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角色语”用法探析——以自称词「小生」为例

(大连外国语大学日本语学院，辽宁大连 116044)

“自称词”这一概念是由铃木孝夫(1973)率先提出的，依据铃木孝夫的定义，「小生」即为第一人称代词。“角色语”的概念是由金水敏提出的，金水敏（2003）对“角色语”的定义如下：“当人们听到某些特定的语言表达方式（词汇、语法、措辞、语调等）就会想起某种特定的人物形象（年龄、性别、职业、阶层、时代、姿容、风度、性格等），或是提到某种特定的人物形象，就能想到该人物会使用的某些特定的语言表达方式，这类语言表达方式称作‘角色语’”。

自称词是“角色语”的重要组成部分。自称词「小生」很少出现在现代的日常会话当中，但在许多文学作品或动漫、漫画作品用语中却很常见。目前的研究只是在探讨「おれ」、「わし」等词的用法时对「小生」一带而过，「小生」的使用状况至今为止尚无详细的探究。因此，该文以《鬼灭之刃》《黑执事》两部作品为研究资料，着重从使用对象和敬意程度两方面对「小生」进行调查，探究作为“角色语”的「小生」的用法。

1 词典中的「小生」

『新明解国語辞典（第七版）』（2012）对于「小生」的解释如下：“（在书信文等文中）男子对自己的谦称，表示自己的谦逊之意时使用的自称词（不可对比自己身份地位高的人使用）”。

根据词典的解释，「小生」不可用于比自己身份地位高的人，也就是说只有跟自己身份地位同等甚至更低的人，才可以使用「小生」，而根据词典的说明，「小生」是一个谦称，这两者在怎样一个情况下才会同时存在，是接下来要探讨的一个问题。

2 《鬼灭之刃》中的「小生」

通过对《鬼灭之刃》作品的调查，共收集到「小生」的例句7例，其中男性7例。具体例句如下：

⑴可恶、可恶，都怪他们，猎物逃走了，明明是小生的猎物。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要脸地跑到别人家里来。这可是小生的猎物，是在小生的地盘发现的，小生的猎物。

⑵气死我了，在小生家里乱窜的虫子们。臭虫子，给我消失，去死。

⑶稀有血、稀有血，只要吃了他，就能抵五十人，不、一百人，要找更多稀有血的人类，那样一来，小生就能再次回到十二鬼月之列了。

⑷小生的力量已经不是过去所能比拟的了，作为十二鬼月，得到了认可。我相信，之后也会不停吃人，会变得更强，但是……

⑸作家（回忆）：放弃吧。

响凯：小生要吃掉稀有血，重回十二鬼月之列。

⑹小鬼，回答我，小生的血鬼术厉害吗？

⑺响凯：小生的文章……

作家（回忆）：你的文章太无聊了，全都只是一堆垃圾，毫无美感、缺乏想象、平淡无趣（踩……）

响凯：才不是垃圾，至少那个小鬼，没有把他们踩在脚下，小生的血鬼术和鼓技都被认可了。

《鬼灭之刃》是一部仍在连载的作品，目前为止所有的出场人物中，使用「小生」的人物只有一人——响凯。以上的例句既有响凯的自言自语，也有与他人的对话、因回忆而引发的肺腑之言。

响凯性格阴暗，又有一些神经质。在他出现的篇章中，与他人的对话极为稀少，经常自言自语是响凯的表达特征。响凯最讨厌随随便便进入自己势力范围（鼓屋宅邸）的人。虽说被剥夺了“下弦之六”的数字，但还是怀有很强的上进心，仍然执着于十二鬼月之位。即使是在如今吃不下太多人肉的情况下，也企图通过多吃拥有稀有血的人类来大幅度提升自己的能力，重返十二鬼月之列。

响凯曾经还是人类的时候是一位作家，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之后，因为不能再在阳光下行走，白天一直在家里待着。响凯虽然变成了鬼，但一开始的时候一直没吃人，投入于写作，沉迷其中。直到有一天，响凯将自己写的作品给一位作家看，寻求他的建议。作家将响凯所写的文章批判得一无是处，带着轻蔑的语气对响凯说“放弃吧”，而且还对响凯不出门的状态和作为爱好的鼓技讥讽不已。不仅仅如此，作家还将响凯的手稿踩在脚下。这一行为超出了响凯的底限，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响凯初次发掘并使用了自己的血鬼术，将作家斩杀。从那以后，响凯放下了心中的枷锁，变成了真正的鬼开始吃人。响凯虽然曾经被作家否定谩骂，被无惨伤害舍弃，但在临终之前，因为灶门炭治郎没有将作品踩在脚下的行为和对自己赞赏的话语，好似与附体的邪魔分离一样，含笑而泣，化为了烟尘。

