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琪
(莆田学院基础教育学院,福建仙游 351200)
本文是一个关于幼儿园园长、教师与孩童之间在“微社会”场景下所进行空间创设的叙事探究。造成这故事发生的关键因素是什么?什么样的条件下才会促成幼儿“参与式”的创建?幼儿参与设计之后,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产生。本研究关注的焦点是在社会场景的缩影下,这群师生如何透过共同参与的方式对幼儿园进行空间创设。
关于幼儿园空间创设的灵感来自微社会理论,但为什么需要将社会环境缩小,甚至是转换到幼儿园环境创设之中,它对幼儿园空间创设有何影响或是有何作用。为了回答这一个疑惑,笔者以仙游某一所幼儿园空间创设为探讨对象,说明该园长(以下称黄园长)与孩童如何将邻近的街景与商品缩小成为园中的布置。但为何黄园长要这么做?难道园长不能以自我的角度对幼儿园空间进行改造吗?如果她不愿意,那微社会场景于幼儿园空间的创设,对这群生活在这里的师生必定有一种积极与正向的意义。为了表现与深化此意义,本文标题的第二个关键点即是“叙事”,用以表现这群师生在微社会理论的引领下所进行的空间创设故事。叙事探究(narrative inquiry)的本质是以故事为轴心对未知旅程的一种探寻,于本文中用以说明师生如何将社会场景浓缩在自己的生活空间中所历经的生命故事。
微社会场景创建的生命故事,不是黄园长一个人的故事,而是众人的故事。根据《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的内容,幼儿园应为幼儿提供健康、丰富的生活与活动环境,满足他们多方面的发展需要。幼儿园园内的空间设计,至少包含整体园区的空间设计与班级教室的布置。身为一名园长,对于园内的设计或教室内的布置,都应该顾及幼儿的知觉与感觉,让他们能在一个比较温馨与舒适的环境中成长。但怎么样的空间创设或设计,才能让幼儿快乐的成长,同时亦能兼顾他们对社区环境的熟悉,由此所开展的微社会场景创建之故事,将会是一个方法。但这会是怎样的生命故事,乃本研究之目的。
微社会场景的理论与叙事探究,原是两种不同领域的内涵,而本文却尝试将之铺陈在一起,用以传达仙游这所幼儿园环境空间创设的故事。了解一座城市或街景的最直接方式便是游历,微社会场景于本研究中不只是一套理论,而叙事探究也不单单只是在说故事。关于两者之内容,说明如下。
社会场景具有丰富的话语运作、体现性的活动、经验性的事实与想象力的运作。教育场景与社会场景一样,同样具有交互的、生成的性质,是个体与空间的交互作用。吕进锋与曹能秀认为教育空间是社会空间的一种特殊形式,也可以看成是教育空间兼备社会空间的基础属性[1]。
微社会场景具有教育场景的性质,杜威(John Dewey, 1859-1952)也曾在《学校即社会》一书中谈论学校中的社会功能。但在幼儿园的空间创设中,黄园长将周边邻近“步行街”的街景与商家作为此次幼儿园环境创设的一环,目的在于让孩童对于自身所身处的土地能多一分认识、关怀与感知。空间感知是一种与自己身体相关的空间定位的能力,这个能力有助于儿童对周遭环境的认识[2]。在访谈的过程中,黄园长一直透露:幼儿园空间创设不是我一个人的权责,更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园内所有师生的事。微社会场景的理论作为此次幼儿园空间创设的基础,除了前述增加孩童对于自身身处的环境熟悉之外,更重要的是它还扮演着幼儿园与社会环境之间的沟通桥梁,让园区与社会之间有了联系的情感。将这个步行街的建筑、街道、商店浓缩至幼儿园之中,让孩子们可以获得最真实的回忆与生命体验,此部分可谓是引发幼儿园空间创设的故事起点。
