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栋
(集美大学 文学院,福建 厦门361021)
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初的中国当代生态散文,是在现代性困境中兴起,以非人类中心主义、生态整体主义和生态伦理观等生态思想作为精神内核,具有独特的生态审美追求,旨在揭露生态危机现状,探寻生态危机根源,书写自然生态之美,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一种散文类型。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韩少功的《山南水北——八溪峒笔记》和廖鸿基的《鲸生鲸世》等均是中国当代生态散文的代表作,尽管这些作品的题材不同,风格迥异,但都反映了作家对生态问题的关注和思考。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苇岸、韩少功和廖鸿基选择了不同于其他作家的生活和创作方式,他们远离都市,迁徙到城郊、乡村和海上,努力构建可以诗意栖居的生态乌托邦,探寻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正确方式,他们所创作的生态散文因此呈现出典型的处所意识。
处所(place),“是指人所依附的特定自然区域”[1]192。这一特定自然区域既受到生存于其中的人们的呵护和影响,也决定和标记了人们的生存特征和生态身份。从处所的概念来看,它强调了特定自然区域对人的生存、人格特征、生态思想以及生态身份认同的影响。人需要与特定的自然区域重建联系,通过这一方式来克服现代文明导致的人与自然的疏离感。尼尔·埃文登在《超越生态主义:自我、处所以及可悲的谬误》中指出人的自我建构离不开处所这个语境,因为不存在纯粹的个体,只有在一定语境中的个体、作为处所的组成部分并由处所所定义的个体。实际上,处所的概念并非新生事物,它的理论渊源至少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就已提及处所的重要性。19世纪的环境决定论也与处所理论有关。在20世纪,海德格尔从存在论哲学的角度论述过处所的重要性,在他看来:“‘家园’意指这样一个空间,它赋予人一个处所,人唯有在其中才能有‘在家’之感,因而才能在其命运的本己要素中存在”[2]15。海德格尔的论述为处所理论提供了极其重要的理论基础,他的论述中甚至还涉及了处所被剥夺以及非处所存在等问题。时至今日,处所理论已经成为生态主义者借以阐释何为生态意识和伦理责任的重要范畴之一。
处所理论对生态文学作家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对处所的寻觅与构建、自我生态身份的认同以及处所生存共同构成了作家们的处所意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一直是中国生态文学作家着力表达的一个重要命题。为了找到答案,选择栖居在一个特定的自然区域之内,尽可能的去接触自然的一切,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做法。苇岸、韩少功和廖鸿基以各自的方式尝试着去构建属于自己的处所,这既是对符合生态理想的生活方式的实践,也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全新体验。他们将处所中的生活和创作融为一体,用各具特色的诗意文字引领读者回归大地,走进乡村,融入海洋。身在处所中的苇岸,像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他所见到的一切:黄河水是温暖的,白桦有体温,野火逆风而行,日出比日落缓慢,日出前后麻雀的叫声不同,颜色和阳光是有生命的……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些因为人们审美知觉的麻木钝化而被忽视和遗忘的自然景象重新呈现给人们。韩少功对处所的书写同样让人心生向往,他笔下的八溪峒是令他再次听到“各种天籁之声的纤细、脆弱、精微以及丰富”的“耳醒之地”(《耳醒之地》);在这里,他看到了重获表情自由的可能,期待着自己能够“笑出南瓜或者石碾的味道”(《笑脸》);在这里,他通过“土地上的种植与养殖”,明白了“绿遍天涯的大地仍是我们的生命之源”(《CULTURE》)。与苇岸和韩少功一样,廖鸿基也在处所中尽情地与自然对话。鲸豚的行为和它们身上常出现的各种刮痕,让他接收到了大海“欲表达的讯息”,体会到大海“将要诉说的故事”(《表达》)。而“飞鱼散花飞起,鲣鱼群挑拨水花,魽鱼划水溜达,蝠魟展翅滑翔,鬼头刀轮动跳水……”这些丰富的海洋生态景观更是令他感受到生命的多彩与富足。总而言之,当我们随同苇岸、韩少功和廖鸿基的文字一起进入他们精心构建的处所,就会明白处所对于他们的特殊意义。他们用自己的亲身体验和真切感受证明,只有生存在处所之中,人们才能将封闭已久的感官全部开放,才能熟悉自然,热爱自然,理解自然,敬仰自然,想象自然……才能遵循自然的方式和节奏,实现与它的共生。
