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民致邓衍林信札五通考释*

2020-01-08 19:05周余姣顾晓光凌一鸣
图书馆论坛 2020年6期
关键词:辞源图书馆学北京大学

周余姣,顾晓光,凌一鸣

2018 年12 月20 日,图书馆学家、目录学家、参考咨询专家邓衍林先生(1908-1980)之女邓少筠女士代表邓氏家属向天津师范大学图书馆与古籍保护研究院捐赠了大部分藏书、手稿和信札。在整理过程中,笔者发现了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今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创始人王重民先生写给邓衍林先生的信札五通。王、邓二人均是我国著名的图书馆学家、目录学家,1930年代共事于国立北平图书馆。在该馆工作期间,二人均编制了较多的书目索引,王重民有《清代文集篇目分类索引》(1935)等,邓衍林有《中文参考书举要》(1936年)等。1947年,王重民在北京大学创办图书馆学专修科,即后来的图书馆学系。1956年年底,邓衍林辞去在美国的联合国秘书处职位,携全家返国。身为系主任的王重民诚挚邀请邓衍林到北京大学任教,二人又开始共事并共同服务于图书馆学教育事业。现结合部分资料、档案,对这五通信札予以考证,以期促进王重民、邓衍林以及中国图书馆学史的相关研究。

1 第一通:聘约

对于邓衍林自美返国,研究者多认为时间在1956年底,具体语焉不详。王重民给邓衍林的第一封信如下:衍林兄:

我们北大请求聘请吾兄的公函,今天下午已经签好了。大约明后天可送到专家局。(已先有电话告知专家局)吾兄和嫂夫人何日能来北大看看,均极欢迎。

敬礼!

弟王重民顿首

十二、十七日

想今日下午又有人纠缠吾兄,但对情报工作,我们一定协助。又及。

考释:

(一)该信札未标年份,信封上标“送北京西河沿二七七号永安饭店邓衍林同志 急件504# 北京大学回执第11895号”。根据前后五通信的逻辑关系,可以判定本信件落款时间当为1956年12月17日。这是邓衍林初回国时,正联系工作单位,尚住在永安饭店。当时回国人员多安排住在此饭店,如1956年8月自美回国的郭慕孙(1920-),11月抵达北京后也被安排住在前门附近的永安饭店[1]。王重民此封信告知了礼聘邓衍林的进程,表达了排除困难聘用邓衍林的决心。信中的“嫂夫人”指邓衍林的夫人钟韶琴女士。

(二)“明后天可送到专家局”,由此可以看出1950年代国家引进海外人才的政策和方式。邓衍林之所以能顺利回国工作,除了王重民等人的大力推动,也与时代背景密切相关。据相关学者统计,1950-1953年间,回国的留学生就有约2,000人[2],从事科研工作的海外华人对于回国服务的热情空前高涨。信中的“专家局”,全称“国务院专家局”,是由时任国务院总理周恩来提议,并在1956年5月12日第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四十次会议上批准设立,主要负责人才与其他高级知识分子相关工作,其中就包括“争取在资本主义国家留学生回国”和“派遣留学生计划和分配”[3]。因此,北京大学聘请邓衍林的公函需通过成立不久的专家局办理相关手续。

(三)信中所言的“情报工作”,应该是指邓衍林希望以后开展的工作。据邓衍林公子邓少林口述,邓衍林当时还有一个备选单位是中国科技情报所(今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中国科技情报所是在周恩来总理等领导人的关怀下,于1956年10月成立的,是科技部直属的科技信息研究机构。因该机构新成立不久,正在大力延揽人才,所以才有“又有人纠缠吾兄”的情况发生。邓衍林对科技情报工作也很有兴趣,其后在北京大学开设了相关课程。本次捐赠书籍中亦发现有其所编的教研资料稿本,如《关于科技情报的相关材料》(3页,年份不详)、《科技情报学文献工作课程引论》(47页,1974年12月)等;还发现了1959年12月23日中国科技情报所情报方法组为收集资料与邓衍林的往来信件,可见他们的联系还是较为紧密的。

(四)通过查阅北京大学相关档案可知,高等教育部于1957年1月12日发出同意邓衍林到北京大学工作的介绍信([综(57)高人介字002号])[4]。从1956年12月中旬开始办理相关手续,到次年1月中旬发出公函,可见整个聘用手续还是相当快的。

