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民
(湖北警官学院,湖北 武汉 430034)
当前,全球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打破了人们对“常态”的研判,作为战疫主旋律的科技与人文的组合举措也失去了预期的平衡与高效,其表现为防控信息各行其事而人文激励千样百态,社群需求的超预期与政策供给的不足造成应急防控局面相当被动性。因此,如何破局科技与人文的跨界障碍显得尤为重要,这就需要我们以更系统的思维重新审视疫情防控之诸元素,主动把握从组合走向融合的理念与路径。现象学的相关学者研究认为,人们只能依据自己的主观视角来运用知识。因此,只有聚焦疫情治理的自治、法治、德治样态,整合疫情防控生态,树立主动应急理念,才能视非常态为常态、变被动为主动。一方面,要系统地反观从风险、危机、应急再到安全的湖北省武汉市等城市疫情防控经验,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自主提炼、跨界思维——以算法博弈来集成法治、管理、治理等疫情策略形态,以智能技术来实现基于信息互动、有限激励相容[1]的疫情决策、应急体系的模拟;另一方面,为了有效克服应急之治的滞后性、集中处理疫情应对系统的封闭性与社会隐性因子扰动的开放性问题,应倡导“风险防控、机制设计、信息激励”等知识或实务应用的通识化和职业化。本研究将依次从应急之治、武汉之治、风险之治三个层面诠释疫情治理体系结构、跨界思维以及主动应急理念,以期促进国家应急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理念及实践涵义的多维度深化。
疫情防控是政府、社会和个人群策群力的活动,是法治、管理与自治的系统工程。新冠肺炎疫情作为全球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使得个人生命健康由医患关系发展成公共卫生行政再上升为社会经济甚至政治问题,打破了常态的医院、患者及非患者之间的关系,政府会对疫情期间的“公共利益进行集中、分配与维护”[2],这样会导致疫情法秩序的一些变更,而作为常规法秩序中的民法、行政法与刑法对疫情期间的社会关系的保护会有诸多变化。民事行为的意思表示为自由被交易安全所侵透,政府采购、招标投标、限制高价取代了常态的合同形式。面对疫情期间的法益、法秩序侵害,刑法保护的谦抑性决定了采取行政法高效手段作为优先位阶,譬如,政府紧急状态下“封城”或者应急救护延误等则不能以“非法拘禁”、“过失致人死亡”来论罪,公安机关在疫情执法中采取了比常规更加严厉的手段就不能以“故意伤害”、“渎职”论罪;常规状态下的过失犯或者基于求生本能的盗窃可以“期待可能性”来论罪;疫情期间的警民冲突视具体情境根据比例原则裁量行政强制的时间是否提前,以避免更大风险的产生。因此,刑法的客观归责并不是纯粹的法益还要考虑法秩序,基于法秩序一体化,公共应急决策与裁量规范会建构新的法目的与法益权衡,从而使得行政法的手段建构对刑法的法益目的实施更灵活的保护。
通常地讲,疫情法治的非常规化权衡需要公共政策灵活的风险决策。这种决策,一方面从法的安定性来看是对已有的立法、行政、司法储备的修正,另一方面从信息的生成性来看是人类处理问题的基础装置——大脑中的“小人”[3]。法律体系对疫情的规制是外部的、有限的,而对疫情的内部控制、组织治理更多依赖于管理寓于过程的开放性设计。快速有效整合资源是疫情应对的首要属性,从风险、危机、应急到安全各具个性,我国《突发事件应对法》采取预警、处置、善后阶段规制模式,而各阶段具体规定由各级政府属地设计预案逐级汇总为国家应急预案体系,但《突发事件应对法》只规范预案的启动和终止,这也是法学对管理学的跨界,充分彰显管理决策的个性和灵活性。决策优化配置既包括疫情法秩序规则的警务要素、疫情保障体系的广度配置,也涵盖风险防控、应急救助和善后经济重振、心理援助。因此,法治与决策的交互不断扩展疫情法秩序的边界,也将成为泛信息化浪潮中法治与决策的常态。香农提出信息的数学定义为不确定性,钱学森在其《工程控制论》的序言中提到“信息的本质就是关系”,如果说决策侧重个性、法律强调共性,那么数学与人工学已然为以个性和差异性逼近共性、开放性的思维提供了有力工具。
