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专业与人文教育”二人谈

2020-02-22 21:46阮炜殷企平
山东外语教学 2020年2期
关键词:英语专业英文人文

阮炜 殷企平

(1.湖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2.杭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阮炜:今天这个话题基于两个社会背景,第一是机器翻译和人工智能发展迅猛,似乎在抢我们的饭碗。我的一个学生开了一家翻译公司,按传统方法操作,起码得雇十个人,但实际上她只雇了三四个人,大量工作由机器完成。公司业务,包括学术性较强的文章,首先用翻译软件过一遍,正确率大约在百分之五十左右,某些情况下甚至高达百分之八九十。之后只需人工对它作少量修订,便是较好的译文了,非常省力。第二个大背景,就是汉语的崛起,现在越来越多外国人学汉语而且学得越来越好,这对英语的重要性已构成了不小的挑战。我们先要讨论中国大学的英文教育是什么性质的教育,是人文教育还是技能性的语言教育?这个问题意义深远,因为它牵涉到从业者今后怎么规划生活,甚至牵涉到下一代到底要不要选择英语专业。去年,复旦大学外文学院蔡基刚教授的一些观点和论断引发了热论,借此机会想跟殷企平教授作一个对谈,看能否产生一些思想火花,把问题的讨论推向深入。

首先得搞清楚什么是人文教育。它包含两个概念,一是“人文”,二是“教育”。“教育”是什么?Education用英语讲清楚,不会有太大的歧义。“人文”翻译成英文就麻烦了。Humanities?Humanism?所谓“人文教育”,翻译成Humanistic Education?Humanities Education?确实很难译,谁也没说清楚过。但我直接的感受就是它代表了文科教育的一种理想。教育部早在2005年就已经批准设立“人文教育专业”了,指导性意见中指出:“人文教育本科专业是为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服务的新兴师范类本科专业,整合了历史学、社会学、政治学、经济学、法学、地理学、人文地理及其它人文社会学科学等多学科领域的知识,形成了核心学科,颠覆哲学文学历史艺术的综合性人文教育课程体系。”

殷企平:您说的这个关于人文教育的定义,我觉得确实是个最大的问题,正是我们今天谈话的主题,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刚才您说的,是把人文教育定义为人文学科教育的一种理想境界,这个关键词是“理想境界”。首先,我觉得任何专业都可以是教育。我同意您的观点,即人文教育至今还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各人见解不同。不过我认为,即便对于“教育”这个概念,大家也未必都了然于胸。我在几十年的教育实践中,每次开学,基本上都要问一个问题,就是学生们对于教育的理解是怎样的?什么叫做教育?英语教学是不是人文教育?在实际操作层面,我觉得我们的教学并没有真正成为“教育”,而只是培训(training),而培训跟“教育”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这一点很重要。

首先,谈一下教育。什么是教育?我觉得当一个专业训练完成之后,要后退一步,放开视野,把所学的知识放在更广阔的情境下审视。也就是说,任何学科、任何专业,都是有局限性的,任何一门专业都牵涉到对所学知识进行评价的问题,而要评价,就必须有一个标准。而标准又分成两个方面:内部标准和外部标准。如果只用内部标准来评价所学知识,那就谈不上教育,只能算作培训,这是因为只要是仅局限于学科内部进行评价,必定难以发现学科教育自身的缺陷,这恰好应了一句名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前,在我们现有的所谓专门用途英语或大学英语教学模式里面,老师和学生在评价所学知识技能的时候,总是运用专业内、学科内的标准,而不是打开窗口,尽可能地向周边学科、专业“借光”。所谓教育,如您所说,是一个需要坚持追求的理想状态,但在操作层面,又是可以实施的。所谓实施其实就是在评价所学知识的时候,不断突破既有的疆域。比如,当我们在上文学课时,一旦就“什么是文学”提问,那就已经进入了哲学层面,涉及了本体论命题;就“我们怎么样来认识一部文学作品”提问,那就已涉及认识论命题。若问“文学好在哪里?”这里面就有一个伦理问题。要了解狄更斯、奥斯汀的时代以及当时的社会、文化和历史背景,就需要引入历史学的概念。譬如,大家都知道狄更斯的《荒凉山庄》里蕴含法律学,你若不懂一点法律知识,就没办法对作品做出恰当的评价。这就是说,当我们打破学科间的壁垒,适当引入周边学科的原理和方法之际,就是进入教育层面之时。

