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杰
(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昆明 650091)
水稻是世界第一大粮食作物,中国是水稻主要生产国之一,同时又是有色稻米种植大国,产量占世界的90%以上,[1]云南是中国最大的水稻种植资源遗传和生态多样性中心。红米属有色稻米,是中国有色稻米最主要的品种。[2]红米种植于海拔1400米以上,对于地域、气候、水源有着较为苛刻的要求。在我国,红米种植主要集中在西南云贵高原区域,其中红河哈尼梯田是比较集中的种植区域。哈尼梯田红米具有极高的营养价值,特别是钙、锌等微量元素含量丰富,并富含人体所需的18中氨基酸,且蛋白质、维生素、纤维素的含量也远远高于普通大米。[3]哈尼梯田红米同时也是云南六大名米之一。
物的研究一直是人类学视野中的重要部分,在人类学交替更迭的众多理论中,物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进化论与传播论将物作为自己论证的客观证据,在不同维度构建人类的谱系图;功能论者重点分析物在整个社会层面上的作用;结构论者认为物质文化是人们深层结构的外显,通过对物的有序梳理可以接近人的深层结构;象征与阐释主义将物的研究提升到另一个高度,认为对于物的研究重点不在于物本身,而在于它的符号意义与阐释方式。物作为线索牵涉到许多不同的论题,西敏司将蔗糖放到一个极为宏观的世界体系之中进行研究,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探讨了糖背后的权力与社会变化。[4]王铭铭在考察槟榔历史的基础上,分析台湾与东南沿海形成嚼槟榔风气的原因,并认为槟榔在某种程度上与咖啡有着相似作用。[5]舒瑜用历史人类学的方法考察了一个西南边疆村落盐业的历史,来理解历史上西南地区与中央王朝的关系。[6]值得注意的是,黄应贵曾通过关注布农人农作物的更迭探讨当地人如何用原有的文化分类概念来理解外在的历史,进而创造新的生活方式与社会秩序。[7]
哈尼族作为云南独有的世居民族之一,受到学界极大关注。学者们对哈尼族的研究涉及各个方面,如马翀炜等学者对哈尼族的族际通婚、节日仪式、民族服饰、文化认同等方面的研究。也有学者从物的角度对哈尼族进行研究,如李子贤曾从神话、宗教仪式的角度讨论牛在哈尼文化中的象征意义;[8]龙倮贵曾讨论鸡与鸡蛋在哈尼宗教活动中的作用;[9]邹辉从植物象征的角度对哈尼族“昂玛突”意义进行解读;[10]李文琪从哈尼族作物变化来讨论作物、市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11]而关于梯田红米的研究则多从生物学、植物学等学科入手,社会科学鲜有涉及。红米作为红河哈尼梯田的主要农作物,在红河哈尼梯田享誉世界的同时,梯田红米随之也发生了变化。梯田红米如何从纯粹的“作物”“食物”转化为“文化之物”,并最终成为红河哈尼梯田耕作文化的象征物之一。本文试图从“物的社会生命史”的视角,探析元阳哈尼梯田最具代表性的农作物——梯田红米的社会生命历程,透过梯田红米的社会生命轨迹来考察近年来元阳哈尼族地区历经的社会变迁,并为“物”的人类学研究提供个案。
箐口村位于红河哈尼梯田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核心区域内,海拔1680米。全村238户,1008人,世居哈尼族,是典型的哈尼族民俗村寨。总耕地面积57.13公顷,其中水田面积30.2公顷,旱地面积26.93公顷。该村东接坝达村,西连全福庄村,南与黄草岭村接壤,北邻土锅寨村。距省道晋思线公路0.5千米,距土锅寨村委会驻地1.8千米,距镇政府驻地6千米,距县城南沙镇35千米。年均降雨量充沛,日照充足。该村是哈尼族生产生活与大自然和谐发展的典范,集中展示了“森林-村寨-梯田-河流-云海”融为一体的人文与自然景观,堪称“世界一绝”。2014年,该村被国家旅游局命名为“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被列入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2018年,该村也被省旅发委列为首批旅游特色村。
