特性，只要资本开始组织社会生产，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故。”〔1〕只要资本的规则存在，生态危机就不可避免。

（2） 理论来源

马克思生态观是科威尔生态社会主义思想的直接理论来源。马克思认为人和自然是一个整体，二者的关系是紧密相连并且相辅相成的，他指出“自然界，就它自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2〕科威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不仅存在内在联系，而且科威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思想是对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继承和发展，尤其在对资本主义进行批判的部分。科威尔进一步揭示了资本的本性就是逐利，资本主义制度正是破坏自然的罪魁祸首。他指出，“人们充当了自己的刽子手”。〔3〕除了对资本和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外，他还强烈批判了生态改良主义和绿色经济，主张建立一种超越资本的理想的生态社会。

科威尔把生态系统看成一个整体，这一重要的理论来源于自然哲学思想。同时，生态女性主义对科威尔产生了重要的启发，尤其是生态女性主义所关注的性别歧视问题，在《自然的敌人：资本主义的终结还是世界的毁灭？》一书中，科威尔对生态女性主义进行了批判和分析，这一点也丰富了他对生态社会主义的构想。在书中，他对于如人性、人类社会的存在方式以及人存在于世界的目的和原则进行了深刻的追问，可见他的生态社会主义构想受到了存在论的影响。

2.科威尔生态社会主义的构想

（1） 劳动者的自由联合

人在自然中应该实现自由生存，“生态理性的社会需要自由”。〔4〕科威尔认为，生态社会主义的目标是实现真正的劳动者的自由联合。在他看来，劳动者只有实现自由联合才会有满足感和愉悦感，同时压抑感也就消失。在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在异化劳动中，满足人的生产生活需要的劳动变成了人们的生存手段，人在这一过程中逐渐丧失本性。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说过，“每个人自由发展是一切自由发展的条件”。〔5〕因此，要实现劳动者的自由联合，实现人的真正自由解放，科威尔认为首先必须克服异化消费，使人的需求与客观的生存需要实际相符合，而不是一味地填充无穷无尽的欲望。即反对在资本的驱动下异化消费现象中忽视人的真正需求而无限扩大人的虚假需求，从而造成过度消费，给生态环境带来严重破坏。他进一步提出，劳动才是获得幸福感的真正来源，而理性消费应该被理性看待，这样才能缓解对生态的破坏。劳动者从资本的枷锁中解放出来，才能从根本上解放劳动力，解放自然界。

科威尔的劳动者自由联合思想与马克思共产主义思想具有内在一致性，但前者更强调在未来的理想社会中要实现两种关系的和谐，一种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和谐，另一种是人与人的关系和谐。

（2） 注重使用价值

商品是伴随着资本主义实现资本积累和追逐利益最大化的过程产生的。商品的价值来源于它有使用价值，人们在消费过程中正是看中了商品的使用价值部分，才促成了最终交换行为的实现。因此，使用价值比交换价值更重要。但在资本家眼中，交换价值的重要性远远高于使用价值，而且随着资本的持续扩张，这种思想更加根深蒂固。科威尔认为，资本在使用价值上拥有多重和复杂的作用。在资本家的理想社会中，任何东西都是有使用价值的，都可以用来交换，于是他们贪婪的本性不断得到体现。例如他们不断开发可以当作商品用来交换的空气和水，导致生态无限度的破坏。

生态社会主义所倡导的交换价值是尊重自然的，是追求生态的和谐，在保护自然的前提下进行商品生产。这样才能在享受物质满足的同时得到精神满足。要想提升使用价值的地位，就必须抵制资本的交换价值至上论，要求生产者和消费者把重点放在使用价值上，而不要去追求没有尽头的财富积累。

