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 伟
相继在巴塞尔、米卢斯、斯特拉斯堡、杜塞尔多夫、鹿特丹、阿姆斯特丹和巴黎等地生活和工作后,我在2001年同两位合伙人共同创立了G.studio,这是一家位于法国斯特拉斯堡的建筑和城市设计事务所。我参与主持事务长达15年,直到2016年,我离开法国来到中国。在国家层面的干预下,我们的事务所以生态和低碳的专业知识,主持的项目规模从大的城市规划到小的紧急避难所。2008年我参加了“鄂尔多斯100”[Ordos100]项目,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王澍教授。那个时候,鄂尔多斯市几乎完成建设,但住的人很少。为此,参与这个项目的其他建筑师们提出了很多疑问:为什么一个城市可以建在沙漠之中,却没有城市居民?当然,建造商会明确提出“鄂尔多斯100”的项目意义,比如它的独特性[exclusiveness]和生态影响。对我们来说,在那里面对的一切是如此不真实和不合理。它在我们心中留下了一个如同信号般的印记—一些事情的发生会远远超越我们所了解的现实。面对这种离奇的现象,我们与Encore Heureux 事务所共同设计的项目用参数化的方式给出了一种批判的解读,同时也思考推测鄂尔多斯沙漠原有的当地建筑是什么,并为游牧难民设计了一个“后碳[post-carbon]庇护所”。在这些经历之后,我陆陆续续做了其他几个中国项目,一个关于四川地震后的前瞻性项目,以及与蒙古进行几个发展项目的教育性交流。
除了鄂尔多斯这个奇怪的小插曲,当时我对中国的浪漫幻想依然未受冲击。从2003年开始,我的床边书籍就是一本由著名瑞士汉学家让·弗朗索瓦·比尔特[Jean François Billeter]撰写的《庄子研究》。
2013年,我受宁波美术馆馆长韩利诚先生邀请,在宁波美术馆当了一个多月的入驻艺术家,任务是“以建筑师的角度去描绘宁波美术馆及王澍教授在浙江省的建筑”。业余建筑师事务所[AAS]的“介入”对我来说就像巨大变革海洋中的根深蒂固的岩石,治愈着被破坏的城市景观。当时,我对法国的技术官僚作风和建筑的意义日益渺小感到非常失望。通过AAS的作品,我第一次发现在面对当代全球化的态度上,有建筑师和我的设计态度是一致的。已经有一段时间,我深信现代化有不同可能性的形式。
然而,完全沉浸在中国3个月之后,我对它的浪漫幻想彻底破灭。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在中国定期旅行,同时我被我所观察到的持续变化的活力所吸引。即使我对当时可怕的城市化现象感到非常失望,我还是被这个国家吸引住了。这里正在进行的现代化与欧洲二战后30年的“辉煌”有很多相似之处:改造环境的理性和技术能力超越了我们考虑环境特殊性的能力;传统的思维框架已经被系统性地取消;与自然的关系变成了对自然的支配和掠夺。这些导致了不可估量的损害,有利于无休止的经济殖民化和提出统一解决方案的全球化……显然,工程师们以牺牲社会或文化因素为代价,赢得了权力。中国转型的镜像效应对我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尤其是当我意识到自己成长在一个与城市、文明和自然为敌的“战争”环境时,我准备举家离开我的国家—法国。
很幸运,2016年9月始,我得以在中国美术学院建筑学院任教。
毫无疑问,这里像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一样,创造是为了重新思考当下的现实。学生除去个人特性之外,还留下了他们成长的社会和教育体系所铭刻于身上的印迹。我尽量忽视掉这些固有特性,希望针对学生的特异性,因势利导。作为教育者,我努力去接触他们身上那些未曾压抑的部分。这些充满热情的学生,一旦他们恢复了信心和责任感,指导他们完成项目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就如同在法国一样,积极进取、持之以恒的学生比看起来有才华、自我满足的学生更有机会产出有意义的结果,往往后者会生产出肤浅但外表吸引人的作品。由于漂亮的和精英的设计不能解决我们必须解决的那些严重问题,我认为教育工作者和有能力的人必须承担起他们的责任,避免这种漂亮的但不深刻的设计在工作中产生,即便是国外最著名的学校亦然。我认为外来的建筑精英群体正在中国兴起。我对这一代人的智力劫持感到很不舒服,他们只是体现自己利益的一代人。我担心的,是这种智力资本的浪费。我觉得有必要教育年轻建筑师为建设理想的城市而作出贡献,成为有影响力的公民和社会行动者……