如前所述,疫情防控的决策往往是对已挖掘的显性信息进行整合,它只是一种输入输出样态的人工文本,可能会面对人们不接受、不选择等超预期的风险,同时,其实施的效果如何还依赖决策运行载体的激励程度,如美国政府高层在这次新冠肺炎疫情中虽然频繁决策,但在实施过程中却屡屡遭遇激励不相容的困局,就是一个典型例证。为了加强风险防控,增强决策系统的包容性就得另觅思路,需要建构一种隐性知识的生成机制,以模拟人类交互来取代动态规划,博弈论就成为了广泛运用的工具。从博弈论的角度来看,策略空间、收益函数、可能类型与先验分布等外生因素视为共同知识,每个博弈系统不仅涵盖参与人拥有的任何私人信息,也链接了多元主体或组织体系的互动与均衡。这样,作为策略的每一个疫情预案会有机地镶套在多样类型的社会博弈系统之中。然而应急组织对疫情预案的实施往往控制在预期的显性知识之中,而疫情管理过程会置于充满正负反馈的隐性社会背景之中,譬如,正反馈的宗教信仰、军事联盟、商业资本、技术信息与负反馈的封建、官僚以及中性的组织等等,控制论的发展也会实现管理学向社会学的跨界。社会的理性化是不可避免的趋势,这也决定了疫情防控体系从组织走向多元生态化,这样,决策的算法理性和博弈的机制效果就融合为防控体系的有限理性。
虽然这次疫情防控的武汉模式主要以武汉自身作为载体,但其中的管理手法早已不再是封闭的,而是国家治理层面的信息与激励平衡的开放系统。城市、国家与全球是一个相对变与不变的体系,并行着与信息系统网络激励的互动,这就使得应急治理的结果理性与过程理性对称起来。一般来说,效率对于紧急事件的应对具有决定性作用,而面对疫情信息广度与深度的不对称,城市大脑主要针对信息挖掘和机制设计来进行谋局。机制设计问题可以被看作一个输入未知的分布式优化问题,在这样的优化问题中,限制条件或目标函数的某些参数就是参与人的个人私人信息,也就是说,只有当参与者把个人的私有信息都告诉机制系统后,机制才能确定出使系统达到最优目标函数的解。相关学者的研究共识认为突发事件应对法应分为常规的应急管理法与非常规的紧急状态法,以促进高效的条块结合,发挥合规管理、内部控制与社区治理的兼容功能。而这种武汉应急模式与城市常态治理之快速链接模式的核心依据就是机制设计原理,其功能是挖掘信息、参数评估、最优解响应、反馈一体化。在某种程度上,机制设计的基本功能是以博弈均衡为基准有效衔接各个类型的效用函数(激励),因此机制设计既要依赖信息的虚拟支撑又要考虑各参与人的实体激励,或者说激励是信息挖掘和机制设计的效果检验,抑或疫情治理机制设计与运行离不开以激励相容与信息互动为本位的三元载体,即人、组织和平台。
所谓人工化可以定义为利用IT实现从激励到信息再到激励的循环。善于使用信息技术的人才会运用算法把疫情治理策略写成计算机语言,即关于人的激励、信息的符号汇编,这样通过人机交互或者人与人自身的对话来完成无限开放、无限发展的人的自我实现和超越。
康德开启了哲学研究的三元结构:经验、形而上学、人性。某种程度上,疫情治理和常规治理是对人性不同侧面的折射。作为生产信息的图灵机、冯诺依曼机结构是对人脑的模拟,而作为交换信息的网络、算法博弈论是对人类社会的模拟。人本、权利、利益结构与人和、人情、人文以及自我、本我、超我是信息分析和激励相容的不变的治理要素。通常来看,社会治理现代化也是人的现代化,其强调人权、人文,而疫情治理更加侧重于人情和人性层次的拿捏,这些要素在符号编码前后分别表现为激励与信息。这样,疫情治理通过智能技术就实现了“人的模型”对“疫情人”的有效模拟。
结合上述人机一体化的解释,疫情治理组织活动就是搭建有关“疫情人”的信息与激励的回路。因为组织作为治理有机体,一方面可视为治理信息的载体,另一方面可广义理解为治理参与者。已有治理理论的研究路径经历了“社会中心——政府主导——网络参与”的连续变迁[4]。胡塞尔的主体间性理论认为,多元主体的相互分享是知识的来源,同样沟通渠道的效率决定疫情治理的成败。疫情治理的基本策略是以时间换空间,包括以权力下沉促进决策扁平化、组织信息化、供给数据化、维权基层化、保障体系多元化加强疫情应对的自组织及其生态化。而根据信息分享程度不同,疫情治理依层次类型化为“社区治理”、“内部控制”与“合规管理”体系。
