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符号学视域下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以纪录片《孔子》国际版①为例

陈子娟

（宿迁学院外语学院 江苏宿迁 223800）

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源远流长，文化典籍更是数不胜数。中国的综合实力越来越强，如何与国际接轨，首先体现在文化传播上。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文化实力和竞争力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重要标志……要构建和发展现代传播体系，提高传播能力。”一方面，文化如水，润物无声。这有利于世界各国从文化渊源上了解中国和中国人民。文化走出去对增进各国人民相互了解、消除偏见和误解十分重要。另一方面，中国文化典籍的对外传播与推广展示中国人民勤劳、勇敢、智慧、正义的优点，塑造强大的国家形象。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文化典籍的跨文化传播已经初见端倪，并且逐渐进入大众传播阶段。但中国的一些译本并没有对外传播，只是在国内用于学者交流和学习。除部分译本的出版权被国外相关出版机构购买并使用外，其余的译本仅限于国内出版社出版发行，想要真正“传出去”仍需时日。中外文化习俗、思维方式和语言习惯的差异，是中国文化典籍的对外传播放慢脚步的主要原因。中国文化典籍的对外传播研究主要以文本翻译研究为主，文化典籍的翻译研究可谓广泛又不乏深度，但翻译给中国典籍文化对外传播带来的效果却不够理想[1]，翻译研究虽然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典籍翻译在语言表达方式、思维逻辑转换上仍然存在许多不可调和的问题。但多模态等方式的发展，运用多种符号来构建意义，实现不同类型符号间自由转换已经成为现实，故有必要转向跨学科视角，融合数字媒体技术、符号学、翻译学、传播学等多领域、多学科以应对目前中国文化典籍对外传播的翻译困境。目前，已经有中国学者基于国外关于符号学与翻译联姻研究，提出确立翻译符号学的观点[2-4]，这无疑为中国典籍文化对外译介跨越语言翻译障碍提供了新视角。本文针对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现状与问题分析，以纪录片《孔子》国际版跨文化传播为例，试图从翻译符号学视角，探索出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有效模式和路径。

一、翻译符号学理论概述

视听觉时代的到来为中国文化典籍外译和对外传播跳出由中文到外文的固有翻译模式提供了有益的启示，而翻译符号学正符合媒体技术高速发展的视听觉时代语境，为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语篇构建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撑。翻译符号学是翻译研究和符号学的一部分，1990年，德国翻译家Gorlée[5]首次提出“翻译符号学”这一术语[3]，Gorlée[6]结合Peirce的符号三元观[7]考察翻译过程中的符号转换问题，并将翻译符号学研究对象扩大至言语符号转换以外的文本题材。符号学家Torop[8]从研究学科本质与属性、对象与范围、内在构成等角度探讨了翻译符号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研究框架。Torop[9]尤其指出翻译符号学之本质是文化分析的基础，旨在通过翻译过程的普遍性符号模式，描述文化交流和元交际现象，研究符号系统的可译性限度，考察文本间性、语域间性、媒介间性系统之间的复杂联系。可见，文化传播与符号转换密切相关。关于符号与翻译联姻，Roman Jakobson[10]受皮尔士符号三元观的启发，提出了经典的三重译域：语内翻译、语际翻译和符际翻译，在翻译与符号学界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我国学者贾洪伟[11]以洛特曼的“符号域”概念“同一民族文化的各种符号及文本存在和活动的空间”及其相关思想为参考，基于对Jakobson的三重译域说中语际与符际之间界限不明、错层并列以及覆盖范围不全面的批判性分析，对Jakobson的三重译域说进行了批判性修改，建构了适用于翻译符号学的域内翻译、域际翻译和超域翻译三类译域范畴。域内翻译过程和行为只涉及同一语言文化范畴内部空间（即内部介质）的符号转换相当于雅可布森的语内翻译范畴，我们称之为域内翻译，它关涉一个恒量文本或多个恒量文本在同一民族语言文化内部的转换和融合，而同一语言文化范畴内相同或不同时空的有形符号与无形符号之间的转换也属于域内翻译。如看报纸引发思考、古汉语译为白话、小说改变为剧本、头脑中具体构思形成具体文本等[11]；域际翻译过程和行为涉及两种不同文化相同时空介质或不同时空介质之间的操作。如阅读外文报刊在大脑中形成以汉语为元语言的思维活动、将汉语翻译为英语、外语小说改编为汉语影视剧的剧本和台本等[11]；超域翻译过程和行为则在域内和域际范畴下跨越承载介质的符号转换操作，最终形成非常规的符号文本，即多种符号和介质（声、光、电、影、音）的合成文本，如“剧本—台本”的转换、台本之台词到语字幕的转换与并置、由剧本、导演构思等到声、光、音、色、景等的符号配置的转换过程等[11]。本文主要以我国学者贾洪伟[11]的三类译域范畴的翻译符号学观点来阐述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对外译介与传播的过程。