我一直认为教学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在这种活动中,我认为要重新发明一种方法,传播如何为不同的目的生成工具箱(传授针对不同目的生成应对工具的知识),提供大量的问题和概念性的关键,以便再造世界。首先令我震惊的是,那些来到我工作室的学生对这个城镇、城市、城市化几乎一无所知……这意味着他们在生活日常中看不到问题所在。其中一些就像是消费者,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在设计师或建筑师的位置上,要具备一种深刻的洞察力,去发现隐藏的规则和决定机制,从周边事物中分析结构、功能和形式、发现其中的机制、过程、系统和子系统。我自己知道,表达抽象概念本身就是某种实践和实验,即将它们转化为自己的语言、想法和组织形式。我相信实验和经验是一种综合工具。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中国美术学院建筑艺术学院是一个理想的地方。建筑学院里的工作室是设计实践的综合场所。我在建筑艺术学院毕业设计班里所推动的,是基于公共、生态和社会利益的理论,使学生能够产生一种超越建筑媒介的横向映射。我个人认为,建筑本身并非是终点,而是社会组织形式的另一种空间框架。它产生于学生们共同表达的建筑语料库,学生们以此来模拟特定建筑的产生。
这些被学生们重新设想的社会场景将激发需求,并鼓励学生提出一些未曾遇见过的新设计。这可能基于自下而上的过程、民生的发展、自荐小组或移民发起的抗议集会和集体生活方式等方法实现。一旦我们从盲目追求经济发展的社会背景中抽离出来,积极合作的观念将制造出更贴近居民的需要的空间环境。在这种情况下,技术和财务资源会以不同的方式被妥善利用,但往往我们的固化观念和价值体系会抑制我们去识别其可能性。难道建筑教育就是为了培训学生去应付标准化项目?普遍而言,“设计课教案”经常延续理性发展的实证主义价值观,尽管学生们有超越这些建议的能力来发展更好的思维。
我希望通过思考其它价值体系来提升社会、环境和生活意义,难道这样的设计不具有指导意义吗?难道我们不应该理解传统社会的价值观是如何支撑人类建筑的形状和设计的吗?“设计课”可能是最初构思环境和情境架构的地方。通过概述非标准化的场景,我们可以创造组织形式以服务于共同生活的实践。因此,我们应该诠释和想象与生活方式相关的空间。这可能是某个未被创造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人们对农田保护的意识与重新定义城市的临界规模密切相关;在这个地方,我们将享受在街道上漫步的乐趣。通过教授中国的建筑系学生,我发现基于实验的适当方式,他们可以取得有价值的结果,成为了自主和负责任的学习者。怀有这种意识出国深造,我相信学生会有能力区分精英的花式设计与有意义的、经得起推敲的设计之间的差别。为什么我要支持城市、景观和建筑设计之间的横向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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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我发现大多数的城市空间是某种建筑设计和城市化规划之间的“垃圾空间”。这主要涉及到我的教学活动。通过在中国背景下的教学,我确信了对建筑来说最好的场地是城市,同时城市也需要从建筑上获取一个强烈的回应。城市和建筑是相互决定的。在我看来,城市设计不应该与建筑分离,我会避免两者分开的存在。
对我而言,如果建筑能体现社会需求和社会主体的话,城市是建筑实践的理想场所。当城市以自身的景观结构而建,其本身就具有一种内在的可持续性。出于这个原因,我坚定鼓励建筑设计的学生尽可能多地去了解城市,及城市和城市化区域之间的差异;我同时也鼓励城市设计的学生去考虑建筑固有生成城市形态的力量,而不是抽象无实体的规划工具。
建筑师们在重建城市性和帮助改变现状的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建筑师不应再成为城市规划系统里的囚犯,不应让建筑师只处于填充城市盒子,而城市设计没有其参与的位置。建筑师在建造城市方面具有内在优势。他们在法国和其他几个国家都被认为是一个关注公众利益的专业,处于城市的主要位置,他们知道如何保护及提高公共空间的质量,以及如何保护带有人体尺度的城市空间结构,知道如何在建筑之间进行建造,知道如何生产理想的城市密度及多样性。我认为,建筑师需关注社会科学和社会文明,而不应该简化为只关注理想的建筑结构设计和沉迷于炫酷花俏的精英设计。我认为,对培养建筑师的指导方向应该以上述角度来重新考虑。
在我看来,要成为一个建筑师,必须有一个广阔的视野,了解什么是地域、城市和非城市、城市化、历史、转化动力……不了解城市的建筑师就像一只不知道如何飞翔的鸟,如同一只鸡,容易被囚禁奴役。
我在法国和中国都观察到,建筑教育直接影响我们所能感受到的现实环境。一旦建筑教育缺乏在社会学性和人文学术框架下的积极批判性探讨,带有人文意识的理想建筑师就会越来越少,然而我们是期待这些人来维系和传承我们的文明。当建筑师无条件地遵循技术进步的盲目取代了对社会科学的兴趣时,在所有情况下都对发展和经济增长痴迷盛行时,我们难道不就成为被受思想限制的囚犯了吗?当我还是学生时,自从我对社会科学感兴趣后,就再未相信自限的学术内容。我总是先探索做建筑的意义。当我开始教学时,我为未来的建筑师们准备好广泛的各层次的工具箱,以助于他们将来在这一领域“能够充分介入”。这也是我为中国美术学院建筑学院本科五年级毕业班的学生所做的。