另外,我想提一下纽曼(J.H.Newman)和洪堡(W.von Humboldt)的说法。纽曼通常被看作世界高等教育史上三大里程碑中的第一个代表人物,其学说的一个核心概念就是智力训练(intellectual exercise)。第二个是洪堡,他认为大学不光担负智力操练的任务,还有科研任务。大学教学除了教授现有的知识之外,还有开拓知识疆域的任务。一个好的老师,会不断地让学生知道自己在进行什么研究。你可以把课上得生动活泼,很有激情,知识的传授也很清楚,很有艺术性,但是你若不教会学生怎样拓宽学术疆界,把这个疆界往前推进一步,那就谈不上教育。就教育而言,理工科也好,医科也好,师生如果能够打开视野,把所学的专业知识放在总体知识的版图当中来审视,知道自己专业的位置,那么就已经体现教育理念了。人文教育不能是a bit of everything,必须有主次之分。对我们英语专业的人来说,英语当然是主业,但这不可排除跟其他专业的融通性。如果有了这种融通性,我觉得至少解决了什么叫教育的问题。

现在进入一个更高的层次,或者一个更困难的领域,就是刚才您说的“人文”问题。我刚才的阐述,是把它定义在人文学科当中,但如果一定要说我们理想的人文教育要达到什么境界,那我认为可能是以“完人”为追求目标。在英国文学传统中,就长期存在着对“完人”(the Whole Man)的诉求。早在文艺复兴时期,一些人文主义者们就拥有一个塑造“完人”的目标。大家耳熟能详的瑞恰慈(I.A.Richards)、燕卜荪(W.Empson)和利维斯(F.R.Leavis)等人所追求的都是博雅教育(Liberal Education),其实就是人文教育。艾略特(T.S.Eliot)也强调人文教育,强调通过教育来实现人类经验的完整性,这一思想可以追溯到阿诺德(M.Arnold)和纽曼。

阮炜:您说得太好了。我们都从事人文学或文史哲(包括语言在内)教学和研究,但人文学不等于人文教育,更不等于人文精神。若是培养“完人”,人文学科好像更占优势。若是理工科,你可能只研究一个机械臂,或某个基因,似乎很有局限性。若是人文学,古今中外的所有文科知识都得涉猎,更有人格培养,所以我们或许更接近“完人”的理想。我以为,蔡教授和其他几位同仁所理解的人文教育,大体上也是这种“完人”教育。但英文教育虽不等于人文教育,却不可以放弃对人文教育理想的追求。有大学给外语类学院取名时,不叫“外国语学院”而叫“外国语言文学学院”,简称“外文学院”,复旦大学就是如此。虽一字之差,背后的理念却大不相同。深圳大学李小均教授2005年在《读书》杂志上曾发表了一篇文章《从外文系到外国语学院》,讨论了我国外文教育到底应该是简单的语言训练,还是一种全面人文学素质的培育。尤其是重点大学,最好使用“英文”而非“英语”一词。英文教育或外文教育,一个“文”字,就足以表明作为管理者,甚至作为普通老师,你所坚持的理念不同,并非仅仅教授某种语言技能,而是除了语言技能外,还有该语言所承载的大量相关知识,如历史、宗教、哲学、文学、政治、社会、心理、习俗等等。

殷企平:我非常赞同。我们现在其实已经进入了另一个话题,就是怎么样才能学好语言的问题。到底是按照刚才阮老师理解的来做呢,还是按照蔡基刚教授所秉持的,我们的语言只要能服务于某种专门用途就可以了?