治理平台是把治理策略从封闭到开放、从内向到外向转化的技术载体。“从人类意识最初萌芽之时起,我们就发现一种对生活的内向观察伴随并补充着那种外向观察。人类的文化越往后发展,这种内向观察就变得越加显著”[5]。从显性层面看,国家应急管理信息化平台和城市安全风险防控平台为疫情期间内外布控、上下联通、左右链接提供保障;从隐性层面看,基于网络话题与数据时间序列分析,讨论并捕捉公共安全事件衍生舆情的形成和演化的样态,将大有裨益于政府部门预警、研判与治理结构安排[6]。
“武汉之治”作为抗击疫情成功的典范,不仅是一国一城的经验,它也表征着疫情城市应急治理的通识模块。信息化背景下使得疫情治理全球化不可逆转,对科技与人文的交互配置的类型化思考已变得不容置疑。比对美国各州的疫情治理,在同样“紧急状态法”、“政府干预”、“信息联动”的贮备条件下,“武汉之治”彰显出我国中央决策的正当性、“风险行政”的高效性和基层治理的包容性,自顶向下与自下而上做到了高度的“知行合一”。
在疫情治理组织与共享化方面,党中央审时度势,充分调查和研究病毒传播与感染的途径和规律,院士带队亲临一线医院指导工作,全国各地救助力量迅速驰援;党中央及时调整湖北省和武汉市领导班子,应急部门集中统一调配后勤物资供给;公安机关全方位落实涉疫相关人员以及路面、街面秩序管控,做好“合规管理”;各单位有效进行“内部控制”、“管好自己的门、看好自己的人”,各社区互助沟通、共治共享、全面贯彻落实“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的社区管理政策。
在疫情人工智能和可视化方面,全国各地大小信息模块打破区块、组织隶属,共同聚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舆情防控,展现出信息政务和数据畅通的良好生态。武汉信息警务得到公安部赞誉并最早在全国推广的就是执法记录仪的应用。其后,为了应对2019年世界军人运动会安保工作需要,公安部又督导湖北省政府落实完成了一项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型安防综合管理平台,该平台也成为这次“武汉战疫”的重要科技支撑力量。其突出表现为“网格化疫情动态监控”,主要涵盖五大模块,即数据分析、数据追踪、可视化展现网格巡查、疫情动态监测、综合指挥等。
在遵循病毒学原理的前提下,“武汉数据”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武汉战疫”的成败,它承载着上传下达、上下融合和以及疫情人文与科技的跨界作用。譬如,国家卫健委(肺炎机制发[2020]5号文)《关于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社区防控工作的通知》提出“充分发挥社区动员能力,实施网格化、地毯式管理,群防群控,稳防稳控,有效落实综合性防控措施”后,湖北省和武汉市政府迅速召开电视电话会议进行传达、部署、信息反馈。为确保数据信息的真实性,社区开展入户走访,全面采集社区人员的健康状态信息,掌握各网格内疑似症状人员数量、人员姓名、症状表现、近期活动轨迹以及流行病学调查等相关信息,发现异常情况迅速报告并及时采取相应防控措施,有效防止疫情输入输出或扩散。另外,充分运用已有数据的激励相容性,将试点成功的疫情信息系统加以扩展,如借鉴北京小汤山医院信息系统,以深度延展医患信息资源,并实时监测疫患舆情等。
由此可见,“武汉之治”通过信息技术对人文激励的数据挖掘,保障了疫情政令的知行合一,同时也是信息与激励兼容、科技与人文融合的成功典范。
