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远亮 管 文
(长江大学教育与体育学院 湖北·荆州 434020)
20世纪50年代初,教育社会学的功能论于美国产生,其主要代表人物有迪尔凯姆、帕森斯和克拉克等人。功能论的社会学者主要关心教育的社会功能,他们认为,教育的社会功能主要有社会化功能和社会选拔功能。而现代大学,作为高等教育的典型代表,在社会中又扮演何种角色、承担何种社会职能呢?
帕森斯认为教育的主要功能是社会化,关于社会化功能,帕森斯将其概括为个体责任感的发展和个体能力的发展。在高等教育过程中,受教育者通过不断尝试扮演不同的角色,感知社会赋予其角色的责任感,已基本成为一名恪守社会价值观念的人。大学,始终以培养有社会责任感、有担当的人才为目标,当代大学将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感作为共同的价值追求,体现了现代大学社会化职能。
其次个体能力的发展也不容忽视。大学自诞生之初,知识传授就是大学的核心职能。历史上,理性主义与功利主义一直是高等教育办学理念的一对矛盾。早期的大学,均实行自由教育。大学是“传授普遍知识的场所”,是以培养和训练人的心智为基础。但不得不承认,在大学诞生之初其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功利主义色彩。在大学漫长的发展史上,功利主义思想也得到不断地加强,放眼当今世界高校,功利主义思想盛行,纯粹的理性主义观念下的大学数量微乎其微。在现代大学,无论是在理论方面的知识传授,还是实践方面的技术指导,都将提升学生的能力贯穿于整个培养过程。因此,培养高素质的现代化人才,是每一所大学的不懈追求,也是现代大学促进个体能力发展的重要表现。
教育的社会化功能在另外一方面体现在利于社会的整合。帕森斯认为,分裂和冲突是社会的共性,而教育通过传递共享的价值观念使得这种不平等合法化,从而消除社会分裂和冲突。大学也是如此,从宏观上来讲,大学入学机会于每个学生而言是均等的,学习过程中学业成就的差异主要是学习者的个人因素造成的,如学生的学习能力、兴趣、动机、努力程度等其他相关因素。而很大程度上学生在校期间的学习成就决定了个人的社会地位,进而造成了社会地位的不平等,也就是社会分裂和冲突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在均等的机会与结果的不平衡间,学习者个人的差异能有效防止人们在争取社会地位的竞争中所产生的矛盾和冲突,以此体现出当代大学的社会整合职能。
“场域”这一概念最早由法国学者布迪厄提出来,在他看来,分化的社会是各个相对自主的“游戏”领域的聚合,这种相对自主的“游戏”领域就是场域。在场域内,个体或群体所占据的位置,是由他们拥有的资本的多寡和相对分量来决定的。布迪厄认为资本理应包括三种根本资本:一是行动者拥有的经济资源,也称为经济资本;二是行动者拥有的各种正当知识,称之为文化资本;最后是社会资本,指的是行动者拥有的重要社会关系。在这三种根本资本的关系上,布迪厄认为经济资本是最基础的,也是其他资本形成和发展的根源。
大学是一个传承知识、创造知识的领域,文化资本应该在大学具备绝对的垄断地位,然而对于现代大学却并非如此,作为一个场域存在的现代大学,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三者交织在一起共同发挥作用,从而形成了大学场域内部运行的动力机制,决定了大学场域内的权力博弈。但是就某种程度而言,来源于社会和政府的经济资本在大学内部发挥着重要作用甚至是决定作用,大学不可能脱离社会而存在。
欧洲的中世纪大学作为现代大学的源头,只是按照手工艺人行会的方式组成的老师或学生的团体,以实现互助和保护的目标。其中巴黎大学和博罗洛尼亚大学作为其代表,也体现了中世纪大学的两种组织方式,前者以教师团体为主,也称之为教师型大学,大学的管理由教师行会组织负责,学生就如同商业领域的学徒,只能被动接受;博罗洛尼亚大学称之为学生型大学,主要由学生负责组织和管理,教师成为了学生聘请的师父。无论哪种形式,早期的大学均以知识传授为目的,是一个自由而松散的学术型行会组织,在这个组织内部,最早的主体只有学生和老师,而联结两个主体之间的纽带就是教学活动。伯顿·克拉克指出,中世纪大学“主要是培养专门人才的职业学校,只是在有限的意义上可以说它是为学习本身的概念而存在的。”所以,中世纪大学成立之初就以人才的培养为重要职能,以知识传授为主要活动。