作为一名建筑师,那些违背我现有理解的各种情况是具有冲击性的。在中国,我从来没有停止过自我学习,以及去学习适应那些预料之外的现实状况。我花了几年的时间来从我的角度来重新认识这些现象,并能够从我的专业角度来表达这些现象所包含的社会结构性问题。
我住在西湖边上,这里曾经是杭州的古城。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意识到,在这个特别的地方生活是一种很大的特权。这是我选择的地方,我觉得就像某个欧洲城市的城市中心一样。这里的很多地方都很有生命力,除了西湖大道以外,大多数街道还没有变成只供车辆行走的交通道……我们住在城市的混合功能区域,除了到达象山校区的交通之外,我去到任何地方都非常便捷。象山校区是我所知道的中国最具当代性的地方之一,尤其是作为一个学校。当我在这个充满了建筑多样性的地方教学的时候,我从其园林式的氛围中得到很多的灵感和启发。在这里,虽然校园的形式本身就是一个独特的单一功能区域,但这个地方的内在品质为建筑学的学生提供了一个空间框架。它揭示了当代城市化的无处不在的特质,并且证明了它不同于任何一个我们现有校园构架体系的目标和标准。
实际上推动中国当代城市化的的标准和目标是什么?例如,我们可以观察到,大学、政府机构和火车站等设施的去中心化(郊区化)是一种土地利用的战略,围绕这个新的战略附属点来推动投机式的城市化进程。这种选择是以牺牲对城市郊区的土地的保护度、亲密度和包容度为代价的。在非城市形式的殖民化中,它导致了巨大而昂贵的基础设施部署。它剥夺了公民的城市生活经验,并将他们控制在汽车驾驶的生活方式中。我想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发达和拥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地方,仍然继续这种不可持续的扩张。
1994年,法国建筑理论家弗朗索瓦·乔[Françoise Choay]撰写了文章“La mort de la Ville et le reigne de l'urbain”,意思是:城市的死亡和城市的统治。城市的死亡现象在欧洲可能更难以察觉和理解,但在中国,我一直深刻地体会到了城市化的统治。根据瑞士社会地理学家杰克·勒维[Jacques Levy]1[法]Jacques Levy(1952-),洛桑联邦理工学院建筑学院教授,研究领域为地理学与城市规划。的观念:“城市是城市化卓越表达”,当我在中国城市化的地区行走时,我一直在问自己:我什么时候才能面对一座真正的城市。我试图观察在哪里可以找到城市的生活或者相对的城市化,我试图去找出它们存在的有利条件,这种条件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形态决定论或者社会活力,又或是两者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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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筑学院教学和实践建筑、城市设计的经验让我成为一个有意识的观察者和一个新的“本地演员”。在中国,我们必须同官僚主义作风作斗争,而当我在法国的时候我们受迫于不断增长的技术要求,受制于技术官僚主义。我觉得在中国,大部分的状态是由工程师们控制着局面,而不像在我的国家(法国)是建筑师带领着工程师们。我觉得这里的设计更多的是要制定策略和预测如何生成或保存结果,而不是设计美观的作品。
这些经验也让我确定了我之前对法国的某些城市现象的看法,希望将来有机会来撰写过一篇“无情”的文章。
杰克·勒维曾在《城市特性与未来(20个课题)》一书中提到,在当今社会,乡村和一些未成形的都市空间格局都被认为是城市空间。关于城镇与乡村,法国共产主义哲学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2[法]Henri Lefebvre(1901-1991),法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家和社会学家,以开创对日常生活的批判而著称,引入了城市权和社会生产的概念空间,以及他关于斯大林主义,存在主义和结构主义的辩证法,异化和批评的工作。曾指出,“城市和乡村的对立有增无减,而城镇聚落和农村之间的差异则有所减弱”。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对这句话的解读是,在当代城市社会中,城市与农村之间在物质空间层面上呈现一种同一化的趋势,但当代城市社会与传统农村社会在价值层面上却呈现前所未有的分裂。但其实,我们应该试图从一个整体的框架去理解城市与乡村之间的互补关系与相互作用。
现在,在乡村更新和美丽乡村的大框架下,很多建筑学领域的人都在尝试着涉足于各种乡村实践。
我们是否真的希望乡村与城市趋于一体化,有着现代化的交通设施,无法遏制的移居趋势,以及依赖一种以消费为主的村民?或者,我们希望让乡村真正意义上的重生,它滋养着新一代愿意农耕、掌握自己主权的村民?
