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满族水浒子弟书诗篇内容及其文化内涵研究*

2020-01-19 09:01王美雨
菏泽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水浒诗篇林冲

王美雨

(临沂大学文学院,山东 临沂 276012)

水浒子弟书是指由清代满族说唱文学家改编自水浒故事的水浒子弟书,多由诗篇和正书两部分构成。水浒子弟书是满汉文化的结晶,展现了以子弟书作者为代表的清代中后期满族人对水浒故事的独特理解和审美观念。

水浒子弟书中的诗篇和正书各司其职,又互为补充,从不同的角度诠释了作者对水浒故事的审美接受与再造。两者的差别在于前者重在概括正书内容、说明正书内容发生的故事背景及作者创作的原因,后者重在详细叙述具体的故事。故从这个角度看,诗篇所体现的子弟书作者的情感及对水浒故事的审美观照是显明而又细微的。

任何作者在对已有文学作品进行改编时,无论其如何改编语言、内容,其主线脉络及主要人物的特质都须和原作保持一致,故从这个角度看,作者对自我精神世界的阐释在正书中就受到了限制。反之,诗篇所受的束缚就相对少一些。诗篇中,作者是自由的抒发者,他可以在这里书写与正书完全无关的内容,也可以表达对正书中人物及事件的主观评价。所以,如果说正书还留有原作者的精神痕迹,那么诗篇则几乎完全是子弟书作者的精神世界。就已有资料显示,水浒子弟书中带有诗篇的有《夜奔》《醉打山门》《走岭子》《卖刀试刀》《活捉》《坐楼杀惜》《削道冠儿》《翠屏山》等。它们所拥有的诗篇内容侧重点不同,从不同角度反映出了清代中后期满族文学家乃至整个满族对水浒文化理解与接受的程度,审美诠释与再造的文化趋向。

子弟书是韵文性的说唱文学,诗篇和正书内容的形式几乎一致,故有的学者将两者合而为一,除此之外,诗篇与正书在内容上的关联性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在呈现正书内容时,诗篇比较自由,或是点明背景,或是直陈正书具体故事情节,或是作者对正书内容作出评价,等等。从水浒子弟书诗篇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这一点。

一、点明正书内容发生的社会背景

作为说唱文学艺术形式,子弟书篇幅有限,对原著进行改编时,往往只能截取其中的一个故事,这就使其失去了前因后果,对那些不熟悉原著的人而言,理解起来就有一定的困难性,所以子弟书作者有时也会在诗篇中点明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如《活捉》的诗篇:“大宋徽宗用蔡京,权臣当道乱朝廷。黎民四海遭涂炭,盗寇八方起战争。七星劫去生辰杠(纲),一笔拖出磊落情。演一回婆惜活捉张文远,分明笑骂那宋公明。”《活捉》的主体内容是阎婆惜死后仍眷恋张文远,欲与其继续前缘,但张文远因惧她是鬼魂,故拒绝了她,阎婆惜愤恨之余勒死了张文远。类似的故事在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很常见,并有着诸多的变体,甚至可以将其看作是鬼怪小说的一个母题。但正如上文所说,节选的改编类的文学内容,如果作者不明示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受众对故事的理解就会仅限于表面,该故事就会成为受众认知中已有同类故事的类同化部分,最终失去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和存在的意义,而这一点,是改编者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在创作时呈现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就成为一件必要的事。故《活捉》诗篇的前六句都是在描述阎婆惜鬼魂抓张文远的社会背景,强调当时奸臣当道,社会混乱,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衍生出荒诞的阎婆惜鬼魂抓张文远的故事自然易于被大众所接受。正书开篇“且说那阎婆惜的魂灵早出了壳,他如何敢缠绕宋公明。一来是自己心中有愧,再那宋江原系天罡列宿星”,指出了阎婆惜并不怨恨宋江杀掉自己,甚至在变身为魂魄回找张文远时,察觉到张文远对自己并不是真心时,她还说“莫道宋江心太狠,因奴要嫁你他才下了绝情”。在《水浒传》原文中,并没有活捉这一情节,张文远也没有受到惩罚。那么,改编者们为什么会设置这种《水浒传》中没有的情节,为张文远设置这种结局呢?