哈尼族历史上经历过数次举族迁徙,其生计方式也在迁移过程中改变,由最初的狩猎采集转变为如今的稻作精耕农业。据哈尼族迁徙史诗《哈尼阿培聪坡坡》记载,哈尼族先民居住在由高山、草原、大河组成的“虎尼虎那”地区,穴居,以采集、狩猎为生,逐渐发展传统刀耕火种农业,之后迁徙到“惹罗普楚”地区并开始了定居生活,其生计方式也从原始农业向定居的精耕农业转变。由于瘟疫疾病的缘故,哈尼族再次举族迁徙到“诺玛阿美”地区并已经有成熟的稻作技术,可以收获红米和白棉。之后哈尼族又经历了数次举族迁徙才最终到今天所居住的哀牢山等地。哀牢山是云岭向南的延伸,是云贵高原与横断山脉的分界线,海拔大多在800~2500米之间,最低海拔仅有100余米,最高海拔达到3000余米。不同海拔高度的气温、降雨量、日照时间多有不同,形成了“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立体气候。哈尼族居住在哀牢山的上半山区,属于高寒山区,非常适宜有色稻谷的生长。哈尼族从实用角度考虑到这一自然环境,开垦梯田并选择红稻进行种植,最终形成以梯田为核心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生态文化系统。
然而,随着时代变化与人口增加,每公顷产量3750~4500千克的梯田红稻已经满足不了人们的现实需求,增加粮食产量是亟需解决的问题。在粮食不丰的年代,哈尼族曾经为了提高产量选择过种植杂交水稻(白米)来缓解这一矛盾。不过由于自然环境等原因,杂交水稻(白米)只能在一些海拔较低的梯田里种植,而海拔较高的梯田中种植的依然是红稻。
20世纪90年代,以哈尼梯田文化为主题的大型画册出版,《国家地理杂志》也刊登了《稻田奇迹·元阳梯田》一文,甚至法国人类学家让·欧也纳考察红河哈尼梯田后认为哈尼梯田是真正的大地艺术,真正的大地雕塑,哈尼族是真正的大地艺术家。[11]红河哈尼梯田的不断曝光使当地政府意识到发展旅游业可能是一条可行的道路。于是2000年州政府成立了元阳县旅游局,并把以元阳梯田为核心的“红河哈尼梯田风景区”作为申报世界遗产的主要区域。在申报世界遗产过程中,开展了一系列以梯田为背景的活动,如举办摄影展、油画展、文化旅游节等。2007年11月15日国家林业局批准红河哈尼梯田为国家湿地公园。在此基础上2007年11月19日至20日,元阳县举办了哈尼梯田文化旅游节。
2008年在元阳县旅游局的推动下成立了世博园哈尼梯田文化旅游公司,负责哈尼梯田景区经营。2010年6月,红河哈尼梯田稻作系统被联合国粮农组织列为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2013年5月,红河哈尼梯田入选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6月22日,红河哈尼梯田文化景观成功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的审议,成为我国第45处世界遗产。2018年12月,红河哈尼梯田遗产区被国家生态环境部命名为第二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
2013年红河哈尼梯田申遗成功后,红河州政府在箐口小寨的基础上扩建,打造突出地方特色的民族旅游村,命名为“元阳哈尼梯田小镇”。该工程于2015年7月竣工,拥有220幢具有哈尼族传统民居风貌的建筑,提高了该地接待游客的能力。
