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华 张 辉
(河北公安警察职业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91)
近年来,我省入室盗窃案件逐步呈现出高发、多发趋势。在入室盗窃案件中,技术开锁盗窃占据比例逐年上升,开锁业暴露出来的社会危害性愈加突出,加强开锁业治安管理已经势在必行。国内、省内一些公安机关开始逐步探索加强开锁业治理能力,加大对开锁业从业人员的管控力度,进而实现打击和预防技术开锁入室盗窃犯罪的目的。但从执法实践来看,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对开锁业采取的管控手段和措施不尽相同,有些地方基层公安机关抱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愿将开锁业纳入管理范围。当前,各地公安机关实战部门迫切需要开锁业公安理论的具体指导。从理论研究来看,目前对于开锁业的管理,国内一些专家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不同类型技术开锁盗窃案件的痕迹检验上,在完善制度、强化管控、预防犯罪方面还处于起步状态,我省对开锁业治安管理的公安理论研究还处于空白。本文旨在为省内开锁业治安管理提供理论支持,同时,也期望对全国开锁业治安管理的理论研究有所推动。
盗窃历来是侵财型犯罪的高发类型,近年来,在我省的盗窃案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入室盗窃是采用了技术开锁方式。认真总结、深入分析此类犯罪形式的规律和特点,对于有效打击和防控入室盗窃案件的持续高发,必将产生积极作用。
1.同一区域人员。梳理此类案件逐渐发现,采取技术开锁形式的人员多是团伙作案,且人员组成以同一区域为主,尤其是同一县域内的较多。这些人员大都是无业人员,其中关键人物曾从事开锁业或者通过网络等途径学会了开锁技术,并获取了技术开锁工具。关键人物拉拢其他无业人员组成作案团伙,进行流窜作案。这些人员的地域性也比较明显,以广西、湖南、江西居多,其他省份相对较少。
2.独行大盗。这种盗窃人员系一人作案,人员的地域性特点不太突出。但其个人开锁技术一般非常熟练,作案时比较小心谨慎,现场遗留的痕迹较少,导致案件侦破难度相对大一些。
1.作案目标多为中高档小区。犯罪嫌疑人一般乘坐交通工具在市区内寻找作案目标,他们多选择外观新、环境好的小区,这些小区的住户一般经济实力强,家里可能会存放大额现金和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确定目标小区后,他们就开始步行爬楼梯随机寻找具体盗窃家庭,这种作案方式决定了入室盗窃的连发,即同一小区多家庭同时被盗。当然,也有部分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是经过前期踩点后进行入室盗窃的。
2.作案时间多选择室内无人或人员休息时间。具体来看,1∶00-3∶00,9∶00-11∶00,14∶00-16∶30,这几个时间段是案件高发时间。白天作案时,一般会通过敲门等方式确认室内有无人员,在确定室内无人后再行盗窃。夜间则随机性较强。
3.作案范围。技术开锁极少有在同一地区连续大量作案,一般都会随盗随走,以此来降低被抓获的可能性。因此,其最明显的规律就是大范围地流窜作案,跨县、跨市、跨省作案情况较多,作案随机性很大。
随着锁具类型的不断丰富,技术开锁的方法也在不断变化,开锁方式逐步从工具硬撬、破坏锁芯等暴力破锁向技术性挤、钩、顶、擦等方式发展。近几年来,逐步出现的使用电子扰码器等电子设备破译密码锁、指纹锁等现代化门锁。技术开锁隐蔽性极强,如果犯罪嫌疑人在进入室内窃取现金、贵重物品后,不破坏室内其他物品的位置和样貌,当事人发现被盗时,往往已经过了很长时间,给案件破获造成较大难度。