叙事探究作为说明园长、教师与幼儿于环境创设中的生命故事,自然有别于质性研究或量化研究的叙述方式。本文透过加拿大学者克兰迪宁(JeanClandinin, 1939-)的著作《进行叙事探究》说明叙事探究的重点。对克兰迪宁而言,叙事探究既是方法论,也是一种理解与分析经验的方法,用以呈现人们生活的经验,以及尊重不同文化。在欧美关于叙事的研究大致分成两类:一类是派纳(William Pinar)使用现象经验流的体验式课程,陈雨亭所著《陈雨亭:教师研究中的自传研究方法》,即是以此为主[3];另一类是延续杜威经验观念的克兰迪宁等人, 此乃本文参照之对象。杜威对经验的解释于叙事探究之中,主张经验是随着时间的进展而逐渐开展,促使人们对生活经验进行省思,经验被视为一种故事现象,让人们得以研究与理解。
1.关系性
与克兰迪宁合作多年的作者麦克·康纳利(Michael Connelly)将此方法命名为“叙事探究”,反映人类经验观在研究上的作用与意义。因为不论你是个人或是社会的人,都在过着一种故事化的生活[4]6。人们通过故事型塑着他们的日常生活,这故事围绕着“自我是谁”与“其他人是谁”而展开。在故事之中,相关的人事物被拉了进来,呈现出一条复杂的关系网络线。克兰迪宁郑重地告诉我们叙事探究与其他经验研究之不同的原因是:它并不是指我们关于世界的概念所赖以存在的某种前认知、前文化的基础。相反,它是一条变动的溪流,于人类的思维与个人、社会及物质环境之间持续不断互动[4]7。
相较于其他以经验为核心的研究,叙事探究中所谓的关系性,更强调的是人与各种人事物的互动性与复杂性。而这种对于关系性的强调,也让人们能够去别人的世界中旅行[4]15。正因如此,关系性的故事不是一个人的故事经验,而是众人互动下的关系网络。
2.延续性
依照杜威对于经验的主张,它深藏于过去、活在当下,指引未来。在过去-当下-未来的时间轴上不断延续。经验不断延续地延展,具有无限性与伸缩性,能够伸入到个人、群体、审美与社会的意义中[4]10。
叙事探究将人的经验视为一种无止境延展的方式进行解读,就象是一条绵延不绝的河流,经验流在人的生命中,扮演着故事的角色,不停地诉说。克兰迪宁在《进行叙事探究》区隔了“思考故事”与“用故事思考”的差异。思考故事指的是不再用故事思考,时间轴是被切割的。而用故事思考则是省思西方社会中那已被机构话语化(institutionalized)的限制[4]24。这也就是为何克兰迪宁会将叙事探究视为一种流动性的探究,因为它不是一个固定的程序,也没有固定的依循步骤。
3.社会性
叙事探究的焦点是探索人们行为背后的故事生活,但这些故事通常反映出社会对个人的内心生活、环境以及独特历史的影响汇集[4]11。也就是说,当我们对人的生活故事背后进行了解时,有时候所反映出的真实,并不是人们生活的真正意义,而是映照出社会的某种规范于人类生活中的呈现。
此外,克兰迪宁认为“生活”(living)、“讲述”(telling)、“重新讲述”(retelling)和“重新生活”(reliving)是叙事探究中的四个用以协助人们理解经验故事化的方式[4]28。这反映出叙事探究的根本观点乃在于对于人的生命与生活进行一系列的探究。综合微社会场景与叙事探究的观点所形成本研究的流程图如图1。
图1 空间叙事流程图
透过图1,微社会的场景作为空间创设的主要部分,必须考虑到园长、教师与幼儿的认知感受,而不是由园长一个人恣意而为。将这些人员参与空间设计的故事透过叙事探究表达出来,形成克兰迪宁所谓的“经验故事化”,每一种经验背后都有其发展的故事脉络。为了更完善说明幼儿园环境创设的故事,以下将焦点先转回到幼儿园的环境上讨论。
关于幼儿园环境有多少种分类,袁爱玲与单文顶认为有以下几种类型[5]75-76。
1.依照空间结构划分
可以分成室内环境与室外环境。室内的环境主要包括区角、儿童活动区、室内的墙面;至于室外的环境主要包括大厅、走廊、门厅与户外的游戏场所。
2.依照环境构成划分