前面分别阐述了基于疫情决策的法治、内控、自治体系和实现疫情决策的人工机制系统,在此将从更广义层面诠释思维的决策与决策的运行、决策的武断性与自然性之一体化理念,倡导以有限的技术中介开展无限的职业化治理应用。
决策与激励最早归属为管理学的两大基础范畴,其先后主要经历了三次跨界:一是跨界经济学,马歇尔集成的自然激励系统和凯恩斯学派的社会调控系统是两个典型,其被赫维茨整合为信息与激励均衡机制;二是跨界信息技术,香农关于通信的布尔代数、物理开关与逻辑元件的可计算性理论和乔姆斯基关于基于语义的符号运作的先天性文法开创了人机一体化的可能性与可实现技术的先河;三是跨界人工学,决策支持系统、人工神经网络、大数据、机器学习是人工智能发展的几个阶段,也是科技与人文深度融合的风向标。
从风险、危机、应急到公共安全是疫情逐渐升级的不同阶段,每个阶段的问题决策和组织实施模式侧重点是不一样的。赫维茨在《经济机制设计》中首创“信息与激励是经济机制的衡量尺度”而获诺贝尔经济学奖,随后其发展为一般机制设计理论,就是把经济激励扩展为新的制度安排。以疫情为例,如果能在风险阶段全面控制的话就不会过渡到后面阶段,然而风险就是信息高度不对称,往往依靠基层信息接触者快速反应和传导。我国《突发事件应对法》明文规定了扁平决策和向上级报告制度,这种责任制度就是克服此阶段的信息不足的激励机制。而随着事态逐渐升级,信息量交互放大容易导致恐慌现象,公共行政就会采取更加系统的激励机制或者制度安排来平衡。因此,风险防控和制度安排是随“信息流”的供需而动态变化的。作为博弈论之完全信息动态博弈分支的机制设计理论,用信息传递、交互决策、激励相容与个人、集体理性均衡有效解释了法治、管理、治理的运行及其效果,而疫情应急的大众心理预期是效率优先的,完全可以借助信息技术对疫情效果进行参数统计和数据分析以便及时调整防控策略,而这些都可以交给机器指令去快速完成。
基于信息与激励的机制设计理论的通识度,不在于它源自诺贝尔经济学奖,而在于它对人类最基本社会活动即博弈的建模,而算法的本性在于它不厌其烦地解决问题并不拘泥于某种现成模式、逻辑,其通识度在于它模拟着模式、逻辑的形成过程。这样,运用博弈、机制设计、算法来讨论疫情防控、社会治理就不再是西方的语境思维。在多元化公共政策价值发生疫情挤兑时,主观能动的跨界策略形态与智能技术,可充分利用治理平台的互动效率,寓疫情治理于参与合作,将会使得疫情问题解决变得相对过程化,避免被动应急与策略分歧的困局,而这也是基于“讨价还价”建模的纳什均衡、疫情应对机制系统、社会治理多元理念与智能技术的交互设计之跨界同构。
算法(algorithm)主要是作为问题而存在的[7]。波斯数学家花拉子密首创算法概念,即“求解问题应当遵循有条理的步骤”,其后算法的核心经历了“条理化、形式化、有限化、指令化、函数化”的演化以致扩张为“一切人为事务的转化”[8]。这种转化在技术层面是“0、1”的时间序列;在程序语言层面是自然语言向机器语言的处理;在可视化层面是符号与图像的的感知变化;而在数据赋值层面则是人为的解释,包括对数据结构和序列的过程理解和对数据的对象理解;在社会功能层面是主观参与、意思分享。因此,由算法编制而成的信息平台是技术与意识的融合,这个共同体的参与者对同样数据的理解是各取所需的,可谓之网络社会——显性社会和隐性社会。
但是算法并不是问题本身,问题的解决要合乎目的,法治将会伴随着价值判断。但如何用价值中立的算法来穷尽疫情治理中丰富的激励相容?似乎可针对每个目标函数配对一个算法然后交给机器去执行即可,但事实是目标和价值具有开放性,目前的IT技术还存在一定局限,因此要想实现有限对无限的模拟本身就是一个悖论。然而,如前所述,同样的数据对于共同体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至少数学悖论与认知心理是不同的。格式塔心理学派认为人具有聚散为整、化有限图式为无限含义的认知能力,深植人类的先验背景心理结构,通过提供的结构化认知框架——即心理学所称“图式”(schema)[9]——来分拣和处理信息。这些模式源自人类基本社会单元的心理经验,具有高通识度。譬如,“博弈论”图式是人际互动的社会模拟,“图灵机与冯诺依曼结构”图式是人脑的技术模拟。而算法在输入和内置的图式组合的作用下,输出的是一个相对整体、连续高效的人们认知模式(禀赋)里的世界。