随着红河哈尼梯田申遗成功和当地基础设施的完善,近年来元阳县吸引游客的数量及旅游收入有着巨大的增幅。2001年全年元阳县接待游客8.21万人次,旅游收入1394万元;2008年,元阳县共接待游客58万人次,旅游收入3.95亿元;2014年,即申遗成功后的第一年,全县接待游客125.3万人次,旅游收入达17.6亿元;2018年,元阳县接待游客达387.51万人次,旅游业收入67.2亿元。①旅游收入的快速增长,使旅游产业已经成为当地的重要支柱产业之一。
虽然梯田农业是哈尼族的生存之本,但现在其重要性在不断下降,不少农民开始从事与旅游业相关的事情,尤其是在每年稻子成熟之际和春节期间更是如此。旅游业的发展提高了人民收入和生活水平,也让红河哈尼梯田焕发新的生机。
从狩猎采集到精耕细作,再到发展旅游业,伴随着生计方式改变的是整个哈尼族社会的变化。而梯田红米在哈尼族社会变迁的历史中也逐渐获得更为丰富的意涵。换言之,梯田红米的社会生命史是了解哈尼族社会变迁的一种微观窗口。
红河哈尼梯田的主要农作物就是稻谷,也是哈尼族的主食,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高棵大红谷,其果实即为红米。据哈尼族口头传说,哈尼族种植红米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人们一般认为隋唐之后哈尼族先民就已经创造了梯田文化,史料依据是晚唐时期的《蛮书·云南管内物产》中提到:“蛮治山田,殊为精好”。需要指出的是,虽然“蛮”一词并不是特指哈尼族而是指当时居住在南方的各个少数族群,但肯定包含了哈尼族先民。[12]而且还认为当时的梯田技术已经较为发达,所以才有了“殊为精好”的评价。
在哈尼族先民迁徙到目前的居住地并开垦梯田之后,依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哈尼族从实用性的角度选择了高棵大红谷进行种植,并成为哈尼族最重要的农作物,也是哈尼族赖以生存的生计作物。虽然哈尼族自身并没有现在有机绿色产品的概念,但哈尼族一直认为与普通大米相比梯田红米对身体更好。梯田红米在哈尼族历史上确实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它一直是以一种实用物而存在,即它是哈尼梯田中的主角,也是哈尼族餐桌上的主食之一。哈尼族社会有“阿扎罗策比把比密,策扎罗阿扎把比陶”(愿荞子能吃到稻谷成熟,祝稻谷能吃到荞子归仓)的祈祷语,也说明了稻谷和荞子是哈尼族最重要的两种主食。[13]
正是因为红米稻谷是哈尼族最重要的农作物与主食,所以在哈尼族民间神话与歌曲中都能看到稻谷的影子。有一则神话故事是这样的:在远古时代,洪水泛滥,人们无法生存,有一条狗发现在一棵大树上有只比苦鸟叼着一穗稻谷正准备吃,狗冲它汪汪大叫,鸟儿受到了惊吓,谷穗掉了地,狗把谷穗叼来交给主人,从此哈尼族种上了水稻并最终得救。[14]180哈尼族社会中流传的歌曲也有稻谷的角色,如在哈尼族儿歌《月亮不是天天都圆》中反复唱到关于舂米、簸米、筛米等细节。此外,稻谷的重要性体现在哈尼族生活的各个方面,我们甚至可以说哈尼族几乎每天都离不开红米稻谷。在《虎珀拉珀卜》《哈尼四季生产调》中可以看出哈尼族十月太阳历中有不少时间都与梯田、稻子有关。如农历七月,梯田里的稻谷初黄,哈尼族就要过新米节,哈尼语叫“车施扎”,“车施”意思为“新谷”,“扎”是“吃”,所以“车施扎”就是“吃新米饭”的节日。[14]96在物质贫乏、交通不便的年代,红米更是哈尼族得以生存的物质基础。
红米在我国分布广泛,除了以红河哈尼梯田为主的产区之外,在广西、湖南、江西、安徽和贵州等地都有分布。如果从产地的角度来看,哈尼梯田红米只不过是众多产地中的一种,并不具备特殊性。从哈尼族迁徙的历史而言,红米见证了哈尼族的部分迁徙过程,也是哈尼族先民从实用角度考虑的结果。如果从哈尼族的日常生活来看,梯田红米作为其生计粮食作物是哈尼族最重要的主食,在其生活和餐桌上确实具有重要地位,不过这种地位是建立在红米实用性质的基础之上。因而无论从哈尼族迁徙的纵向维度还是从红米种植的横向产地比较,梯田红米更多是作为一种作物或食物而存在。换句话说,实用性决定了梯田红米的重要性。这种重要性放到其他地区是普遍适用的,就如同小麦和大米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有着重要意义的。
