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

◆戈戎玭措

提示

来路上，行人们退回河岸

让马匹和饥饿预感法座上的三只羊头

大地上浑浑噩噩的果子

似乎无法煎熬积雪覆盖的村庄

哦，从祖先的祭坛远远望去

冬天格外遥远

一块石板在残酷的马蹄下再次松动

哦，从祖先的祭坛远远望去

风是潮湿的，勇士们的呐喊一层层剥落

在异乡的那一夜

人世间，变得如此漫长

出征的笛声响起

女人们的泪水淹没了云彩的构想

死去的马厩

部落不断漂移

在残缺的经文里迷失了历史

醒来时，人性的柔弱早已模糊不清

一块石头，碰触另一块石头

族人们和天空依然对峙

这时，仅仅只剩下一句谚语

兀自在马厩里徘徊不已

心怀不甘

部落的灵感成为河流

又成为铁匠的獠牙，蹩脚、笨拙

最后一支箭簇

终于在黄昏时分回来了

寒冷和神话

岩壁上驯养虎穴的人

从此，跳下来了

生命，是空空的手掌在轮回里翻转两次

从此，众神的语言变得扭曲

沉默的大地掩藏真实的幻想

赭色高原上，火把是烈酒的源头

但是你一定知道，寒冷却是神话的灵魂

在夜里，山脉时而折断

走进——土豆和玉米养活的木楞房里

祭司的身边，一支拨片从未残缺

间奏

回到土地上

面孔是赭色的，草叶是赭色的

回到土地上

岩石是赭色的，天空是赭色的

赭色的面孔

收割草叶上的矜持和不安

赭色的岩石，直指天空

让人们的孤独成为血液中的骄傲

回到土地上

他们再也无法继续沉睡了

在麦地里煨桑的十二个文字

马匹风一样刮过来

熄灭了死者身旁的最后一盏油灯

没有人注意到

弥冕吉西布①的草地上长出了无数只舌头

没有人注意到

消失已久的马帮早已回到了村庄

那天，你背回来十二只蚂蚁

他是十二个族人饮下的十二条河流

那天，亲人们在麦地里

刚刚种下仁慈的种子

那天，一个婴儿独自沉睡

羊皮褂发酸的味道里

一个梦境让他又一次成为了勇士

注释：

①系普米文化历史中的某座神山。

城堡的盐巴

把第三碗酒

倒在寒冷的岩石上

也许，那些活着的人

会试图追寻泥土上血液的痕迹

继续迁徙

也许，他们宽容了仇恨

宽容了生命的狭窄和悲壮

（残酷的是历史

比历史更残酷的是人的觉醒）

用第三碗酒

把马蹄上旷日持久的疾病治愈

也许，山地上的每一次回响

都应该返回祖先曾经眺望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