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庭结构类型转变看达斡尔语的隐性濒危

王赛

【摘 要】 當前，家庭结构出现了规模小型化，并进一步核心化的趋势。达斡尔族聚居村落——罕伯岱村的家庭结构由主干家庭向核心家庭转变、族内婚姻家庭类型向族际婚姻家庭类型转变。在这种转变趋势下，民族语代际传承出现断层，语言习得环境缺失，民族语使用场合缩小。针对这种民族语保持面临的困境和出现的濒危趋势，应在家庭内部积极营造民族语环境，加强父母民族语语言意识，为下一代子女习得民族语创造环境，维持民族语言的代际传承。

【关键词】 家庭结构类型;转变;民族语言;传承困境;罕伯岱村

家庭是以一定的婚姻、血缘或收养关系所组成的社会生活的基本单位，是社会的细胞。家庭结构是家庭中成员的构成及其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状态以及这种状态形成的相对稳定的联系模式。本次调查样本取自于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梅里斯达斡尔自治区罕伯岱村。该村位于齐齐哈尔市富拉尔基区杜尔门沁乡，是一个具有鲜明特色的达斡尔族典型聚居村落，同时，罕伯岱村是黑龙江流域达斡尔族原始部落最早的聚居区域，千百年来他们以渔猎和放牧为生，创造了本民族光辉灿烂的文明历史，形成了达斡尔族独特的生活习俗和文化传统。无论是从人口规模、家庭结构，还是文化底蕴上，罕伯岱村都是很好的研究样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达斡尔族家庭语言使用的共性问题。

此次调查主要是对达斡尔族家庭采用入户发放问卷和访谈相结合的形式进行，共发放问卷110份，收回110份，被调查对象均为达斡尔族。其中涉及59个家庭，男女比例较均衡，各个年龄段都有涉及。

一、家庭结构类型的转变

在罕伯岱村，核心家庭中大多数家庭中成婚的子女和父母都在一个村子中，但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分开居住，据访谈材料，子女表示在结婚之前，父母就已经为即将结婚的儿子准备好新房，村子也会划拨宅基地，以便于结婚后的子女与父母分开居住。而父母也认为，这种家庭模式适应如今的生活情况，孩子在长大后，不愿意父母再过多干涉生活，独立意识更强，并且可以避免一些潜在的矛盾，如婆媳矛盾。

从家庭成员民族成分上来看，传统的少数民族认为结婚对象一定是本民族的同胞，所以家庭民族结构基本是族内婚姻家庭。而现在由于公众态度更加开放和包容，少数民族的婚恋态度也在悄然生变。调查显示，认为与其他民族结婚不会影响夫妻感情的有93人，占据被调查者总人数的85%;认为有可能会影响到夫妻感情的有17人，占被调查总人数的15%;在被调查者中没有人持极端的态度，即认为与其他民族结婚肯定会影响夫妻感情。由此可见，被调查者对于族际通婚的态度是开放的，绝大部分的人认为族际通婚对感情不会有太大影响。

二、家庭结构转变背景下达斡尔语传承面临的困境

当今社会，家庭结构逐渐核心化，人口规模不断减少。罕伯岱村达斡尔族家庭结构由主干家庭向核心家庭转变，由族内婚姻家庭结构逐渐向族际婚姻家庭转变。这种转变形式，对民族语保持和传承产生了冲击。

1、家庭结构核心化使语言代际传承出现断层

传统的大家庭中，至少有三代人——祖父母、子女、孙子女。祖父母辈的人大多出生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他们生长的环境相对封闭，这一辈人在达斡尔族聚居的地方长期生活，语言环境单一，生活中主要用语为民族语。到家庭中第三代的出生，社会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孙子女辈无论是学习上还是日常生活上，只会民族语已经不能满足交流的需要，他们基本都自小就习得了汉语。但是由于处在这样三代人生活的大家庭中，为了成功完成祖父母和孙子女之间的交流，必须有一方做出改变来达到交际的目的。由于祖父母辈不习惯使用汉语，并且出于晚辈孝顺心理的考虑，大多是孙子女辈去适应祖父母辈。由此可见，在这种传统的大家庭模式下，孙子女辈可以逐渐具备或者部分具备民族语听说能力。

在核心家庭为代表的小家庭模式中，家中只有父母与子女两代人。大部分父母辈的人同时具备本民族语和汉语的听说能力，但子女更习惯使用汉语，在这两代人交流过程中，汉语是主要交流用语。越来越多的父母认为子女汉语水平的提高在求学中更加重要，这一点在前文的调查问卷统计描写中可以体现出来，对于“您认为对孩子今后发展最重要的语言顺序是什么？”调查者中有81人回答了这个问题，认为重要程度顺序为“汉—达”语的有71人，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子女通常都不具备听说民族语的能力了。

2、族际婚姻家庭类型下语言习得环境缺失

在族际婚姻结构的家庭中，新加入的家庭成员不是本民族的同胞，在语言方面，他们一般不具备使用民族语的能力。家庭内部必须进行交流和沟通，而语言的交流又是主要沟通方式，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会转用双方都掌握的通用语作为交流用语。在罕伯岱村调查中发现，族际婚姻家庭中，即使达斡尔族成员与达斡尔族成员交流时，也较少使用民族语，问及原因，他们表示，家庭内部有汉族或者其他民族成员，而他们又不具备听说达斡尔语的能力，如果本族家庭成员之间使用达斡尔语交流，容易让家庭中非本族成员产生误会，误以为他们说话的内容不想让外族家庭成员知晓。所以在希望家庭和睦的基础上，避免矛盾发生，族际婚姻家庭中，绝大多数都使用汉语。

3、民族语使用场合不断缩小

在罕伯岱村我们对不同场合下达斡尔语使用情况进行了调查，使用场合分别为：家里、村里、同胞打招呼、同胞聊天、思考问题和民族活动这六个场合，通过调查发现，在家庭中，只使用达斡尔语和多用达斡尔语的情况最多，可以看出家庭是使用民族语的主要场合，其次是在村里、和同胞打招呼时使用民族语的频率也较高，而举办民族活动中达斡尔语使用频率偏低，一部分原因是有些被调查者此项是空白的，还有一方面原因是如今民族活动也不仅限于本族同胞参加，达斡尔族一些盛大的节日，聚居区的其他民族也会来参加，所以有时会用通用语——汉语举行。在普通话推广的形势下，公共场所的交流用语基本是汉语普通话，家庭成为了民族语使用最后的一个场合，随着家庭结构类型的转变，家庭内部民族语使用的频率也在逐渐降低，也就是说，民族语使用的场合在不断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