具有显著的生态主义倾向的传统作家和许多当代生态文学作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重视处所并长期在特定的处所里进行创作。在中国当代作家中,苇岸最早显露出了鲜明的处所意识。他选择在燕山脚下的昌平构建属于自己的处所,因为他生长于此,热爱并忠实于这片土地。他倾其一生悉心观察着这片土地上的自然生态的细微变化,静心倾听着自然本身的丰富蕴含,深情体味着大地上所有生命的尊严、美丽以及脆弱,用一颗宽广丰富的心灵将这片土地构筑成一个万物荣辱与共的文学世界。昌平是连接城市与乡村的一个中间区域,是观察自然生态被现代工业文明逐渐蚕食的一个绝佳样本。在这片略显贫瘠的土地上,人们恰好能够观察到已然严重退化的生态环境,充分感受到现代工业文明的巨大破坏力和不可遏制的发展势头。苇岸用质朴的语言记录着这片土地上的变化,他在1988年5月7日的日记中写道:“我的家乡就要遭受一场劫难,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使我震动,我感到悲哀。在村子的东北面,在家乡田园景色最典型的那个地方,将建一座大型水泥厂,它像死神就要做村子的邻居。令我时时向往的家乡,我的灵魂萦绕的地方将不复存在。”[3]206显然,现代工业文明是一种非处所的文明,快速的城市化进程和消费文化,剥夺了大多数人的处所,或逼迫人们进入非生态的城市生活,或污染毁坏人们童年或者祖先的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存处所。现代工业文明对这片土地的侵蚀,既破坏了苇岸的栖居之所,也摧毁了他的精神家园。因此,苇岸对20世纪全球性的城市化进程和工业文明所带来的喧嚣、污染、放纵和掠夺,一直有一种源自内心的悲哀和抵触。时至今日,很多城市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大,生态环境的恶化非但未见缓解,反而愈演愈烈,这使苇岸的文字在当下仍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事实证明,作家们对处所的寻觅和构建一方面与个人的经历、识见、兴趣以及生态实践的需求等因素有关,另一方面也会受到自然条件、社会环境和文化语境等因素的影响。韩少功往返于城乡两端,廖鸿基穿梭于陆海之间,虽然他们构建处所的想法不一,方式各异,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与苇岸一样,对处所的选择不是任性而为或随遇而安,而是融入了个人对于生态与人的生存的深刻思考。久居于城市之中的韩少功选择回到故乡湖南,在曾经插队的汨罗县八溪乡一个三面环水的半岛上建了一幢红砖小楼,过起了隐居山村的生活。驱使他做出这一选择的动力源自他对城市生活的厌倦和对现代文明的抵触,因为在城市中的生活是典型的“非处所”状态,城市在韩少功眼中变得越来越陌生,他将大街上交织如梭的车流喻为“钢铁鼠流”,将布满楼房外墙的空调外机喻为“钢铁肉斑”,这样的景象“如同现代的鼠疫和麻风”一样让他感到无比地惊悚。高楼的挤压、噪声的烧灼、电梯和沙发的拘押,令他产生了逃离的冲动。于是他选择过一种“融入山水的生活”,“经常流汗劳动的生活”,“接近土地和五谷的生活”。因为在他看来,这才是“最自由和最清洁的生活”、“最可靠和最本真的生活”。[4]2-3城市带给他的困惑,让他更懂得看取山水之意;城市的舒适安逸,让他开始怀念曾经深感恐惧的劳动。与城市生活相比,乡村的栖居让他找到了重新将诗意切入生存的方法。他将自己的经历、体验和感悟都化作了素朴却内蕴激情的文字,为我们开启了面对世界时的另外一种思索与想象。
其实,对于早已远离自然的人们来说,构建处所绝非易事,台湾作家廖鸿基在35岁时成为一名职业讨海人,他在讲述自己走向海洋的经历时坦言:“陆地、海上究竟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世界,下海成为讨海人,从生活节奏到体能、心理整个工作性质改变了,繁华转而孤独,安定转而摇晃,这种情况下,个人所需承受的内在、外在压力和考验,如推荡船舷的不息涌浪无一刻终止。”[5]2从安稳的陆地走向变化无常的海洋,廖鸿基经历了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但是,廖鸿基在海上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并且在其中重获新生。他打破了人们对处所的常规认知,处所并不一定要构建在大地之上,甚至被狭隘的理解为传统意义上的优美田园,海洋同样可以成为人们诗意栖居的处所。但是长久以来,人类似乎已经遗忘了自己的来历,把大海作为征服的对象,对海洋一味地索取,完全将海洋视为“他处”。在这样的情形下,廖鸿基将海洋作为自己的栖居之地就具有了非同寻常的价值和意义。
