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籍华人语言学家晋聪

曙朝

晋聪

语言学是研究语言的科学。一般人提起它，总觉得它是“冷门”，研究它的人似乎不多。其实并非如此，在海外，早有晋人在语言学领域里纵横驰骋，荣登世界名家宝座了。例如祖籍山西昔阳的美籍华人李方桂（1902—1987），就是当代世界最有成就的语言学家之一，被语言学界推崇为“语言学大师”“非汉语语言学之父”。而在山西本土，研究语言学的也大有人在，而且不一定是专门的研究家。20世纪70年代，我在运城地区文化局工作时，认识《运城日报》总编王雪樵先生，他就是热衷研究语言学的学者。当时他在工作之余，就严肃认真、细致入微地研究考证运城方言，宣称运城方言中保留着许多古代汉语的成分，其观点令人耳目一新。1992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他的语言学专著《河东方言语词辑考》。改革开放以后，山西本土语言学人才更是不断涌现。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张振兴先生提供的信息，2019年山西又有两位年轻的女硕士获得方言学博士学位。内陆省份山西在语言学研究方面，照样人才辈出，令人振奋！

本次，要报道一位美籍华人专家，也是一位成就卓著的语言学家。他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已在海外争得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就是咱们山西人晋聪先生。

出身

晋聪先生1926年4月4日出生于山西省会太原。他的原籍为山西襄陵县。1954年，襄陵县与汾城县合并，称襄汾县，现属临汾市管辖。

晋姓源自姬姓，是周朝晋侯的嫡系后裔。晋姓本是晋国始祖唐叔虞的后代。晋灭国后子孙以国名为姓，是为晋姓。

晋聪先生在跟别人聊天交流时常说：“我的晋姓可以追溯到周朝。我的出生地太原，有闻名遐迩的、为纪念唐叔虞而修建的晋祠;在我老家襄陵县，还有晋襄公的陵墓呢！”其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晋聪先生的父亲晋集仁，是一名“海归”。自山西大学毕业后，赴日本留学，攻读工程学。回国后，在山西省建设厅及同蒲铁路等部门服务，又到母校山西大学任教，直至辞世。慈母段氏，也是襄陵人，温婉贤淑，相夫教子，默默奉献，母仪足式。晋聪的两个姐姐，均为教育工作者，业已退休。大姐定居太原，二姐定居西安，都已儿孙成群了。

学历

晋聪先生在太原上高小那年，遇上七七事变爆发，就随家人迁回襄陵老家，担惊受怕住了3年。因为父亲在西安，而当时西安尚未遭到日寇铁蹄践踏，于是就在1940年到西安上了中学，而后去到战时“陪都”重庆上了一所两年制的专科学校。

抗日战争结束后，晋聪先生于1946年去了台湾。先在台南县政府教育科做了一年科员，再转入嘉义市的嘉义女中担任英文教师。1949年考上台湾师范大学英语系，1953年获英语学士学位。毕业后，先在台湾师大附中任教，后回台湾师范大学担任英语系讲师。

山西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0年第2期

1963年，晋聪先生获得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助教奖学金，于是赴美在该校进修英语教学理论。两年后，又获得华盛顿区乔治城大学的助教奖学金。于是从美国西海岸转赴东海岸，在乔治城大学攻读语言学。1970年获得语言学博士学位。

此后，晋聪先生随即受聘于马里兰州立大学担任教职，由讲师（1970年至1971年）、副教授（1971至1973年）至教授。除教授语言学、书法及基础汉语之外，还兼任中文及希伯来文系的系务（1970年至1976年，曾任中文及希伯来文培训部主任）。该系后来增添了日文、韩文，改名为希伯来及东亚语言文学系。晋聪先生依然承担该系的行政工作。

家庭

晋聪先生于1955年在台湾结婚，妻子陈银莲，浙江人，是晋聪在台湾师范大学的同届同学，也是教育界出类拔萃的人物。

陈银莲从台湾去美国以后，攻读的也是语言学。获硕士学位后，先在美国国务院的外语学院任教。1967年，受聘于纽约州的凡萨大学。这所大学原来是全美少数几所著名女子大学之一，后来改为男女合校。陈银莲为该校创立了中文系，她担任教授兼中文系系主任。

晋聪先生和夫人陈银莲生育有两个孩子，男女各一。女孩叫晋晓莲，男孩叫晋晓聪。他们出生在台湾，在美国完成学业，均在金融界工作，而且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各有所立，可谓枝繁叶茂，兰桂齐芳。