2 第二通:开课

在基本确定聘请邓衍林任教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后,身为系主任的王重民很快为邓衍林即将开始的新工作做出了安排和建议。这在王重民致邓衍林第二通信中表现无遗。衍林兄:

听说北大已经给兄借到一处房子,算是暂时有了保障,大约不久请兄办了手续,即可回家了。

弟决定下礼拜一晚车赴南京,一月一日准能回家。回京后,还想与兄见一面。(日期以一月五六日最好,不知尚能赶得及否?如走得早,二三日见面亦可。)

目录参考的教学工作方在开始,故待准备之课颇多,前日曾面谈三种。关于工具书一部分,两年前,曾独立开课,后停止。今又有独开或与普通目录学合开两说,目前尚在讨论,还未作出决定。但不论如何,一定要开,就是独开则讲授时间较多,合开则较少,差别仅仅在此而已。

兹送上北大旧讲义“参考书与参考工作”一份,就是三二年前我和目录学教研室的同志们编的,今天看来,很有一些缺点;①过于见长,有过多的空论。②那时候着重思想批判,有些不正确,对今天说更不正确;由于这些不正确,就缩小了参考书的范围,有些可用的,那时候就没敢介绍。③内容不平衡,不但多少不平衡,轻重也不平衡,请兄一阅便明。

附上武大讲义一份,基本上是依照北大的改编的,对上述缺点,已作了一些修正,但不好的地方还不少。

这两个文件,仅供兄作参考,在旅途中有时可用打破寂闷。将来如何修改,如何布置,等兄回京后再说。

久离家二十余年,这次回家,望能好好玩玩,不必多以教学为念,因我们的来日方长,兄留家之日短也。

总之:弟一月一日大约能返京,兄如在此以后离京,一定能够见到。

还有什么问题,请写信寄弟家中:北京大学,燕勺园四十四号,为感。

敬礼 并问

阖家安好

小妹妹的病好了么?

弟王重民上

十二、廿三

如来信,请附带写明您的电话号码。

考释:

(一)该通信函未标年份,信封上标“送北京西河沿277 号永安饭店邓衍林同志 外讲义两册 北京大学”,根据五通信札的先后逻辑关系,可判断落款时间当为1956年12月23日。

(二)王重民给邓衍林分配的教学工作任务是承担目录参考的教学工作,其中之一为“工具书”,即后来邓衍林承担的“中文工具书使用法”这一课程。在该次捐赠的文献中,还发现了20余份1959-1960年间学生在学习“中文工具书使用法”后的心得报告。在这通信中,王重民介绍了课程的开设情况,提供了两份讲义,并说明了讲义的不足之处,以便邓衍林早做准备,做到心中有数。邓衍林虽曾在国立北平图书馆工作多年,但后来一度远离了相关的工作,尤其是对国内大学图书馆学专业的教学工作,邓衍林应该是较为陌生的。王重民此举为邓衍林顺利开展其后的教学工作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也是很有必要的。

信中所提及的“武大讲义”,应是此次捐赠藏书中吕绍虞所编的《武汉大学讲义参考工作》,该书由武汉大学教务处出版科于1955年编印。书中有邓衍林的圈划与批注,可见对于王重民的鼎力支持与任务安排,邓衍林给予了高度重视,并对现有教材进行了深度研读。邓衍林的藏书中,尚有王重民用钢笔写于个人稿纸上的《参考书与参考工作》铅印本一份,考其内容特征,与信中描述的“北大旧讲义”有颇多相符之处。但是否即为此版本,仍需参核更多的佐证。

(三)从信中看,邓衍林在确定任教北京大学并等待正式报到之前,曾携全家回乡省亲。王重民则希望在邓衍林省亲之前再面谈一次,交待好具体的工作,因此表达了一月一日后迫切见面的期望。文中的“小妹妹”应指的是邓衍林之女邓少筠。

3 第三通:讲学

大约是在上一通信所要求的一月一日二人面谈后,邓衍林携带妻子儿女返回福州岳丈家探亲,到福州后给王重民致信一封报平安,遂有王重民再致邓衍林这一信。衍林兄:

接来信,知与嫂夫人及令郎令爱平安抵福州,已享天伦之乐,令弟欣羡不置,弟尚未一到福州也。

吾兄回国不久,即以这样重的课程倩兄担任,真是有点不好意思。然兄回祖国目的,正是得英才而教育之,所以就是吃点苦,亦所乐意。吾兄南行时咱们所讨论的工作,与来信中所考虑的办法,皆极妥善。

