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中超,刘亚荣
(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校管理教研部,北京102617)
民办高等教育是我国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2014年,我国民办高等教育机构共有728所(含独立学院),占整个高等教育机构数量的28.8%;在校生数为5871547人,占整个高等教育在校生数的21.5%;毕业生数为1419645人,占整个高等教育毕业生数的19.9%,(1)数据来源于《中国教育统计年鉴(2015)》。可以说每5个大学毕业生中就有1个来自民办高校。实际上,国家对民办教育的重视不断提高,2003年开始实施的《民办教育促进法》明确了民办高校的学生在入学、就业等各方面享有与公办普通高校同等层次学生同等待遇。对高校毕业生就业的研究发现,毕业生的就业结果受到个人因素、学校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等多方面的影响。遗憾的是,这些研究,一方面鲜有区分公办高校和民办高校,即假定公办高校和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影响因素是一致的,另一方面更多关注学历层次、学业成绩等教育人力资本,而相对忽略了健康人力资本对毕业生就业的影响。本研究正是试图探讨教育和健康人力资本对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结果的影响问题。
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机会可简单理解为毕业生获得工作的可能性。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因素,从行为主体来看,主要包括政府、高校、用人单位和毕业生自身;从微观、中观和宏观角度来看,主要包括微观层面的毕业生自身人力资本、家庭背景和求职努力等,中观层面的用人单位需求情况、高校培养质量和就业指导等,宏观层面的国家或区域经济结构、发展水平、相关制度与政策(比如户籍制度、所有制制度和促进高校毕业生就业政策等)等。在众多影响毕业生个体能否成功就业的因素中,人力资本和家庭背景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高校毕业生的人力资本对就业机会的重要影响符合经济学中的人力资本理论的基本观点。人力资本理论认为,在现代市场社会中,个人通过教育、职业培训等投资形成的人力资本(具有生产能力和配置能力)已成为决定个人职业地位的重要因素。美国社会学家布劳和邓肯的研究也证实,与父母地位等先赋性因素相比,个体的教育、工作经历等自致性因素对个人职业地位获得的影响更大。[1]在实证研究中,研究者通常使用教育水平和工作经验来代表人力资本,由于高校毕业生群体具有较强的同质性,在人力资本与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获得的研究中,学者们采用了更多细化指标来区分不同毕业生之间的人力资本差异,比如学业成绩、是否获得过奖学金、是否为中共党员、学生干部、是否为辅修生或双学位等。尽管有个别研究发现,学业成绩等人力资本测量指标对就业机会获得的作用不显著,[2]但更多研究普遍支持,人力资本越高的毕业生,更容易获得就业机会。[3]
影响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教育水平除了学历层次的高低,还包括专业领域的差异。一般而言,理学和工学类专业相比人文社科类专业更容易获得工作。国内学生在选择专业领域时,虽然主要是由个人的高考分数决定的,但与国外一样的是,专业领域的选择实际上具有显著的家庭背景差异。[4]理工类专业更容易受到弱势家庭出身的学生青睐,而人文社科类专业对优势家庭出身的学生更具吸引力。这是因为这两类专业在对早期的家庭培养需求、所需的家庭教育投入、求职时对家庭背景的依赖性等方面都存在明显差异,而在这些方面,优势家庭显然具备更好条件。
与普通公办高校相比,一方面,民办高校的专业设置同样广泛,囊括几乎所有学科门类;另一方面,民办高校在专业设置上受制于办学资源和投资资本控制,往往更愿意开设成本较低的人文社科类专业,导致了民办高校专业设置雷同且缺乏特色,加之不能依据市场需求做出及时调整,这可能会对毕业生的就业结果产生消极影响。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第一个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1:教育人力资本是影响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显著因素。毕业生的学业成绩越高,求职成功的可能性越大;相比人文社科类专业,理工类专业更容易找到工作。