1.对原有开锁人员底数不清。《河北省特种行业治安管理条例》第二条规定了河北省特种行业的具体范围,开锁业是其中之一。第十四条规定,从事开锁业,应当在取得营业执照起十五日内到当地公安机关备案。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有部分无固定地点的开锁小公司并没有到管辖地基层公安机关进行备案,而一些基层公安机关也不够重视,往往只会找几家比较熟悉的开锁公司,在抓捕室内的犯罪嫌疑人时要求他们予以协助,而对其他开锁公司,摸排管控不到位,致使对部分原有从业人员漏管失控。
2.对新加入开锁人员一无所知。开锁业目前仍主要以师傅带徒弟的模式在传承和发展,而师徒之间多存在一些其他关系,如亲戚、朋友、老乡等,这些新徒弟在不知不觉间就加入了开锁大军,然而治安管理部门却对这些人员一无所知。一旦其中有人进行了技术开锁入室盗窃,就会给人员排查带来很大困难。
对互联网的监控不力也是导致开锁技术流出的重要原因。前几年,在某宝等一些主流电商的网站上,可以轻松地买到专业开锁工具和开锁技术,不但价格便宜,甚至还有教学视频赠送,这就导致开锁工具和技术流向不明,甚至泛滥成灾。近两年来,经过公安及相关主管部门的有效沟通,某宝等主流电商已经把这些可能危害社会的产品予以限制,但在其他非主流电商网站上,仍然可以买到。
部分媒体变相传播了开锁技术。某些媒体在做防盗宣传时,把一些开锁技术进行了视频演示,以警示居民提高防盗意识。但个别开锁技术非常简单,这种演示在一定程度上传播了开锁技术。
另外,微博、微信、快手、抖音等社交短视频等软件也正在逐步成为开锁工具和技术的流通渠道。而目前,公安机关对这些流出渠道还缺乏有效管控措施,亟需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
技术开锁入室盗窃存在很强的隐蔽性,犯罪嫌疑人通过开锁工具和技术,可以在短短几十秒甚至几秒内进入到被害人室内,跟拿着被害人家里的钥匙基本没有区别,可以说普通门锁对他们来讲毫无作用。具备反侦查意识的犯罪嫌疑人一般在作案时会戴好手套,在开启门锁和进入到室内盗窃时,很少留下指纹等重要证据。另外,有的犯罪嫌疑人在进入室内后,故意不弄乱被害人室内物品,很多被害人在贵重财物被盗后很长时间都不知情,有的甚至误以为是自己把东西放错了地方,导致犯罪嫌疑人作案后长时间不被发觉,这就使案件更加难以侦破。
大多数居民对锁具安全性能并不知情,简单地认为犯罪嫌疑人只有通过暴力撬坏门锁才能进入室内,而暴力开锁,必然会惊动邻居或者保安,因此大家都认为是安全的。所以室内经常会存放一些现金或者其他贵重物品,在外出或在室内睡觉时,锁上门就高枕无忧了,有的甚至连反锁也不锁,这就留下了重大安全隐患。
技术开锁入室盗窃的犯罪嫌疑人在选定作案小区后,首要步骤就是要顺利进入小区。而当前很多小区物业管理松散,对来访人员不加过问或者登记不严。例如在破获的一起入室盗窃案中,犯罪嫌疑人背着一个书包,里面装有开锁工具,在进入小区时,保安予以拦截,犯罪嫌疑人说自己是电脑公司的,来给业主修电脑,便轻松过关,顺利进入小区进行了盗窃。有的犯罪嫌疑人则通过地下车库进入小区,而现在的物业管理人员多着眼于门口出入管理,对小区地下车库管理不到位,有的犯罪嫌疑人驾车跟随小区业主车辆一同进入小区,保安根本不加阻拦;有的则伪装成业主,步行跟随进入车库的车辆进入小区。
当前国家有关部门制定的锁具安全等级,把锁具划分为普通防护级别(A级)和高级防护级别(B级),A级锁的防护性能较低,一般专业技术人员在5分钟可以开启,最常见的一字锁、BB锁等,掌握技术的专业人员基本上可以达到秒开的程度。近些年来,锁具厂家在锁具安全性的研发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甚至已经制定出行业标准,将锁具划分为ABC三级,也有A级、B级、超B级的划分,目的就是把安全性能好的锁具区分开来。但目前社会上正在使用中的锁具,大部分还是A级锁,这存在巨大防盗安全隐患。再加上个别黑心厂家为获取利润偷工减料,导致锁具安全性能降低,锁芯过于松软,更加方便了不法人员的开启。