按照环境构成可以分成物质环境与精神环境两类。物质环境是指幼儿园内对幼儿发展有影响作用的所有物质要素的总和,包括幼儿园内部装饰、幼儿园的建筑、活动场地、空间布置与物理空间的设计等;幼儿园的精神环境主要指的是幼儿园的氛围以及人际之间的关系,包括教保人员与幼儿之间的关系、幼儿与幼儿之间的相处关系以及幼儿园内的风气。
3.依照课程的结构及特征划分
主要可以分成物质空间环境、组织和制度环境以及文化心理环境三类。首先是物质空间环境,包含幼儿园的建筑、活动室的设计、声音与色彩等的环境; 再者,组织与制度环境包括教育内容与活动安排、教育管理以及教育评价的方式; 最后,文化心理环境隐藏于正规的课程、教师所使用的语言与期望等。
4.依照环境的固有属性分
主要可以分成硬环境与软环境两类。硬环境指的是幼儿园环境中的空间、材料、设施等; 软环境指的是制度与理念等。
在既有的文献中,幼儿园的环境分类至少有四种,依照园长的叙事内容,该幼儿园的环境空间创设均有涉及上述四种。从一个整体框架对幼儿园的环境空间进行整改,以达到幼儿园与城市一体化的环境创设。
该实验幼儿园紧邻一条步行街,可谓是仙游最热闹与繁华的街道,同时也是县委县政府为解决城区幼儿“入园难”的问题,特意在狭小、寸土寸金的鲤中片区新建立的一所幼儿园。该幼儿园占地面积2313平方,建筑总面积3399平方,户外活动场地1300平方左右,于2011年春季正式开班。
2011年开办至今也有8年光阴,在县委县政府及教育局等相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该幼儿园逐渐添置了诸多户外的大型玩具,构建了玩沙玩水区、种植角,班班配备了保温桶、电子白板、钢琴、消毒柜、环保课桌椅与区隔柜等设施。2019年也正致力于城镇与幼儿园环境空间一体化的园内空间改造,并让幼儿有机会参与空间改造的行列。不过总体而言,座落于仙游县的该幼儿园,总体面积并不大,幼儿能使用以及改造的空间有限。正因为有限,也才凸显该园的空间改造的意义与园长的领导魅力。也就是说,本研究发生的故事背景是在这狭小的活动空间中所展开一系列与孩子们空间创设的探究旅程。
透过前述的内容可以知道仙游这所幼儿园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如何在这寸土寸金的有限范围内进行微社会场景的空间创设,每一个决定与步骤势必显得非常重要。黄园长说此次幼儿园环境创设,是以步行街为主进行微社会场景设计,但整条步行街道是园区空间的好几倍大,根本无法一次将所有街景纳入,再加上要考量到孩童的需求,必定要有所取舍。由此所开展出的关系如图2。
图2 社会场景微化的空间创设历程图
关于空间创设的故事历程,由图2可明显得知各自的关系。从步行街的社会场景着手,在相关人员的认知层面进行理解,并在生活体验的层次上进行生命叙事。
在前述的空间结构划分中,曾提及幼儿园的环境大致可分成室内与室外环境。黄园长说室外环境是依照步行街的街景进行微社会空间创设,但这只是一个开端,重点是要怎么进行。虽然有了微社会空间纳入园中的设计元素,但谁来设计?又该怎么设计?如果有很多不同的意见时,该怎么取舍?此外,还要避免孩子们一下就玩腻一项设施,之后就不愿意再玩。这一系列的疑问与难题是黄园长当时在面对空间创设时所面临的首要困境(20190311访谈)。如果无法克服这些困境,也就无法顺利将步行街的街景在微社会理论的指引下缩小至园中,那么此次空间创设便会失去原先欲透过空间设计进而拉近孩童与步行街的情谊。
黄园长提及都有与幼儿园教师协商,但始终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因为许多老师都从自己的经验或是班级的角度进行思考,缺乏一个整全性的设计感。毕竟这些老师很多人都是新进教师,她们有很大的热情,但缺乏对幼儿园的整体设计的经验。黄园长表示:一次又一次与教师们协商,微社会场景是我们此次空间改造的主题,但要怎么做?才能让孩子们满意,家长放心(20190311访谈)。这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危机,但也是一次转机,如果能成功克服,此次经验将对于日后幼儿园创设有更多的参照。