无论在何处构建处所,作家们都会面临一个相同的问题,即所选择的地点是否能够体现人与自然的联系并有助于实现自我生态身份的认同。生态身份“指的是人以自然为参照地对自我的认识,他作为活生生的存在物与大地的节拍、生物地球化学循环和生态系统壮阔而复杂的多样性紧密相连,并在此关系下认识自我。”[1]203自我生态身份的认同是人自身独有的本质心理属性成长、发育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生态自我的形成至关重要。生态自我强调的是一切存在物的善或利益,当我们在健康的生态关系中确定人在自然中的位置以及与自然事物的关系时,就会展现出生态自我的形象。苇岸将理想中的生态自我形象寄寓在放蜂人的身上。在他笔下,放蜂人仿佛是“一位来自历史的使者,把人类应有的友善面目,带进自然”;放蜂人“懂得自然的神秘语言”,“用心同他周围的芸芸众生交谈”;放蜂人每天“与光明一起开始工作,与大地一同沐浴阳光或风雨”;放蜂人“在自然的核心”,“与自然一体的宁静神情,表明他便是自然的一部分”。[3]140苇岸认为放蜂人与自然的关系代表了人类与自然最古老的一种关系。在苇岸眼中,放蜂人俨然就是完美的生态自我形象。他想借助这一形象说明一个道理:人不是与自然分离的个体,而是自然整体中的一部分。随着人的认同感的持续扩大和不断深化,自然界其他存在与人之间的疏离感就会逐渐缩小。当我们在自然存在物中看到自我,并在自我中看到自然存在物,就证明我们达到了生态自我的阶段。当一个人达到“生态自我”的境界,他就会自然地认为,自然界中的所有事物都拥有内在价值,都有生存、繁衍和充分体现自身的权利。一切生命在生态系统中都具有平等的地位,它们都有各自的内在目的性,并不存在等级的差别。人类不过是众多物种中的一种,在自然的整体生态关系中,并不比其他物种高贵。
在处所中完成了自我生态身份认同的韩少功,将自己真正视为自然生态中的一部分,并写下了值得我们深思的文字。在预想中,当他将来陷入弥留之际,要做的事情是感恩和忏悔。他要感谢那些猪、牛、鸡、鸭……除了感谢,更多的还是忏悔,对那些曾经被自己伤害过的生命,哪怕是一只老鼠,一条蛀虫,一只蚊子。因为这些生命同样拥有生存的权利,但是人类却将它们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描写成一种阴险、恶毒、卑劣的行径,人类因此获得了用毒药或者利器消灭它们的理由。当我们以生态意识重新审视人类的做法,就会发现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变得并不合情合理。人类不过是为了获得一种富足、舒适、安全的生存,才粗暴而蛮横地制定了这种不平等规则,强迫这些弱小的生命把生存空间让给人类。为了免受伦理道德的谴责,人类不惜以谎言来掩盖自己对待这些生命的残忍。在韩少功看来,生态系统将平等的权利和利益赋予人和自然存在物。在生态系统之中,所有生物各安其位,当人类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态位,对世界的看法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即便是死亡也会被赋予新的价值和意义。韩少功把死亡视作是一个偿还的机会,它可以让人类化作肥沃广袤大地的腐泥,变成滋润辽阔天空的蒸汽,重新转换为能让植物长得饱满肥壮和味道可口的能量。如果我们以生态系统的整体利益为出发点,那么死亡就不再是人类生命的终结,而只是自然循环的一个环节,是另一个光荣而高贵的过程的开始。
对自我生态身份的认同,使廖鸿基从一个职业讨海人转变为海洋生态的保护者和鲸豚的代言人。为了让人们认识海洋、走近海洋、善待海洋,廖鸿基不满足于在海上构建个人的处所,而是设想了一个更为宏大的生态蓝图。他想通过文学创作和开展生态实践活动引领更多的人到海洋中去,观察和思考与海洋以及所有海洋生命之间的相互关系。1996年,廖鸿基开展了为期两个月又十一天的花莲沿岸海域鲸类生态研究计划。对他来说,以全然不同于往昔讨海的视野和姿态来执行一个对海洋没有掠夺行为的海上工作计划,这是踏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廖鸿基实施这一计划的初衷,就是希望通过寻找和观察鲸豚,与海洋重新建立一种联系,并且在相互联系中得以呈现各自的所在。他坚信自己的计划虽然只是艰难地踏出了一小步,却也是解脱封闭,将视野延伸入海的一大步。在廖鸿基看来,从持镖镖射到握持摄影机拍摄,从使用渔具猎捕变为使用镜头捕捉,恰好说明在海洋上头,我们和海洋的关系正在修正、转化。作为构成处所意识的要素之一,对生态自我身份的认同,也是人类修复和重建与海洋关系的重要前提。
