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 维
(北京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北京 100875)
早在199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关于尽快解决农村贫困人口温饱问题的决定》便明确提出,要“坚持开发式扶贫,实行全党动员,全社会扶贫济困,突出重点,集中力量解决农村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其中“认真抓好科教扶贫”便是重点工作之一,由此拉开了教育扶贫的序幕。习近平在2015年给北京师范大学国培计划贵州研修班参训教师回信中指出,“扶贫必扶智”“让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接受良好教育,是扶贫开发的重要任务,也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重要途径”[1]。“发展教育脱贫一批”逐步发展为扶贫攻坚战中“五个一批”工程的重要一环,教育承载了以教启智、以教脱贫、以教促绿,统筹教育、社会、生态良性发展的重要板块[2]。在这一过程中,教育扶贫作为国家战略及其政策,其实践导向更多地促使关注焦点聚集于在教育领域开展扶贫工作,俨然有一种“扶教育之贫”和“依靠教育之贫”的倾向[3]。学术研究主要以学者学科背景为依托,探究教育扶贫的主要领域和重要手段,例如提升基础教育质量、发展职业教育等便是此类研究的核心。201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出台后,相关文章数量激增,从2015年的 90 篇增长到 2016年的 286 篇[4]。然而,如何认识教育扶贫的逻辑、遵循逻辑更好发挥教育扶贫的价值与功能,应是首要任务,也恰是亟待系统化梳理与解决的问题,更是2020年后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迈入全面小康社会,在不愁吃、不愁穿、基本物质生活需求满足之后,如何更好地实现精神生活的充实的持续性任务。
我国的扶贫战略具有普遍性和特殊性,自改革开放以来先后历经了体制变革阶段(1978—1985年)、区域开发扶贫阶段(1986—1993年)、攻坚计划扶贫阶段(1994—2000年)、战略联动扶贫阶段(2001—2010年)及精准扶贫阶段(2011年至今)[5]。教育扶贫作为扶贫工作的重要内容,无论理论研究还是实践举措,都在积极助力我国扶贫工作的开展。纵览之,当前的教育扶贫实践与研究呈现出以下特点:
扶贫作为一项国家战略性工作,以政策为主要导向,体现在各类决定、通知、意见中,也散见于各级各类领导讲话中,并不断予以推进和强化,被人所知晓和关注。教育扶贫的相关描述,起于政策、来于政策、依据政策,具有高度的政策依赖性。例如,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的《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重申了教育扶贫“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使命,现实路径则是“让贫困家庭子女都能接受公平、有质量的教育”。相关描述将“扶教育之贫”作为重中之重予以推进,可以概括为“巩固提高义务教育、加快发展学前教育、推动普通高中多样化发展、重视发展特殊教育、开展职业技术教育等”[6]。“扶教育之贫”将教育作为扶贫的一项重要内容,致力于解决贫困人口教育落后的现象,将对他们的教育作为需要帮助与扶持的重要内容予以关照和改进,促进其教育需求的满足和教育质量的提升。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政策层面对“依靠教育扶贫”这一教育扶贫的手段与工具方面的忽视,由于“依靠教育扶贫”的复杂和效益的相对缓慢,往往难以与“扶教育之贫”的重要地位和价值相匹敌。但是政策具有高度的导向性,这样的表述倾向,影响了实践和理论领域对教育扶贫的关注点,使得教育扶贫涵义被“窄化”。
为了“扶教育之贫”,研究领域紧密围绕所属研究领域建言献策:教育政策研究者认为要实施一揽子计划,覆盖教育的全方位,惠及广大贫困群众[10];职业教育研究者认为职业教育应该是精准扶贫的重中之重,贫困地区经济穷,教育更穷,而穷在经济,根在于穷教育,必须发展职业教育,提高贫困地区人员的反贫困能力[11];教育技术研究人员指出,在“互联网+”背景下,必须转变思路,发挥教育信息化的优势,有效推进教育扶贫[12],特别是这一过程对教师专业发展的扶持,以信息化作为目标、方向和环境,着力解决贫困地区教师专业发展问题[13]。这些研究离不开“路径”二字,即强调教育扶贫的路径取向。