梯田红米的象征性具有两方面的特征:首先,在哈尼族熟练掌握精耕细作的梯田稻作技术之后衍生出一些相关的传统神话与节日,红米稻谷往往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它们不仅仅只作为祭祀食品而存在,更是神与人沟通的媒介。其次,近年来当地旅游业的发展给哈尼族社会带来深刻变化,梯田红米成为一种新进哈尼族文化的代名词,因此它也具有了商业品牌与文化符号的意义。笔者试图在旅游业兴起的基础上探讨梯田红米的象征性特点,并由此反观哈尼族社会近年来历经的变化。
从2000年到2013年,经过漫漫13年的努力,红河哈尼梯田才终于通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审议,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之一。一时间,哈尼梯田申遗成功的消息被各大媒体报道,《红河日报》《云南日报》头版头条对红河哈尼梯田申遗盛事进行了报道,甚至《人民日报》也进行了相关介绍。近年来,红河哈尼梯田获得了多个称号,进一步提高了红河哈尼梯田的知名度,这直接促进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元阳县旅游业具有季节性特点,一般来说下半年属于旺季,尤其以9—11月以及春节期间最为火爆。究其原因,前者是因为稻子成熟,梯田景观到了最为壮观的季节,后者是春节假期的缘故。
2013年10月,元阳梯田红米获得了第九届昆明泛亚国际农业博览会优质产品金奖。可以说申遗成功极大地促进了当地旅游的发展,而旅游业的繁荣也深刻影响着当地人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红米作为当地农民的粮食作物也发生着变化。
第一,梯田红米稻作物成为一种旅游景观。前述哈尼梯田景区最为火爆的月份为每年9—11月,是因为此时该地的红米稻穗已经成熟。哈尼梯田景区有的地方上下落差最大可达一千多米,层层叠叠的梯田中覆盖着已经成熟的稻穗,整个山谷都似乎成为一幅油画。若在一些视野极佳的观景台俯视,更是美不胜收。蓝天、白云,再加上丰收的梯田景观吸引了众多摄影爱好者和不同媒体蜂拥而至。截至目前,红河州已举办与哈尼梯田有关的摄影比赛或展览数十次,有数百位来自世界各国的摄影爱好者参加。
第二,哈尼梯田红米成为一种商业品牌。元阳县依托粮食购销公司等企业,塑造哈尼梯田红米品牌,推进红米精加工,形成红糙米、精致红米、红米茶、红米酒、红米酱油、红米香皂等一系列产品。[14]362并且注册了一些相关商标,如“阿波红呢”“元阳梯田红米”“哈尼哈巴”等商标。以“哈尼哈巴”为例,该商标是元阳县呼山众创农业开发有限公司注册。该公司有数种不同款式的红米销售,有高档的礼品包装,也有不同重量的袋装产品。在其产品包装盒上印有“国家级稻鱼合种养殖示范区”字样以彰显自己的品牌。在箐口村村口的银饰店里也有真空包装好的红米正在售卖。此外,以元阳梯田红米作为自己的招牌已有线上销售点。若从销售价格上看,可以发现这些经过真空包装的红米和原来农户所卖的红米稻谷价格相比有着近10倍的差距。
第三,哈尼梯田红米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在哈尼梯田成为备受追捧的旅游景观的基础上,梯田红米被塑造成一种地方特色品牌,这无疑使得梯田红米成为哈尼梯田文化新的代名词。换言之,梯田红米成为具有文化符号性质的象征物。无论对于当地哈尼族还是远道而来的游客,梯田红米都成为红河哈尼梯田文化的标识物。对于哈尼族来说,梯田红米是他们梯田耕作文化的代表,进而成为哈尼族文化新的目标之一。对于游客来说,梯田红米不仅是一种粮食作物,更是一种地方特色产品。这种特色产品成为他们给家人、朋友赠送的礼品。尤其对于那些领略过梯田景观的游客来说,梯田红米就更具吸引力了。而那些慕名远道而来的国外游客似乎通过梯田红米感受到中国多样的民族文化。梯田红米对于这些游客来说不仅是一种商品,更是一种哈尼族文化的承载物。