直到有一次开会的时候,有一位老师突然说既然每次的讨论都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我们是否能邀请孩童一起来为幼儿园进行空间创设,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使用者。这位老师的说法让原本胶着不定的局面有了新方向。黄园长特别说:确实,孩子们的想法(也就是使用者的观点)比我们这些老师们的观点更重要,何不借此机会,透过参与式的空间设计,让孩子们一同参与。如此一来,还能够增加他们爱护环境之心(20190311访谈)。从找不到方向,到邀请孩童一起参与,反映出以下理念。
1.尊重儿童的设计理念
在中国以往的幼儿园设计空间中,岳鹏与刘雪麒认为早年因为引进苏联式“幼儿分科教学”模式,严格按照年龄分班以及以教师为中心的空间建筑,限制孩童自由交往的活动空间,如今以“开放式”为改革点,增加弹性与互动[6]。关于尊重儿童的设计,黄园长认为孩童的想象无比丰富,但成人的观点却因为社会文化习惯而逐渐封闭起来。所以,尊重孩子对于环境空间的需求与创造,并让孩童能够喜欢园内的设施,是环境空间设计的首要(20190311访谈)。
2.增加儿童的设计难度
黄园长认为如果一昧只是依照孩童的需求来设计环境,那孩童很快便会觉得无趣,那么孩童就不会想要继续玩此设施。所以,增加一定的设计难度便显得很重要。胡朝阳提及幼儿园环境创设时的九项原则,其中的“教育性原则”、“动态发展性原则”、“主体参与原则”与“审美性原则”的综合[7]10-14,可谓是“挑战性原则”。依照黄园长的作法,挑战性原则是要在幼儿愿意参与的过程中,给予适当的难度,让孩童不会一下子就觉得腻或无聊。依照图2所示,幼儿园空间创设是在认知经验与生活体验之中,如果再加一点难度,势必更能吸引幼儿。
简言之,幼儿园空间创设的前半部故事,由于教师在决定上遇到了瓶颈,才开启孩童参与的机会,但这些孩童在参与设计时,又会有怎样的故事产生呢?
张玲提到空间设计的环境氛围,其中一项乃是就地取材[8]。此次的微社会空间场景就是一种就地取材的实践。就地取材除了是物质材料以外,更重要的是空间设计的在地灵感。园长透过参与式的方式,鼓励幼儿一同设计他们自己所期望与喜欢的学习空间。但整条步行街拥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每一位孩童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但幼儿园不可能将所有东西都搬回来布置,势必有很多东西要被取舍。黄园长认为幼儿愿意参与设计,只是环境创设的第一步,接下来从他们的认知上教导尊重不同的意见,还要让孩童学会沟通,甚至是爱惜自己所买回来的东西,这些才是认知经验上的另一个关键(20190311访谈)。
孩童学会尊重不同孩童关于空间创设的意见是很重要的,也是此次幼儿参与设计的另一种学习。起初,孩子们会为了要购买什么商品回来布置而吵闹不休,有时甚至连家长也会参与其中,这让空间创设更添加困难。黄园长在此困难中所扮演的角色是让孩童学习透过“民主”的方式去处理这些饱受争议的问题,解决方式是让幼儿学着对自己喜欢的布置品进行投票,如图3所示。
图3 幼儿空间创设投票图
图3所显示的是幼儿为了争取买娃娃机所设置的感想图,目的是为了让其他小朋友看到这些说明后,会想赞同自己的想法,进而支持自己去请园长购买娃娃机(20190311访谈)。最上方说的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及邀请家长带她去步行街体验后的心得,最后则是自我的感想。