归根结底,作家们构建处所的目的是要实现生存方式的转变,通过处所生存来恢复人与自然之间的紧密联系。德国生态学家莫尔特曼认为人类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至少是由两种带根本性的关切决定的:一是劳动;一是居住的兴趣。莫尔特曼在他的论述中指出只有当人类找到合适的方法,能够不加破坏地使用自然时,“它才能成为人类可以生活和居住的家。”[6]66-67莫尔特曼的观点恰好指明了处所生存的具体路径,选择处所生存的栖居者可以通过劳动去改造和适应自然环境,这里的劳动指的是在尊重自然的前提下,不加破坏地使用自然,将自然改造成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始终生活在一种宽松的环境之中。
对于劳动与处所生存的关系,苇岸等人与莫尔特曼的观点是基本一致的。苇岸认为每一个人都应当与这世界上的劳作保持着基本关系,因为劳动可以使我们与泥土和大自然发生基本的联系。久居城市的韩少功声称自己怀念劳动,但他强调自己所怀念的并不是知青时期那种令人感到恐惧的高强度劳动,因为那种劳动是在政治意识形态的强制下,所秉持的是“人定胜天”的反生态观念,其目的是要彻底征服自然,按照人类的意图肆意改造自然。时至今日,当知青时代的强制与绝望逐渐消解,劳动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意义,它是尊重自然,顺应自然的,这才是韩少功所怀念和向往的劳动。可以说,韩少功之所以看重劳动,主要就是因为劳动是人类适应自然环境,使自身参与到生态循环中的一个重要途径。廖鸿基对海洋的认知,与海洋关系的转变同样也离不开劳动。他的作品中有大量对海上劳作场面的描写。在他看来,讨海人之所以始终保持着对海洋的敬畏,能够形成朴素的生态意识,正是由于海上劳动的艰辛和不确定性。
除了劳动以外,另一种决定人与自然环境关系的根本性关切是居住的兴趣。莫尔特曼用“家园”的概念来概括“居住的兴趣”,它指代的是一种毫无压力和张力的社会关系网。他还强调自然环境正是这样一种充满宁静的社会关系网,它可以让人们得到心灵的慰藉和支撑,免于斗争和焦虑,生活在平静之中。由于作家们构建的处所和处所生存方式的不同,他们对此有着不同的体验和感悟。廖鸿基离开陆地,融入海洋的一个主要动因是想远离世俗社会的纷扰,他形容出海的心情就像那一只只跃起的飞鱼,逃离陆地上的种种琐碎,自由地在另一个世界里翱翔。他在海上构建生态乌托邦,就是要追求一种单纯的生活,希望自己能够生活在一种宽松的环境之中。苇岸对人类社会与自然之间的内在有机联系同样早有察觉。在他看来,裹挟着贪婪和欲望的现代文明正吞噬着人类生命最初的家园,不仅割裂了人类生活与自然的依附关系,而且摧毁了人性中的美好,这势必导致人类存在的处所性被大大削弱甚至被去除。为此,他一直努力寻找着一种谦逊、适度、内在丰富的生存方式。但是,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使苇岸在处所生存的过程中始终存在着一种对人类社会已经无法与自然环境相兼容的绝望和焦虑。相比之下,韩少功选择了一种更加积极的入世态度。他意识到处所生存不仅要考虑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还需要考虑与社会文化环境的关系,因为栖居者不可能彻底摆脱社会人的身份而存在。也就是说,在一些特定的自然区域中,社会文化因素与自然因素是有机地融合在一起的,影响和决定处所意识的不只是自然因素,其中也包含了在自然影响和决定下的文化和社会因素。他们所构建的处所既在特定的自然区域之中,也不可避免的浸润在中国特有的社会文化环境里。因此,韩少功在书写自然的同时,也保持着对处所中的人与社会的观察和思考。在《山南水北》中,韩少功用了近三分之二的篇章,对八溪峒的社会生态进行描写,展现乡村的世态人情。韩少功对此的解释是:乡村不仅仅是风景画,不仅仅有浪漫主义消费的保留节目,还有自然中的人。这些人五花八门,其各不相同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其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沉浮福祸的平凡故事,同样是自然的一部分。这些人不是隐居两年的梭罗,更不是咬咬牙狠狠心待上三两周的仿梭罗,而是在这里搭上一辈子,因此他们的行迹构成了对自然更直接、更深入、更可靠、更活化、更具有历史感和生命感的诠释。
总而言之,尽管处所生存的方式不同,但是苇岸、韩少功和廖鸿基都在扎根于自己所构建的生态乌托邦之后如获新生。他们在作品中尽情地分享着处所生存给予他们身心的无穷益处,以及他们由此产生的内心的激动和喜悦。毫无疑问,处所生存让他们彻底摆脱了长久以来束缚着身体和精神的现代文明的枷锁,重新找回了追求自由的能力和反思存在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