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学中“龟”的比喻义

黄湟

龟是四灵之一，在古典诗歌中有众多的寓意。下面做一些简要分析。

一、喻神灵。如“左角右角，两曜之所巡行;阴间阳间，五星之所取舍……北宫则灵龟潜匿，腾蛇伏藏。”（杨炯《浑天赋》《文苑英华》85页）注：世道清明，天呈祥瑞，神灵保佑。又“西龟初定箓，东华已校名……一朝出天地，亿载犹童婴。使我齐浩劫，萧萧宴玉清。”（吴筠《游仙诗二十四首》《全唐诗》24册9641页）注：信神灵练长生可与天地同寿。

二、喻神仙境界。如“鼎湖菡萏摇金影，蓬岛鸾凰舞翠声。还是灵龟巢得稳，要须仙子驾方行。”（齐己《谢武陵徐巡官远寄五七言诗集》《全唐诗》24册9539页）又“乾马屡来游九地，坤牛时驾出三天。白龟窟里夫妻会，青凤巢中子母圆。提挈灵童山上望，重重叠叠是金钱。”（吕岩《七言》《全唐诗》24册9677页）注：夫妻子母均入仙界。

三、卜筮。如“我龟既厌，不我告犹。谋夫孔多，是用不集。”（《诗经直解·小旻》下册677页）注：占卜的灵龟。

又“尝求詹尹卜，拂龟竟默默。亦曾仰问天，天但苍苍色。自兹唯委命，名利心双息。”（白居易《遣怀》《全唐诗》13册4805页）注：命中注定因此不再争名逐利。

又“何必问蓍龟，行藏自可期。但逢公道日，即是命通时。”（崔塗《友人问卜见招》《全唐诗》20册7770页）注：命运好坏是时势给与，而非占卜所致。

四、印信。如“何日抛龟钮，孤峰上再登。”（吕夷简《重游雁山》《全宋诗》3册1624页）注：龟钮即印信，抛龟钮即辞官或致仕。

五、书籍典册。如“大君临四表，荣光普八埏。区中文化洽，海外武功宣。凤下丹书篆，龟符著箓编。”（张正见《御幸乐游苑侍宴诗》《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下册2485页）古人也应该见过刻在龟甲上的文字.

六、喻格言警句。如“行为时领袖，言作世蓍龟。盛幕招贤士，连营训锐师。光华下鵷鹭，气色动熊罴。”（白居易《叙德书情四十韵上宣歙翟中丞》《全唐诗》13册4827页）注：蓍龟本喻占卜，转喻言辞为世间的格言警句。

七、祥瑞。如“大气统曆，道化光明。马图呈宝，龟箓告灵。百蛮非众，八荒非逖。同作尧人，俱包禹迹。”（《登歌三曲》《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下册2317页）注：天降祥瑞之兆。如“金龟典酒知是谁，逢君使我抬双眉。”（张詠《东门行》《全宋诗》1册527页）注：金龟为随身饰品，有吉祥护身的含义。

八、富贵。如“三殿失恩宜放弃，九宫推命合漂沦。如今所得须甘分，腰佩银龟朱两轮。”（白居易《对镜吟》《全唐诗》13册4912页）

又“龟能顾印谁相重，鹤偶乘轩自可轻。簪组百年终长物，文章千年亦虚名。是非得丧皆闲事，休向南柯与梦争。”（刘兼《江岸独步》《全唐诗》22册8692页）注：富贵名声身外物都不必苛求。

九、长寿。如“洞晚秋泉冷，巗朝古树新。风斜连鸟翅，磴叠上鱼鳞。化鹤千龄早，元龟六代春。浮云今可驾，沧海自成尘。”（王勃《出境游山二首》《全唐诗》3册6页）注：喻长寿。