由于教育扶贫本身的现实关照性,再加上政策和研究的倾向性,教育扶贫的核心聚焦点在于路径探讨,高度致力于解决“怎么做”这一问题。例如有学者提出应该以产业为纽带,农户、企业、高校、政府应该发挥各自优势,相互作用,形成“四螺旋模型”,探究教育扶贫的新路径[14]。也有学者认为应该加强教育质量监测,关注贫困地区青少年的学业干预,改善影响其学业表现的相关因素,促进教育结果公平[15]。
此外,教育扶贫的实践导向也存在诸多问题:其一,对教育扶贫政策的执行存在机械化、选择性、敷衍式和寻租式执行等一系列问题,使得教育扶贫“靶向偏离”[16]。其二,教育扶贫落实路径出现同质化、功利化、盲目化现象。同质化主要体现为“三下乡”活动、“三支一扶”、教育培训、捐款捐物等类似手段。功利化主要体现为过分关注周期短、影响大、易操作的教育扶贫措施。盲目化主要表现在一方面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盲目行动,另一方面不清楚对象要什么等情形[17]。其三,口号式的“做法”取代了实际的行动。这类现象基本上是对政策的反复回应和对领导干部态度的积极肯定,将“扶智”“授人以渔”等反复强调,但并未见可能行动。
当然,对教育扶贫路径的探究无可厚非,但如未真正厘清教育扶贫的逻辑,则往往会人云亦云、拍脑袋决策。教育扶贫不能仅仅满足于解决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的基本物质生活问题,而应深入思考2020年全面脱贫后其精神生活的丰富与充实。因此,教育扶贫的实施前提应该是解决逻辑问题,这是学者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这也呼唤我们对此予以厘清和解决。
实质上,从以上论述我们不难发现,当前我国教育扶贫的理论与实践,基本上局限于“教育”领域,可谓“就教育论教育,就教育谈扶贫”,视野被严重局限于对教育内容、教育手段的关注,导致视野不宽阔、逻辑不恰当、路径狭隘化。而欲摆脱这一尬局,需要坚持机制创新和方法创新,充分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的本质特征[18],而前提条件是我们需要明确教育的相对位置。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五位一体”战略布局,着眼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全面加强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总体布局,是中国共产党对“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这一重大战略问题的科学回答,为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武装头脑、指导实践、推动工作提供了强大思想武器。
除了向服务型企业转型,北人智能还不遗余力地推进环保技术的发展。陈邦设自豪地向我们展示了陕西北人研制的EB油墨印刷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同类产品中,它称得上是目前全球最环保的印刷设备,几乎没有任何VOCs排放”。据悉,该设备一经发布便获得了市场的良好反馈,且已经实现销售。“作为老牌国企、行业领军企业,我们应该自觉担负起更多的社会责任。”陈邦设坦言,印刷行业的环境问题是全社会关注的热点,“大家都想解决问题,但很多时候无从下手。”而北人智能作为国内印刷装备制造的领头羊,发展方向素来是其他企业的重要参考。“北人智能不仅要自己把握好方向,更要带领行业企业共同前进。”
其中“文化建设”作为战略布局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被摆在了更加重要的位置。由此可见,我国发展应该包含以下应有之义:一是国家发展应该是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五个方面协调一致的发展过程,缺一不可;二是这五个方面的协调建设的目的包含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这一宏伟目标;三是其不仅是思想武器,还是实践途径,各项工作的开展必须紧紧围绕这五个方面协调、有序地推进。这也启示我们,扶贫、确切到教育扶贫,都应该是紧密围绕在“五位一体”的战略布局下,运用整体、系统、协调、发展的眼光与视角看待问题、解决问题,坚定不移地打赢教育扶贫攻坚战。