只要我们愿意将偏远地区的土地回归农耕,鼓励有机农业,提升教育环境,保证地域文化可持续发展,其实还有许多值得拥有的生活方式可供我们自由选择。生产型消费者无处不在,那些恢复生产、制造和再利用物品的能力的人们,可以创造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盲目地遵循一个庞大的消费模式。在法国,一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会自主学习一些可持续农耕和生物动力学相关的知识,决定为国家有机农业能力的复兴做出贡献。一旦一个人从消费社会中解放出来,在城市化地区被囚禁的理由就少之又少,他们有更多理由去恢复他们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对耕地分配的要求和对破坏性工业农业的抵抗是一个现实问题。在法国,对于那些受过高等教育、不被传统思维所束缚的人来说,农耕已经被视作一种极具意义的生产活动,农民已经不再是一种羞于启齿的身份。
我在这里观察到一个对农村积极干预的核心隐患,是继续否认中国近代历史上已经遭受了很多苦难的农村人民的“主权”问题。我还观察到,有一个新兴的资产阶级正在对农村“殖民化”,他们以推广着自己的城市生活方式和怀揣着商业目的开拓农村,依赖农民的同时又让农民为其服务。扎根于乡村,或是构筑乡村的再生,这与使用一个村庄的美丽图片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是有很大不同的。
为了得到更清洁的空气和更高品质的食物,我们确实应该停止鼓励城镇化,开始去构筑有吸引力的理想的城市,并重新激活农村地区,让其重新焕发活力。因为这两个现实都是相互关联的,我们不应该把不合理、不可持续的生活方式从城市蔓延到乡村。如果农村干预的目标是鼓励有机农业地区的复兴,在新农村力量志愿者的支持下,与正在不断减少的老农民并驾齐驱,那么对农村的干预是有价值的。这将确保再生城市周围的当地粮食供应,避免大公司将农田过度开发,将当地劳动力转变为服务于该行业的劳动力。
对于建筑师来说,介入乡村意味着如何帮助界定农村的生产性和可持续性框架,帮助重新定义围绕人民建造的真正的生活空间条件。全球发展趋势正在经历一次巨大的变革。但遗憾的是,除了那些有极赋才能的,或是从伦理角度出发思考的建筑师们,我可以这样说,很少有建筑师在朝着有意义的方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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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试图逐渐建立一个围绕以汽车为中心的世界,我认为这是一个最极端的现象。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和欧洲的汽车制造商和能源公司选择将社会转变为消费社会,并以此为基石,建立市民对汽车的绝对依赖——新的个人运输模式。他们成为城市化和土地利用的策划者,影响了整个社会的生活方式。由于我们知道并记录了世界范围内汽车中心主义的众多缺陷,因此如果我们忽略了问题的所有方面,那么我在中国看到仍在进行的大规模的、以汽车为中心的城市化现象是令人震惊的,就好像我们对一切问题熟视无睹。欧洲自几十年来一直在推进“无车化“的发展。那些无条件地被汽车入侵的城市,解放了他们的公共领域,从而逐渐恢复宜居的状态。
我完全赞同奥克兰城市的全球顾问甘宝·莱德[Ludo Campbell-Reid]的观点,他提到:“无论汽车是以何种能源方式或如何被驾驶,它仍然是关于几何形状的,而且导致的空间问题都是一样的。”事实上,汽车并不适应城市和城市生活。也许在城市之间、乡村和偏远的地方,可能会有使用这种交通方式。他还提到,“智慧城市战略”不应该是研究如何建造更多的低排放汽车,而应该是建造需要更少汽车出行的城市。
针对智能城市“创可贴”的影响在结构上不堪一击的情况,应该从现在开始彻底地被揭露和谴责。只要我们认为城市化是一个无法避免的过程,而不是过时和危险的过程,我们将必须去应对层出不穷的巨大困难。
我们从来没有读过有关减少全球所需能源数量的文章,而是关于如何以更少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生产能源。当我们继续增加能源消耗,转变电力运输方式的时候,核工业、太阳能电池板工业和储能解决方案业也将得到提振。如果你为汽车建造城市,你会吸引汽车和驾驶,但是如果你为人民建造城市,你会创造人道主义之城。
增强城市空间的紧密性(亲近感)将是一个更有成效的变化,一个结构和系统的变化也将提供新的生活方式的可能性。关键是要为所有人建设一座城市。这意味着一个以步行为粘合剂的多模式交通系统。