又“川长看鸟灭，谷转听猿稀……白龟来献寿，仙吹返彤闱。”（沈佺期《仙萼池亭侍宴应制》《全唐诗》4册1045页）注：长寿者献寿，预示长寿。

十、英才。如“若到县封修政术，汉南良牧是元龟。”（张詠《送张及之任谷城》《全宋诗》1册533頁）注：英才可做良吏。

十一、相思。如“杨花扑帐春云热，龟甲屏风醉眼缬。东家蝴蝶西家飞，白棋少年今日归。”（李贺《蝴蝶飞》《全唐诗》12册4419页）注：龟甲与所有意象均为相思而设。

十二、怀才不遇。如“白龙兮见射，灵龟兮执拘。仲尼兮困厄，邹衍兮幽囚。”（王逸《悼乱》《楚辞补注》322册）注：庄子曰：神有所不及也。整句寓圣人贤才遭受迫害。

十三、命运不济。如“天骥被絷维，神龟罹網罟。”（王禹偁《故尚书兵部侍郎琅琊馆》《全宋诗》1册665页）注：英才受到奸佞小人嫉妒憎恨。

又“北方寒龟被蛇缚，藏头入壳如入狱。蛇筋束紧束破壳，寒龟夏鳖一种味……人命在盆底，故应乐见天盲时。”（卢仝《月蚀诗》《全唐诗》4366页）注：世道黑暗英才不遇以至于惨遭迫害。

十四、闲适萧散。如“流水绕双岛，碧溪相并深。浮花拥出处，远影落中心。闲鹭久独立，曝龟惊复沉。蘋风有时起，满谷箫韶音。”（刘禹锡《双溪》《全唐诗》11册3992页）注：静物与动物赏心悦目，令人流连。

又“乳鼠穿荒壁，溪龟上净盆。因知无事贵，言外更无言。”（贯休《桐江闲居作二首》《全唐诗》23册9356页）注：悉心观察细小情节，心无旁骛，消散闲适。

十五、节操高尚。又“鹤老身更卬，龟死壳亦灵……素坚冰蘗心，洁持保坚贞。”（刘言史《初下东周赠孟郊》《全唐诗》14册5324页）注：此诗重点赞美孟郊在隐居中的高尚节操。

又“沙寒鸿鹄聚，底极龟鱼分。异日谁为侣，逍遥耕钓群。”（许彬《湘江》《全唐诗》20册7765页）注：自己品行高尚不屑与俗人为伍。

十六、隐逸。如“鸟鸣花发空山里，衡岳幽人藉草时。既近淺流安笔砚，还因平石布蓍龟。”（李端《山中寄苗员外》《全唐诗》9册3271页）注：侍奉笔砚练习占卜过隐居生活。

十七、喻纹饰精美。如“黄杨文局龟螭蟠，琢成骰子双琅玕……名高艺绝何偏偏，几回决胜君王前。扈游长乐与祈年，人望青云白日边。”（皎然《薛卿教长行歌》《全唐诗》23册9261页）注：喻文局（棋盘）纹饰精美。

十八、悼亡。如“两揆光天秩，三朝奉帝熙。何言集大鸟，忽此丧元龟。坐叹公槐落，行闻宰树悲。壑舟今已去，宁有济川期。”（赵彦昭《哭仆射鄂公杨再思》《全唐诗》4册1089页）又“解龟生碧草，谏猎阻清霄……再哭经过罢，离魂去住销。之官方玉折，寄葬与萍漂。”（杜甫《哭王彭州抡》《全唐诗》7册2550页）注：解龟即已逝之龟，亦即逝世之人。此诗悼念亡者。

龟是灵物，它生性缓慢而好安静。在诗人笔下，它变幻多端，可以承担许多角色，这全凭诗人的喜好而定。诗人的喜怒忧思悲恐惊，都可以将龟驱使前往加以表达，诗人的情绪主宰了龟的取向。其实，不仅是龟，世间万物都可以任由诗人驱使。被驱使的对象就是比兴的外物，它随诗人的情绪十分乖觉的行动。因此，诗歌的兴味便十分悠长。古人在诗歌中遨游天地之间，自由驰骋，往来无惧，为中国人在诗歌中得到了心灵的愉悦和精神的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