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发条短信

张军霞

吃完面条，女孩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又给老太太的儿子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陪着您的母亲吃完了午饭，她做的手擀面让我想起自己的童年。有空，常来看看她吧……”

一年前，小巷里又搬来一位老太太，60多岁，独自一个人居住，她说老伴去世了，家里的老房子给儿子当了婚房，两代人住在一起不方便，自己不愿意住养老院，就租了这套小房子，好在每月有退休金，生活没有问题。

老太太给人的感觉特别阳光，阳光晴好时，她时常坐在巷口，凳子旁边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唱着京戏，她或者闭目养神，或者翻着什么书。她还把巷口的一小块空地开垦了，种了些时令的蔬菜，每到收获的季节，她总是送给邻居们几棵菜，一包葱。新鲜的蔬菜自然好吃，邻居们却都不好意思要，每当这时，老太太总是说：“拿去吃，甭客气！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老太太怎么总是一个人呢？她说儿子上班没几年就下了岗，日子过得拮据，他倒是总想来看看自己的娘，但儿媳妇怕他花钱，总是拦着不让来，还时常吵架。

“算了，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好看的？他们都不来，我倒图个清静。”老太太也不过叹息一声，就又忙碌起来。逢年过节，邻居们怕她孤单，轮流请她去吃饭，她倒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吃完就走，只是每次去吃饭时，从来不空着手，总要带点小礼物。

一天，快要中午了，老太太還坐在胡同口。租住在她家对门的年轻女孩正好没上班，也闲坐在巷口。她的手机响个不停，似乎收到了很多短信，她很开心，低头不停地摆弄着手机，忙着回复信息。

老太太看看远处，又回过头来看看女孩，几次欲言又止，似乎非常犯愁。女孩偶然抬头，发现老太太额头上满是汗水，就关切地问：“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老太太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其实，我有一点儿事要麻烦你。”“什么事，您说吧。”女孩急忙说。老太太这才说道：“我想让你帮我发条短信。”“好呀，发给谁，写什么？”女孩爽快地说。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今天是我儿子的生日，他从小最喜欢我做的手擀面，我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他到现在也没来，不知道是忘记了过生日，还是有别的事。我想给打个电话问问，又怕儿媳妇知道了不乐意，还是算了吧。你就替我给发条短信，祝他生日快乐，让他别忘了吃长寿面。”

“别急，我这就帮您发短信。”女孩双手灵活地拨弄着手机。发完短信，女孩站起身来说：“阿姨，我能尝尝您做的手擀面吗？”老太太慌不迭地说：“能呀，快跟我来。”

吃完面条，女孩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又给老太太的儿子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陪着您的母亲吃完了午饭，她做的手擀面让我想起自己的童年。有空，常来看看她吧……”

放下手机，泪水却悄悄滑落了下来：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她已经收到了不少朋友的祝福，却唯独不可能有母亲的问候。因为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因病过世了……

王华摘自《当代青年·我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