一方面,我们应该支持中央对耕地的保护,限制大规模城市化发展带来的负面外部效应;另一方面,我们可以促进真正城市化的出现,创造一个有价值的城市文明。在这两种情况下,它都会产生积极的影响:增加面临粮食短缺等风险的弹性,大量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减少公民每天的通勤和对当今存在的个人汽车的过分依赖。
因为我了解并观察到,中国缺乏具有良好意向和深思熟虑的方案。中国城市发展模式目前存在的缺陷是众所周知的,并且许多书籍和文章中都进行了讨论。然而,严肃的分析通常会引发新技术所支持的“绿色革命”,这种对新技术的关注将会覆盖对其他因素的反思,否定这种问题的核心其实是来源于对我们当下的消费式生活。
对中国特大城市的城市生活质量的研究分析很少,而且许多研究都肯定了科技带来的便利生活……亨利·列斐伏尔在1968年撰写了《城市权利》这一著作,已经对西方城市化现象提出了强烈的批判,以及表明了城市生活权利的需求的观点。近七十年来,城市化进程制造了很多缺乏“城市性[Urbanity]”的城市。在理性主义和功能主义现代化的基础上,“城市性”—即城市质量,在经济重建和发展过程中并不是一个优先事项。如今,环境问题上的引起的关注是以社区周围的开发项目为代价的。在选择地域组织形式时,理性主义、功能主义和资本主义思想总是在各方面都占上风。
毫无疑问,碳排放问题是最严重的现实问题之一,但生活质量问题也是一个问题。在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期间,全世界被驱使着限制其碳排放并被要求作出良好的承诺。实际上为了寻找提出问题的解决方案,人们可 以很容易地意识到经济问题难以回避,并且它仍然是首要任务。
城市化遵循不可阻挡的系统发展模式,然而从未在结构上受到批评。即使并不能带来有意义和积极的改革,人们仍然以一种怪异的愚蠢去复制它。
经过几千年的城市文明建设,七十年代以来,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城市的权利都被滥用了。这种可耻的滥用被继续推进,直到权利及其合法性意识几乎不再存在为止。在当下的全球化和城市化时代,真正的城市生活已经成为一种例外。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还能够感受到真正的城市质量。也许欧洲是少数目前人们仍然可以经常遇到,或者至少对城市性有相对印象的地方。在实践真正的都市生活体验时,很少有人意识到它的真正价值,因为当你拥有它时,你会觉得它很自然!这些城市质量是长期包容性文明进程的结果,但在新自由主义主导的政策冲击下,实际上它是很脆弱的。当你从未拥有它,或者它已被完全去除时,你无法想象它可能存在。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为真正的城市生活经验的延续或重生作出贡献的人,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应该分享他们的经验和策略。
我们不能等待发生重大变化,我们有责任设计一些积极的乌托邦式的作品,来唤醒变革的愿望。本研究旨在分享一些可能转变我们现状的策略。
中国是一个小小的变化也能产生巨大影响的地方。我们不能指望负责发展模式的主要执行者实现完全积极的变革。但当条件充分时,将有可能进行丰富的对话。事实上,主导城市发展的大设计院和工程师们目前也试图从这些硬性的发展模式中反思,试图重新思考另一条可行之路。因此,从中我们将有可能与中国城市化的执行者进行有意义的合作。为此,我们需要准备好有价值的策略和共同创造的合作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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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旅行——在高密度交织物中李若琳随着全球城市化的进程不断加快,大量人口的涌入使得城市中建筑的密度也越来越高。同时,城市的基础设施也在不断扩张升级带来满足人类社会巨大的需求。《垂直旅行》是以2019年杭州市三墩镇东南方一块已被拆迁过的空地为原有场地基础,我们假设在2033年这里人口密度增大,会有一座三层城际大桥穿过此地,于是这个毫无生气的空地因有了基础设施的介入而重新焕发的生机。一个双向巨大坡道的置入,连接了桥上和桥下,同时通过一些小小的坡地,楼梯的连接,让周边的建筑、桥、坡道紧密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复杂和多样的路径,构成了一个巨大的交织物塑造了一幅赛博朋克风格的未来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