同知识、技能和工作经验一样,健康资本同样是一种重要的人力资本。早在1960年,美国经济学家舒尔茨在其代表作《人力资本投资》中就指出,人的知识、技能、健康等人力资本的增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远比物质资本、劳动力数量的增加更为重要。但正式将健康作为人力资本构成部分提出的是Mushkin博士,他在1962年的一篇论文中将教育与健康并列为人力资本框架下的孪生概念,劳动者的人力资本存量主要由健康、知识、技能和工作经验要素构成。[5]健康人力资本会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通过劳动者质量提高和数量增多,影响个体劳动生产率和劳动供给,进而实现个人收入和经济产出的增加;二是通过影响生育率(人口结构)、教育和储蓄投资,从而对经济增长产生间接影响。[6]健康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的支持作用获得许多研究者证实。[7][8]
健康人力资本同样会影响劳动力的就业机会,因为越健康的工人可能精力会越旺盛,因而能更长时间地有效工作,或承担强度更大的工作;越健康的人生病的概率也会越小,因而他停工和旷工的时间也越少,而这些都是雇主所看重的。[9]可见,健康人力资本对于人们生产健康时间,从而获得各类市场和非市场活动的回报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10]健康人力资本还可能会通过影响个人的工作年限、个体认知能力,从而提高其学习能力和教育人力资本。[11]有学者实证分析了健康资本对农村劳动力非农就业参与的影响后发现,不论是在低年龄组还是在高年龄组,健康状况都显著影响非农就业参与,健康状况越好其非农就业参与越高。[12]遗憾的是,鲜有研究探讨健康人力资本对于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实际上不仅是人力资本理论,信号筛选理论同样可以解释健康人力资本对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可能存在的影响,因为在高校毕业生就业市场上,随着高等教育学历文凭获得者大量增加,高等教育的区分度降低,雇主会转而寻求其他的信号来筛选求职者,比如身体健康状况、相貌等,实际上有调查研究也发现我国劳动力市场的健康歧视“既严重又普遍”,[13]加之,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对象主要为私营企业,可能相对于劳动强度不高的机关事业单位等更看重雇员的体质健康水平。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第二个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2:健康人力资本是影响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显著因素,毕业生的健康人力资本越高,越容易找到工作。
家庭背景对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虽然很难达成共识,但是大家普遍认为家庭背景的作用依然显著存在,只是存在程度的差异而已。许多实证研究证实,家庭背景对子女的就业机会存在显著性影响,他们所采用的家庭背景的测量指标通常有家庭收入、父母受教育程度和父母工作状况等。一般而言,家庭背景越好,比如母亲职业等级高,[14]父亲职业为行政管理人员、各类经理人员、专业技术人员以及父亲受过大专以上教育,[15]父亲是科级以上干部,[16]老师的推荐等,[17]毕业生越容易获得工作。基于此,本研究提出第三个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3:家庭背景是影响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显著因素,毕业生的家庭背景越好,越容易找到工作。
接下来,研究者将基于一所民办高校全体本科毕业生的数据对上述研究假设作检验,以期考察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因素。
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河南某民办大学2017届全体本科毕业生信息数据库,包括毕业生的人口统计学特征、教育过程信息和就业信息。数据库统计了毕业生的就业状态,包括出国、待就业、就业、灵活就业、升学和自主创业等,因自主创业和灵活就业群体只有极个别人,本研究将其忽略,只以待就业和就业这两类群体为研究对象,有效样本量为4555个。