算法解决问题,其优势在于借助有限的认知模型将认知负担控制在合目的之范围内。但现实世界太多变量使得人的认知资源和执行能力不可能在全面把握这些变量的基础上进行决策。只得另辟蹊径,如神经网络、大数据、机器学习等,这些技术都是以人的元认知心理经验作为支撑的。面对疫情问题,算法相对精准地捕捉隐性社会自治状态的信息与激励结构。疫情大数据治理,在某种意义上是对自治的溢出问题有针对性地设计法治或谋求德治,因为算法之于法治未必只意味着问题,还可以提供工具。此处所谓工具,不是“法治代码化”[10]意义上的技术工具,而是方法论意义上的思维工具。计算科学以制造智力替代物为己任,因此它不仅关心知识获取的结果,而且探索知识生产的过程。它有意识地整合了计算机科学、心理学、逻辑学、哲学等各领域的成果,总结出一系列知识生产的规律。
主动应急理念的简易解释就是处变于不变之中,为了避免被动遭遇变的负担而主动适用应变机制,如凯恩斯一改均衡经济的常态以非均衡如消费不足作为背景提出了货币、财政宏观调控政策的必然性。跨界就是在疑似山穷水尽却另觅蹊径、反向思考、发挥主观能动性,一方面洞透问题背景和理论模型的孪生关系,崇尚通识教育,训练跨界思维;另一方面提振基于信念、信息与信任机制整合的职业素养,因为人的问题最终将以人的方法来解决,人对自身的跨越而使其成就人文[11]。
如前所述,算法可以将变化的问题解决控制在不变的认知模式的合目的范围内,但一旦这种认知模式的发现滞后又会使得问题之解决陷入一个新的悖论。这就需要运用“贝叶斯概率”和“黑格尔辩证法”作为引领。有人认为,贝叶斯才是算法的鼻祖,概率思维同时也是对变与不变的兼容技术。切比雪夫不等式是一个经过推演的概率公式,吴军在《智能时代》中将其解释为:“只要数据量足够,就可以用若干个简单的模型取代一个复杂的模型”。当一个问题暂时不能用简单而准确的认知模型解决时就构造很多近似的认知经验模型去契合数据(Fit Data)来逼近真实情况。疫情平台上的数据量和计算量可换取研究的时间。大数据不仅是经验论,其也是有数学模型保障的。
处于疫情境遇的社群,“情绪反身性”容易使历史数据预期失真,那么对事态的战略预判就显得尤其重要。人往往通过不断与对象发生关系的实践活动而获得自身的存在,并使之变成与人相关的“人化世界”。当疫情舆情导致经验数据预期的事态发生反转时,则需要运用辩证的智慧把握大局,矛盾的另一面代表着事态发展的方向定位。“疫情人”改造、拓展自身并逐渐成其为“人”。博弈论的纳什不动点也是参与人际互动后的矛盾合体。
结合疫情意识形态,在遵循马克思的辩证法与易经的阴阳学说等理论智慧基础上,既要积极处变,又要运于不变,把握好自决与他决、封闭与开放、去存量与减增量、照抄与本土的关系。一方面,把握应急治理问题结构化之变,即三问疫情:应急之问、武汉之问、共识之问,审视局部和整体、条块间结构的关系,以谋局之大小;另一方面,坚持应急治理能力本土化之不变,即三思;管理化、社会化、中国化的思维模式之不变,通过类型化问题解决和制度定型,以提炼及优化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
信息不对称现象使得公共安全事件常在蔓延期与衰退期产生衍生舆情,尤其是当原生舆情处理不当,或者是涉及弱势群体、政府官员等争议性话题时,衍生舆情与政府举措、实体遭遇等重要时间节点事件密切相关。疫情共同体的参与人能以自己的实践能力和审视能力去打开和揭示问题的丰富性,也尝试创造解决之道赋予这个世界和人自身的价值和意义。武汉疫情之治彰显了“大道从简、知行合一”的中国治理之道,丰富了“风险”、“警务”、“信”等概念内容的涵义。
在国家总体安全观的指引下,“警务”扩展理解为“风险防控、危机应对、应急处置、安全防范”,不再是简单的“警察任务”的字面概念,而是一种新型社会治理模式,可以诠释为基于信息、信任与信念的中国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现代化系统。近年来各地公安机关先后推出了电子警务、信息警务、情报信息主导警务等新型警务模式。[12]体现为多元共享共治和常态与应急一体化的公共事务管理新格局。