在我看来,如果是真正的人文学者,就不应该从英语专业分出所谓的“专门用途英语”,因为语言习得和运用势必涉及一切领域,有历史和哲思,当然还有情感,而不仅仅是知识。怎样才能学好英语?首先要有一个正确的语言观。究竟是强调碎片化的语言技能,还是强调整体、创造性的语言观?我刚才提到的利维斯,他强调语言的整体性和创造性(the collective creative achievement of language)。他所说的collective,让人联想到connective,这又让人想到爱德华·摩根·福斯特(E.M.Forster)的名言:“重要的是connect。” 在我们的学习当中也要connect。如果一开始就把本来挺好的一个英语专业分裂了,分割成科技英语、商务英语等,学习者虽然可能上手很快,但是会缺乏后劲。举例来说,我在十九年前曾做过一个长达两年之久的调查,请浙江省所有涉外领域中一些身居要职的人物谈谈对当时刚刚变热的“实用英语”(如商务英语、经贸英语)的看法。他们都提到一个现象:那些经贸英语、商务英语的毕业生确实上手很快,可是会渐渐失去优势;一般过了两三年以后,那些走“文学道路”的毕业生却都表现出很强的后劲。因此,我想说的是,学界对“人文教育”可能有不同的理解,但至少承认它是强调人文性、思辨性的教育,这对英语语言的学习是有好处的。并且,我们强调重视人文教育的英语专业,并不排除技能。

阮炜:但根据某些同行的理解,英语只是一种技能,所以英语教育并不等于人文教育。这里有两个设定。一、人文教育并非什么好东西。二、英语教育就是一种语言技能的训练,不可以把它提升到一个了不起的程度;如果这么做,后果很严重,会造成巨大的教育资源浪费。我觉得这种观点不无道理,但有失偏颇。如果太强调英语教育的工具性,最后是学不好英语的。1978年以后,中国以崭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这个成就是怎么取得的?共产党的领导是一个根本因素,中华文明本身的一些优秀素质也不能否认——中国人最勤劳,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像中国人这么勤劳。除这些以外,通过英文和其他西方语言的深入学习,我们得以深刻理解西方这个非常不同的文明,我们不再像洋务派那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以为学会了造坚船利炮,就可以免遭欺负,而是通过学习西方人的思想和文学文化,真正进入他们的精神世界。要进入他们的精神世界,就得绞尽脑汁把西方语中有而汉语中没有的概念传达过来。这是一项异常艰巨的工作,得移入、创造大量新词,得赋予旧词以新义,这意味着思维方式的深刻转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扩大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完成了文明的转型,最终实现了文明的复兴。我以为,这是中华民族20世纪以来取得的最伟大成就之一。

殷企平:我很同意。其实您已经引出了第三个话题:我们在学习英文时,或者在从事英文教育时,是不是应该带领学生进入西方人的精神世界当中,把他们好的东西学过来?马修·阿诺德在伊顿公学所作的一次演讲中,回答了一个问题:对英国人来说,为什么还要学习外国人的语言,为什么还要学习外国文学,甚至是古老的外国文学?阿诺德的回答是:知彼才能知己。就是说,你不学习外语的话,可能对自己语言的认识也不那么透彻。因为有比较才能鉴别,至少有必要多一个比较的视角。同时,我们还要看到,在从事英语教育的时候,并不只是教会学生英语语言、文学、英国的历史和文化,同时还能够教学生提高母语和本族文化方面的很多认知。这方面的例子其实很多,我不由地又想到瑞恰慈,他对英国文学的研究,常常带有中国视角。他对孟子精神很感兴趣,曾经写过《孟子论心智》(MenciusontheMind)一书。他对中国的美学思想也很感兴趣。我们在教英国文学的时候,其实离不开瑞恰慈,因为他能够自然而然地给予我们文化自信。