本研究的因变量是毕业生的就业结果,即截至2017年11月份,毕业生是否落实就业单位,分为已就业和未就业两类,回归分析时以未就业为参照组。自变量包括毕业生的专业领域、学业成绩、健康人力资本和家庭背景。
专业领域:结合以往研究,本研究将毕业生的专业领域划分为七个类别,分别是计算机类、工程类、医学类、经管类、艺术类、法教类和语言类,回归分析时以工程类专业领域作为参照组。
健康人力资本:国内外研究在健康人力资本的测量指标选择上不尽一致,比如宏观层面的预期寿命、死亡率、残疾劳动力比例等,[18]以及微观层面的身高、体重指数(BMI)和自评健康状况等。[19]本研究的测量变量是毕业生在大三时参加国家学生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体育评级,分为不及格、及格、良好和优秀四类。由于获得优秀的学生数量非常少,回归分析时将其与良好合并为“良好及以上”。国家学生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内容包括身高、体重、肺活量、50米跑、立定跳远、坐位体前屈、800米(女生)或1000米跑(男生),以及一分钟仰卧起坐(女生)或引体向上(男生)。
家庭背景:由于学校并未收集毕业生的家庭背景,尤其是其父母职业、教育水平和家庭收入等方面的信息,因此,本研究只能以毕业生是否申请国家助学贷款作为替代变量,将申请了国家助学贷款毕业生视作家庭困难群体,而将未申请国家助学贷款毕业生视作非家庭困难群体。另外一个家庭背景测量变量为毕业生的户籍,回归分析时以农村户籍为参照组。
控制变量包括毕业生的性别、是否应届生、政治面貌、学生基础、是否“三好学生”、是否“优秀学生干部”、技能证书学分。其中,性别、是否应届生、政治面貌和是否优秀学生干部分别以女生、往届生、非中共党员、未获得过“三好学生”和未获得过优秀学生干部为参照组;学生基础以高考分数离线差距,即毕业生入学时高考分数与本省高考省控线之间的差距为测量变量,回归分析时为连续变量;技能证书学分的测量变量是学校提供的各类技能证书折算的学分总分。
在分析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因素时,考虑到因变量为分类变量,本研究采用逻辑斯蒂(Logistic)回归模型。模型如下:
其中, Pi表示该校毕业生i找到工作的概率,Pi/(1-Pi)是该校毕业生i找到工作与未找到工作两者之间概率的优势比(Odds Ratio),定义为就业的机会比率。ln(P)为机会比率的对数。β1至β4分别是毕业生的专业领域、学业成绩、健康人力资本和家庭背景的影响系数;β5是毕业生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和其他人力资本等控制变量的影响系数;β0是截距;Ri是随机误差项。
研究两个群体之间在劳动力市场表现上的差异及其差异分解的最常见方法是Blinder-Oaxaca分解方法,它把群体间的差异分解为可观测到的个人特征或禀赋引发的差异和不可解释的差异即“歧视”两部分。由于本研究的被解释变量为分类变量,本文将运用扩展后的Blinder-Oaxaca分解方法。设回归方程Y=F(Xβ),则分解公式如下:
表1呈现了毕业生的基本情况。截至2017年11月,全体毕业生中已经落实工作单位的人数为3986,就业率为87.5%。从本届毕业生的构成来看,男生比例高于女生;农村户籍学生(67.3%)明显高于城市户籍学生;有24.0%的学生来自困难家庭;中共党员的比例占到毕业生总体的十分之一;往届生的比例占到44.2%。从本届毕业生的教育过程来看,获得过“三好学生”和“优秀学生干部”称号的毕业生比例分别为18.7%和7.9%;大三时学生国家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体育评级及格的比例只有66.9%,近30%学生的国家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体育评级不及格;工程类和艺术类这两类专业的毕业生数量占到全体毕业生的一半以上。
表1 毕业生的基本情况
表2是毕业生就业机会影响因素的回归分析结果。总体来看,在民办高校,毕业生的人力资本和家庭背景同样是影响其能否成功就业的重要因素。
第一,学业成绩和专业领域会对民办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机会产生影响。数据表明,毕业生的GPA越高,越有可能找到工作;与工程类专业的毕业生相比,计算机类、医学类、经管类和法教类专业的毕业生更不容易找到工作,而艺术类和语言类专业的毕业生则不存在显著性差异。这一发现部分支持了研究假设1,即学业成绩越高,就业成功可能性越大,也与岳昌君和杨中超(2012)的研究结论一致,可见,人力资本也是决定民办高校毕业就业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但是在专业领域方面,相比理工类专业,人文社科类专业的毕业生并非更难就业,艺术类和语言类专业对于民办高校毕业生而言反而成为优势,这与以往研究发现有所不同。