二、基于翻译符号学视角的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语篇构建

基于翻译符号学视角的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语篇构建仅仅以翻译符号学为理论指导还不够，从原汁原味的中国典籍文本语篇到能够让西方受众接受的跨文化典籍语篇的转换过程离不开对中西文化语境的全面考量，即要构建融合中西文化的跨文化语境。

（一）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语境构建

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以典籍的本土文化语境向他文化语境转换的跨文化语境构建为前提。没有跨文化语境的预设，在不考虑典籍的中国本土文化与传播目的国文化差异与共性，不考虑中外文化如何融合与共存的情况下进行的传播必然是盲目无效的。文化语境可理解为说话人所在的言语社团的文化、历史、思维模式、风俗习惯、道德观念、价值观念，属于该言语社团的人一般都能理解其在语篇中的意义[12]。每一个语篇都是在特定的文化语境中产生并发生作用的，它的意义在于它的社会功能和使用目的[13]。在一般单文化语篇语境分析中，关注的是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14]。而跨文化语篇语境不同于单文化语篇语境，由于其特殊的跨文化传播任务——实现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的接受与融合，它是多种文化语境相互融合的结果[15]。综上所述，对中国典籍跨文化传播的语篇构建要坚持“取其之精华，去其之糟粕”的标准。努力做到消除中外文化差异，弥补理解上的隔阂，借鉴文化传播对象国家的文化资源，并且结合中国文化，把中国文化典籍改造成既具有中国文化历史内涵，又能被传播对象国家读者所接受并理解的文化典籍，从而使中国文化典籍的跨文化传播得以实现。

（二）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翻译符号学阐释框架

翻译符号学主要讨论的是翻译过程中的指号过程、原本与译本之间的符号转换关系、文本间性、主体间性、符号阐释性，以及基于原本和译本产生的附文本现象和过程[11]。故基于贾洪伟[11]的翻译符号学三类译域范畴划分理论，首先从中国文化典籍源语篇中提炼出中国典籍源文化体系，在跨文化传播的语境下，典籍源文化体系与他文化融合之后形成了新文化体系即适合跨文化传播的文化体系。新文化体系包含了中国本土文化的内核和他文化的相关元素；在新文化体系下，基于翻译符号学，符号转换与叙事方式转换对中国文化典籍语篇进行域内翻译、域际翻译、超域翻译三类层次上的符号转换，即“古代汉语言文本——现代汉语言文本——剧本/台本”多次域内翻译、“汉语——外语”的域际翻译以及“汉语——外语文字、图片、影像、声音多符号语篇”的超域翻译，最终实现了跨文化传播的新语篇（静态或动态）的构建。该过程同时也是基于中国文化心理模式的叙事方式向适应他国文化心理的叙事方式转变，具体表现在载体、时空、视角、体裁、情节、习惯等多种叙事方式的转换。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了翻译符号学视域下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语篇构建框架（见图1），并通过案例分析来证实该框架的合理性。

图1 翻译符号学视域下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语篇构建框架

（三）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实现途径

跨文化传播，必定涉及到译者的专业水平。本土译者能更深刻的感受并深刻理解中国文化，而海外译者则较为熟知海外的文化并且更能熟练灵活运用其本国语言。因此，本土译者和海外译者的合作更有利于中国文化典籍的跨文化传播。首先，基于翻译符号学，本土译者先把中国文化典籍转写成现代汉语以便于海外译者翻译。其次，海外译者再根据转写的现代汉语翻译成外国读者能接受的译文，并辅以图片、注释，以期海外读者能够深刻理解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三、纪录片《孔子》国际版跨文化传播的翻译符号学分析

（一）纪录片《孔子》国际版跨文化语境和新文化体系的构建

纪录片《孔子》是中国中央电视台与英国雄狮电视公司首次合作拍摄的以孔子为题材的纪录片，其目的是能从西方的角度以及用西方的语言表达方式阐释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故事；孔子的儒家思想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成果之一，对中国文化影响深远；片中谈及的“礼”“仁”“孝”等孔子的重要思想理念，其实也是全人类共通的普遍价值，跨越了文化、年龄、行业等个体差异，获得了不同人群的普遍认同［15］。在上述跨文化语境下，该纪录片实现了源文化体系中中国古汉语文字所阐述的“礼”“仁”“孝”等核心思想到融合中西文化的新文化体系转换。