成就

晋聪先生在学术研究方面，取得了令人钦羡的可喜成就。而这些可喜的成就，无不源于他的坚韧不拔的不懈奋斗。他曾说：“我一生平凡，无显赫事迹。唯一可提的，是一切全凭自己奋斗。”据了解，晋聪先生除了在本部门单位工作、服务之外，还在一些专业社团担任重要职务，如在“美国应用语言学家协会”“美国外语教学理事会”“中文教师协会”“国际应用语言学家协会”“国际语言学家协会”“美国语言学家协会”等社会学术团体任职。另外他还应聘担任一些机构的顾问，如美国教育办公室外语学习部语言学顾问，儿童读物《地理世界》语言及文化顾问，展览及出版部文化顾问，等等。

晋聪先生在教学和研究的坚实基础上，发表了不少颇具创见的著作。如《中文分析中的语法分层理论及其运用》《马里兰大学的中文课程》《中文中的类型学特征与英语的比较》《学习汉字非得先学会写汉字吗？》《语言学及外语课程》《书法课程》等等。他还多次进行专业演讲，專题有《如何解决学习汉语难的问题》《双语方法》《语言学在语言课程中的应用》《中文中的三声》《如何教好汉字的语音》《课本及教师》等等。

另外，他还多次举办讲座，例如《语言学的分层分析》讲座《中文语言学》连续讲座，1969年夏台湾师范大学语言中心系列讲座，1972年夏《台湾中学英语教师学习与对比分析》系列讲座，《中文作为第二语言的教学问题》讲座，1975年11月《美国中国学校协会第三次会议主旨发言》及《中文和英文的语音比较》等讲座。

有一事颇值一提。晋聪先生在美国很重视向美国人和华裔推介中国书法。不仅将书法列入他的授课内容，还亲自撰文论述，并在各种场合进行介绍。他认为，具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国书法，与民族文化共生，与民族精神同长，是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瑰宝。他以传播中国书法为己任，殚精竭虑，不遗余力。有一次，他在给我的信函中说道：“我有一事相托：我想知道国内对书法教育的政策。有没有专门的书法教材？有没有规定每周上书法课的课时？以太原为例，中小学有没有教授书法？是正课还是课外活动？……”我到几所学校咨询后，给予复函解答。

晋聪先生的所作所为以及言论、著作，都是他教学实践和研究的心得体会，大大有利于外国人学习汉语以及中国人学习外语，对于推动中外文化交流，对于中华文化在海外的传播和弘扬，具有重要的意义。

荣誉

晉聪先生于1973年获美国财政部、海关总署颁予的奖励证书;1987年1989年获美国海军及学生汉文俱乐部颁予的荣誉证书;1992年被中国陕西联合大学授予名誉教授;1992年被山西大学外语系授予名誉系主任。

情怀

为民族复兴、为祖国的繁荣富强、为山西家乡的发展进步尽一己之力，一直是晋聪先生的愿望。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后，晋聪先生十分振奋：机会终于到来了！

晋聪先生得知祖国和家乡亟需引进人才智力，于是便积极响应。1980年6月上旬，在美国马里兰州立大学担任教职的他，便应邀赴山西师范学院（今山西师范大学）讲学。6月3日，他为中文系做了《当前美国语言学研究的现状》的学术报告。当时实行改革开放不久，得此机会获得新鲜知识和外部资讯，眼界豁然开朗，人人反映晋聪先生真是雪中送炭。事后，《山西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于1980年第2期即发文《美籍学者晋聪博士应邀前来我院讲学》进行报道。

此后，海外晋人纷纷回国返乡，或探亲观光，或讲学交流，或投资创业。晋聪先生作为先行者，无疑发挥了“排头兵”的作用。经查旧报得知，晋聪先生曾于1987年初给家乡襄陵镇汇回一笔美元（数量不详），用于筹建文化设施。

1980年的返乡之行，拉开了晋聪先生与中国教育界和语言学界更加深入交流的帷幕。此后他又数次访华省亲，每次都带来国外研究的新动态新资讯，都展示奉献出自己研究的新成果。但是，他总是嫌自己做得太少。他谦虚地说：“我虽然也为国家、山西各界的朋友们以及家乡做了点事，但均微不足道。”

20世纪80年代，我在山西省人民政府侨务办公室任职时，将晋聪先生列入海外重点联谊对象，因此有所交往。我就读厦门大学中文系时，曾有过一段时间修习语言学。我尽管对语言学只是粗浅的涉及，但在与语言学家晋聪先生的交流过程中，仍可找到一些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每次交流，我都获益匪浅。

晋聪先生在信中对我说;“我一生平庸，乏善可陈。”但我认为他是“有善可陈”。于是撰写了上述文字，一来让山西父老乡亲了解他，二来表达我对他的一番敬意。

晋聪先生给作者林卫国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