第二,健康人力资本是影响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显著因素。在模型1中,当以学生在大三时参加国家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体育评级作为健康人力资本的替代变量时,数据表明,相比体育评级不及格的毕业生,体育评级及格及以上的毕业生相对更容易找到工作,从而支持了本研究的第二个研究假设。模型2将学生参加国家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各项具体指标测试成绩作为健康人力资本的替代变量。数据表明,在各项指标中,民办高校毕业生的体重等级、800或1000米跑等级对于其就业机会具有正向预测作用。但是在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过程中,是否存在身体健康歧视,换句话说这种差异是“纯粹的身体健康歧视”还是“因身体健康带来的生产率差异”导致的,有待进一步检验。
第三,家庭背景依然会影响民办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机会获取。虽然作为家庭背景的替代指标之一的家庭困难程度对就业机会获取的影响没有达到统计意义上的显著性,但是数据依然表明,户籍属性会显著影响民办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机会获取,这一发现部分支持了研究假设3。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城市户籍毕业生的就业机会概率反而低于农村户籍毕业生,这可能是因为城市户籍毕业生由于家庭背景优越,能够承受更长时间的待业期,即存在更多“有业不就”现象。另外,家庭困难程度影响不显著的原因可能与民办高校毕业生相比公办高校而言,家庭背景的同质性程度更高有关。
另外,在控制变量中,性别、应届生、学生基础、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以及技能证书学分等对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获取的影响都不显著。
表2 毕业生就业机会影响因素的回归分析结果
注:*、**、***分别代表的显著性水平为0.1、0.05和0.01。
至此,仍有两个问题需要进一步给予解释,一是在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过程中,是否存在身体健康歧视;二是家庭困难程度对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为何不显著。
首先,为了检验在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过程中,是否存在健康人力资本歧视,本研究使用扩展的Blinder-Oaxaca分解方法对不同健康人力资本毕业生的就业机会差异进行分解,分解结果见表3。需要说明的是,为了便于分析,此处把毕业生健康人力资本的各测量变量都分为两类:及格和不及格。
从数据对不同健康人力资本毕业生的就业机会差异的分解结果可以看出,在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上,体质及格毕业生和体质不及格毕业生的总差异为4.9%,毕业生的个体特征引起的差异仅占24.6%,而健康歧视占75.3%。当以体重等级作为毕业生健康人力资本的替代变量时,体质及格毕业生和体质不及格毕业生的总差异提升至为5.9%,毕业生的个体特征引起的差异仅占6.1%,而健康歧视占86.8%,换句话说,正常体重与非正常体重民办高校毕业生之间就业机会上的差异并非是因为身体健康不同导致生产率差异,而主要是因为纯粹的身体健康歧视所导致的。
注:1.模型1-3对应的分组变量依次是学生大三时参加国家学生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体育评级、体重等级和800或1000米跑等级;2.原则上特征差异+体质及格毕业生的“优势”+体质不及格毕业生的“劣势”=总差异,对系数与比例均进行四舍五入处理后可能出现不相等的情况。