大部分孩童都极力争取自己喜欢的商品能成为幼儿园空间创设的一部分,孩子们认为这是一种荣誉,而家长也十分赞同这样的理念。但在参与设计的过程中,孩子们会因为语言上不懂得如何表达,图画上不知如何呈现,导致有时候会心情低落。黄园长看到此状况时,会协同教师一同对那些孩童进行信心指导,并鼓励他们慢慢来,如果需要协助,也可以请老师或家长帮忙(20190311访谈)。此次空间创设的目的虽然孩童有机会参与,但其中的困难之一便是这些幼儿在认知概念上的表达仍不是很精准,因此仍需要教师或家长的协助。
1.民主投票决定空间摆设何种物品
对于幼儿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事物,如果能将这些物品摆放在学习的环境中那会有多好。但每一孩童都有自己的想法,该怎么办才能说服其他人支持自己的想法。黄园长说,当初孩童在决定要开“花店”还是“玩具店”时,确实因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想法,导致布置何种商店的期程被延迟。因为这两种商店都有孩童喜欢与想要,一时之间无法决定要开设哪一种商店,最后这群孩童是以“投票”表决的方式来处理。
孩子们自己设计简单的问卷去询问每一位小朋友的意见与想法,最后统计出要花店或玩具店的人数,再来跟黄园长报告最终结果。黄园长要孩童想清楚需要什么样的店,为什么要这样的店,以及这样的店能给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什么样的感受?在这一系列的问题之下,孩童为了自己的理想,开始跟其他小朋友交流,游说别人支持自己的想法(参照图3)。最终孩童决定要一间玩具店。孩童透过这样的程序,清楚明白要设计一间店是需要众人同意的,而不是只要自己喜欢就可以。
2.申请书决定空间购买何种物品
当孩童决定要开一间玩具店之后,又遇到一个问题,就是玩具店中要摆放何种商品。黄园长表示,为了要让孩童知道请购物品的流程,她让这些孩童自己去设想,每一位小朋友都可以提出自己的诉求,但这些诉求必须要清楚说明原因以及理由,若能得到其他孩童的支持,那是最好的。所以,孩子们开始集思广益,甚至有些小朋友会在放学回家时特地再去商店街一趟,去了解有什么商品最适合摆放在幼儿园中,让孩童一起玩耍。
黄园长说,当初孩童在写申请书时,各式各样的商品均有小朋友提,不过最让小朋友喜爱以及不会玩腻的游戏就是摆放“抓娃娃机”。申请书内容见图4。
图4 微社会场景设置申请书
黄园长说,孩童为了要我们添购抓娃娃机,会想很多理由来说服其他小朋友,这是一种培养孩子们民主素养的表现机会。罗素(Bertrand Russell, 1872-1970)在幼儿园教育中提及:教育必须由爱所激发,又必须培养孩子的爱心为依归[9]160。透过这样的民主程序,让孩子在相互尊重的过程中表达自我的诉求与情感,让孩童在相互理解与尊重的环境下学习,也就是一种爱:爱自己、爱同学、爱自己的这片土地。
在微社会场景的引导下,孩童透过民主的程序取得购买娃娃机。黄园长表示:当娃娃机买回后,后续的问题也才陆续呈现,例如要怎么操作、保养,甚至要放哪些物品(20190311访谈)。关于这一系列的疑问与解决方式,必须又要回到幼儿身上,因为物品的使用与保管,需要由他们来承担,而不是买回来之后便是老师们的事。黄园长特别强调,要让孩童学会珍惜得来不易的物品。于是这些孩童又在教师的引导下,记录了相关的讨论(如图5)。
图5的内容清楚说明要如何保养娃娃机,如何接线,甚至是未来娃娃机内部要摆放什么物品与管理,孩童都要仔细讨论与协商。黄园长说,小朋友在商店街玩娃娃机,都需要投币,所以小朋友们便在娃娃机旁边的空间规划了一部取款机,方便小朋友没有钱时可以取款(参照图6)。这个空间区域的设计是孩童以商店街中的娃娃机为核心,延伸出其空间规划。黄园长自己也说,当初自己也没有想到孩童会设计这个取款机,令人十分惊喜,这群孩童的表现确实超乎大人的期望(20190311访谈)。
图5 娃娃机购置后的后续处理图
图6 取款机图