（二）纪录片《孔子》国际版跨文化传播语篇的翻译符号学阐释

纪录片《孔子》的制作过程包含了从同一纸媒介质下孔子思想的“古代汉语言文本→现代汉语言文本→剧本/台本，汉语剧本→外语剧本/外语台本”多次域内翻译、“纸媒文字剧本→解说言语或者图片或影像等介质，中文台词→外语字幕的转换与并置”的域际翻译，以及“承载孔子思想的剧本/台本→超文本（声、光、电、影、音合成文本）”的超域翻译。

在域际翻译和超域翻译方面，纪录片运用有关孔子的典籍文字中所蕴含的无形的孔子形象到具体直观、跨越时空的各种孔子形象的视觉转换，如直观的孔子其人形象、神话中的孔子形象、不畏艰难险阻周游列国的孔子形象、孔庙中的孔子形象、当代中国人心中的孔子形象、外国汉学者眼中的孔子形象等从多维视角展现了的生动鲜活的孔子形象，遵循了翻译符号学中无形到有形的符号转换原则。而且孔子形象的呈现手法符合西方受众独立、探索等多种心理文化特征，符合跨文化传播语境。

比如：片中提到孔子提出的首要礼仪便是祭祀中的礼仪，祭祀活动是周人“祭天法祖”，继而解释成现代汉语：宣扬天人合一，从而做到了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的域内翻译。紧接着出现了画面（祭祀用品）、声音（鼓乐齐鸣）合成文本的超域翻译，此时配合上外语的解释，把祭祀的礼仪转换成外国人容易接受便于理解的多模态语篇。

又比如在对外跨文化传递孔子关于“孝”的思想（孝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时，片中跟踪拍摄了建筑工人张艳阳携妻带子赶回老家陪母亲过春节的全过程。该过程实际上是对孔子关于“孝”古代汉语言文本到现代汉语言文本（张艳阳口述对孔子“孝”的思想的理解）域内翻译，再到外语字幕的转换与并置的域际翻译，当然片中张艳阳回老家陪母亲过年的画面也是在对孔子“孝”的思想进行的由文字到言语（张艳阳对孝的领悟和回家对母亲的孝敬的承诺、外国汉学家关于对“孝”的“服务于家庭、服务于社会、服务于国家”深层次升华）、图片（归家场景以及和亲人团聚场景）、声音（配合过年喜庆的各种音乐）合成文本的超域翻译。通过图片、声音等多模态的配合把孔子“孝”的思想直观地展现给国外观众，使其在视觉听觉上深刻地了解中国文化，不仅通俗易懂，而且形象生动。

结语

“一带一路”扩大对外开放的战略为中国文化典籍走出去创造了良好的国际环境和需求，中国文化典籍对外传播应基于中西方文化在语言、思维与文化等方面的差异，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误读和中国对西方受众缺乏了解，探索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模式与路径。基于翻译符号学视角的典籍跨文化传播模式研究，切合当今媒体技术快速发展的时代特征，在构建克服中西文化隔阂的跨文化语境下，寻求中国文化典籍跨文化传播的出路。值得注意的是翻译符号学在典籍跨文化传播中的运用必须要充分考虑中西方文化语境差异，即在构建跨文化语境的前提下进行各类符号跨文化转换。没有跨文化语境的考量，翻译符号学即失去其指导意义，典籍跨文化传播则会陷入盲目性和无效性。集翻译学、传播学、符号学、数字媒体技术等多学科、多领域于一体的纪录片《孔子》国际版是第一次尝试把中国文化典籍传出去。翻译符号学视域下纪录片《孔子》的研究为今后其他中国文化典籍对外传播提供了新视角，期待学者能对其他中国文化典籍做出进一步的研究。

注释

① 纪录片《孔子》国际版由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国际电视总公司、英国雄狮公司和中国山东大众报业集团联合拍摄，是迄今为止首部以孔子为题材的中外合作纪录片。该片在中英创作团队“和而不同”的理念下，在交流、切磋、论辩、磨合中得以顺利完成，是中西文化碰撞与交融的产物。该片时长90分钟，纪录了孔子的生命历程、思想体系及其对后世的深远影响。视频来源于：tv.cctv.com/2016/02/08/VIDEsyfihnxEBxsi6u1H316E1602 08.shtml或 https：//v.qq.com/x/page/u0179qyzizt.html?