美国学者指出,贫困人口之所以贫困,与其所受到的文化影响有关。文化中存在利己、家庭本位、排斥集体合作等观念和行为,是“非道德型”家庭的伦理藩篱,容易陷入贫困循环模式[19]。当前贫困户思想观念的转变面临着严峻挑战[20],且固守的文化容易阻碍新文化的形成,不断精细的“内卷化”过程[21],使得扶贫效果不佳、返贫率高,劳动者自身反贫困参与不足,个人的观念文化、技能等改善不明显[22]。
而在反贫困系统中,人应该是关键因素,贫困因素中以精神贫困和能力贫困为主的文化素质型贫困比重较大。虽然现实中并不缺乏脱贫致富的机会,但是缺乏脱贫致富的观念和能力,“输血式”扶贫必须转为“造血式”扶贫才能取得成效,其中的关键是人的思想观念更新和知识技能提升,这一路径的达成离不开“治愚”和“扶智”[23]以及“扶志”。如果说教育扶贫中“扶教育之贫”体现了扶教育的经济之贫,那么“依靠教育扶贫”则应该更加凸显教育的文化扶贫之意,将外援式扶贫转变为内生性扶贫,改变贫困状态下的文化形态,走出“生活贫困—文化贫困—能力贫困—生活贫困”的恶性循环,从根本上解决扶贫问题[24]。
教育理应属于“五位一体”中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传统狭义理解上,教育一词往往与文化通用,常见为用“有没有文化”来形容某人有没有受过教育,二者并未做明显区分。实际上,教育的本质属性是育人,即以人的思想观念塑造、知识传递、能力提升、身心素养培养为根本任务,紧密围绕着知识的再生产与文化的再创造而展开[25],教育与文化关系本就密不可分。教育与文化的关系是上位概念与下位概念的关系,教育是文化的子概念,且是文化的核心要义,特别是在中国传统语境中,教育与文化是混用概念,并未做严格意义上的区分。教育承载着文化的创新、传承、发展、传播等功能,教育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化最直接的价值在于培养人才的教育功能,包括对个体人格的塑造和对群体国民精神的培育,是人类自身的提升和改革之道[26]。
由于当前教育扶贫领域,过于关注“教育”一词的本义,从而过分注重对“扶教育之贫”的探讨,忽视了教育的文化功能,因此有必要放宽视野,不仅要注重将教育作为扶贫内容,而且也应该认识到教育的文化属性,将教育置于“五位一体”布局之中,发挥教育的文化扶贫功效和意义。这里并不认为教育扶贫不应该“扶教育之贫”,相反这恰是教育扶贫的应有之义,且具有教育扶贫的重要意义,对此不再过分论述,但为了凸显教育扶贫的逻辑,应将文化作为教育扶贫的起点逻辑,以便全面发挥教育扶贫的作用和更好地契合国家战略布局。
精准扶贫理念下,当前的扶贫对象已从区域向群体转向,而贫困人群对自身作用发挥的认识却依然不足[27],无论是绝对贫困还是相对贫困,个体能力、素质等文化因素低下都是贫困的重要原因之一,我们在对特定群体扶贫时,必须考虑其生活方式、文化和价值系统,考虑到所帮助之人的身体、情感、认知、社会、精神等属性,这样才直击治本之策。
文化治理一般意指国家文化治理,是一个国家在政治、经济或社会的特定时空条件下,基于国家的某种发展需求而建立发展目标,并以该目标形成国家发展计划而相对于当时的文化发展进行干预,以达成原先所设定的国家发展目标[28]。相较于文化统治与文化管理而言,文化治理凸显了全民动员、全民影响、全面认同、全面参与的格局,是对民智、民思、民意的聚集[29],政府从“办文化”“管文化”逐步转变为“兴文化”[30]。文化逐步超越了原来的依附地位,拥有了能动地塑造和组织能力,形塑理想的文化空间[31]。
所以,扶贫语境下的文化治理体现了文化治理功能,将文化作为手段与措施,用以解决扶贫领域中存在的文化问题,以具体文化行动来构建理想的文化秩序。这不仅是由上而下的过程,更是由下而上的协商和联合过程,旨在朝着治本的扶贫结果前进,通过价值实现将潜价值转化为显价值,协调贫困群体的思想与行为[32],以达成国家全面脱贫的战略目标。这不仅仅关乎贫困人群的文化发展,更关涉国家治理大局,是以文化这一特定领域的特有方式,促成经济、政治、社会和生态的相互协调发展[33]。