由此可见,伴随着红河哈尼梯田漫漫申遗路及多年来当地的旅游开发,梯田红米逐渐有了不一样的角色定位,它不仅是红河哈尼族手中的农作物和饭桌上的主食,更是红河哈尼梯田旅游的一张名片。对于游客来说梯田红米是红河哈尼梯田品牌文化的代表,是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观图,也是感受哈尼族文化一种途径。在一定程度上,哈尼梯田红米成为红河哈尼梯田文化的象征物。
阿帕杜莱(Arjun Appadurai)为物的研究开启了一个新的视角,即“物的社会生命史”。阿帕杜莱认为,“商品和人一样,都有社会生命。”[15]所以物的社会生命史就是为物做史,以物为中心进行讨论。借用物的社会生命史的理论工具,我们对梯田红米的变化进行分析。哈尼梯田红米经历了从实用物到象征物的转变,这种从单一意象到多重意象转变的背后是其社会历经了较为重大的变迁。
历史上,哈尼族多次举族迁徙促使他们改变了自己的生计方式,从狩猎采集、刀耕火种到精耕细作,每一次生计方式的改变都在适应当时的自然环境,修筑梯田更是充分利用了山地资源。红河哈尼梯田多在高寒山区,对稻作的选择要求比较高,梯田红米是哈尼族先民从实用角度选择的结果,由于红米产量低,比较硬口感不太好等原因,在粮食不丰的年代,哈尼族曾经为了提高产量选择过杂交水稻(白米)。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哈尼族不在缺粮,在民族文化认同感不断提升的情况下,梯田红米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哈尼族对梯田红米的独特情愫,以及旅游开发的需要,使哈尼族重新认识梯田红米,从文化和营养的角度打造梯田红米品牌,实现了“实用物”到“象征物”的转变。
如果我们从物的角度,聚焦于梯田红米,梳理它的社会生命史,我们会发现它的变化和哈尼族社会变迁有着紧密而有趣的联系。第一,梯田红米见证了哈尼族先民举族迁移的部分历史,也见证了哈尼族如何利用山地资源,最终形成了自身民族文化与自然环境和谐共生的地方知识体系;第二,作为具有实用性质的稻作物,梯田红米始终是哈尼族定居之后最重要的食物;第三,作为哈尼族文化的代名词,随着当地旅游业的蓬勃发展,梯田红米拥有新的抽象意涵。
此外,在每个民族都进入到全球化市场体系的今天,如何更好地使民族文化在以经济支配的市场体系中更好的发挥作用——即“民族文化的资本化运用”[16]的相关问题,是非常值得思考的。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待梯田红米社会角色的变化,似乎是一个具有借鉴意义的范例。其借鉴意义在于,梯田红米从哈尼族的主食演变成哈尼族文化的代表,这个变化就是民族文化资本化的成功案例。因为该转变其实具有双重意味,第一,对于哈尼族来说,梯田红米成为哈尼族文化的标签实则利用了民族文化,也拓展了民族文化;第二,民族文化象征物的塑造具有品牌效应,尤其在当地旅游业蓬勃发展的背景下民族品牌是实现民族文化资本转化为经济资本的有效手段之一。
综观所述,梯田红米作为哈尼族社会中一个具体的物而言,历经了从实用物到象征物的发展。实用性是梯田红米的基本属性,而象征性是近年来以梯田为核心的旅游业蓬勃发展的结果。旅游业的兴起对哈尼族社会产生了深刻影响,也丰富了梯田红米的意涵。对于梯田红米的深度开发充分利用了红河哈尼梯田文化,是民族文化资本化的范例。因此,从物的角度,聚焦于梯田红米近年来的变化实则是从微观视角了解哈尼族社会的变迁。而梯田红米作为“物”的一份子的确是可以达到管中窥豹的效果,这同时也为我们了解并解释哈尼族社会的变化开辟了一种新视角。
注释:
①数据来源于元阳县旅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