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湖南农仓之建设

2020-01-03 02:51马婉欣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0年6期

马婉欣

(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湘潭 411201)

农仓是近代英、法、美等国家盛行的一种农业金融制度,于20世纪20年代传入中国,又称农业仓库、新式农仓、农产仓库等。当今社会,为农民提供储藏和贩卖粮食的便利,并提供金融帮助,对农村经济发展关系重大。现在乡镇中都设有农村信用合作联社向农民提供金融便利。但仓储对积谷备荒、稳定物价依然非常重要,关乎国家和社会的利益。所以研究民国时期湖南农仓建设,可以为现今粮政问题提供一些历史借鉴。民国时期,湖南农仓建设经历了省政府主导、合作社主办和附属社仓等三个阶段。

1 省政府主导下的农仓建设

湖南是我国著名产米区域,每年谷米大量运销全国各处,但民国时湖南经济并未因此得到长足发展。1912年至1934年的二十余年中,湖南遭受了七年大型水灾和三年大型旱灾,其他较小灾患几乎每年都有。湖南为农业省份,经济基础全在农村。多数农民因天灾打击农业歉收,生活困难,经济发展更无望。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键有感于水旱交迫之困境,“深觉非有大规模仓储,不足以维持农村经济”[1]。我国传统仓储如社仓义仓,至民国时期均早已废弛。因此,何键于1934年草拟《湖南棉业试验场农产仓库计划书》,计划设立农仓。湖南省政府随即派人到上海与中国、上海两银行接洽投资贷款事宜。双方最终决定由两银行合组“农产仓库贷款银团”,与省政府协力合作开办农仓。

1934年,湖南省农仓开始分八区设立,预计三年内完成推广。湖南农产资源丰富的地区被划为八区,于各区交通便利之地设立区农仓,并由特约银团设办事处;于区中各市镇设分农仓,于乡村小市镇据其需要设支农仓。具体分区如下:“一津市区,澧县、安乡、临澧属之;二常德区,常德、桃园、汉寿属之;三益阳区,益阳、沅江属之;四南华区,南阳、华容属之;五岳阳区,岳阳、临湘、平江属之;六靖港区,长沙、宁乡、湘阴、浏阳属之;七株洲区,湘潭、醴陵、攸县、衡山、湘乡属之;八衡阳区,衡阳、耒阳、祁阳、常宁、安化属之”。[1]津市是湖南农仓建设的起点。该年九月,在津市已成立容量约5万担之区农仓,同时银团在该区已实行生产贷款22584元。[1]至年底,湖南共成立30所农仓。[2]

1935年5月,针对农仓在全国的实际发展情况,实业部修改了《农仓法》,制定《农仓业法》。1936年农本局成立后,注重农仓辅设,拟在全国按交通、需求建设甲乙丙丁四级农仓网,农仓建设在全国兴起。

由于农本局的重视,湖南农仓建设开始突飞猛进。该年,甲级农仓和乙级农仓各建立1所,分别位于长沙和常德,并在津市区有容量近5万担的区农仓,澧城、新州、安乡、新安也分别建立了容量为2万担的分农仓和分布于各县的容量为5000担的支农仓,另有由银行直接经营的农仓7所,合作社经营的农仓40所及私人经营的农仓19所。[3]

2 合作社主办的农仓建设

抗战开始后,沿海各省相继沦陷,各地农仓无法继续经营。1937年冬,农本局迁往四川,转入后方开展业务。此前农本局大多在各省重要县镇设自营农仓。1938年,为使基层农民普遍受惠,农本局开始利用各地原有合作组织推进合作农仓,并在四川、湖南、湖北三省划定区域先行倡导。是年,湖南省合作社呈请核准附设农仓,农仓建设开始由下层合作社主导。

此期间,湖南农仓发展的显著表现之一就是数量倍增。据统计,1938年湖南省附设农仓合作社为466社,附设农仓1768所,农仓容量228892石。至1939年合作社附设农仓计1391社,农仓6117所,容量792219石[4]。一年各项数字增长约3倍,可见合作农仓确实收效很大,也从侧面反映出基层农民对农仓的迫切需要。

同年底,农本局湖南省办事处建成农仓6所,容量23371.35石,加上正在筹划建造2所容量10500石的仓库,农仓建设总容量达33871.35石。[5]另有岳阳、攸县、安仁、邵阳、东安等5所合作金库兼营农仓 276 所,储押数额达18753元。[6]

农仓建设深入资源交通条件差的落后地区,是这时期农仓建设的另一特点。1940年湖南省政府通饬各县合作社一律以保为区域,与新县制配合实施,发展地方经济。至该年底,计合作农仓已核准备案者有36县市,共1565社,6748仓,储押稻谷823972石黄豆30石枯饼1000石桐油10石茶油4080斤糖250斤,借款额达646,716.68元。[7]除了资源丰富地区,偏远落后如酃县、永明、新化等地也建设了相当数量的农仓。

由于合作农仓对于调剂供需、流通农村金融效益甚大,湖南省政府历年大力提倡。直至1941年因银行资金困难剔除农仓贷款,业务暂时停止。农仓业务虽宣告暂停,但实际各地合作事业仍有发展。至1941年11月,全省各县合作社附设农仓者共1565社,6748仓,总容量825417担。[4]相比上年农仓数量未增,但容量有所扩大。仅衡阳县中附设农仓的合作社仍有102个,附设农仓417所[8]。只限于经济条件,各社无力自建新仓,多租借社员的旧式仓库,储押物也不外谷豆等。