瑞恰慈在讨论语言的意义时,使用了三个关键词,即情感(feeling)、语气(tone)和意图(intention)。他把情感解释成“对所指的态度”(attitude towards the reference)。那种所谓的“专门用途英语”教学,很可能会忽略情感,以为在语言使用中情感是可有可无的。但专门用途专家们忘了,人们使用语言的时候,对所指的东西总带有特定的态度。例如,在从事科技的时候,对科技采取什么态度就很重要。语气也是一种态度,即“对他人的态度”(attitudes toward other people)。至于意图,则是“发声的目的”(the purpose of utterance)。目前,关于英文专业的人文教育理想,我们尚未达成共识,但是至少都认为它是一种有情感、有情怀、知识性、思辨性的英文教育。这种教育其实有一个前提,即presuppose the internalization of all language skills。也就是说,强调人文教育,绝非排除语言技能培训,而恰恰是以后者为前提的。利维斯有一本书叫做TheCommonPursuit《共同的追求》 。所谓common pursuit,是指the common pursuit of true judgement,即“对任何真知灼见的共同追求”。信奉人文教育理想的英语专业并不排斥科技英语、外贸英语、商务英语等等。其实大家都有一种共同的理念,或者说有一种通约性的认知。这种通约性意味着一种应变能力,例如,眼前这把椅子,即便做得再好,如果换了环境,可能就没有用了,可是假如我们的产品不拘泥于椅子或桌子等形状,而是更注重材料本身的质地,那就会更具备应变性。当今这个变化很快的世界,恰恰更需要这种应变能力,它比某种特殊的技能更为重要。

阮炜:我认为您所谈到的那种应变能力,就是英文教育的理想状态。不管是什么用途的英语,英文本身学好了,基础打好了,都是很容易学的,或者说应变能力终究是建立在人文性英文教育的基础上的。最后还是要落实到这一点:英文不能当一个技能来学。其实,多年来大家都在讨论这个问题,甚至大体上都同意这个结论,所以并不是一个问题。但一个长期从事大学英语教育的同行看到了资源浪费的现象,提出了一些批评,引起了一些讨论,这本身不是坏事。

殷企平:接下来我们开启另外一个话题。现在很多的英语专业挂了红牌、黄牌,英语专业的毕业生已经面临就业危机,或者可以说是英语专业“生病了”。这病因到底是什么呢?人们确实看到了一些症状,但是对病因的诊断是不准的。难道是因为我们有太多的“人文教育”吗?英语专业现在有这么大的危机,难道是因为太强调技能背后的那些东西吗?回答是否定的。

阮炜:英文教育的就业问题,不单单是英语专业学生的就业问题,其实牵涉整个社会的就业状况,非常复杂。我没做调查研究,拿不出精确的数据,但长期以来我们培养的大量毕业生,最后在工作岗位并没有使用英语,这并不等于我们的教育失败了。这种情况在全世界都是存在的,所学专业最后并没有用上。这就包涵我们对大学的理解。大学并不等于你进来学了某个专业后,一辈子都要用它谋生。大学很大程度上只是一张门票,是一种淘汰或奖励机制。仅仅拿英语专业就业困难来说事,把英文教育定位成人文教育,然后加以否定,是有问题的。你并没有作一个对比,比如考虑一下其他专业就业情况如何,所有本科专业在全世界就业情况如何。2019年暑假期间,我在波兰一个学术会议上发言并阐明,我国的全民英文教育是世界教育史上的一个奇迹,它起到一种非凡的作用,通过英文和其他西方语言的学习,整个西方世界对我们来说变得透明了。倒过来说,西方世界看我们,未必像我们看他们那么清楚。但从长远看,我国英文专业会萎缩。甚至现在,在部分重点大学取消大学英语的必修课定位,是否应提上议事日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学生会有选择的权利,喜欢英文就学,不喜欢就不学。中学英文教育是强制性的,大学里仍得学英语,但读研究生还得学,读博士还得学,之后评职称,甚至评中医职称,还得学,还得考,这显然是荒谬的。

殷企平:接着您的话题谈谈我们现在有没有必要再坚持办英语专业?是不是有必要再继续坚持大学英语的教学?关于这两个问题,我的看法是这样的:首先,我同意您的意见,可能有一段时间它会缩水,即减少数量。这是自然的,因为有很多具体的、复杂的影响因素,比如跟我们的人口、国家战略需求、个人的兴趣这些都有关系。从高等教育理论来讲,高等教育有三个合力,缺一不可。一个是学科的内在逻辑,另一个是大学生的内在需求,再一个就是社会的需求。