鉴于健康人力资本对于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显著影响,本研究继续分析了毕业生的体质健康在大学期间的变化情况。如表4所示,学生国家体质健康标准测试的体育评级在大二时不及格的比例仅占8.9%,而到大四时,这一比例上升到38.1%,与此同时,体质良好的比例由大二时的13.1%则急剧下降至1.8%。总体来看,全体学生中,有43.6%的学生的体质在大学期间发生了明显下降,这一现象值得引起注意。
表4 毕业生体质水平在大学期间的变化情况
上述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家庭困难程度对毕业生就业机会没有显著性影响,这是否意味着家庭背景的作用已经淡化甚至消失了呢?为此,本研究做了进一步的检验。结果发现,学生的专业领域选择具有明显的家庭背景差异,换句话说,家庭背景对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不是消失,而是变得更加隐蔽化了。表5是不同家庭背景出身的学生的专业领域。数据显示,困难家庭出身的学生、农村户籍的学生更多集中在工程类专业领域中;而非困难家庭出身的学生、城市户籍的学生选择更加多样化,比如艺术类、工程类和法教类专业领域。对于优势阶层出身的学生而言,艺术类专业领域虽然需要更多的家庭资源投入,但相比较而言,也比较容易实现成功就业;对于弱势阶层出身的学生而言,工程类专业领域确实为其提供了更容易找到工作,实现社会流动的机会。
表5 不同家庭背景出身学生的专业领域(%)
本研究基于一所民办高校2017届全体本科毕业生的就业数据,实证分析了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影响因素。研究发现,民办高校毕业生求职能否成功,学业成绩、专业领域等教育人力资本和健康人力资本都是重要且显著的影响因素,换句话说,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既要“拼学力”,也要“拼体力”,但进一步分析发现将近一半毕业生的体质健康状况在大学期间发生了明显下降,而且高校毕业生劳动力市场上存在基于健康人力资本的市场歧视现象。具体结论有以下三点。
首先,学业成绩、专业领域等教育人力资本是影响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的重要因素。这一发现与岳昌君和杨中超(2012)等人的研究结论一致,即学业成绩越好,毕业生实现成功就业机会越高,这也支持了人力资本理论的基本观点。毕业生就业机会同样存在明显的专业领域差异,但是与以往研究对公办高校的发现稍有不同的是,民办高校具有一定特殊性,比如艺术学和语言学专业领域反而能给毕业生带来就业机会优势。
其次,在民办高校毕业生的人力资本中,健康人力资本同样会影响其能否成功实现就业,并且通过Blinder-Oaxaca分解发现不同健康人力资本的毕业生在就业机会上的差异主要是由于劳动力市场歧视导致的,这可能是以往研究者相对忽视的地方。健康人力资本对毕业生就业机会影响的结果支持了张时飞和唐钧(2010)年的调查结果,即在劳动力市场存在健康歧视现象。信号筛选理论对此可以提供解释。在充满竞争、人才过剩的高校毕业生劳动力市场上,当高等教育的信号功能弱化,雇主凭借学生的体重等健康人力资本信号完成对求职者的筛选,但是这种筛选可能是因为健康人力资本好的个体相对而言能够带来更高的劳动生产率和更多的产出,也可能纯粹是因为就业歧视。遗憾的是,本研究的发现更加支持这种筛选是由于健康人力资本差的个体在劳动力市场上面临就业歧视所致。
最后,家庭背景对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影响的隐蔽性值得警惕。研究发现家庭背景对民办高校毕业生就业机会影响既有直接影响,又有间接影响,因为学生专业领域的选择表现出明显的家庭背景差异。这一发现与杨中超和岳昌君(2016)等人的研究结论一致。弱势家庭出身的学生选择工程类专业领域确实有助于更好地找到工作,增加社会流动的可能性,而相对而言,优势阶层出身的学生的专业领域选择更具多样性,他们既可以选择教育成本较高但就业情况较好的艺术类专业,也可以选择工程类和其他社科类专业领域。
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以下两点政策建议。其一是民办高校要根据国家战略需求、区域产业发展需要,以及市场需求的变化趋势,及时动态调整学科专业,避免专业重复设置。实际上部分省份,比如辽宁省,已经出台了相关政策文件对相关高校予以鼓励和支持。其二是民办高校在重视教育教学的同时,通过合理设置对职能部门、学院和师生的评价指标等方式实现合理引导,不断增强大学生体育锻炼和体质水平。高校人才培养的质量绝不仅仅是学业成绩的高低,身心健康同样重要。另外,由于数据限制,本研究只关注了一所民办学校,无法探讨学校类型、办学条件、教学质量等学校层面因素对毕业生就业结果的影响,仍有待后续研究进一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