1942年据行政院训令,农仓之监管事宜改由农林部主持办理,并要求各省将办理农仓情形分别查明上报。湖南省查明各级合作社兼营农仓数量,截至该年8月共计6746所,容量823972石。[9]这说明1941年至1942年,由合作社主导深入基层的湖南农仓业务并未停顿,只因资金不足而发展受限。

3 附属于社仓的农仓建设

抗战时期为供给军粮,湖南省从1941年开始实行田赋征实制,大力修筑赋谷仓,强制征收征购粮食。民间粮食被压榨得所剩无几,更谈不上将农产存仓,农仓发展必然受影响。1943年至1945年,湖南相继发生常德会战、长衡会战和湘西会战等重大战役。战灾后,各地合作社基本解散,农仓也随之被所毁。

抗战胜利后,社会趋于安定,经济秩序随之恢复。1945年12月,中国农民银行长沙分行复业,调整分支机构后,保留办事处16个,附设农仓10所,共有职员225人。[10]1946年湖南灾情严重,各界人士为唤起全国人民注意,集中力量复兴建设,组织了湖南省经济建设协会。成立大会上,决议要建议湖南省建设厅于滨湖各县建立农仓,但未取得结果。

7月,国民政府撕毁停战协议,内战即将爆发,湖南省也转入战争准备。为适应内战需要,重建各地积谷,社会处计划将办理社仓作为各乡保中心业务。经令饬各县市政府就乡镇保合作社,一律设立社仓部储谷备荒,兼办社员储蓄和农仓储押。至重建步骤,拟先就乡镇市集及村落建立核心社仓,再按保设立分仓,完成全省社仓网。由此,农仓归属于社仓业务范围。

至1947年,各县乡镇保合作社及各种专营合作社,仍均因资金筹措困难,业务未能积极开展。社会处为把握业务经营的重心,对各级合作社主营业务进行了划分。农仓业务基本只能由乡(镇)社、保社开展,自然发展较小。

该年,有一部分合作社已树立稳定基础,并通过社仓式储实办法,开拓了保社业务途径。如大庸县永定镇第十四保社,依省政府颁发的《提倡各乡(镇)保合作社举办稻谷储蓄办法》成立社仓部。于每年秋收时期,劝导社员每人储谷二十斗,至春耕时,再以低利贷放,并尽可能优先发放佃农,秋季收回。1947年9月,大庸县配贷农仓抵押5000万元,该保社抵押1000万元,以社仓抵押500万元,公共购谷储存入库;其余500万元,由忠实可信的农民抵贷。至1948年,将公共购谷售出,偿还贷款后共盈余30石。[11]

据1948年上半年湖南省政府工作报告,各县乡保社设立社仓部、建筑核心社仓储谷备荒已具成果者,有湘阴、临湘、衡山、耒阳等28个县,共储谷137996石。此外为救济谷贱伤农与防止饥荒,由中国农民银行贷款二亿二千万元。贷款分配常德、沅陵、长沙、岳阳、湘潭、衡阳等11个县,办理稻谷储押。共计由各合作社附设仓库292所,储谷21503石。[12]

1948年社仓部改称农仓部。该年,中国农民银行总管理处,核配湖南农仓资金金元券2940万元,在衡阳、邵阳、株洲、湘潭、常德、益阳、沅陵、芷江、晃县、洪江等地设立10所农仓,以供贮藏实物。[10]江华瑶族自治县内,成立合作农仓1所,储稻谷18.64吨,西河、秦山、苍梧、岭东、锦田、东河等乡设合作农仓,共储稻谷100吨。[13]但因社仓经营权大部分操纵于乡绅富户之手,储谷常被高利发放,或转手倒卖以谋私利。地主与富农往往假借合作社或农仓名义,向银行低利贷款,再将之高利转借给农民。农仓未能惠及贫苦农民,反而成为了剥削农民的新工具,严重影响了农仓在农民心中的可信度。

战火与灾荒交织,社会动荡不安,农村经济破产,普通农民生存艰难。若要推广农仓、恢复农村经济,必然有赖于政府贷款协助,然而政府农贷的问题甚多。如1948年中国农民银行提供的普通农贷配额共二十八亿捌仟三百五十万元,其中包括农业生产、农产运销、农村副业、农业推广、农仓储押、小型水利等六项。农贷分配花样百出,界限分明,却未顾忌实际情形。农仓储押是救济谷贱伤农、调剂粮价及调节民食之最妥办法。该年农仓贷款十亿元,由农行指定贷放设有仓库县份之沅陵、常德、芷江。经政府一再恰请扩大贷区,始获准增列长沙市、长沙县、衡阳市、衡阳县、零陵、祁阳、邵阳、岳阳等八县市,但配额均少。沅陵非产粮区,只因银行仓大而配额达二亿五千万元,占全数四分之一,分配实不合理。[11]

20世纪40年代晚期,湖南全省受内战影响,各县合作社基本被瓦解。除湘西一隅未直接遭受战乱,对食盐消费及棉生产业务尚著政绩外,以当时全省实有社数75%估计凡一万三千六百余社陷于停顿[14],农仓也随之无形消失。

4 结语

综上所述,民国时期湖南农仓建设展现了随时局变化的特点。1934年至1937年,在湖南省政府主持下,农仓初步建设发展顺利。1938年至1942年,合作农仓发展迅速并深入基层。1943年至1945年,各地农仓基本被战灾所毁。至40年代后期,虽有社会处主持重建积谷,但农仓事业最终走向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