我们知道,任何文学作品的创作,都是对来自现实生活素材的一种艺术加工,它不能是对现实的歪曲,也不能超越大众的认知范畴。就《活捉》诗篇给出的社会背景,可以看出,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寻找不到出路,故将希望寄托在虚幻的故事上,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这也是《活捉》在明代许自昌的传奇《水浒记》中一经出现后,就被世人广泛接受的根本原因。《活捉》的这种被广泛接受性和传播性,说明在世人那里,张文远就应该受到惩罚,而阎婆惜即便死了,也应让她承受被张文远背叛的痛苦。可以说,这是改编者们亦或是世人自觉对张文远和阎婆惜做出的惩罚。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子弟书作者,接受这一点自然也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他甚至在细致描写了阎婆惜鬼魂活捉张文远、张文远惊吓万分的情节后,犹嫌不足,在正书最后发出了警醒之语:“这才是色果情因冤孽报,劝世人莫照三郎的样子行。”

《活捉》诗篇对社会背景的关注,拔高了正书内容的社会价值性,即在当权者不作为、社会混乱、民众看不到希望的时代,无法寻求到物质和精神满足的民众,就会把自己的苦闷和追求寄托于荒诞的故事,甚至最后将其付之于行动,寻求最后的解脱。《坐楼杀惜》诗篇所描述的内容就是明证,其内容为“哲宗建都在东京,世乱荒荒民不宁。因宠蔡京与杨戬,童贯高球掌权衡,奸臣当道贤臣退,治国忠良隐姓名。自古道君正臣良天心顺,臣佞君昏灾祸逢”。显然,作者认为宋江杀阎婆惜是混乱不堪的社会强加给他的,而不是基于他个人利益出发的一种行为。诗篇的这种基调,极易引起中下层受众的共鸣,产生一种宋江就该如此做的认知,最终让受众和创作者站在了同一精神阵营。

二、巧释正书故事发生的原因

任何故事都有其发生的原因,但即便是改编自四大名著的内容,如果受众事先没有了解其故事发生的原因,那么他们对说唱家将要演绎的子弟书内容大抵只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就说明,在开始演绎正书之前,将故事发生的原因作简要的陈述,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但有时为了表达效果的需要,作者并不会直白地展现故事发生的原因,而是把原因隐藏在对故事主人公的相关描述中。如《削道冠儿》头回诗篇描写了正书内容发生的时间地点及原因:“一派荒凉夜晚中,夙恨全酬美英雄。何妨放胆天涯走,夜半孤身独自行。星月有趣双足踏,云山不碍两眸中。都只为杀亲嫂曾遇着结义嫂,这才要上梁山投奔宋公明。”诗篇首联先说明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中间两联观照了武松的精神世界,最后一联写了武松上梁山投奔宋公明的原因。这首诗篇明面上看似没有写武松上山救人的原因,但诗篇中所呈现出来的武松所具有的侠义精神以及武松要投奔梁山的事,实则都反映出了武松具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所以上山救张小姐的事,对他而言是一件小事,而诗篇中提及的武松所具有的精神特质,其实就是这件小事能发生的原因。

当然,作者对于受众能否从诗篇中解读出武松勇救张小姐的原因,还是持怀疑态度的,于是在“头落”中,他再次重申了武松的英雄壮举:“我表的是梁山泊上好汉武松,景阳冈打虎留下美名。他也曾大闹十字坡店,凌云志像带英风。他也曾替兄杀过亲嫂,因此发配孟州城。”武松夜过蜈蚣岭,正是在他隐身逃难的路上,他从孟州城逃出,得到别人相助,才能打扮成头陀投奔梁山泊。按理说,此时的他不应该再节外生枝,但正如作者在诗篇和“头落”中反复强调的,武松所具有的侠义精神不允许他不“多管闲事”,他的侠义精神特质就在于他不会因为个人身处危难中,就放弃自己的做人准则,这也是作者在正书中反复强调他的处境及其侠义精神的原因。

