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以前粤版医学丛书的整理研究*

2020-01-10 17:26广东中医药博物馆广州510006
中医文献杂志 2020年4期
关键词:子目医书著作

广东中医药博物馆(广州,510006)

林 琦

丛书,是指由很多书汇编成集的一套书,按一定的目的,在一个总名之下,将各种著作汇编于一体的一种集群式图书,又称丛刊、丛刻或汇刻等。形式有综合型、专门型两类。专门的中医丛书出现得相当早,现藏于宁波市天一阁的元刻本《杨仁斋著作三种》(宋代医家杨士瀛撰),表明至迟在元代就有了它的存在。这也说明在祖国灿烂的古代文化史中,中医药学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广东地区尽管在宋时已有刻书业,并且在当时也已出现医学书籍之雕印出版,但一直没有发展起来,直到清代,其医书刻印业才繁荣兴旺,一举成为全国重要出版地之一,粤版医学丛书也在此时出现。

出版概况

1.出版数量

1949年以前广东地区刻印出版的医学丛书,根据《中国中医古籍总目》《岭南医籍考》等相关书目记载,初步统计得90种(子目按版本计有507种),主要分布于清朝与民国两个时期。其中清朝出版76种,民国出版14种。

2.出版者

从收集资料来看,粤版医学丛书的出版者沿袭了书籍刻印的惯例,主要有官刻、私刻和坊刻。

官刻 这一时期广东的官刻机构有:两广运使署、两广督署、海丰吴氏梁园节署、两广图书局、广雅书局。刻印出版丛书有《景岳全书》《汉阳叶氏丛刻》《豫医双璧》《医方全书》《武英殿聚珍版书》等。

私刻 主要有:南海何氏、番禺潘氏、南海刘聘壁、新会刘氏藏修书屋、巴陵方氏、顺德冯氏、南海黄氏、新会罗芬浦等。所刻丛书有《乐只堂医书汇函》《沈氏尊生书》《述古丛钞》《贻令堂医学三书》《碧琳琅馆丛书》《翠琅玕馆丛书》《藏修堂丛书》《海山仙馆丛书》《芋园丛书》等。

私人刻书曾是古代出版业的三大支柱之一,明清的绝大部分丛书均出于私家之手。民国时期,私刻丛书之风延续下来。从资料来看,粤版私刻医学丛书有以下三种情况:医家自撰自刻医籍,如《乐只堂医书汇函》《贻令堂医学三书》等;亲历其验或亲受其害而刻印医籍以减少危害者,如《沈氏尊生书》《傅青主男科》《傅青主女科》等;同时代的一些大藏书家辑刻医籍,如冯兆年之《翠琅玕馆丛书》等。其中,以大藏书家所刻医籍丛书数量为多。

作为私刻丛书的主体,这些藏书家所刻医学丛书有如下特点:(1)以综合性丛书中收录部分医学著作为多见,如巴陵方氏《碧琳琅馆丛书》、番禺潘氏《海山仙馆丛书》、新会刘晚荣《述古丛钞》《藏修堂丛书》等,现存粤版丛书中尚未发现藏书家所刻印之专科性医学丛书;(2)所收医书子目,并不局限于同时代医著,既有宋元时期之旧作,如《寿亲养老新书》《丹溪脉因证治》,又有同时代之名作,如《伤寒六经定法》《傅青主女科》等;(3)较为重视医经类相关著作的刻印,如《素问入式运气论奥》《黄帝内经素问遗篇》等著作被收入多种丛书中,包括《碧琳琅馆丛书》《芋园丛书》;《伤寒百证歌》作为研究《伤寒论》的重要著作,先后被 《述古丛钞》《藏修堂丛书》《芋园丛书》《翠琅玕馆丛书》收录;(4)比较重视一些稀见本、孤本等的刻印,从而使部分医籍依赖丛书得以保存下来。如潘仕成刻《海山仙馆丛书》中的《调燮类编》,潘氏所刻为其现存最早刻本,后才被其它丛书收录转刻,得以保存。这些藏书家都是学问渊博之人,他们刻书或为个人补充藏书,或为读书治学,或为个人兴趣,或为存亡继绝、嘉惠士林等目的。这些医学丛书的刻印,既促进了学术交流,又为医药学古文献的保存延续作出了贡献。

坊刻 书坊刻印书籍也是一支重要的力量。以粤版医学丛书来看,书坊刻印占有主要地位。本调查初步统计有67种版本医学丛书被各书坊刻印,占丛书总数(90种,下同)的74.44%,包括儒雅堂、石经堂、天禄阁、连元阁、翰墨园、拾芥园等,所刻丛书有:《仲景全书》《东垣十书》《慈幼新书三种》《景岳全书》《陈修园医书》《本草医方合编》《六醴斋医书》《医学四要》《寿世汇编》《铁如意轩医书四种》《济众录》《伤寒论注来苏集》《士材三书》《图注难经脉诀》《六科证治准绳》等。可以看出,书坊所刻均为专科性医学丛书,刻印最多的当数《慈幼新书三种》,有21种版本;其次为《本草医方合编》,有4种版本;此外,陈修园相关著作也被各书坊冠以各种名称予以刻印出版,计有:《陈修园医书十五种》《陈修园医书四十八种》《公馀医录六种》《南雅堂医书全集》等。这些专科性医学丛书收书范围十分广泛,内容包括医学经典、本草、方书、临证各科、养生保健等,丛书子目涉及历朝历代,甚至部分医著无医家可考仍收录。书坊本着利益优先的原则,什么好卖刻什么,他们所选刻的医学丛书都是通俗易懂、实用性强的医籍,这从《慈幼新书三种》及各种版本的陈修园医书的刻印中可见端倪。