关于另外一个问题,我同意您的观点,即人工智能崛起后会取代一部分原来英语从业者的功能。但是,我要补充的是,它虽然取代了一些功能,但是又产生了新的需求。我们前不久请了原国家外专局局长黄友义先生来做学术报告。他是我们国家的顶尖翻译之一。他就发现,在机器翻译蓬勃发展以后,会带来新的问题,而这些新的问题恰恰需要人去解决。比如说,在一些高端的层面,包括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一带一路”倡仪的翻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翻译、“中国大陆”的翻译,如果翻译得不好,就会铸成大错,甚至是政治错误。当然,其中不完全是翻译问题,但如果是一个好的翻译,他应该预料到这类问题。这不由得又回到刚才的问题,就是英文专业到底有没有必要坚持人文教育?既有的事实说明,有些人文性的问题,恰恰就在英文专业中暴露出来。虽然有些问题在中国肯定暴露不出来,因为我们并无恶意,但是别人听起来会认为你有负面用意。这不仅仅是翻译的问题,而恰恰是有待于具有跨文化视野和跨学科背景的专业人士能够预先发现问题,通过黄友义先生这样的人来提醒决策部门。我认为这就是英文专业人文性的价值所在,它是不可替代的。因为我们自己的问题往往是要跨出去,才能看到的。

阮炜:是的,它可以帮助我们的中文思维变清晰起来。关于英文教育的未来,我理想中的未来状况是大学英语规模大大缩小。原因很简单,所谓特殊用途英语,机器很容易应对。数学、物理或工程学等里边的专业术语,目前翻译软件基本已能应对,不需花太多人力去修订机器译文。但文学翻译远没有这么容易。你往往拿不准,因为一个词可能有好多种用法,好多个含义。以后若少数人确实对语言有感觉,喜欢语言文学,又学得很好,就由他们来解决文学翻译的问题。最终来说,英语专业肯定不会像目前规模那么大,中国上千个Departments of English中或许只有100来个可称之为“英文系”。但如果那时候仍有一些人只对英语感兴趣,非常愿意学它,甚至找不到工作也愿意学,那也得让他们学。

殷企平:如果真的把90%的英语专业办成了专门用途英语,那恐怕很快就会消亡,因为正如你所说,它们的功能马上就可以被取代了。我认为一个学生在本科阶段,其实不管学什么专业都没有决定性结果。如果这个观点成立的话,不管是学英语,还是学数学,或是学历史,都可以是general education,我们现在把它翻译成通识教育,其实我更喜欢的说法是liberal education(博雅教育),因为它一直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以及刚才我讲的纽曼。如果任何专业都是可以通向博雅教育的话,那么我们的英语专业多一些又何妨?正如此前谈到的,很多本科生毕业以后很可能是要换工作的,不一定就能坚守英语专业。如果他们受过良好的教育,适应能力就会很强,那么做什么都可以。所以专业并没有决定性作用,只要坚持人文教育,英语专业反而会有更强的生命力。

阮炜:从今天开始,或许我们可以把education of English 叫做“英文教育”,把department of English叫做“英文系”,因为它包含人文教育的理想。从长远看,外文专业会慢慢萎缩,最终会留下一批真正对英文或其他外国语文感兴趣的人。如果我们能运用一下想象力,不难想到,最终会产生一个新职业,或可叫做翻译软件训练师。到一定时候,翻译软件需要升级了,他们就派上用场了。人类总得教会翻译软件或机器人一些最新的知识,而不是简单几个词汇的问题。

殷企平:总之,一种狭隘的学习,或者说一种只注重技能、不具备人文性的学习,对任何一个学科来讲,都只会把自己引向绝路。今天的交流是思想的碰撞,意犹未尽。因此,如果有不同的看法是很好的,并非一定要有统一的认识不可;这本来就是一次开放式讨论。

备注:杭州师范大学管南异教授在录音整理上付出了不少心血,谨在此特别感谢。因篇幅所限,其他参与者的谈话内容未全部收入,在此一并表示感谢。有需要的读者请向作者索要完整录音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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