（3） 以生态为中心的生产

自然本身不会进行任何生产，人在自然中生存和发展就必须要生产，人们不能选择是否要进行生产，但人可以选择进行生产的方式。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应当是生态中心化生产。〔6〕对资本来说，过度夸大了交换价值来达到剥削的目的，破坏了生态系统的整体性。而生态化生产就要把保护生态放在优先位置，它的前提必须是保护生态的，“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7〕要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不是侵略性和索取性的，而是平等和友爱的。马克思对共产主义构想是这样描绘的：“在最无愧于和最合适于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8〕

科威尔所构想的生态化生产还有利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体现在反对劳动的等级和剥削制度，提倡民主；反对性别歧视，主张男女平等。必须有一种人与自然统一的意识，而不是谁主宰谁，坚持生态系统的完整性。

二、科威尔生态社会主义构想的实现路径

科威尔在对传统社会主义进行批判的基础上，思考并探索出了生态社会主义的实现路径：组建生态社会主义政党，进行生态社会主义革命，建立完整的生态共同体。

1.组建生态社会主义政党

为了应对生态危机，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去组建生态社会主义的政党是十分必要的。生态社会主义政党应该是崇尚民主的，强调内部的民主。把所有反对资本主义的斗争源头联合起来，通过自由的实践，将其组织成“稳固的团体”从而形成权威。〔9〕这样的政党必须根植于有生产能力的社群组织，定期轮换，可以重复任职。“政党”应该是向所有人开放的，政策和措施等应该做到开放和透明，方便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资本的积累和帝国主义扩张最终导致生态危机。因此，生态社会主义政党在反对资本主义过程中要维护生态系统平衡，又要从根本上反对种族主义。最终的目标是人与自然平等，人与人平等。生态社会主义政党是进行生态社会主义革命建设的领导力量。

2.进行生态社会主义革命

科威尔与其他生态社会主义者明显的不同在于，他认为在实现生态社会主义过程的特殊情况下，也可以采用马克思的暴力革命手段。科威尔指出生态社会主义革命、消灭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必要性，而且必须通过革命的方式来改变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构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社会生态学的重要代表人物布克金认为：巴黎公社“为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提供了最早的自由社会模式。〔10〕科威尔同样以此为起点，认为巴黎公社让人们受到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思想的影响，同类型的运动在全球范围内广泛开展。例如“棚屋社群”在非洲最大的废品垃圾站边形成，他们坚持抗争、努力生存，“印证了生态社会中炙热的、难懂的但同时也是必要的范畴——人格精神”〔11〕通过例举世界各地的群众运动，让我们看到生态问题在各地已经有了催化作用，同时看到动员群众建立生态社会主义的新世界是完全可能的。

3.建立完整的生态共同体

当今世界的趋势越来越全球化，资本随着这样的趋势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和配置，使得全世界越来越受到经济的主导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贸易不公的现象就容易显现出来，巨大的资本浪潮冲蚀着生态系统，不得不说生态危机是全球化的结果。发达国家在全球化的生态危机中应该负主要责任，全球化加深了对发展中国家的剥削和掠夺，造成本地的生态危机。因此，科威尔提出共同体生态社会主义的概念。

“人类共同体是自然共同体的产物，是处于自然共同体中的共同体。”〔12〕建立这样的共同体就意味着人与自然要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保证生态系统的完整性。构建生态社会主义作为全球性的大规模活动，要求更多的社会群体共同加入，携手应对生态危机。生态共同体越完整，生态社会主义离我们越近。

三、科威尔生态社会主义构想的现实启示

科威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构想虽然并不一定有现实的可行性，但是他从资本主义制度上找到生态危机的根源，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一定的借鉴和补充，对于当前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具有一定的现实启示和指导作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走向生态文明新时代，建设美丽中国，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重要内容”。〔13〕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建设美丽中国，我们有理由在科威尔提出的未来生态社会主义构想以及实现路径的基础上进行更多可能性的探索，充分挖掘其中的可行性。在我国努力建设生态文明的今天，希望可以充分利用科威尔对生态社会主义构想中的闪光点，为我国建设美丽中国提供借鉴和参考。