自兄行后,校内外所得消息,尚愿为兄述之,在义不容辞的时候,就只好准备一二课题,以在多方面应用也。如:文化部决定从三月十五日在南京办图书馆学进修班,他们早已决定请兄去讲课。时间大概是四月二十日稍后,内容是关于中外参考书与参考工作问题,要讲三四次以至四五次。我想这些准备就可与咱们的“参考书与参考工作”结合起来。(因有外文,也可利用一些准备专题报告的资料。)又高教部大概要在暑假期内在北大办进修班,到时怕吾兄也逃不了,大概也要作几天关于参考的讲授。

这些外务,固然要花费一些时间,但对于修正讲稿或扩大讲稿,都有帮助。

由于南京讲课问题,兄在归途,便不必在南京耽搁(甚而在上海不参观亦可)以便四月间再去时再参观。(北大课或提前一周上,或减为九周,都可。)因从北京到南京来回车票,都由文化部买好送上,事务并无其他麻烦,而更有多余时间参观。(每天上午讲课,下午无事可参观。)

校内情况,是1958年五月四日为北大六十周年纪念,决定为国际上的活动日,要邀请全世界代表、科学家都来。而我们各系要在今年准备论文集,而且今年五四的科学讨论会要多少大一些,以给明年打基础。因此,吾兄论文越多越好,而在今年五四,若能结合专题讲授,把讲稿扩充、修改,成为一篇论文,在今年五四科学讨论会宣读,更好。

上面说了那些大事情,再要说的就是向达、梁思庄极盼嫂夫人早日工作。您们的房子——在第三公寓的暂由别人住了。三月初,大驾来时,当然平房(即佟府乙号房)能空出最好,如不能空出,需还要(在)第三公寓住几天。这事当由魏香文秘书注意交涉。敬祝

健康,快乐!

嫂夫人均此,不另!

弟 王重民上

2、6

考释:

(一)该信件同样未标年份,信封上标:“福建省福州仓前山对湖可园钟韶琴邓衍林同志 北京大学燕勺园44 号”。信封上邮戳为“北京57.2.7.20(支54)”“福建57.2.12/9 福州(甲)”,因此推断该信件落款时间当为1957年2月6日。仓山位于福建省闽水之中的南台岛上,据称原名藤山,古时曾是福州府布置江防之地,到明洪武年间,山北麓始建盐仓,该地被俗称为盐仓前,藤山也遂被称为仓前山,简称仓山,沿袭至今。仓山有多条街道,其中对湖路附近多别墅洋房,以“园”“庐”命名的旧宅不少。“可园”(现为仓山区康山里5号)建于1928年,据说林徽因唯一一次返乡时曾寓居于此,租住了两个多月。邓衍林的岳丈钟景竹,曾担任清末至民国盐务系统官员,于1959年80岁时曾撰写《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庆祝诗七律四首》以示庆贺。其与邓衍林通信的地址亦是此处,钟家曾居住于此。

(二)邓衍林回国后,即受各方礼聘,应邀讲学。1957年3月15日-5月15日,文化部在南京图书馆举办“省市图书馆工作人员进修班”,近20余位专家受邀讲学,共有来自全国各地的78位学员参加了进修班。根据课表可知,邓衍林于4 月23-26 日为进修班讲授“参考工作与参考书”,并有讲义《参考工作与基本参考书》[5]。其讲课时的情形,当时的学生张德芳有相关回忆文字[6]。王重民也于4月15-19日为该进修班讲授“普通目录学”。

(三)信中所称“高教部大概要在暑假期内在北大办进修班”,查相关史料,邓衍林于1957年8月在高等教育部图书馆工作人员进修班也作了讲授,并有讲稿《参考工作与基本参考书讲授提纲》(油印本),该提纲在《参考工作与基本参考书》的基础上有所缩减,尤其是后半部分,一些内容只保留标题。

(四)信中所提的“1958年五月四日为北大六十周年纪念”,需要提交论文以供讨论,则是北京大学的学术传统之一。“五四”科学讨论会始于1955年,目的在于促进科学研究的风气,明确科学研究的目标与方向,以此提高教师专业水平及教学质量[7]。最初每年举办,规模也较大。针对1957年的“五四”科学讨论会,北京大学也做了周密的部署。该年“五四”科学讨论会图书馆学系讨论的主题是“什么是图书馆学”[8],由王重民主持,主要围绕刘国钧《什么是图书馆学》一文进行讨论,影响较为深远[9],此处不赘。或因准备不及,邓衍林未提交论文,但在讨论目录学和图书馆学的关系这一问题时,他发表了“目录学研究的书不受时间、空间限制,图书馆学研究的书受到时间、空间限制”“目录学是研究记载人类文化知识和生产知识的总结资料的知识,图书馆学则是研究记录与整理这些资料的理论和方法”等观点[10]。