“信”是人际关系的纽带。中国信念、社区信任、信息警务是我国在疫情应急处置中彰显的中国元素。张维迎认为,信任、信念是自下而上的良性“正反馈”,一旦遭到破坏,将会提高“信息成本”,且增加如“担保”、“监督”等激励机制的公共供给。
在主动设计应对疫情的有效方案时,非常有必要先了解本土“信”和“文化”的结构。面对亨廷顿悖论,我国新时期公安工作任务不再是减少犯罪率而是降低犯罪速度以提高人民群众的安全感和满意度。从实际看,当前我国的国家安全观以维稳警务为首位,倡导平安中国,推行全球安全治理。在政治建警方面将忠诚统一为“对党忠诚”。新时期我国公安工作面临的严峻挑战可从三个方面破局,即从优待警以锻造公安铁军;公安改革创汇聚动力;科技强警与创新警力。这是从信念、激励、信息机制上的中国警务新部署。
首先,当代社会信息化水平与日俱增,信息科技不仅能助推经济发展,也是提高社会治理的重要工具。[13]在信息机制的具体举措上,公安部定位于以下方面,即“重点人、重点场所、大型活动、内保、巡防、派出所、群体性事件、重大案件、治安防控、交通港航”等。当前的重点任务为“维稳、防控体系、派出所、信息化和智能化”这四个方面;主要策略是“圈层查控、单元防控、要素管控”,主要措施为加强“感知预警、风险化解、打控结合、治理能力”,主要模式为信息化“人、地、事、组织”以达到动态管理及智能化运行。
拥抱互联网、大数据、智能化是新时代治安管理工作创新发展的必由之路,做好顶层设计、解决基层实战问题势在必行[14]。
(1)谋。坚持问题导向、基层需求、社会关注和百姓关心是顶层设计的出发点,其主要面临横向“烟囱式”、纵向“反哺不足”、外向“互联网+”等问题,谋求以“治安管理系统、治安防控系统”和“政策法规、基础保障、机制保障技术标准、安全管理”为横纵交织的结构设计。
(2)聚。依托资源优势、职能优势、基层基础来搭平台、整资源、促能力,联合生态企业、广泛汇聚“警务共享、政务共享、社会信息采集、智能感知、服务日志”,拓展主题应用,如“人、地、重点人口、派出所”,落实“一网、一图、一库、一址一档”。
(3)智。加强人工智能、大数据构建以“成长、行动、看见、看懂”向外延伸为“行进、应用、感知、认知”,同时采取人脸、指纹等多算法融合,并依托互联网建立公安智能协同平台。
(4)服。赋能基层建立9大系统1个平台,即智慧公安检查站、街面巡防、安防、娱乐特业、内保、公安防控、危爆物品全生命周期监管、大型活动监管等9大系统,将其融为社会治安防控服务平台。
社会治安防控体系建设的核心有三点:第一、做好“三控”,即“圈层查控、单元防控、要素管控”;第二、建立“9+1”系统,即“检查站、街面巡防、社区安防、娱乐特业、单位内保、地铁公交、易制枪比对、危爆物品溯源、大型活动”9个系统和治安防控服务平台;第三、警务流程再造,即信息生活与信息警务的融合,做好警务与民生的一站式服务。
其次,在信息与激励兼容机制方面,应克服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两种模式面临的传统两难困境,建立以“活动”为模块的警务集成新平台,衔接民警激励机制、警务职能、组织结构、合成中心、治安防控平台等为问题导向的微观典型要素模块。新时代派出所工作应以警综平台为依托,优化心理情境、社区治理的基础支撑作用。其职能应定位于维护辖区稳定、守护一方平安、服务人民群众、推进社区治理;其发展方向是建立“三化”派出所,即枫桥式、智慧型、规范化。
最后,主动应对疫情。除了把握本土的信念、信任、信息结构的“存量”如“智慧社区警务”与“智能化治安防控体系”外,还需不断重构“增量”,譬如,充分建立信息员制度,做好信息分析、信息沟通和舆情引导;坚持底线思维,及时回应民情,夯实基层基础,加强各方沟通和共同应对疫情;在赢得民众信任时全方位提振中国精神,凝聚中国信念[15]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