三、简述正书内容

简述正书内容是诗篇的一个重要功能,此时的诗篇相当于内容提要,它能让受众在短短的几十字内了解正书的内容概况,甚至凭此做出是否选择欣赏正书的决定,所以,简述正书内容的诗篇,其内容必须能够吸引受众的注意力,使其产生迫切了解正书内容的兴趣。如《卖刀试刀》第二回诗篇就用29个字简要地叙述了正书的内容:“天汉桥边烈日中,一人豪横一人从容。慢道英雄真懦弱,须知牛二假威风。”第一句说明了故事发生的地点时间,“烈日”一词同时铺垫出了杨志卖刀时的那种焦灼的心情;第二句中故事的主人公牛二和杨志迥异的表面精神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三、四句又点明了两者表面的精神状态并不代表其内在精神世界。先扬后抑的叙事方式,激发了受众急欲了解正书的欲望。相较于《卖刀试刀》的诗篇,《削道冠儿》第二回诗篇则要直白得多,作者用本应是正书中人物的话语,拿出来作为诗篇,点明正书的内容:“武松闻听双睛瞪,叫声老者休悲痛。我今上山救小姐,主仆相逢重欢庆。”从正书的内容可以看出,武松的这几句话,相当于它的故事高潮,这种正书内容未开始,诗篇内容就呈现了故事高潮的做法,能够让受众快速融入其中,给其带来其他诗篇所没有的审美感受。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削道冠儿》作者很了解子弟书作为说唱文学,具有其他文学体裁没有的优势,即可以在正书开始之前就可以把正书的高潮部分展示出来。

水浒子弟书改编自古典名著《水浒传》,它所涉及的人物及故事主要情节大部分受众有一定的了解,因此,像《卖刀试刀》《削道冠儿》中这种类似于内容提要的诗篇很少在其他水浒子弟书中出现,即便出现也是一两句带过,如《卖刀试刀》头回的诗篇最后两句是“且说那未入梁山的青面兽,先时落魄住在京城”,显然,这与其第二回诗篇是不同的。不同回目前诗篇内容的不同,一是说明作者对水浒故事的了解非常深,二是说明作者深谙受众心理,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内容吸引受众的注意力。

四、评析正书中的主要人物

改编者对原著的主观态度,不仅体现在对原文的细节改编及其刻画上,更重要的是在诗篇中直接表达对原著中人物及其行为的评价上,体现子弟书中,就是作者在诗篇中会明确表达对正书中所涉及到的人物及其行为的评价。子弟书《醉打山门》的诗篇内容,则可视为典型代表。首联“智勇功名本自佳,英雄何故作僧伽”,对鲁智深身为一名智勇双全的英雄,却成为僧人的事提出了疑问。抛出疑问后,作者话锋一转,用“削发披缁空弃世,参禅拜忏总虚花”两句,点明鲁智深并不是自愿遁入空门,只此两句,就引起了听众想要了解鲁智深遁入空门的原因。“灯火埋藏真面目,精神磨砺碎袈裟。古今来佛子有一件千秋快事,五台山醉打山门美鲁达”四句则写出了鲁智深人虽在空门,但是豪情万丈的气质却丝毫没有减弱的事实,这让受众获得了关于鲁智深的更高层次的审美愉悦感。

毫无疑问,作者在受众欣赏正书内容之前,对正书中主要人物做出的评价,在很大程度上能影响受众的审美判断。当然,它影响受众审美判断的程度视受众对人物的原有认知影响,如果作者评判的人物是受众不熟悉的,那影响的程度要大于受众熟悉的人物。这就要求作者在评判时,需持有客观公允的态度,不能与原作相背而行,也不能违反自己创作时的社会审美需求,否则,他的评判会导致其作品无法在社会中流通。显然,这一点是很难做到的,所以,在水浒子弟书的诗篇中,我们很少能看到作者对人物的大段评判,即便有,也与人物在原作中的形象相适应。