除了以上三大出版主体外,医药团体在医学丛书的刻印中也有所表现,如羊城医学会刻印的《中西医学全书》、广东大生药局刻印的《医门棒喝》等。由于它们不是专门的出版机构,再加上设备、经费有限,医药团体所刻医学丛书相对来说偏少,但却内容专一、针对性强。

3.出版形式

这一阶段的丛书出版形式包括有雕版印刷、石印、铅印等多种形式。

在清代所刻印的76种粤版医学丛书中,绝大部分为采用雕版印刷方式的刻本,到清末的宣统年间,出现了以铅印、石印方式印制的丛书,但数量非常少,分别是宣统元年(1909年)海丰吴氏梁园节署铅印本《豫医双璧》、宣统三年(1911年)羊城医学会石印本《中西医学全书》。民国以后,石印、铅印技术以其高效、低成本的优势得以普及,成为民国医学丛书刻印的主要方式。在民国所出版的14种粤版医学丛书中,铅印、石印各5种,刻本3种,汇印本1种。

以上研究显示,从清代到民国,广东地区的印刷技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以传统的雕版印刷逐渐演变为现代的石印、铅印技术,医学丛书的出版方式也反映出这一改变。

出版内容

在1949年以前的粤版医学丛书中,根据其内容可以简单地划分为综合性丛书和专科性丛书两大类,其中,以专科性丛书占多数,综合性丛书偏少。

1.综合性丛书

综合性丛书,所收书的内容相当广泛,经、史、子、集无所不包,诸子百家无所不存,不管是正统的儒学,还是非正统的杂学;是治国、齐家、平天下的经伦,还是研究天文、地理、农工医兵的著述,都兼收并蓄,百家杂陈,充分显示出全面的特点[1]。

在众多的粤版医学丛书中,综合性丛书仅9种,如前所述,主要是由同时代的藏书家私人刻印而成,个别的由官书局刻印,通常是在刻印古籍丛书时把部分医著也收录进来,如广雅书局所刻《武英殿聚珍版书》,收录有《苏沈良方》8卷、《拾遗》2卷、《校勘记》1卷、《小儿药证直诀》3卷等。从现有资料看,收录医著最多的综合性丛书当推民国时期黄肇沂所编的《芋园丛书》,其中包含9种宋元及清代医家著作,分别是:宋代刘温舒的《素问入式运气论奥》3卷、《黄帝内经素问遗篇》,宋代许叔微的《张仲景注解伤寒百证歌》5卷,宋代陈直撰、元代邹铉续编的《寿亲养老新书》4卷,元代朱震亨的《丹溪朱氏脉因证治》2卷,清代舒诏的《伤寒六经定法》1卷,清代龙柏的《脉药联珠》4卷、《脉药联珠古方考》4卷,清代陈澈的《药证忌宜》1卷。

2.专科性丛书

专科性丛书指的是一部丛书内专收某一专业、某一学科的著作[1]。

粤版医学丛书中更多的是这一类的医学专科丛书,计有81种,占粤版医学丛书总数的90%。但医学本身是一大学科,也有自己更为细化的医学分科,因此,中医丛书本身也可分为:收录多科医书的综合类中医丛书、只收录1种或1类医学流派的专科类中医丛书。如汪昂的《本草医方合编》,尽管只包括2种子书,即《本草备要》和《医方集解》,但前者是本草类著作,而后者属于方书,所以属于综合类中医丛书;张景岳之《景岳全书》,包含有伤寒、金匮、诊法、本草、方书、临证之外科、妇科、儿科等各科医籍共16种,无疑是属于综合类中医丛书。孙一奎所撰的《孙文垣医案》,3种子书《三吴治验》《新都治验》《吴兴治验》均为医案,是属于医案的专科类中医丛书;柯琴之《伤寒论注来苏集》也都是关于伤寒的专科类中医丛书。这种专科类中医丛书由于内容单一,更方便某一类专科知识的学习而不利于医学各科知识的联系与参照。