而将大学同其他教学组织区分开来的则是高深学问——高等教育以探究高深学问为目的。相比中小学教学内容,大学传授的知识更为深奥,学生只有在具备一定的知识储备和智力水平的条件下才能学习。鉴于高深知识的特点,大学在组织形式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大学由各个院系和学院构成、雇佣稳定的教职人员、开设规定的课程、进行正式的考核、为合格学生颁发学位。其文凭受社会大众的广泛认可等。迄今为止,现代大学始终秉承着中世纪大学的以传授高深知识为主要的教学内容的理念。当然,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大学相较于中世纪大学又增加了科研和服务社会的两大职能,但是这些职能的存在都是以高深学问的传授为基础的。故此,谈及大学的本质,终究绕不过高深学问,尤其是高深学问的传授。
办好一所大学,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培养什么样的人和如何培养人的问题。培养社会所需的高级专业人才是高等教育独特的根本使命,大学理应坚持育人为本,强调高深知识的传授,把学生的发展作为一切工作的前提和基础,突出学生自身发展的主体地位。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和建设人力资源强国的根本目标均以实现学生的全面发展为根本目的。目前,我国很多大学存在功利主义倾向,忽视学生精神追求并将浮躁社会风气渗入到了高等教育领域,大学过分注重对学生知识的传授和技能的训练,而往往忽视学生人格和理智的培养,高等教育沦为经济的附庸,短暂的经济效益遮蔽了大学的目光,这种定位不仅不利于学生的健康发展,最终还会导致各种社会问题,影响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所以现代大学应该笃行教书育人的本质使命,把握高深知识传授的核心地位,才能更加充满生命力,迸发出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活力。
自中世纪大学产生之后,大学便一直在为维护师生的学术自由与教会和世俗力量进行不懈斗争。学术自由指学术人员从事学术活动的自由,意味着学术活动不受其他权力的制约,具有独立性、自主性和超越性。高深学问的发展离不开学术自由。然而大学也是社会系统里的一个场域,这个场域内部有教师、学生、管理人员、服务人员等等,场域外部有企业、政府、家长、社区等各方角色。场域内外的行动者由于掌握资本的不同,不仅会受到场域外的各种因素的影响,同时也会受到场域内各因素的影响。
处在大学场域内的学者、教师、教授手中掌握的仅仅是一部分的文化资本,而在大学里,经济资本依旧起着最基础的作用,处在最核心的地位,大学教师手中掌握的文化资本转化为经济资本具有间接性和模糊性,并且需要场域内外各方角色的配合,甚至直接受到场域外因素的决定作用,因此他们在这个场域内的行动势必会受到场域内外各种因素的干扰,尤其是经济资本的影响。如果大学想拥有绝对的学术自由,就必须得让教授掌握相当分量的经济资本和社会资本,显然这个会很难实现。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不存在绝对的学术自由,学术自由只能是相对的。
大学存在的合法性基础要求大学的组织与运行要遵循知识发展的特性。追求真理和价值需要赋予师生行会更多的话语自由,即要始终坚持并维护大学自治与学术自由的精神。大学以学术研究和培养高质量的人才为根本使命,学术自由对于实现这一使命至关重要。大学作为真理产生和传播的基地,探索和发现真理是大学最根本的职能,一旦大学受到各种审查和监督,无疑会影响大学对真理的不懈追求。
随着大学与社会日益密切的联系,政府、企业力量在介入大学研究成果转化的同时,也给大学所提倡的学术自由带来了挑战。金钱效应和世俗的影响,使得大学的教学人员和外部世界之间的密切接触直接危害到了大学的学术自由。教授们在选择课题的时候不得不考虑自己的经济收入,工作重心发生或多或少的变化;给政府担当顾问的学者们,与自己在政府中的庇护人形成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名誉和权力的诱惑使得他们在进行政策制定的时候失去公正的审慎和判断。
但是完全忽视金钱和欲望对学术研究的影响,也是十分不客观的。在这种形势下,大学应该做到的是努力使教授、学者们免受各种人为限制的约束,营造相对自由的学术氛围。现代大学只有遵循内在的学术自由原则,对有争议的问题持中立的态度,从社会的正义的角度对问题进行分析,与社会保持适度的距离,自由地进行各种学术活动的探讨,才能给社会注入一股清醒的力量。
现代大学诞生于中世纪的欧洲大学,经过数世纪的发展,逐渐由单一的教学职能的学术性行会组织变为兼有教学、科研和服务社会三大职能的综合体。经济社会的发展促使现代大学走出“象牙塔”。在与社会的关联日益紧密的同时,社会对大学的要求日益增多。现代大学理应厘清与社会的关系,笃行教书育人的本质使命,秉行对学术自由的价值追求,找准自身定位,把握承担社会责任的限度更好地引领社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