五、阐释作者编创水浒子弟书的动机

无论是改编还是原创,作者总是基于一定的动机,并在其作品中以特定巧妙的形式呈现。在水浒子弟书中,诗篇则是作者阐释自己精神认知及动机的主要领域。从水浒子弟书诗篇中,可以看出作者创作动机可分三种:因遣兴而作、为弘扬侠烈精神而作、因读有所感而写。不同的创作动机,让水浒子弟书呈现出了不同的魅力。

因遣兴而作的子弟书,在水浒子弟书中有《卖刀试刀》。在他的头回诗篇中,作者明确指出自己创作的原因是“静里工夫莫放空,一枝斑管助幽情。每羡文人能遣兴,自惭拙笔技雕虫。古砚淋漓题侠烈,小窗今日写英雄”。显然,尽管作者说是为了遣兴而作,但我们也要看到,作者能创作《卖刀试刀》的根本前提在于他对水浒故事有着深入的了解,不是一时兴起就能改编出与原著主题内容相同、语言风格不同的水浒子弟书的。所以,作者从诸多的水浒故事中,能够选择杨志卖刀试刀的故事,证明他是极其喜爱杨志这个人物形象的,像诗篇的最后两句“古砚淋漓题侠烈,小窗今日写英雄”,就表达了他的这种情感。从这个角度而言,作者所言“助幽情”“遣兴”,实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体现了他本人对杨志卖刀试刀这一情节的独特理解。

“侠义”是水浒精神的特质之一,也是子弟书作者关注的重点,并在诗篇中直言其对侠义的推崇。如《翠屏山》头回诗篇言道:“铁笔欲留侠烈传,松窗故写翠屏山。望君莫笑愚多事,愿作人间醒世言。”正书中,作者用二十四回的篇幅,描写了杨雄、潘巧云及石秀等三人的故事,重点刻画了潘巧云不守妇道、石秀不受潘巧云引诱、杨雄怒杀潘巧云的故事。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作者对潘巧云持有否定态度,同时认为杨雄和石秀是英雄,所以他创作《翠屏山》,目的是为他们写一部《侠烈传》。

从广泛意义上看,水浒子弟书得以被创作出来,根本原因都在于作者的读有所感;从狭义角度而言,因读有所感而创作的水浒子弟书,主要指的是那些作者在诗篇中明言读有所感的部分。这两种读有所感,仅限于诗篇,至于正书中的内容则是完全意义上的对水浒故事的编创。如《夜奔》的作者在诗篇中指出自己创作子弟书的原因是因为“感慨悲歌一举觞,风尘满目起征场。剑花错落芙蓉冷,笔阵迷离翰墨香”。因为阅读,他与水浒故事中的林冲产生了情感上的共鸣,所以才会着笔细意写林冲与鲁智深分手后所见所感。正书中,林冲在路上所见的却是“水碧沙明林深村远,飞花啼鸟绿草白杨。绿丛丛百尺凌霜松柏茂,袅娜娜千丝挹露柳枝长。野径离离芳草绿,秋风阵阵稻花香。千家禾麦炊烟起,万井桑麻晚照凉”。尽管由于鲁智深的原因,林冲不再受押差刁难,又马上能见到柴进,但不可否认的是,林冲此时并没有摆脱刺配沧州的命运。既然如此,作者缘何又要将林冲眼中的乡村自然景色写得如此美丽呢?其意在反衬林冲心中的失落与愤恨。因为景色越是美好,就越能激发林冲内心的愤恨,果然,与柴进把酒畅谈后,林冲“偶说到奸相高俅不觉得发指,瞪环睛双眦尽裂气满胸膛。击案道一年未决贼漏网,悔当初不斩钉截铁大作一场”。

除以上三类创作原因外,也有的子弟书是因作者对水浒人物有所感而创作,如在《活捉》诗篇的最后两句,作者指出了自己创作《活捉》的原因是“演一回婆惜活捉张文远,分明笑骂那宋公明”。说明尽管阎婆惜只是宋江的外室,在宋江眼里也仅是类似于艺妓式的存在,但毕竟已经住在宋江为其购买的宅院中,相当于成为了宋江的人,所以在世人眼里,她和张文远在一起就是对宋江的背叛,是对宋江身为男性的最大侮辱。