虽然直接关涉文化治理的扶贫路径的研究并不多见,但是蕴含这一道理的研究并不难发现。晏阳初认为,乡村建设的根本出发点在人,社会问题自人发生,发生问题的是“人”,解决问题的也是“人”[34],面对乡村存在的“愚、贫、私、弱”的问题,必须运用学校式、家庭式、社会式教育方式对症下药实施文艺教育、生计教育、公民教育和卫生教育,以开发“脑矿”,发挥“民力”,发扬“民族精神”,实现民族再造,这取决于文化自觉与群体自觉[35],才能不断完成“人”的改造,回归人的整体,成就具有知识力、生产力、健康力、团结力的“新民”[36]。梁漱溟基本上认同文化的振兴对于发展的作用,他指出中国的问题在于文化失调[37],乡村建设中最要紧的点在于农民自觉与乡村组织,而现状却由于无团体、无目标,使得人们缺乏纪律,不能有秩序行动,缺乏组织能力,不会商量着办事,难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有序前进[38],对此,他强调不能只见中国人不及西方的一面,充满“落后”“不进步”的感想[39],而要崛起乡村组织,以中国老道理为根本精神,发挥伦理关系,发挥义务观念[40]。费孝通也指出社会问题起源于文化失调[41],因此不难理解张岱年提出文化只有意味着对于人自身改造才是文化,否则便只能称为“文”的论断[42]。先贤们的论述中无不蕴涵着依靠文化实现振兴的道理,同时也指出了对于群体的发展、区域乃至国家的振兴,应该关注文化、借助文化,以文化人,促进人的发展,从而促进社会的进步。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要发挥文化引领风尚、教育人民、服务社会、推动发展的作用。可以说,文化是人类社会生活本身[43]。文化治理兼具内容属性和工具属性,是一种互惠的关系[44]。文化治理一方面必须治理贫困文化,也即治理贫困群体中所具有的一种比较固定的、持久稳定的、代代相传的生活方式。这种文化是其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的综合结果,是知识、习俗与技能的滞后和缺乏的表现,常见为生活单调、节奏缓慢、视野狭窄、安于现状、缺乏志向、思维定势和惰性化等[45]。长此以往,墨守成规、随遇而安的思想和习性形成,产生习得性无助感,“等、靠、要”依赖心态严重,代代相传,积重难返。
另一方面必须治理文化贫困。这需要增强接受文化教育所产生的获得性与收益性,避免“因教致贫”和“因学致贫”,以免造成读书无用论甚至有害论观念的产生[46]。要既帮助个体层面实现人生追求,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也助力贫困地区的智力支持和摆正文化作用观念,破解贫困心智藩篱。此外,文化治理逻辑下的教育扶贫不仅仅满足于脱贫的实现,也不仅仅是对返贫的杜绝,更是“五位一体”中的重要环节,毕竟文化的力量应该且能够融入经济力量、政治力量、社会力量,成为经济发展的“助推器”、政治文明的“导航灯”和社会和谐的“粘合剂”[47],并且能够通过价值引导和秩序整合,促使生态文明建设实现“知行合一”[48]。因此,从内容上看,教育扶贫背景下的文化治理,应该是对贫困文化的治理和对文化贫困的治理,兼具过程和效果旨趣,是相对独立的环节,也是整体战略建设的重要一环。
以上论述皆是为了实现对文化作为教育扶贫的出发点和归宿的必要性、可能性和内涵的探究,基于这一逻辑,以下将探究文化治理逻辑下教育扶贫的路径,以期实现理论视阈下的现实关怀。
文化治理视阈下的教育扶贫,不应该是外界文化的强加干涉,而应是“为了群众、依靠群众”的创建过程,这一关键点是强调对公民文化权利的尊重。
对公民文化权利的尊重,前提依然离不开对国家文化的遵循。如果将文化划分为“意识形态属性”“公益性”和“经营性”三类,党宣系统对意识形态属性的文化的领导与管理毋庸置疑,而公益性和经营性文化,党政机构应该起到政策制定和监督等职能,鼓励社会参与,形成多元治理格局[49]。
对公民文化权利的尊重强调贫困地区群众对文化的共建共享过程,这一过程基于三方面:一是对以往乡土文化的批评继承,照顾到乡土文化留存的“乡土记忆”与“情结”,但这并不意味着“文化回归”,也不是“复旧”,而是对文化生态积极面的理想考量[50];二是以“常人生活体系”为导向,所属群体的本土文化应该是以其日常认知与行为逻辑建构的,是雅俗共赏与互动的过程;三是一种包容性创新,即强调文化精英的引导,也照顾文化大众的参与,尊重各层次群体的需求、热情和愿望。这一过程是对贫困文化的解构,是立足传统与现代文化,基于所属群体实际,鼓励大众参与的共建共享过程,以改变“文化堕矩”状态,实现文化认同和集体良知,在遵循国家核心文化的前提下,构建具有“我们感”[51]的文化,这个过程也重在建立畅通个体利益表达,构建个体与组织的连接通道[52],以增强文化的向心力和效能,以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以文化人。
从根本上说,文化是一种整体性生活方式[53]。这种生活应该是地区的、人为的、大可改变的,极具整合趋向。文化是要活着的,文化是以文化人的,如果不能化当下的人格,则是一种死文化[54]。因此,文化应该是“化”为一种更加美好、文明的生活方式。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创建:
其一是观念的转变。观念上的转变是以一种更加积极主动的心态,既“向后看”,寻求传统文化资源的馈赠,又“向前看”,吸取现当代中外文化的养分,是在充分认识局势的情况下主动向优秀靠齐,正视文化混杂状态,以创新者和主人翁的姿态认识、理解贫困产生的主观因素,从而克服心理贫困现象。同时要克服“学历至上”“劳心者治人”等价值观念,鼓励多样化的价值选择,端正“离农”心态和教育受益问题[55],遵循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理念,注重个人与区域的双向发展。
其二是能力的提升。运用文化教育增强贫困群体的知识和技能,扩大其社会文化资本,帮助他们增强并拓展能力,而非局限于对单一职业技能的追求,全方位认识自己、发展自己、提升自己,是对能力贫困、权利贫困的反击,强调的是一种主导自己生活的能力,是一种可供选择的能力,是自由观念的体现[56]。
其三是行动的凸显。从“要我脱贫”到“我要脱贫”是一次巨变,从“我要脱贫”到“我能脱贫”也是一次巨变,最终的目标应该是从“我能脱贫”到“我会脱贫”的巨变,不断激发受助者的积极性、责任感[57],也即在观念转变与能力提升的基础上内化为行动与实践,并且这一行动应该是注重过程与结果双重属性的行动,讲究脱贫的过程艺术和脱贫的效果达成,是恰当方式的长期脱贫,是对收入贫困的破解,并以行动实现小康生活的过程与结果。
教育扶贫不应该只是“扶教育之贫”,而应该是以文化为核心载体的“依靠教育扶贫”的整体发展思路,这强调我们关注教育扶贫中文化的多种功能实现,教育扶贫不仅仅是对贫困群体的利益保护,更是国家发展的潜在动力。
第一,实现文化的经济功能。这包括文化可以转化为文化产品,从而实现经济功能,更指文化作为劳动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劳动者能力赋予的过程,能够提升劳动者的价值,增强其可行能力,这一过程不仅仅是量的积累,更是质的飞跃,将对经济发展产生难以估量的效果。当然,这一过程的实现必须注重文化所带来的效益之实现,以免伤害人们对于文化作用的期许。
第二,发挥文化的政治功能。社会公平与正义的价值追求,应是教育扶贫的本质体现[58],也理应是文化视野中的价值关怀。其不仅有利于政治稳定的实现,也蕴含了政治参与、政治贡献的达成。文化视野下的教育扶贫,应是规则治理、价值治理、以法治理等共同协作的过程,是“管理逻辑”结合“民本逻辑”的沟通、协商与合作过程,是一个讲程序、遵法度、守规则的包容性参与过程,其本身就蕴含了极大的政治智慧与政治文明要旨。
第三,体现文化的社会功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强调,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而欲以文化治理推进教育扶贫,这四种价值取向是核心要义,既是文化治理达成教育扶贫的准绳,也是文化治理实现教育扶贫的追求,是条件也是目标,毋庸置疑。
第四,满足生态文明建设的文化需要。所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判断论述,只有通过观念的改变和生活方式的转变才能真正实现,而文化治理下的教育扶贫便是这样一种对美好生活方式的追求,是对可持续发展观念的追寻,以实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当然这并不是对“原始”的复归,而是调节经济与社会发展的矛盾,对现代发展诉求的理性回归。[59]
文化治理逻辑下的教育扶贫具有持续意义,是对2020年脱贫攻坚战全面胜利后续问题的初步反思,不仅瞄准当下根本脱贫重任,更在于从文化视阈思索贫困地区与人口脱贫后的生活世界,是对物质丰盈与精神充沛的双重追求。总之,针对教育扶贫中过于注重“扶教育之贫”,出现政策依赖性强、教育扶贫内容“窄化”、教育扶贫目标“工具化”的现实困境,而探求教育之上位概念,从文化治理视阈出发,厘清教育与文化之关系,探寻文化治理视阈下教育扶贫的可行性,这是一个视野拓宽的尝试。其目的在于实现从文化治理角度反思“依靠教育扶贫”的逻辑与路径。这一尝试不仅能更好地协调“五位一体”的战略布局,更加有效地展现教育扶贫的意义与效果,也能够更好地化解教育扶贫中更具意义的“贫困文化”与“文化贫困”现象,实现人的观念、能力和行动的整体发展,助力其通过文化权利的实现,过一种更具选择性的可能生活,并进一步推动国家的整体发展。这不仅是一个过程,也是一种结果,不仅能够实现对能力贫困、收入贫困、权利贫困和心理贫困的反击,而且更加注重扶贫效果的持续性和广泛性,是一个“要我脱贫”—“我要脱贫”—“我能脱贫”—“我会脱贫”的递进过程,是个体参与和集体协商的包容性创新过程,凸显了个体与国家的双重发展,可谓真正意义上的教育精准扶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