微社会场景的创设是一个指引,当幼儿真正将娃娃机买回来之后,才发现之前所没有想到的问题, 如今却一一呈现。回归到叙事探究本身的意义上时,探究本来就是对无法预期之事进行探索,而在此次的创设过程中,取款机的出现,是在孩子们的思维下所产生的临机应变措施,也是他们实际的生活体验下所感知到的不足。
改造幼儿园空间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因为这需要教师以及幼儿的配合。幼儿园空间是一个“生活实习场”,在微社会空间场景创设的前提下所开展的认知经验、生活体验与空间体验,这其中充满问题解决的历程、讨论协商的过程。黃园长也表示,有时为了要延缓孩童的满足感,避免他们躁进,有时候要将他们的计划书放置一段时间,之后再找他们讨论,其目的是为了让孩童对计划再思索一番。
黄园长说,在设计幼儿园空间布置时所遭遇到的困难,反而不是要怎么设计的问题,而是当这些设施陆续完善后的管理,才是最大的挑战。例如取款机的设置,虽要求小朋友练习排队、遵守社会规则,同时培养服务社会的态度,但有些小朋友就只想要玩,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或是社会规范。对于这些孩童,除了跟他们说理外,有时还会暂时不让他们去玩娃娃机,直到他们愿意遵守秩序时,才让他们去玩(20190311访谈)。
此外,或许有些人会认为孩童这么小怎么会用金钱管理,黄园长认为这是成人误解孩童的。例如,幼儿为了买一个玩具,但因为自己身上的钱不够,所以会找好几个小朋友一起集资购买这个玩具,之后再分配谁来玩。黄园长说孩童透过购买玩具所展示的金钱分配,其实就是一种解决问题的能力展现,也是一种核心素养的培养(20190311访谈)。2016年9月《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以及2012年教育部颁订的 《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均提及孩童最关键的是品格与能力的养成。幼儿园教师如果能将理论知识转化成能力、情感、态度,形成行动力与创造力,才能有效支持幼儿发展核心素养[10]前言。微社会场景的幼儿园的空间创设故事,除了有教育意涵之外,也让我们看到孩童为了坚持所散发出的生命意义。这个故事虽尚未结束,但黄园长始终相信这条空间创设之路,要有孩子们陪伴才显得精彩。
叙事探究与其他研究所涉及伦理的差异在于叙事探究的过程中,时时刻刻都与伦理议题牵涉到,这不是收集一下问卷或是填写同意书后便结束的事,而是跟随研究不同的进展,会有不同的伦理议题产生。克兰迪宁认为进行叙事探究时,“关系性伦理”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议题,它以“谁会关心”与“那又如何”为核心[4]219。
在此次的微社会场景创设的叙事过程中,幼儿的参与与决定,是一种关系性的伦理,包含“幼儿-教师”“幼儿-幼儿”“幼儿-空间”等的交错关系(可参照图2),它是一种相关尊重与包容的氛围,而不是占有或剥夺的关系。所以,在叙事的过程中,黄园长与教师都时时告诉孩子们如何在民主的程序上,取得他人的认同,同时还要尊重不同幼儿的选择。关系性伦理的议题于敘事之中,不仅告诉我们怎么尊重,也凸显人与空间的体验感受,这也就是微社会空间于幼儿园空间创设时的重要体验。
有挑战才有改变。本研究透过微社会场境的创设为主轴,搭配黄园长、教师与幼儿共同参与空间创设的例子,理解到幼儿园空间的创设不是只有靠园长一个人,而是必须让教师与孩童一同参与。参与的过程是故事发生的过程,也是问题解决的过程。叙事探究让我们了解其中的历程故事,也深化孩子们、教师们与园长相互之间的认知经验与空间体验。其中的故事与转折,蕴藏着教育意义与生活意义,如此微社会场景创设,才变得更具生命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