1.实现生产方式的生态化

科威尔关于生态社会主义构想对于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应该采取的生产方式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中国在生态文明建设的过程中应该坚持生态化的生产方式。

在传统优先发展经济观念的影响下，容易形成扭曲的价值观，如人们把追求金钱的价值作为自己唯一的目标，造成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更重要的是给生态环境带来压力。所以随着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我们要始终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愿望放在第一位，把人民的实际需求放在优先考虑的位置，坚决抵制盲目追求经济高速增长的策略和想法。

发展经济和保护生态齐头并进是实现生产方式生态化应该坚持的原则的有效途径。传统西方发达国家采取的先污染后治理的方式而导致的生态破坏的代价是我们难以预料的。中国在现代化过程中应该吸取教训，充分考虑经济发展的同时给生态环境带来的沉重压力。根据科威尔的生态中心化思想，注重生态利益，合理考量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生态利益和人民的幸福感。

关于产业结构的问题一定要合理调整，使其优化升级到提高科技含量、减少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的程度，这是需要我们长期努力所要达到的最终目标。实现生产方式生态化，就必须有效减少资源消耗和生态破坏，充分利用科学技术实现清洁生产，构建新型的、有利于生态和谐的产业。

2.坚持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

科威尔关于生态社会主义构建的思想启示我们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过程中要更好地坚持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要从人与自然的内在统一出发处理问题。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建设生态文明是一场涉及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革命性变革”。〔14〕因此，建设生态文明，要做到意识先行。要对传统的生态思想进行改造，灌输新的正确的思想，合理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实现人与自然地位的均衡，有利于人对自然的认同。

坚持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首先应该做到的就是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科威尔关于建立完整的生态共同体的思想启示我们，人与自然应该是在一个共同体中的整体，人类既要利用自然又要尊重自然规律，人与自然的地位就像是天平的两端，是要维持一个平衡状态的，要始终摒弃那种传统“人定胜天”的观念。人与自然的关系从根本上讲是人与人的关系，我们也可以通过改善人与人的关系来使人与自然的关系更加和谐。在建设生态文明的过程中，改变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消费方式，使其与生态文明相适应，提倡绿色环保消费、节能减排、绿色出行是十分必要的。

在全社会广泛宣传建设生态文明的理念，让生态文明的社会氛围感染群众，让全社会不管是个人、政府、企业还是社会团体共同行动起来，增强每个人保护生态的责任感，使广大群众都能够积极地参与进来。让环保意识内化成人们的一种自觉行为，让勤俭节约、绿色消费的良好行动成为一种习惯。

生态危机已经成为全球性的问题，每个国家都不能逃避，要积极参与全球生态治理。中国在治理全球生态问题上一直展现着负责任大国的形象，加强国际交流和合作。同时，维护自身的生态利益，防止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转嫁危机。

3.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

科威尔关于生态社会主义构建的思想启示我们在建设生态文明过程中要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警惕任何资本主义性质的资本对我国进行渗透和控制。

坚持社会主义是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带给我们最重要的启示。在我国现代化进程中要避免出现类似于西方的现代性问题，所以研究和学习科威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构想是十分必要的，希望可以从中探索出有利于我国生态建设的现实路径。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突飞猛进发展，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生态环境问题。这使得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之间的平衡问题成为当前必须解决的问题，坚持生态文明理念，建设生态文明。科威尔的生态社会主义构想有利于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自信、理论自信、道路自信和文化自信，他追根溯源找到导致生态危机的根源是资本和资本主义，用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是消除生态危机的必由之路。这要求我们“在建设文明的过程中我们必须充分展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15〕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建设生态文明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还是政治问题。因此，我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始终维护人民的民主权利，必须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在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前提下，把生态建设放在我国现代化建设的突出位置，在经济方面，加强创新性国家建设，走绿色低碳发展道路；在政治方面，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保障人民广泛行使民主权利；在文化方面，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使绿色理念内化为群众保护生态环境的自觉行动；在社会方面，为人民创造良好的生产生活环境，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和生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