响凯因为曾经还是人类的时候是一位作家，而且将击鼓作为爱好，是一位带有文艺气息的人物，而且性格阴暗，还有一些神经质，因此所使用的自称词全都是「小生」。例(1)～(5)中，响凯对随意进入自己领地的人极其憎恶，将他们称作“臭虫子”，并且响凯一直执着于重返十二鬼月之列，通过捕食人类提高自身的能力，这时使用了「小生」的响凯展现了其轻视之意与上进心。例(6)和例(7)中，响凯在临终之前，仿佛摆脱了附身于自己的邪魔，又变回了曾经身为作家的自己，因炭治郎的行为和话语得到了安慰、认同与解脱，面对年龄比自己小又认同、救赎了自己的炭治郎，使用了「小生」这一自称词。

《黑执事》中的「小生」

通过对《黑执事》作品的调查，共收集到「小生」的例句9例，其中男性9例。具体例句如下：

⑴嘻嘻嘻嘻（阴森的笑声），欢迎光临，伯爵。您终于打算睡进小生为您特制的棺材了吗？

⑵伯爵：我把资料带来了，这之中有你经手的儿童吗？

葬仪屋：伯爵。给小生那个吧，极致的笑话，这样一来，小生什么都告诉您哦。

⑶嘻嘻嘻（阴森的笑声），灵魂独一无二，明明告诉过你要好好珍惜的。因为拥有强大的力量，才让你逐渐忘记无法挽回之物的重要性，直到支撑不下去时才幡然醒悟，同样的忠告，小生要告诉你们多少遍呢。对吧，凡多姆海威伯爵。

⑷嘻嘻嘻（阴森的笑声）你们忘了小生的工作了吗？医院可是葬仪屋的大客户。

⑸葬仪屋：嘻嘻（阴森的笑声），真怀念，已经半个世纪没人这么称呼小生了

⑹葬仪屋：可是，既然要依赖小生的力量，那就不是医学了，用自己无法理解的技术治疗患者，这种人也已经不是医生了。你对小生的话如此深信不疑，真是个好孩子（轻抚头）。

⑺如何，这不是最棒的动物兵器吗？小生想知道那些异想天开的家伙会怎么使用它们，于是在这艘豪华游轮里投放了跟人类一样多的怪诞人偶，打算做个实验，让他们互相残杀，看看哪方能取胜，有几人幸存。

⑻你们这是怎么了？三个人加起来也只有这点能耐吗？你们不是要猎捕小生吗？好了，这回轮到小生来猎捕你们了，正如猎捕可悲的兔子一般。

⑼有意思，既然如此，小生也不客气了，终于能让你躺进小生特制的棺木里了，伯爵……就知道你会来。

《黑执事》是一部仍在连载的作品，目前为止所有的出场人物中，使用「小生」的人物只有一人——葬仪屋(Undertaker)。以上的例句都出自葬仪屋之口。

葬仪屋是一位讲起话来令人毛骨悚然，着一身黑衣，脸部、颈部和左手的小指都有伤疤，眼睛被银色长发挡住，自称「小生」的人物。给人感觉有点恐怖，个性阴阳怪气。表面上经营棺材店，实际上也是为黑社会处理尸体的情报贩子，只是他索取的不是金钱而是极致的笑话。后身份揭开，曾隶属于死神派遣协会，为上一任传说中的最高等级死神，是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之人，直到现在也仍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男性。

例(1)和例(2)、例(4)为葬仪屋真实身份被揭穿之前发生的对话，除上述两个之外，还有很多对话，但因为意思相近，不在此赘述。此时的葬仪屋还是以Undertaker的身份存在，所以即使是与自己年龄相差很大的伯爵交谈时，仍然要使用谦称的「小生」。例(3)、例(5)～(13)的对话发生于葬仪屋的死神身份初见端倪和已被揭穿的情境下，这时使用的「小生」，特别是在与前面真实身份还未揭穿的时候相比，表现出了葬仪屋表面上装得很谦逊卑下，但实际上是在将周围的人，好一点儿的话视作地位平等、差一点儿的话是当作比自己身份地位更低的人来看待，进而表达自己想法的。虽然有点复杂，但如果是性格怪异的葬仪屋的话也就大概能够理解了。

3 结语

该文以《鬼灭之刃》《黑执事》两部作品为研究资料，着重从使用对象和敬意程度两方面对「小生」进行探究，经过调查分析，「小生」的使用对象为男性，几乎没有女性。在ACG 作品中，主要是一些性格古怪阴暗、有些神经质的人物使用。这时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说话人是一个矛盾体，俯视他人和寻求他人认同之心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物中的情况；二是说话人表里不一，虽然说话人表面上装出自己谦逊的态度、矮人一头，但内心里实际上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旁观者且至高无上的位置，仿佛处于上帝视角，掌控全局的情况。该文以《鬼灭之刃》《黑执事》两部作品为研究资料，对「小生」的使用状况及用法进行了调查分析。然而，由于本文所选的研究资料数量有限用例较少，因此结论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今后将利用『太陽コーパス』等语料库，从大量不同的调查资料以及「小生」与汉语“小生”的比较等方面入手，进行更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