综合起来看,粤版医学丛书在出版内容方面具有以下特色:(1)所收子目涵盖面广,涉及医学的方方面面。既有中医类著作,又有西医类著作。中医类著作包含有医经、基础理论、伤寒金匮、针灸推拿、诊法、本草、方书、临证各科如临证综合、内、外、妇、儿、温病及咽喉口齿科、养生、医案等科,其中又有一些中西医汇通类著作如《东西医法汇录》《中西辨证医经精义》《脏腑图说症治合璧》等。西医类著作相对来说少很多,仅有《全体新论》《格致医理略述》《皮肤新编》《论脉》(舒高第译)4种;(2)从各科子目数量来看,医学各科发展不平衡。总体来说,丛书中收录中医药类著作数量远远多于西医药类著作的数量。在中医药类子目中,与作者前期单行本研究结果相类似,以实用性强的临床类、方书类、本草类子目医书居多,其中,临床类子目又主要集中在关系家族子嗣传承的儿科、妇科两方面。另外,受这一时期岭南伤寒金匮研究风气之影响,收录进丛书的相关著作亦颇多,初步统计有28种各类版本的丛书中收录有伤寒金匮类医籍子目,像《伤寒论注来苏集》《仲景全书五种》这一类专科性丛书,其所包含之子目则全为伤寒金匮类著作。

出版特点

1.丛书数量较多,内容广博但又有所侧重

如上所述,无论是从丛书本身还是从其子目来看,粤版医学丛书数量还是比较多的,既有专科性丛书,又有综合性丛书。这些丛书所覆盖的内容比较广博,既有中医药类著作,又有西医药类著作,但以中医药类著作为主。中医药类著作包含了该学科的各个方面,其中以实用性强的临床类、方书类及本草类著作较多。

2.出版形式多样,出版者以坊刻为主

现有1949年以前的粤版医学丛书,其出版形式比较多样,有雕版、石印、铅印、汇印等,以传统的雕版印刷方式为主。而其刻印机构,既有官刻,又有坊刻、私刻,基于丛书刻印费时、费力、投资大的特点,又以书坊成为其主要出版者。

3.紧跟时代步伐,反映出医学发展特点

清末民国初,欧风东渐,学习西医、中西医汇通之风日浓。反映在丛书方面,道光咸丰年间《海山仙馆丛书》中已收录有《全体新论》;光绪年间,随着大量西医译著的引进,中、西医学研究风气更盛,各种西医译著、中西医汇通类著作及当代中医著作也入选丛书中,如《铁如意轩医书四种》(光绪二十三年版本)之《医意内景图说》,乃是合中西医解剖生理而厘订之作;宣统三年羊城医学会所编《中西医学全书》共含12种医书,其中西医译著3种,中西医汇通医著7种,中医著作1种,清代中医著作1种,并于民国五年再版重印。从丛书中纯粹的中医类著作到收录单部西医著作,再发展到以中西医汇通及西医类著作占据丛书的主要地位,也可说明这一时期医学发展的特点:中医学研究为主,西医学研究开始发展壮大,中西医汇通研究崭露头角并出现一批相当数量的代表者及代表作。伤寒金匮类医籍子目及丛书的刻印亦可反映出这一时期伤寒学研究的兴盛。

由此可见,医学发展影响医学书籍的刻印,而医籍的刻印又反映出医学发展的特点。

4.同一种医学丛书的反复出版,既反映出社会的医学需求,又反映出出版者之间的商业竞争性

同一种医学丛书被反复出版,说明该书实用性强,畅销好卖,具有较大的社会需求。但由于版本不同,或者由不同机构出版,或者同一机构不同时间出版,各本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差异。通常,各版本在保持主体内容一致的情况下,其前后的序跋及附录内容却不尽相同。这说明各出版机构对同一医书并非机械地参照原本进行翻刻,而是通过在新版本中添加医家补遗内容、各种效验新方等以提高医籍的可信度,达到多印多卖之目的。可见,各机构对于畅销的同一丛书的出版积极性颇高,并且在内容形式上多有创新,这也反映出出版机构间强烈的商业竞争意识。如反复刻印达21次之多的《慈幼新书三种》,同治二年(1863年)佛山镇天禄阁本增加无名跋及顺邑梁佩芳重刊附文;同治五年(1866年)佛山镇右文堂本增加关彬培、道人闲庵重刻序及康伯圃跋,并有番禺简合仙泉氏述新案附于后;同治六年(1867年)广州漱经堂本在增加无名序、康伯圃跋基础上,附有番禺何启承送印婴儿出生出痘神方;光绪十三年(1887年)羊城藏珍阁本后有康伯圃跋、刘汝泉跋,并于福幼编凡例末间插入小儿吐泻之验方新编一则;羊城石经堂石印本后有康伯圃跋,附录中则有婴儿出生出痘神方和急慢惊风封脐经验方。由此也可看出,该书除本身在产科、痘科、小儿慢惊等方面确实具有疗效,方便人们按图索骥外,不同的刻印者在出版印刷时对其内容均有所补充完善,将使用过程中的有益经验刻入书中,强化该书在临床治病中的作用,从而达到多卖盈利之商业目的。如同治二年天禄阁本所载顺德梁佩芳重刊附文中说道:“今年七月,小儿甫七岁,遇慢惊,身发大热,口唇焦烈,吐泻不止,屡濒于死,一家失措,时医俱下寒削之剂,愈药愈危,束手待毙,预孤一注矣。乃于无聊之际,适紫泥司主彭催促赴会,予友频问景况。坐中区内阁吉甫翁出《福幼》一编示予,予遵方加减而治无不应效,莫名其妙,苟非身受,不敢漫为附会也。因予付梓,布之同人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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