近几年来,电子密码锁、指纹锁等新型智能锁具逐渐走入寻常群众家中,很多居民误认为智能锁具科技含量高、安全系数强、很难被破解,再加上智能锁具销售公司投其所好,一味宣传智能锁具的高科技,致使生活条件较好的家庭对此深信不疑,很多人在新装修的房子安装智能锁具,或者把家中传统锁具换成智能锁具。其实,在侦破的众多入室盗窃案件中,很多电子密码锁、指纹锁等智能锁具安全性能并不强,通过特定的干扰仪器,比如俗称的“黑盒子”,就是此类智能门锁的克星,非常容易破解,有的甚至能够秒开。
进一步加强对开锁业的管控力度,对未按要求及时备案的公司企业,应严格依法处理。同时,根据《河北省特种行业治安管理条例》的规定,我省对开锁业实行名录管理制度,对于经过审查符合条件的,由所在地市、县人民政府公安机关列入名录,并向社会公布。部分基层公安机关虽然按照此项规定进行了公布,但公布的只是目前掌握的、已经在公安机关进行备案的企业,还有一些没有在工商部门登记或者没有在公安机关备案的小作坊底数不清。建议各基层公安机关进行认真梳理、摸清辖区内隐匿的开锁公司基础信息,尤其是营业地点、工作人员等情况,强制要求各开锁公司到公安机关登记备案。
开锁公司招收开锁学员,应当实行审查制度,首先向公安机关报告其个人信息,由公安机关依据《河北省特种行业治安管理条例》的规定,对于利用开锁技术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受到刑事处罚的人,不得招聘。但从实际情况来看,考虑到该行业的特殊性,应该将限制范围进一步扩大,建议把盗窃、抢劫、抢夺等严重侵财型犯罪前科人员及因此类违法受到行政处罚人员均纳入禁止范围。这些人员掌握开锁技术后,在面临经营困难或较大钱财诱惑时,自我克制能力较弱,容易陷入违法犯罪。
对开锁工具实行实名登记制度,严格登记购买人基本信息、工具种类、数量等,控制好开锁工具在开锁公司中的流失。
联合工信部门加强对网络销售开锁工具和开锁技术的监管,严厉打击非法出售行为,切断网络非法销售、传授平台。同时,将网上买卖开锁工具和开锁技术的人员列入潜在高危人群进行管控。
建议国家发改委、公安部等有关部门尽快修订完善锁具安全等级标准,提高锁具安全最低等级,进而推动社会逐步淘汰原有安全性能低的A级锁具,普遍提升社会锁具防盗安全性能。同时,工商部门、质量监督部门也应加大对生产、销售伪劣锁具厂家和公司的监管、处罚力度,最大限度消除劣质锁具带来的防盗安全隐患。
基层公安机关应定期在社区开展宣传教育活动,普及一些防范技术开锁的常识;鼓励居民将锁芯更换为行业内认可的防技术开启能力较高的锁芯;开展案例宣讲,把实践中的鲜活案例作为宣讲内容,提高居民的防范意识;在合理控制开锁价格的前提下,可以在社区内公开推荐合法开锁企业。
行业自律历来是加强行业管控的重要手段,我省开锁业的行业自律团体是河北省锁具安全服务协会,它是经有关部门核准登记的社会团体组织。公安机关应充分发挥协会的作用,主动加强与协会的沟通和管理,通过协会加强对开锁公司的管控,掌握行业现状,摸清从业人员底数,规范行业经营。
公安机关应进一步加强对物业管理人员的安全防范教育培训,切实提升社区人防、技防能力和水平。指导社区安保人员落实好非业主人员实名登记,科学合理设定巡逻防控方案,强化入室盗窃高发时段防控力度。同时,对社区内乱贴乱发的开锁广告进行清理,并可进行顺藤摸排,查找不合法不合规的隐匿开锁企业。
除上述防范措施外,还应加强对技术开锁入室盗窃案件的侦破,通过快速及时的打击震慑,表现政府对此类犯罪行为露头必打的决心,努力为人民群众营造安全祥和的生活氛围。开锁业的健康发展事关群众财产安全,也是体现国家社会治理能力的一个方面,需要社会各界共同努力,积极参与,要通过政府职能部门的管控和引导、行业运营的规范和自律、人民群众的防范和支持,逐步形成多层次、全方位、无死角防控打击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