除以上内容外,部分诗篇内容也与正书内容无关。我们知道,作为读者,在阅读原著时,个人的价值观及审美意识会影响他对原著内容的理解与评价。当他从读者转为改编者时,在阅读时获得的体验就会参与其中,对故事的次要情节、环境及其他方面的改编就具有了个人痕迹,与原著有所不同。反映到子弟书中,往往表现出正书内容如果大量体现了作者的主观意识,则诗篇内容与正书内容的关联度就会减弱,有的甚至与正书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如子弟书《走岭子》作者就在诗篇中描写了自己创作时的自然环境以及心境,而这两者,特别契合林冲在发配路上的遭遇和心境,所以即便与正书内容没有关系,也没有突兀之感。之所以如此,是由其正书内容所决定的。

《水浒传》对鲁智深在刺配路上帮助林冲的情形做了详细描写,但受体裁以及篇幅限制,子弟书《走岭子》只用了以下120个字就将该故事情节叙述清楚:“林武师刺配沧州秋已暮,鲁智深野猪林中大闹了一场。直送到横海郡头要往他乡去,别武师在松柏林中古道旁。又叮咛说解子贼头须仔细,看洒家学一个样子莫要慌张。说话时抓挣起双袖一声喊,斜飞铁杖一缕寒光。声响处松叶儿唰唰虬枝坠,说吾去也倒提禅杖两袖飞扬。”在短短的篇幅内,不仅呈现了发配路上的自然环境,也隐现了押解林冲的公差奸诈丑陋的嘴脸,同时也将鲁智深的豪情、武功作了明现。这种隐现和明现相互配合的表现方式,既提供了应该提供的信息,也给受众预留了足够的想象空间。反观《水浒传》仅用一句“叙说些闲话,江湖上的勾当”描述林冲和柴进见面后一起吃饭的情形,虽着笔简略,也给受众留下了无限想象的空间,但没有提及林冲和柴进的胸怀壮志,难免有所缺憾。而子弟书《夜奔》则详细地描述了其谈话内容:“尽说些六合八荒达人奇士,无非是愚忠苦节义胆侠肠。又说些山谷的大侠草泽的亡命,又说些五陵的年少燕赵的儿郎。说到了处世的遭逢平生的际遇,这武师擎杯不语暗惨伤。偶说到奸相高俅不觉的发指,瞪环睛双眦尽裂气满胸膛。击案道一念未决贼漏网,悔当初不斩钉截铁大作一场。”无疑,这段豪情万状的对话,虽是作者的想象,但其内容契合林冲和柴进见面的语境及两人的性格,并巧妙呈现了林冲在经历人生巨变之后的细微心理变化,为其后加入梁山泊作了精妙的铺垫。同时,也让子弟书的听众对柴进和林冲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走岭子》正书对《水浒传》内容的这种大幅度改编,充分体现了作者对有关故事内容的主观认知,故作者已不需要在诗篇中再次重申自己的这种主观认知,所以《走岭子》的诗歌内容与《水浒传》的故事无关,而是与正书完全无关的内容:“琐窗人静转清幽,翻阅残篇小案头。笔端清遣闲时闷,墨迹点染古人愁。谢朓山前花似锦,子陵台上月如钩。到而今谢朓子陵何处也,山自青青水自流。”从表面看,无法看出它与《水浒传》的关系,但也正是作者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受众对正书内容有了期待,也让诗篇和正书具有了叙事空间上的层次感。

据上文,水浒子弟书诗篇内容分布不均衡,以描写和正书内容有关的居多,阐释作者编创水浒子弟书原因的次之,数量最少的是和正书内容乃至水浒故事无关的诗篇。不同的诗篇,对应的功能不同,反映出在研究水浒子弟书时,诗篇具有不可忽视的价值,值得对其进行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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