(五)信中称“向达、梁思庄极盼嫂夫人早日工作”。据邓少筠女士回忆,邓衍林夫人钟韶琴在美期间曾于纽约参加过图书馆相关工作的培训班。而当时向达为北京大学历史系一级教授并兼任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梁思庄则担任北京大学图书馆副馆长,可见北京大学最初安排钟韶琴女士到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后未成,钟女士最后到北京图书馆全国图书联合目录编辑组工作。

(六)作为系领导,王重民对邓衍林的住房问题极为关心,数次提及。

4 第四通:安居

邓衍林南下省亲后北归,住房的问题再次提上日程。还有邓衍林子女入学的问题、搬家的问题,王重民一一在致邓衍林的信中提及。

衍林兄:

计日大驾即将到京,请通电话为感。

给兄之房,三月十五日可空出,经兄指示,在十五日前便可动工修理,所以至迟二十日稍后即可搬入,或十日即可搬入一部分,所以不需到第三公寓住了。

入小学事,大致无问题,只第二年级不大好办,再和您们商议变通。

永昌转运公司有信来,好像东西已到了。

重民

三月七日

考释:

(一)该信件同样未标年份。信封上标“北京前门外西河沿277 号永安饭店□□邓衍林先生

北京大学燕勺园44 号”,邮戳为“北京57.3.8.18”,可知该信件落款时间当为1957年3月7日。

(二)北京大学最后给邓衍林安排的寓所在佟府乙号,在入住前,王重民通报了修缮计划。据钟世舟在《忆大姑父邓衍林》一文记载:“邓衍林一家是1956年下半年回国的,工作安排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任教授,住处安置在北京大学佟府8号乙,有卧室四间,客厅、饭厅、厨房、书房各一间,漱洗室两间,住房条件是非常好的。”[11]可见,北京大学给邓衍林提供的住宿条件非常之佳,也符合当时吸引人才归国服务的政策。

(三)“入小学事”,应是指邓衍林之子邓少林、女邓少筠入学之事,时邓少林约10岁,邓少筠约9岁,均值学龄。二人自小在美国长大,在国内需插班上学。此事虽有一定的困难,王重民仍表示想办法解决。

(四)“永昌转运公司有信来,好像东西已到了”,应是指邓衍林托运回国的东西。钟世舟称:“大姑钟韶琴和姑父都是纽约联合国办事处的雇员,搬家费公出,故回国时,所有的衣物、家具、杂物等都装在两个四立方米的大木箱内运回国。他们家中的东西几乎全是洋货。”[11]由于在美生活10余年,东西自是不少,恰遇联合国秘书处有承担雇员搬家费的福利政策,邓衍林一家遂将家底悉数运回国内。在邓衍林先生捐赠给天津师范大学的藏书中,有不少珍贵的联合国英文书刊和内部资料,应归功于此次的整体搬迁工作。

5 第五通:求书

在邓衍林安居与任职之后,王重民、邓衍林二人的通信应该趋少,更多的应为同事之间的面谈交流。1965年王重民尚有一通致邓衍林的信件,内容如下:

衍林兄:

耿大夫信中,对《辞源》修订本,还是希望“设法得到”或“购得”,没有明确审稿一节,所以还未与周云青及兄写信。似应答应“审稿”在先,方能设法,而“得书”应在后也。吾兄以为如何?并应如何处理?

敬礼!

弟王重民 顿首

65.2.15

据邓衍林之女邓少筠称,该信件是王重民托耿鉴庭大夫于1965年2月15日带给邓衍林的。此前有耿鉴庭致邓衍林信一通:

邓教授:

《箧书賸影录》三册奉赵,即乞查收。本拟亲自送来,因有顺义之行,不克分身。

《辞源》乞与王教授一读,若能设法得到一册尤妙。弟虽临时外出,大约每月可回一次,若能购得,乞赐一函,信封写宿舍二栋一组,当由内子持款来取也。此致

敬礼

弟 耿鉴庭上

乙巳人日

重民教授前乞代致意

考释:

(一)乙巳年当为1965年,查1965年的“人日”(正月初七)当为2月8日。

(二)耿鉴庭(1915-1999),著名耳鼻喉科专家、医史学家、文献学家。出生于中医世家,在目录学、训诂学、金石学、古器物学、文物考古方面均有相当研究。在耿鉴庭致邓衍林的此信中,当是将《箧书賸影录》三册还给邓先生,故曰“奉赵”,以示完璧归赵之意。关于《箧书賸影录》,据相关目录记载:“箧书賸影录二卷总目一卷林钧藏并编 1963年(一说1962年)闽侯林钧宝岱阁油印本”[12]。该书为福州藏书家林钧所刊印,二卷三册。林钧(1891-1972),字亚杰,号石庐,福建福州人,藏书以金石类为最著,故颜其室“三万金石文字室”。其所著《石庐金石书志》二十二卷(1924年闽侯林氏宝岱阁家刻本),素为学界重视,身为目录学家的邓衍林也不外如是,曾将该书收入其于1936年所编《中文参考书举要·古物学·书目》中,可见邓氏对林氏所学所藏的重视。

(三)《辞源》之事,该书始编于1908年(清光绪三十四年)。1915年以甲乙丙丁戊五种版式出版。1931年出版《辞源》续编。1939年出版《辞源》正续篇合订本。1958年开始修订工作,修订稿第一册于1964年出版。修订《辞源》的任务由商务印书馆承担,吴泽炎任修订小组组长,时任商务印书馆编辑的周云青为《辞源》修订组的成员之一。周氏师从丁福保,熟于版本目录之学,丁氏所编著之《四部总录》中的《天文编》《算法编》《医药编》《艺术编》都经其补辑出版,《辞源》的编纂他也用力甚多。1965年3月19日,他在给王重民的一封信(上海图书馆馆藏)中也表达了对《辞源》编纂的看法:

溯自光绪末年《辞源》开始编辑,即我诞生之一年后约廿余年,参加编辑《辞海》,修订《辞源》工作,并至去年第一册修订稿出版,中间断续因循了二三十年,过去总以为集体工作很难编好,索性希望多些人编出就算。这种不正确的想法,最近才扭转。只有依靠自己多负责任,多加把劲,才真能有希望。因此这几年只能全力致身于此矣。

(四)据前录信函,《辞源》审稿一事,有可能是周云青请王重民审稿,王重民有些部分拿不准,再请耿鉴庭审稿;或周云青委托王重民请耿鉴庭审稿。为此王重民送了一册给耿鉴庭审阅,耿鉴庭托邓衍林还回,但只表示想要《辞源》一册,未表达是否愿意审稿的意向。王重民认为应先明确审稿一事,这样顺理成章即可向周云青求得一册。由此也可以看出,周云青当时应负责或参与《辞源》医药类条目的编纂。前述丁福保以医学专长并曾有医学书目问世,这一安排与周氏的师承学缘也颇为匹配。

(五)笔者手中有一封王重民写于1965年1月20日致负责同志的信(影印件),其中提到了《辞源》审稿的意见,大体可以佐证他确实参与《辞源》的审稿工作,内容如下:

阅《毛泽东选集》第三卷第930页,有“连一个附笔或一个但书也没有呢?”“但书”应该说没有注,可是《辞源》“但”字下也没有这个词条,旧《辞海》有之。我以为像这一类的地方——即《毛泽东选集》和主席的诗词内所用的典故,都应该收入修订本的《辞源》内。

对是次“求书”后之事,限于材料,不便妄自揣测,且已逸出本文之外了。

6 结语

以上分别以“聘约”“开课”“讲学”“安居”“求书”5个主题对王重民给邓衍林的五通书信作简略考证。前四通主要围绕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聘请邓衍林任职及教学科研、住房之事,后一通为耿鉴庭求《辞源》一书之事。如有考释未尽之处,还请学界予以指正。限于条件,目前尚不知道王重民是否还有更多致邓衍林的书信,也没能看到邓衍林给王重民的回信,还有待更多的史料发现。

从以上五通信可以看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各教育机构对海外人才的延揽与礼聘,也可看出身为系主任的王重民在礼聘人才方面尽职尽力。这些信件对于了解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对海外人才的延揽与聘用、课程设置、社会讲学、人际交游均有助益。目前《王重民全集》正在加紧编纂,对于其个人书信、人物交往、学术成就方面的研究已有不少成果,邓衍林相关的研究也获得了极大的推动。如何进一步深化北京大学图书馆学系机构史、中国图书馆学史的相关研究,似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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